第13章 的話,這邊就再次解說一下
部名字都不樂意浪費記憶細胞的老頭,對于越發龐大的孫輩外孫輩們的态度,實在是讓人感到心寒。
作為對比,那就是這老頭對于秋山未來這三兄妹的優待……已經完全超出了縱容的态度,完完全全是個不會教孩子只知道一味溺愛的普通長輩罷了。
所以無論是頂嘴也好,抱怨也好,撒嬌耍賴也好……無論秋山未來做出什麽反應,這位老爺子的态度也非常美好。
他甚至願意為了自己從小疼愛的寶貝孫女,從而忍受下來自己的病房裏多出來的不破尚。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今晚月色真美”這個梗……啧啧非常有趣喲。
☆、十年後(一)
作者有話要說:進入完結倒計時了。
十年後。
導播在最後一遍同工作人員确認全部的流程;年紀輕輕就憑着高超的交際手腕與打圓場炒氣氛的能力而獲得這一黃金檔節目主持人身份的北條小姐不動聲色的抿了口水;她身旁的老牌男主持人原野先生,只是笑着對她說了兩句話,權當是平定對方的心情。
在如今這個觀衆越來越挑剔又薄情的時代裏,就算是電視臺歷史悠久收視率穩定的談話節目,如果一不當心讓收視率下跌的話,也會被電視臺的領導人毫不客氣的砍掉。
而這一次的節目,別說是邀請來的那對超難搞到手的夫妻了,甚至拖他們的福,還請來了好幾個今日沒有通告在身的超黃金的演員。
剛剛去戛納電影節溜達了一圈搞到手了一個最佳女主角獎杯回來的最上京子,還有早就成為了國際天皇巨星的敦賀蓮,拿到了去年的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今年又再次被提名最佳女配角的上杉美香,以及在國內穩坐第一線男演員寶座的上杉飛鷹姐弟檔……
有這樣一個超豪華的陣容,不是該考慮收視率高不高的問題,而是該考慮能夠拿到多少收視率的問題。
導播的手心都是汗。
上面已經明示暗示了幾次臺裏面的收視率指标,要是不成功。
不不不不,怎麽可能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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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尚這位自十年前踏入歌壇正式出道後,作品在日本公信榜合計銷售量已經超過5000萬張。他的歌曲就和好歌劃上等號。在前兩年,他才同媒體宣布要退出參與一切獎項的評選。
理由?還需要解釋麽?
只要出單曲碟,那麽那首曲子一定能牢牢霸占住公信榜的榜首,若是出了專輯,那麽前面的幾個位置都是他專輯裏的曲子。
甚至在業內還有“要錯開不破尚出碟日期”這種說法存在。
不過這家夥在業內耍大牌的壞名聲,完全同他的高人氣成正比。
所以,這一次能夠請來這四位超大牌的嘉賓,全靠賣他的妻子——秋山未來——的面子請來的。
秋山未來,本名津島由貴,筆名華栗。
超有名的小說家,不單單得到了純文學類作品的最高獎項芥川獎——成為了最年輕的女性獲獎者,在推理小說上成就也有江戶川亂步獎這含金量十足的獎項撐場面,其他的這樣那樣的對其他小說家而言堪稱終身目标的文學獎幾乎是拿到手軟。
而她的其他作品改編成的各種影視版權費,多到讓她的名字榮登年度的交稅大戶。
更何況,就算這位華栗老師平日裏是個完全沒法搞清楚思考回路的二次元生物,但是單單靠她那出身政治名門的津島世家,又極受津島正人那老不死的老妖怪寵愛的孫女身份,再加上自己的血親弟弟還俨然是津島家的下任掌舵人……也有大把的高富帥願意娶她進門。
誰料到她居然在五年前就拉着不破尚到拉斯維加斯領證結婚去了……
秋山未來:“我想和誰結婚還要告知全天下麽?”
