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有秘密

王珂匆忙挂斷了電話，都沒顧上和女兒說兩句。

這時候歐陽子悅已經像是小大人一樣，幫着讓李佳佳換了室內拖鞋。兩個小朋友都沒有書包和外套，如今兩人去了子悅卧室裏看連環畫，也不再糾結有否書包的事情了。

塗靜開始收拾行囊，做好随時帶娃跑路的準備。

在末世裏，帝都郊區東南西北一共有四個官方大型避難所，都有部隊駐防。後來又有一系列天災人禍，有的避難所淪陷，最終帝都在西北部開辟了基地。避難所的人最先被轉移過去，自己拉幫結夥從城市流浪過去的幸存者再想到達基地就比較困難了。

上輩子，她從學校被拉上隔離車，先送去了西四環外某個定點醫院，聽說檢查無外傷48小時也沒有感染發病狀況的能被送到附近的大型避難所。

結果她沒能等到隔離觀察結束，醫院內就失控了。不只是喪屍病毒導致了大量病患襲擊傷人，還有不法分子趁機搗亂。她沒能去往避難所，而是被沖散了，與一小股幸存者東躲西藏。

塗靜知道西郊避難所的大致方位，丈夫歐陽雲卷的單位也在差不多的方向。她計劃收拾好東西，帶着兒子去找丈夫，想辦法一起到西郊避難所。

她回憶當時幾個關鍵時間點。

一開始密接者和病患都被幾個定點醫院收治，密接者被隔離觀察。上一世她到達隔離醫院的時間是中午12點，又過了兩個小時有人開始傳已經秘密開放了避難所的事。後來到晚上，醫院這裏正式通知開放了幾個避難所，隔離滿48小時的人可以被送去避難所，當然是自願的，婦孺優先。其他人有條件的可自行居家隔離。

結果當天夜裏全市大停電，依賴電力的各種智能管理手段和網絡信號也全都癱瘓了。手機有電的能用，也只是單機。不能掃碼驗明證件或隔離時間，也不能轉賬支付。各種麻煩糾紛不斷。

塗靜回想起那場大停電帶來的混亂不免有點猶豫，是今天就去找丈夫一起去避難所，還是再等一天。

此時此刻，第一波感染病毒的人剛剛開始變喪屍，外邊交通事故頻發，道路擁塞，人們驚慌失措。晚上還會停電，幾處重要公共設施有爆.炸或火災，造成更大規模的混亂。若是她貿然帶着娃去了陌生地方，萬一找不到丈夫呢，那一晚上混亂可不是好過的。

要不然還是打電話到丈夫單位總機，輸入兒子生日，試試那邊會是怎樣的反應？

這個時候，兒子突然跑來主卧室說道：“媽媽，李佳佳哭了，還說要發生災難。”

塗靜收拾東西的手一頓，各種念頭湧上心頭。難道李佳佳也是重生，或者她媽媽王珂知道了什麽，總之要問清楚。否則小孩子怎麽會突然說什麽發生災難？

塗靜走到兒子的卧室，看着用手背抹眼淚的小女孩，心軟的拿了紙巾遞過去，柔聲問道：“佳佳，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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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佳佳用紙巾擦了擦眼睛，抿了抿嘴唇才哽咽道；“塗阿姨，我昨天晚上做夢，夢見了今天的事。我昨天夜裏就和媽媽就說過，早上不想上學，學校會發生不好的事。她不信……剛才我和子悅說，他也不信。”

歐陽子悅解釋道：“媽媽，佳佳說外邊會有吃人的怪物，學校裏也是那種怪物，被咬傷會感染。這是動畫片和電影裏才有的吧？我就勸她別亂想，沒想到她就哭了。”

李佳佳辯解道：“我不是胡說，我真的夢到了。塗阿姨來接我們的時候，教學樓二層窗子那裏就是怪物在吃人。”

塗靜看到了二層那一幕，不過大多數小孩是不可能一眼看明白那種情況的。她于是耐心問道：“佳佳，阿姨相信你說的。你還夢到什麽了？夢到阿姨和子悅了麽？”

李佳佳搖頭：“我，我夢到媽媽趕來接了我。”

正在此時，耳畔傳來警笛和救護車的聲音，聽方向是去學校那邊了。9點學校會封控。

塗靜家的門鈴也響了起來。

李佳佳說：“一定是媽媽來了。”

塗靜想着剛才王珂打電話說會晚到，就謹慎的叮囑：“不一定是，佳佳媽媽說晚到半小時，你和子悅先留在卧室，子悅鎖好卧室房門，好不好？”

李佳佳沒反對，塗靜猜測這個孩子可能夢到了更多內容，只不過礙于語言表達能力有限，許多事說不明白，或者不願意講。這孩子或許是有異能可以做預言夢，也或許與她一樣是重生了。

