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寄生蟲卵

張芳豔讓沒有穿全套防護服的戰士都退的更遠一些, 她留在門邊支援。

塗靜是全身防護服還有空氣過濾裝置，并沒有被那些氣體幹擾，她本身是力量型, 一把拉住司機老李, 基本無視了蔓藤的拉扯, 拽着他往門口奔逃。

她先用斧子砍斷了拉扯老李的藤條, 自己身上那些也被她用蠻力掙斷了。防護服的破損再所難免，好在這是分體密閉的, 只要頭部沒有破損至少她暫時不會吸入那些可能有問題的氣體。

将老李推出來，斬斷他腳腕的藤條，塗靜再往前一撲, 終于奪門而出。幾根手腕粗細的藤條從門後伸出來, 她揮動斧子利索地砍斷它們，再一次封閉了大門。不過這些藤條的力量很大，那鐵門不知道還可以支撐多久。

不能用火, 這裏是配電室, 雖然可能短期內無法修好設備，但是燃燒肯定會讓設備報廢。這不是她們此時能解決的問題, 或許應該先疏散小區內的人，讓他們遠離這顆變異植物, 再安排專人對症下藥進行清理工作。

塗靜找了個密封袋，将地上的變異植物渣滓裝了幾塊封好，這些碎塊脫離主體後一動不動看起來真的就像是普通植物的碎塊。與更變态的植物相比，這東西還很初級，塗靜悄悄松了一口氣。

然後她看了看司機老李, 他果然是老兵, 很快就穩定了情緒。

老李沒說廢話, 直接講他的經歷：“我當時跑下來，看見保安們往這裏跑，也親眼見到藤條捆住了喪屍和活人。我趕緊追過去，又怕那東西再從門裏跑出來威脅旁人，于是就鎖了配電間的門。這房間裏彌漫着濃霧，電子信號也沒有了。我被藤條纏住了腳腕，拖拽到洞穴內，就是那時候頭磕到了什麽，摔暈了。”

“為什麽藤條把你留在洞穴裏，沒有抓到別處？”塗靜好奇問了一句。

老李搖頭。

張芳豔上下打量老李，看到了他破損的防護服內有皮膚破損的痕跡，可再往下的肌膚內有蠕動的未知物，像一顆顆卵，很細小，肉眼卻能看到。

她凝聲說道：“你可能已經被寄生感染了，那植物才放棄了你。我們要盡快送你去隔離檢查。”

是植物的卵還是另有感染源？塗靜緊張道：“我的衣服也破了，能幫我檢查一下麽？”

張芳豔看見塗靜的防護服的确是破了，不過裏面的作戰服完好，再透視了幾個部位尚未察覺異常，不過還是謹慎道：“我們趕緊回指揮部，那裏有隔離醫療站，找個設備仔細檢查一下。你身上暫時看不出什麽，卻也不能馬虎。”

張芳豔說完将小區需要整體疏散的事上報相關部門，到時社區幹部們就會接手後續疏散工作。

分別時，塗靜對許淼說：“許淼，你爸是不是在XX路那裏有一間水果店？”

Advertisement

許淼詫異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去那裏買過東西，老板人很好，我聽他還和朋友說有個兒子在BH大學讀書，念氣象專業的博士。我看着你和老板長得有幾分相似呢。”塗靜扯了一句謊，“之前下那麽大雨，也不知道沿街的店面會否受損。”

“嗯，我這就給我爸打電話問問。”許淼應了一聲。

有許淼惦記着，那位善良的店主的結局會否與上一世不同？至少不再是孤獨死去。

然後他們一行分了兩車，每輛車算上司機剛好五個人，沒有時間再多說什麽，各奔目的地而去。

許淼那車是去BH大學，而張芳豔開車帶着塗靜和司機老李等人，一路平均時速絕對120邁以上，風馳電掣往城中地下指揮趕去。

回城的道路居然很通暢，雨才剛剛停，主幹路面上的積水就已經消散了。

其實他們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市政車輛冒雨巡邏，一旦發現哪裏道路積水，就會有人清理排水口。這樣的維護在過去所有大雨天都有。大家在家裏躲雨的時候，市政環衛工人卻冒雨出行，尋找積水的路段及時清理隐患。

即使是上一世，塗靜也看到過類似的場景。在她躲入水果店避雨之後，她看到了街面上有人在清理雨水口，雨太大，完全看不清他們穿的制服，他們卻兢兢業業冒雨工作。

但下雨的時間太久，雨下的太大，很多路面都被淹沒了。喪屍也越來越多，變異的動植物活躍起來之後，再沒有人力能進行如此細致的清理了。那些排水口裏塞滿的不再是普通的枯枝落葉，有可能會突然冒出來吃人的東西。