不破尚:“我就算結婚了也不損耗半點我的受歡迎度。”
這兩人內部消化去結婚,在某方面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系着領帶穿着白襯衫灰西服的不破尚,就算将襯衫的紐扣全部扣上,也掩蓋不了他骨子裏那副驕傲的性子。
而穿着修身女士西裝的秋山未來,她食指卷了卷垂在臉旁的黑色長發,臉上露出了難辨喜惡的笑容——
讓人不寒而栗的美麗之人。
“啊,領帶歪了。”
坐在沙發上的秋山未來眼角瞥到不破尚脖子上的領帶,向着他伸出手,重新給他打了一遍領帶。
不破尚雙眼一掃周圍,有些不自在的皺了皺眉,卻也沒有拒絕。
導播比劃了個OK的手勢,現場直播的談話節目,就從這兩位的互動開始。
側過身子,給坐在身旁的丈夫重新系好領帶的秋山未來,以及伸手将妻子遮到臉龐的長發輕輕往耳後撩去的不破尚——
郎才女貌……不僅僅如此而已,雙方都是容貌出挑又有才華的人,這樣的一對夫妻,是真正的天作之合——看上去如此。
也僅僅只需要看上去如此就夠了。
“不破君與華栗老師感情好得真是讓人羨慕。”
早就看到導播收拾的北條小姐立刻就發出了誇張的感慨。原野先生立刻配合着自己的搭檔,兩個人一唱一和就超熱了現場的氣氛。
“你個混蛋!有本事就不要讓我去找關系把你弄出來的這些爛攤子收拾掉!你居然找上了這種女人?眼光越來越來糟糕了!真——是——不——可——置——信——!”
“到底是誰日夜颠倒打游戲完全不顧家人作息時間的啊!做人家妻子也要有點像妻子的樣子好嗎?”
“畢竟已經過了十年了嘛。”
秋山未來笑了起來。
她一笑,那讓人直覺得美麗到毛骨悚然的感覺也消退了。
不破尚擡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他這表現完全被主持人解讀為“啊,莫非不破君是害羞了嗎?真是難得一見的美色!”
“就是這樣……小尚就是在這方面超級可愛~”
笑得眯起雙眼的秋山未來的接話讓談話節目接下去的一分鐘都圍繞着“不破尚私下裏鮮為人知的‘可愛’一面”展開。
完全插不進女人話題裏的不破尚只能無奈的搖搖頭,而原野先生立刻在一旁補上來。
“你們不要這樣嘛,當事人還在這裏喲。”
“別開玩笑了!不破尚你個畜生!有本事被狗仔隊拍到自己和女人上酒店開房間的照片,就不要讓我花錢去把照片買回來?”
“我又沒有求你去幹這種事情!”
“你以為我想啊?人家都直接找上我來了……開什麽玩笑啊,那些個小報狗仔隊完全把我當成了給你收拾爛攤子的提款機了!”
“你以為我沒有給你收拾過爛攤子嗎?這些照片我昨天剛剛從別人手裏拿到……你上夜店一次的錢就足夠家裏開銷大半年的了!”
“夠開銷大半年?別開玩笑了,天天晚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家夥,我幹嘛要給他浪費水電煤做飯菜啊?這麽一來二去,當然會有這種結果了啊。”
被秋山未來揭了短,不破尚也開始揭她的短了。
“啊,剛結婚的時候,她完全不會做飯。”
秋山未來一臉“你居然爆出來這種超丢人的事情”的震驚表情,然後認真的反問北條小姐:“現在是夫妻互相揭短時間嗎?我記得這個節目沒有這種環節的吧。”
“啊,今天根據導播的指示,新增加了這一環節。”原野先生一臉認真的接口回答,而北條小姐也很認真的點頭。
攝像師立刻将鏡頭轉向了臺下戴着墨鏡,雙手交疊抱在胸前的導播。
“夠了,每天互相揭短這種日子我受夠了。離婚,離婚,絕對離婚!”
“離婚協議書我早就寫好好幾年了,就等你簽字了。”
“誰要答應你這種條件的離婚協議書啊?”
“說起來,一直有傳聞不破君同最上京子是青梅竹馬……這是真的嗎?”
聽到這個問題,不破尚有些興致闌珊的點了點頭。
“啊,是這樣呢。”
“那麽華栗老師知道這件事情嗎?”
“知道啊。那個時候,小尚就住在我對門嘛。”
“哦哦哦!”