塗靜看着子悅鎖好了卧室房門，她才走去門廳，通過貓眼往外看。原來是個快遞員，放了東西在門口就走開了。

随後她查閱了一下自己的訂單，有個單子變成了已簽收的狀态，時間顯示就是剛才。訂單是一箱衛生用品，她一般網購囤貨。

塗靜沒有着急開門。她家在二層，如果喪屍就在附近迅速擴散，倉惶逃離的人很可能從樓門外直接跑上二三層躲避。她家門外和樓下随時會有慌不擇路的陌生人，以及突然發病的人。

不是特別必須的東西，她不會随便開門。等王珂來敲門，再順便拿物品就好。

按照李佳佳的夢，她媽媽王珂本來是能在9點5分前趕去接走她的。可是剛才，她媽媽說堵在了路上，要遲到半小時。

塗靜不禁有些猶豫，難道這一世她提前下車，成功接出了兒子，之後的事情也會有所不同麽？

那麽今晚還會有大停電麽？她還需要冒着風險現在就帶娃離開房子去找丈夫麽？家裏是不是會更安全舒适？

當時在定點隔離醫院聽到廣播說，讓民衆不要恐慌盡快回家，居家自行隔離免得被感染。後續政府會有統一的安排。

她以為去避難所的只是那些密接且隔離觀察沒問題的人。

不過還是有些奇怪。避難所原本是為發生自然災害或者是外敵入侵，帝都遭遇襲擊時才啓用。如果只是喪失病毒傳播高發，應該開辟更多的隔離地點和隔離醫院，為什麽還要将隔離觀察沒問題的人統一安置到避難所，而不是放他們回家呢？

的确，除了喪屍病毒，往後的氣候也變得很不尋常。帝都的夏天往往白天三十多度，晚上二十度左右，那一年的夏天卻有夜裏到零度的情況，白天更像是春秋季節，幾乎看不到蚊蟲。

是政府已經預料到随後會發生一系列的天災人禍，才提前有意識的将民衆保護起來麽？那麽越早去避難所，往後跟着轉移到更安全的大基地，才是最安穩的生存路線。

塗靜記得大停電之後第二天還是晴天，第三天開始就下雨了。帝都的春天很少下雨，那次的雨卻特別大，還持續了三天三夜。低窪的橋洞早就淹沒了，在帝都看海已經不是傳說。

雨水讓喪屍行動遲緩，嗅覺變得遲鈍。那時候部隊占了上風，去城內狙擊喪屍，營救被困在公共場所內的人，組織撤離到安全地點。她也跟着幸存者輾轉到了某個臨時安置點。

可惜雨停之後，有人産生異能，還冒出了變異動物和變異植物。局勢再度失控，軍方不得不收縮戰線，掩護群衆撤退到更安全的地方。城郊的避難所滿負荷，更遠一些山中的大基地也開放了。

現在，塗靜不得不懷疑那場下了三天的雨有古怪。

塗靜有些猶豫。今天帶着兒子提前去找西邊的避難所，能讓她們進麽？要不等明天趁着晴天行動？說不定還能有丈夫的消息。潛意識裏，她還是希望能和丈夫一起。至少要有他的消息，有個盼頭。

對了，丈夫之前叮囑她看什麽私房錢盒子，上一世她沒有機會再回到家中，這次不能再錯過了。

塗靜去了主卧室，打開了衣櫃裏某個帶鎖的抽屜。全家人的各種證件都在裏面，還有一個鐵盒子，盒子上寫着私房錢三個大字。

這還是她送給丈夫的生日禮物。本來只是個創意小盒子而已，丈夫卻真用了起來，她尊重他的隐私，這盒子沒鎖但以前她從沒有翻看過。

打開了盒子，裏面是一個古早的MP3及充電線，還有十張嶄新的百元大鈔。沒有只言片語。

這年頭現金不多見，在末世早期網絡癱瘓的時候，現金買東西還是很好用的。塗靜将百元大鈔貼身收好，MP3沒有電暫時無法開機，她只能先給MP3充電，另外找了個耳機，等能開機了聽聽裏面說什麽。

她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去廚房削了一盤子蘋果，準備了幾枚小叉子，喊兩個孩子到餐廳吃東西。

在末世裏，流浪于避難所和基地之外的人，不太可能有時間和心情吃水果了。那時她找到個爛蘋果都能充當一餐飯。

她開始思考要不要在家裏多住幾天。如果今晚停電，第二天晴天，接下來三天都下雨，那麽躲在家裏吃存糧熬着等救援是不是更穩妥。萬一丈夫明天晚上下班，就可以趕回家呢？

但是下雨過後，外邊的情況會更糟。他們現在的房子在城市核心區域，人口稠密。從城郊來的救援隊伍或許根本不會突進到這個地方了。

再者，丈夫今天給她來電說的話有蹊跷，他說“若是明天我還沒回家，你記得看一下我的私房錢盒子。”只不過是通宵加班一天，他平白無故為什麽要叮囑這些呢？

或許答案就在MP3裏。或許他早料到，他大概率明天根本回不來。

吃水果的時候，李佳佳的情緒已經好轉了。果然好吃的東西能迅速治愈小朋友的心靈，她吃了很多，還和歐陽子悅說：“子悅弟弟多吃點，這麽好吃的蘋果以後就沒有了。”

塗靜忍不住問：“佳佳，你昨晚上的夢是不是很長，夢到了外邊都是怪物，你和媽媽在一起生活很多天？”

李佳佳點頭：“我和媽媽躲在家裏沒出門。後來下了很多天雨，家裏的水果都吃完了。”

“那你夢到避難所了麽？就是很多人被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李佳佳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我夢到媽媽聽見廣播，說讓人去什麽地方集合，有部隊接應。媽媽收拾好東西要帶我走，但是一出樓，外邊都是怪物，我跌倒了，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