現在，雨只下了十個小時不到，輻射的影響力很有限，市政設施的承載力還能負擔，一切都還來得及。

天已經放晴了，落日餘晖是暖色的，為天地間的灰暗染出了一絲亮麗的色彩。人的心情也因此好了起來。

塗靜看到了新的通知，對張芳豔說：“我收到消息，鄭敏去了指揮部，要見我。”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之前聯系的時候說她的身體不太好。或許，她當時從李佳佳那裏得到的信息裏有必須趁着清醒時告訴你的？”張芳豔接了一句，語氣裏滿是擔憂。

塗靜隐隐有不詳的預感，她希望鄭敏不會真的出事。

張芳豔說：“其實理論上她在西郊避難所那裏治療就好。研究所以前的醫療定點機構大部分醫生都撤到西郊避難所了。”

“所以鄭敏突然來這裏肯定是有急事，從那邊過來的路看起來安全了？”塗靜推測了一句。

張芳豔說：“敵特也要吃飯睡覺，也會躲雨。我們趁着大雨消滅喪屍，那個時間護送鄭敏過來城中應該是相對安全的。”

到達城中地下指揮部，塗靜和司機分別被安排了隔離單間。司機老李先被推入了一臺全封閉的設備進行檢查。

塗靜則因為張芳豔的初步“診斷”暫時沒有什麽危險，該吃吃該喝喝抓緊休息。

正好到了晚飯時間，她用指揮部內的設備與歐陽子悅視頻了一下。

“媽媽，你怎麽不等我就自己先吃晚飯了？”視頻裏子悅撅嘴。

塗靜說：“我剛從外邊執行任務回來，現在還在隔離中，吃飯啊，是因為餓了。早點吃晚飯利于保持身材，你知道麽？另外，我估計今天晚上不能陪你睡覺了，你和昨天一樣，自己乖乖睡覺好不好？”

“嗯。我是小小男子漢，早就可以自己睡覺了。”歐陽子悅驕傲道，“傅教官今天還表揚我了，他說我比媽媽學格鬥招式學的快多了。”

紮心，塗靜對此不做評論，揚長避短道：“那你今天有沒有做完課後習題呢？我看你們的學習平板上有一年級各科目的練習題，比你以前教材上那些題更新穎。還有硬筆書法，每天寫滿一頁，今天的寫了麽？”

面對學霸媽媽，歐陽子悅秒慫，皺着眉頭假裝捂臉：“媽……我覺得頭又有點痛了……”

“你得的是不是那種一讀書寫字就頭痛的毛病？”塗靜直接戳破了歐陽子悅的小心思，“你啊，不要總是練身體靠蠻力，讀書寫字也很重要。你都快七歲了，字寫的還不如媽媽三歲時寫的好看呢BLABLA（省略五百字凡爾賽自我炫耀）。”

“您不是一直說我身體瘦小要多鍛煉麽？太早寫字、總是握筆會讓小手手的骨骼變形的！”歐陽子悅講事實擺道理。

好吧，塗靜終于相信了，身體瘦小并不代表運動細胞不發達，兒子一點不笨，就是更喜歡鍛煉自己更擅長的。寫字什麽的，萬一控制不好力道再把桌子戳出洞來，又要賠錢了。

通話結束，塗靜将自己面前相當于兩人份的晚飯都吃光之，這才覺得精力又恢複了。吃飯時一時爽，畢竟末世重生看見這麽豐盛的大餐豈能放過，但吃完稍稍有些懊惱，飯量不知不覺增加了，體重會否也要邁上一個新高峰了？

這時候，一位護士用輪椅推着一個人走到了探視房那邊。

塗靜的隔離單間與探視房之間隔着一面玻璃，她拉開裏面的簾幕，就能看到外邊，再通過傳聲電話，雙方才能交談。

塗靜剛想拿起傳聲電話，輪椅上的人卻對她擺了擺手。

塗靜看向輪椅上的鄭敏。加入特戰隊之後，她已經從通訊錄裏認識了不少隊友。鄭敏的照片她有印象。

鄭敏五十五歲，滿面皺紋，肌膚有着病态的蒼白，身上穿着病號服，頭上裹着布巾，腿上蓋着毛毯，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她的容貌很普通，唯有雙目之中流露出的神采特別引人注意。那是一種仿佛能穿透人心的銳利。