若是看着電視的話,此時下面一定會有彈出“青梅竹馬大危機?”類似這種的條幅出來。
“不破尚,你以為全世界都該圍着你轉啊?真是抱歉啊,那個會對你千依百順打好幾份工給你交房租做飯菜伺候你的最上恭子十多年前就看清你這家夥的真面目了!”
“你——!”
“你除了張臉和好身材,床.技也不賴外,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啊?”
十年前抱着“我要踩扁不破尚”的怨恨而踏入演藝圈,最終成功脫變為一個優秀的好女人的最上京子,如今可以很淡定從容的與不破尚面對面的交流了。
協同出場的敦賀蓮與不破尚同臺出現,兩個男人各有千秋卻都是超極品的優質高富帥。
當然,這四人之間莫名的火藥味,也是讓導播捏緊了手心,卻在心中大喊:“很好很好!就是這樣!”。
“我倒是很好奇,不破君和華栗老師,你們兩人當初是誰先告白的……”
北條小姐眨着雙眼,賣萌的看着秋山未來求她解說答案。
京子聽到這話,和敦賀蓮相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是很有趣的事情。”
“欸,”敦賀蓮也認同了京子的話。
“秀恩愛要不得。”
秋山未來翻了個白眼,對于這兩人之間的互動絕對沒話可說。
最上京子與敦賀蓮二人在三年前就确立了戀愛關系,這兩位大明星的戀情一出,頓時搶占了全部娛樂報紙的頭版位置。
“今晚月色真美。”
不破尚臉色超級難看的念出了這句話。
他那難看的臉色,絕對只能讓人以為他是不爽被揭了當年的告白事情罷了。
“這時,我為你死也甘願。”
秋山未來往沙發上一靠,嘴裏念了這句話出來。
“這不是……夏目漱石和二葉亭四迷對我愛你的翻譯嗎?”
“今晚月色真美這句話是我對小尚先說的,結果這家夥的國文超差……完全沒反應過來。”
秋山未來一想到當時的情況,忍不住笑了起來。
“結果那個時候我就想‘算了,這個笨蛋真是夠了!’,誰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看到他站在我家門口,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這時,我為你死也甘願。’當時就覺得,這男人我絕對不要讓給別人。”
月色下,美得讓人不寒而栗的女子對着身旁的青年說:“今晚的月色真是美啊。”
害羞到到連直白的“我愛你”也說不出口,結果只能用這種含蓄的讓唯一的聽衆完全當做是客套話來聽罷了。
曾經,有過這樣子超美好的情況。
但是結婚後,被一紙“長期賣.春合約”束縛住的兩人,時間一長,就不可避免的因為完全不适合一起共同組建家庭生活下去,而變成了只要一見面就是互相冷嘲熱諷的狀況。
“要離婚可以啊,除了孩子,我什麽都不要。反正我這邊也不缺這麽些東西。”
“這個……也是不破先生那邊的意思。”
該說,果然不愧是夫妻嗎?
☆、複仇者
津島佑介站在書店的一角,拿起書架上擺放最為顯眼的一冊小說,仔仔細細的看了下書名,又看了一下作者,再瞥了一眼牆上的日歷,一陣陣的暈眩湧上大腦來。
這是……二十年前。
在這個時間點上,他怕是連生都沒生下來呢。
而且看看書架上的那冊剛剛出版沒多久時間的《DMR》系列的第一冊《暗月升起》,津島佑介心中泛起一股“啊,我看到了歷史。”的微妙感情。
DMR這一個系列的小說,在華栗老師的手上整整寫了二十年,到了津島佑介跑到這個時間點上的時候,這一系列的小說至今還沒寫完。
這一套玩弄讀者的邏輯、混淆現實與虛構的小說,是真正的神作。
可是寫出這部小說的人,在現實世界裏,卻是個對家庭極端不負責任的女人。
當然,她的丈夫同樣如此。
一想到這兩人,津島佑介就忍不住胸中的惡意。
.
.
