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很高興你能約我出來。”林逸習慣性地推了下金絲邊眼鏡,脫下白大褂後的他看上去随和不少,起碼像一位鄰居大哥而不是精英分子。

嚴律己攪動着眼前的草莓金湯力,不發一言。

“你想說什麽、說多少都可以,哪怕你一直不說,我也會在這陪着你。”

嚴律己擡頭瞥了他一眼,“你今天不用出診麽?”

“我是老板,我想什麽時候出都可以。”林逸說完嘗了口同款草莓金湯力,液體足足在口腔中停留了三秒才被咽下去。—“第一次點?”

“第二次。”

“第一次什麽時候點的?”

“前天。”

林逸了然,“所以你主動約我出來了。”

“我能再冒昧問一句嗎?”林逸突然縱身向前看着他,目光充滿探究,“第一次和誰點的?你以前愛喝的又是哪種?”

“我是真不知道他把我手機拿走了,我也沒想到他會幹這事啊!”

林揚欽昨天去參加了池諺的婚禮,晚上又與一些同伴玩得很瘋,結果今早醒來就發現自己被好兄弟拉黑了,他愣是找上門來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

“也好,給你長個記性。”鄭庭深到現在也沒有要把他從黑名單解放出來的意思。

林揚欽直接一屁股坐到人家的辦公桌邊上,繼續訴說自己的不滿,“事情發生都發生了,我說你也沒必要那麽小氣了吧?快把爺從你的黑名單裏放出來。”說完他還用指節重重敲擊了幾下桌面。

鄭庭深瞥都不瞥他一眼,語氣平淡然而十分冷酷,“出去,別妨礙我工作。”

“很好,你才是大爺。”林揚欽罵罵咧咧地就從桌上下來了,接着話題一轉,“你真的打算在這小公司待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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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公司也不小。”

“比起康明,這兒簡直就是個蒼蠅。”

“兩個公司的性質都不一樣,”鄭庭深專注地對着眼前的電腦敲敲打打,同時又回應着林揚欽,“一個是搞藥的,一個搞醫療器械的。”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繼承家業了麽?”林揚欽還是抱着十分懷疑的态度。

鄭庭深的目光從電腦上移開,又短暫地在老友身上停留了一下,“回不回去也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

林揚欽識相地閉了嘴。

從公司出來後鄭庭深打算回目前的居住地,今天沒有額外的任務,也不需要在各個地方跑來跑去,因此時間還尚早。但車子還沒到達第一個紅綠燈路口的時候,他便被人攔下了。這人他也認識,從小看着他長大,是他爸媽的得力助手,也是家裏頭的管家—孫伯。

“少爺,夫人請您過去一趟。”孫伯示意了下不遠處的咖啡館。

鄭庭深想該來的還是要來了,便收拾了東西,又對鏡整理了下衣服領子,轉動方向盤向着那頭使去。

咖啡館二樓很靜,而一樓又有人在把守着,除了服務生偶爾會上來一趟之外再沒了旁人,母子倆人就是在這樣地方進行談話的。

鄭庭深接過服務員手中的咖啡,又從精美的碟子裏夾出兩塊方糖放進去,攪拌一下,再遞到對面。康萊将目光從窗外轉移到兒子身上,雖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但歲月從來就偏愛美人,不僅賜予了她不老的容顏,還給予了她年輕時所缺少的那份柔。

“最近還好嗎?”康萊低頭嘗了口咖啡後又放下往裏添加了一塊方糖。

鄭庭深攪動着自己眼前的那份,面上笑容溫和,“挺不錯。”

“池家那個昨天結婚了。”

鄭庭深點頭,“我托揚欽幫我随了一份禮。”

康萊眼神波動,“那你呢?”

“我最近工作有點忙。”

“你什麽時候結婚?”

“我連對象都沒有。”

“吳家的千金……”

“媽,我已經說過我和女的沒可能。”

康萊忽地皺眉,“你這毛病什麽時候開始的?”

“自打我進入青春期以來,我就知道自己是個同…”

“是池家那小子勾引得你???”康萊的眉頭擰得更深,沒辦法,她現在的耳朵裏就聽不得“同性戀”三個字。

鄭庭深無奈淺笑,“和他無關。”

“他既然能娶妻生子,為何你不可以?”

鄭庭深不想解釋更多,只道一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短暫的硝煙過後是長久的和平,康萊也沒再執着于自己兒子是個同性戀的事,因為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打算在那個小公司待多久?”

“看情況,能待多久待多久。”

“呵~”康萊冷戰一聲,擡眼看向窗外,“快三十歲的人了還這麽幼稚。”

鄭庭深起身坐到了對面,還伸手摟住了他媽,笑道:“沒辦法,誰叫我媽這麽有能耐呢?”

“少來,”康萊打掉他的手,進門後一直繃着的臉在此刻終于有了笑容。——“你舅舅已經進董事局了。”

“那就讓他進。”

“說得倒輕松,他進來後三天兩頭跟我唱反調,每回的董事例會上第一個舉手反對的就是他。”

“但現在實權不是在你手上嗎?”

康萊嘆了一口氣,“最終結果如何,還得看你外公。”說完又輕拍了一下兒子,“你要是不走,我哪用得着這麽累?!”

“加油,康董事長。”

鄭庭深在一旁戲谑,惹來自己母親好幾個白眼。——“周末給我回家一趟,你要是再敢放鴿子看我怎麽收拾你。”

鄭庭深不敢不從,只賣乖似的喊了聲:“遵命。”

跟心理醫生聊完後嚴律己又回到學校一頭紮進了實驗室裏,實驗進度已經慢了一拍,老板雖然沒說但心裏肯定有不滿。嚴律己就一整天都泡在裏邊,等費勁扒拉的把樣品跑完後才出來,盡管天色已黑,他也沒心思去小賣部買吃的,而是直接蹬着自行車回了宿舍。

原以為肯定沒人在,結果燈竟然是亮着的,打開門一看—被警察抓走的方定坤正悠哉悠哉地帶着耳機打游戲。

—“什麽時候回來的?”他上去輕輕錘了人一拳。

方定坤扭頭一看,“嗐,我請了兩天假。”

“不回家?”

“剛從家裏出來,回去幹嘛。”

見人沒事嚴律己心裏也松了一口氣,起碼他覺得自己身上的“罪孽”沒那麽重了。—“謝了。”

“你說這個幹嘛呀?是不是兄弟了還?”方定坤反手還給他一拳,對方只笑笑不說話。

寝室熄燈時後嚴律己依舊在床上躺了好久,察覺到對面有亮光,他壓低了聲音,“劉書遠現在什麽情況。”

那頭半響才回了話,“你說那孫子啊?”—“他不扛揍,現還在醫院躺着呢。”

“下次再碰到他就算了,免得還髒了自己的手。”

“你就甭擔心了,”方定坤似乎在和誰打字聊天,語氣都是上揚的,“我敢揍那孫子我就已經做好準備了,就等着機會狠狠收拾他一頓,讓他不敢再胡言亂語。”

“你們為我做得夠多了。”

話音剛落,對面的床簾就被“唰”地一把拉開,方定坤從裏邊探出頭來,音量拔高:“因為你值得。”

嚴律己耳邊隐約響起類似的話語,他在床上又靜靜躺了好一會,躺到對面的帳篷裏漸漸傳來輕微的鼾聲。他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找到那人的頭像,點進去發送消息—  :周末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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