秋山未來剛起床沒幾分鐘,就被敲門聲吸引了。
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淩晨四點。
‘誰會在這種時候敲門啊。’
她一邊這樣想,一邊從大門的貓眼裏往外看去。
然後,原本抓在她手裏的漱口杯和牙刷一起跌落在地上。
“哥、哥哥……”
無可救藥的死兄控看着門口出現的青年,用一種恍如隔世的聲音說出了一個完全不應該再出現的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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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島佑介當然知道秋山未來的兄長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通過照片也好,通過他留下的影像資料也好,通過他人的口述也好,他比誰都要清楚那個男人是什麽樣的。
最起碼,在相貌上,沒有誰比津島佑介更加清楚了。
他和自己的舅舅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這就是他的父親從最初就沒法喜歡他的原因。
“外甥像舅”……這對孩子來說,有什麽錯啊。
因為那個舅舅,就是奪走妻子心中最重要的地位的死人。
活人争不過死人。永遠。
津島佑介對于這個有着遠大的政治前途,卻跑去當個藝人的家族奇葩不屑一顧。
他更加厭惡自己那張長得與未曾蒙面的舅舅一模一樣的臉。
可——
他是不破尚與華栗……秋山未來,不,是津島由貴的孩子。長得卻像津島由貴初中時死于車禍的兄長。
簡直就是宇宙的惡意降臨于世。
津島佑介自懂事後,唯一不擅長的事情就是些作文。
特定題目的作文。範圍是家庭的內容。
比如《我的父母》這種題目,如果寫實話,一定會遭遇各種的錯愕。但是寫虛構可笑堆砌着謊言的作文也讓津島佑介深深覺得不恥。
再比如說《我的家庭》之類的題目。他要怎麽說自己家裏父母各自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家不是吵架就是各種鬧騰,男的直到對方結婚了才發現自己的真愛是從小當成女仆對待的那個人,而女方則抱着死掉幾十年的兄長死不撒手?
津島佑介從小就活在謊言裏。
這樣的日子他已經膩了。
現在這種回到過去的情況,難道不就是一個機會嗎?
一個扼殺掉将來會出生的自己的機會!
☆、期待
看着眼前的那個青年,秋山未來努力眨了眨眼睛。
夢?
不。并不是夢。
現實。
是的。這是現實。
無數的情緒從她那漂亮的臉孔上劃過,最終定格為從小就從家庭冷暴力裏長大的津島佑介也能看得懂的難過。
便在津島佑介忽然無法将自己之前一往無前的決定繼續進行下去時,就見到秋山未來的嘴唇一開一合,說道:“抱歉……”
幾乎可以說是從“父母因為各種小事而大吵特吵的吵架聲音”中長大的津島佑介,他就從來沒有看到過自己的母親這麽誠心實意的道歉的樣子。
“啊,抱歉。”
秋山未來表達的歉意,是一種幹巴巴、輕飄飄的道歉聲音。
能夠氣得人發瘋的滿不在乎的模樣,配上那目中無人的表情,就算有理也變得沒理。
可其實,比起那個整天在娛樂圈裏鬧出證據确鑿的婚外情來的父親而言,津島佑介對于母親的印象還是有點幻想的。
曾經在津島佑介的小時候,秋山未來就帶着自己和不破尚的兒子到東京迪斯尼游樂園裏痛快的玩了一天。
秋山未來給自己和兒子各自買了一個超大的甜筒當甜點,兩個人一邊等着自己吃着甜筒,一邊在整個樂園了到處亂逛。
等到吃完了甜筒,兩個人就将最後再一人手上拿着一杯奶昔,坐在摩天輪上慢悠悠的轉了一圈。
等摩天輪轉到了最頂端的時候,津島佑介看着滿天的繁星,心裏就有一種“如果不是在這種小房子裏,一定伸出手就能捉住星星”的錯覺。
但當他的嘴裏被媽媽塞進了一顆金平糖——樸實的甜味充滿口中、而媽媽她自己也往嘴裏塞進去了一顆金平糖,然後說了非常溫柔的話。
“不是像在吃星星一樣嗎?”
那一瞬間有多幸福,之後的歲月裏就有多麽怨恨。
和年紀相仿的二十年前的母親一起去游樂園,無人想象得到是母子,只能想象得到是一對情侶。
津島佑介深深恨着立場毫不堅定的自己。
明明他有着一張會非常受女孩子歡迎的相貌,也有與相貌所匹配的才能。
可偏偏他卻因為家庭的原因、從而再也不相信愛情、親情這回事了。連帶着友情這種感情,對他而言也是無法理解的事情。
可是當秋山未來伸出雙手,撫上津島佑介的臉頰,然後輕輕的笑着說道:“一起去游樂園玩吧。”
此刻,在津島佑介反應過來時,他眼中的淚水已經順着秋山未來的手指,在臉上留下了歪曲的淚痕。
他,一直所期待的,大概就是這句話吧。
從小時候就開始期待着,歷盡十幾年的歲月後早就将這份期待遺忘在了角落裏,然後在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過去時,終于再次聽到了這一句話。
他十幾年所期待的事情,終于在二十年前得到了實現。
秋山未來用溫柔到不可思議地語氣說道:“不要哭啊。我會難過的。”
——用這樣一張與哥哥如此相似的臉去哭泣的話。
大概除了與秋山未來糾纏二十年既不離婚也不和好的不破尚外,只有這個歲數的津島佑介才能明白秋山未來沒說出來的那句話是什麽。
可問題在于,現在的不破尚完全沒有這樣的功力,而津島佑介,卻完全不去想這個問題。
可悲又可笑的命運之輪,終于開始了自己歪曲的轉動軌跡。
作者有話要說:就別的更新。
下面開始散發惡意的黑泥。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完結倒計時N
作者有話要說:要結尾了。
補完了這一章。附加了幾百字,姑娘們看得開心。嗯,等下還有一章。
看着眼前的那個青年,秋山未來努力眨了眨眼睛,最後就連從小就從家庭冷暴力裏長大的津島佑介也從她的臉上讀出了難過。
“抱歉……”
從小就是聽着各種因為小事而大吵特吵的吵架聲音中長大的津島佑介,他就從來沒有看到過自己的母親這麽誠心實意的道歉的樣子。
“啊,抱歉。”
幹巴巴、輕飄飄的道歉聲。
能夠氣得人發瘋的滿不在乎的模樣,配上那目中無人的表情,就算有理也變得沒理。
倒是比起那個整天在娛樂圈裏鬧出證據确鑿的婚外情來的父親而言,津島佑介對于母親的印象還是有點幻想的。
小時候帶自己到東京迪斯尼游樂園裏買了一個超大的甜筒當甜點,一邊等着自己吃着甜筒,一邊在整個樂園了到處亂逛。
最後,再一人手上拿着一杯奶昔,坐在摩天輪上慢悠悠的轉了一圈。
等到了最頂端的時候,看着滿天的繁星,就有一種“如果不是在這種小房子裏,一定伸出手就能捉住星星”的錯覺。
但當嘴裏被媽媽塞進了一顆金平糖,樸實的甜味充滿口中時,媽媽自己也往嘴裏塞進去了一顆金平糖,然後說了非常溫柔的話。
“像在吃星星一樣。”
那一瞬間有多幸福,之後就有多怨恨。
和年紀相仿的二十年前的母親一起去游樂園,無人想象得到是母子,只能想象得到是一對情侶。
如果能夠看得到津島佑介的話。
在津島佑介想掐死秋山未來只為了阻止自己出生時,對門的不破尚已經進了屋。
原本的慌張神色,在看到仰天躺在地上的秋山未來時,他立刻就不耐煩起來。
“沒有事嗎?”
就算是那麽不耐煩的樣子,可他在看到津島佑介的瞬間,眼中閃過的複雜感情,被後者準确無誤的捕捉到了。
“我去換衣服。”
留下這一句話後,秋山未來便沖進了房間。
她在屋內挑着更換的衣服,而津島佑介則饒有興致的看着對他而言屬于“過去”,卻活在“現在”的父親。
這個時候,不破尚還沒有因為在婚後卻丢下懷孕的妻子,跑去和敦賀蓮死掐的掙那個最上恭子。
不。倒不如說,現在的不破尚,尚且還是那個沒有發現自己內心深處愛着的究竟是誰的天之驕子。
剛出道就被捧上了天的天之驕子,一身傲骨滿身傲氣,老子自認天下第二就沒什麽人敢認天下第一。
這樣的男人,自然不敢相信自己會愛上一個曾經的“女傭”。
倘若說津島佑介對秋山未來這位母親懷抱着的感情是恨意的話,那麽對不破尚就是懷抱着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想法。
能讓自己的孩子懷抱這樣的感情,這對父母還真是徹底的敗筆。
——只要殺掉一個就可以了吧。
明明知道這是最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做法,可是津島佑介此時的腦子裏,就剩下這樣的一個想法了。
一想到在裏面換衣服的“母親”出門後,看到不破尚倒在血泊裏的表情——津島佑介就興奮的連身體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這種報複的方法真是太棒了不是嗎?’
想到這裏,津島佑介滿腦子想的就變成了殺人手法。
一不留神,時間刷刷的就過去了。
等到他反應過來,就發現秋山未來已經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走吧,佑介。”
“啊。”
應了一聲後,津島佑介的身體就一僵。
“為什麽——你會——知道——”我的名字?
秋山未來瞧見津島佑介那一副吃驚到家的表情,再聽到他的話,怎麽還能不明白他在想什麽。
“因為,我和哥哥約好了啊。”
“如果誰要有了後代的話,男孩子就叫佑介,女孩子就叫——”
“梨花。”
津島佑介出聲補完了秋山未來的話。
那個叫做梨花的女孩子,是津島佑介想拿生命來保護的——最重要的妹妹。
秋山未來聽到這個名字,笑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接受了這個設定後,還很帶感呢。”
未來的兒子穿越回到了過去,與自己年輕的母親和父親相遇。
同津島佑介說完了那句話後,秋山未來轉過身,朝着被留在屋內、陰着一張臉的不破尚做了個鬼臉:“小尚是大——笨——蛋——!”
然後,又轉過身,同津島佑介小聲說:“明明你們兩個眼睛是一模一樣……連在某方面的遲鈍感也一樣。”
“哪方面?”
津島佑介一直想知道這個問題。
以前一直沒機會從秋山未來那邊得到答案,現在終于有了機會——
“才不告訴你呢。”
秋山未來挺胸擡頭,在玄關口換了鞋子後,挽着津島佑介的手,邁出了門口。
關門的同時,不忘給不破尚留下一句:“記得等下走的時候,幫我把門給鎖好啊。”
“想去哪裏呢?”
聽到這個詢問,秋山未來指着前方,氣勢凜然的說道:“東京——迪斯尼樂園!”
津島佑介聽到目的地的名字,臉色就微妙了起來。但是架不住此時“年輕的母親”的央求,敗退在對方的請求之下。
簡直就和梨花沒什麽兩樣——
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幾乎完全的一模一樣。
“說起來,”秋山未來挽着自己“兒子”的胳膊,興致勃勃的在鬼屋晃悠了一圈後,開開心心的拖着臉色慘白的“兒子”向着下一個游樂項目走去。
因為今日并非是屬于節假日的緣故,所以平日裏的迪斯尼樂園游客維持在不用等待游玩項目過久的狀态。
“佑介你的承受能力也真是太差了。簡直和小尚一個德行嘛。”
“只有這個,拜托請不要将我拿來和那個家夥做比較。”
津島佑介此時臉色慘白,并且完全沒辦法将四散的神志給收攏回來。
津島佑介在這之前還妄想着能夠殺死自己的母親,但是自從在鬼屋裏溜了一圈後,就徹底放棄了這個打算。
——惡魔,絕對是惡魔。這個女人絕對是惡魔。
“虛弱的話語對我而言一點用處都沒有。說起來——”
秋山未來不爽的捏了捏津島佑介的臉。
看到後者有些扭曲了的表情,臉上露出(微妙的)快意:“你和哥哥也只有臉像了,結果其他地方和小尚幾乎都一模一樣。但願你不負責任的态度和識人不清的眼光不要也繼承了小尚的那種糟糕的遺傳。”
“這點倒是不用擔心。”
依舊是虛弱無力的語氣。
秋山未來實在是忍不住想要就這麽破口大罵:“我兒子怎麽可能這麽沒用啊!”
可是一想到對方的另外一半基因全靠不破尚的提供,頓時就有心無力了。
——沒辦法啊。果然是因為另外一半的基因有問題吧。
她完全不想負擔責任的這般想到。
“小尚也只有張臉好看看了……”
“說起來,識人不清這一點,你也不怎麽樣吧?”
正因為去了一趟鬼屋,出來後導致HP和MP外加體力值基本全部清零——所以導致了津島佑介只能現在依靠着與秋山未來的對話,以此來增加自己提升三個數值的時間。
“佑介。”
秋山未來突然間變了臉。
原本笑眯眯的漂亮的臉蛋,一下子就陰雲密布。
頓時,秋山未來那讓人毛骨悚然的美麗一下子就讓被她那雙眼睛所注視的津島佑介濕透了襯衫的背部。
“我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最初只喜歡小尚的臉蛋嗎?”
保守來說,就是:“以前只是推測,現在得到确切答複了。”
“是嗎?是這樣子啊。”
秋山未來高深莫測的笑了一下。
與其将這個表情稱為“笑容”,倒不如說這僅僅是扯動了嘴角的結果。
“那、那個啊。”
津島佑介忽然間想起了那頭長大的大象。
一個古老的故事。
馬戲團的小象的一只後腳會被鎖鏈拴在木樁上,木樁牢牢地釘在地上。
小象怎麽也無法掙脫鎖鏈。
等到小象長大了,變成了大象,被鎖鏈拴住後,明明已經能夠輕而易舉地掙脫那小小的木樁,但是卻不會再嘗試着掙脫。
因為大象已經有了自己的觀念。
那個觀念是從大象還是小象的時候就根深蒂固在腦中的。
此時,津島佑介就覺得自己像是故事的那頭大象一樣。
小時候每當秋山未來露出這樣的表情時,都會覺得心中害怕。
明明沒做錯事,卻也會覺得心虛。底氣不足的結果,就是他每一次都會被戳破了虛張聲勢的皮,只能被年幼的妹妹——梨花保護在身後。
然後,他最重要的妹妹,現在——
突然間,秋山未來有更換了話題:“你想殺了我?還是殺了你自己?”
這個話題一說出口,頓時津島佑介就覺得什麽都被這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女人給看穿了。
慘敗。
不,打從一開始,兩個人就不在同一個戰鬥的水平線上。
或許最初秋山未來會因為津島佑介的臉蛋而被迷惑,但是之後津島佑介所展露的與秋山未來的兄長截然相反的性格——讓她很清楚此人與自己的兄長分明就是兩個人。
順勢,也推測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也只有這個萬年晚期中二病,才能輕而易舉地接受二十年後的兒子穿越時空來到自己面前這種可怕的事态。
“去乘摩天輪吧。”
看在津島佑介那至今沒有緩過來的慘白臉色的份上,秋山未來大發慈悲的換了一個和婉的舉措。
但是“一起搭乘摩天輪”這個提議,卻讓津島佑介的臉色比之前剛從鬼屋出來更加白了三分。
“喂,不是吧。”
秋山未來看到被自己挽着手臂的“兒子”那慘白的臉色,不滿的抱怨。
“難道你還有恐高症?”
被說中了。
津島佑介不僅僅讨厭一切非科學的唯心主義邏輯的代表建築物之一——鬼屋,也具有各種二次元和真人劇裏才會頻繁在同一個人身上出現的設定。
他有輕微的恐高症。
——并且還輕微的暈血。
高精尖的醫生職業立刻就朝他關上了大門,而在大學報考專業時,很多專業也因為津島佑介本身的狀況而被摒棄在了報考計劃表上。
從小除了錢外,無比吝啬親情付出的一對父母,自然除了錢外,什麽指導都給不出來。
畢竟,這兩個人誰也沒有認認真真的去念過大學。
津島佑介和妹妹梨花兩個人在全國統一高考前,研究了幾個月的各個大學的專業,然後再綜合津島佑介本人的意願,最終選擇了慶應大學的文學部。
雖然會別扭于自己居然走了和母親相似的文學道路——
但是津島佑介卻在入學時,站在校園內,有一種莫名揚眉吐氣的快|感。
——這是第一次在學歷上成功占據了上風的快|感。
至于父親……
眼中的俄狄浦斯情結(通俗說法是戀母情結)患者輕視乃至蔑視自己的父親。
☆、the end
正當秋山未來想要拖着自己患有輕微恐高症的“兒子”——津島佑介,前往摩天輪時,天色剎那間暗了下來。
青灰色的厚重雲層突然間從天之盡頭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