鄭敏在輪椅上微微擡頭，透過那面玻璃安靜地看着塗靜，沒有開口說話，塗靜卻感覺到了她的想法。

“果然你能感受到我的想法。”鄭敏在腦海中對塗靜說道，“我沒有用太多的力量，你就能感我所想，你的潛力比你想象中更大。我即将進入深度睡眠，不知道何時才能醒來，今天見你，是和你說一下我對精神系異能的感悟，希望能幫到你。”

雖然鄭敏用的是“說”這個詞，但她其實是用“想”的。這是精神系異能者之間一種奇妙的溝通方式。

一開始塗靜還不适應，覺得對方的“聲音”似乎往後退了一些，她就往前一些跟上一步。然後，塗靜就明白了，這是在訓練她，教她運用精神力的方法。從腦海中的“對話”開始。

“對，就是這樣。我在近距離能夠點對點與人私密溝通，最多能同時聯系十個人左右。但是如果超過了五十米，我能聯絡的人數就會衰減，衰減的很快，甚至都感應不到更遠的地方。所以我一直追求的是更精細化的溝通，就像現在這種。但我認為，或許有另一個方向更适合你，能讓精神力發揮更大的作用。”

塗靜好奇道：“那是什麽方向？”

“我稱其為‘域’，如果我和你之間是點對點，那麽你對別的目标的感受可能是一個面，或者一個空間。現在也可能沒有那麽精細具象。但你先天就具備一種我沒有的更大範圍的感知力，不只是對人類的感知力。這非常寶貴。

只要那些有精神力的生物進入了你的精神力覆蓋的區域內，你就能感知他們。雖然現在看來雜亂無章，不過總會慢慢有條理，那些思維信息能被你分析、區別和利用。

感受就如字面一樣，是相互的作用。只不過別人只能被動接受，而你有主動權。你可以将所有人的精神力串聯在一起，你甚至可以引導或者借用他們的力量。

就像你我之間的溝通，并不是我一個人單方面消耗精神力，你的精神力很強，是你支撐了我們更遠距離更深層的溝通。我與你交流，很省力。

其實普通人也具備微弱的精神力，聚沙成塔，若有一種方式能将其凝聚在一起，也可以産生更大的力量……”

塗靜突然提醒道：“鄭敏，我感覺你的精神力不太穩定，或者可能是你情緒太激動了，你應該休息一下。”

“我到達指揮部之後，精神比之前好了許多，我才決定和你說更多，你仔細看我所想，在我還能表達的時候，我需要你了解更多。一旦我深眠……就不知何時才能再醒來。”

鄭敏的聲音突然變了，“白頭鷹那個精神系，妮雅，除了催眠和精神力控制之外，還具備和你類似的感知力，你要小心防備。

我總覺得她曾經對我做了什麽，我需要很長時間休眠的狀态自我調整，才能排除風險，以免影響到其他人。希望你能代替我守護好這座城市，那個DNA存儲器內有一些資料，我建議你有機會學習掌握。”

鄭敏“說”完這句，整個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樣閉上了雙眼。

塗靜覺得最後這句話肯定有深意，但鄭敏的“情緒”也在這句話的時候發生了變化，帶出了某種急切，或者說是狂熱的期盼。

這是很細微的情緒變化，如果塗靜沒有上輩子混末世接觸那麽多絕望幸存者的經歷，是無法這麽快就分辨出來的。但現在，她能感覺到。

也或許是兒子離她比較近，她的精神力和感受力又被增強了。鄭敏提起她感覺精力充沛，大概也是這個緣故。

又是那個DNA存儲器，那裏面不是已經删除掉敏感信息了麽？最後這句話是鄭敏自己想說的，還是被那位妮雅影響，植入了什麽“不當”的想法？

至今為止，有關妮雅的信息她了解的實在太少了。記得出第一個任務的時候，張芳豔提醒過有白頭鷹那位精神系異能者還藏在帝都，現在指揮部關于這個異能者的資料只有聊聊數語，以及一張偷拍的照片，下面備注“不一定是妮雅本人”，這還不如鄭敏說的更詳實呢。

按照鄭敏說的，妮雅已經領悟了更高層的精神力運用法則，那麽她這個才剛入門的菜鳥新人顯然不是對手。若真的碰上了妮雅，她怕不是要完？

鄭敏是不放心她，才會趕來親自對她進行一場特訓指導。

然而鄭敏對她的期待很高，鄭敏傳遞給她的信息太龐雜。塗靜只是将那些畫面留存在了腦海中，沒有細想，壓力卻已經重逾千金。

鄭敏深眠之後，帝都可能沒有更高階的精神系異能者了，那她該向誰請教呢？何況她是多系異能這事又要保密，不能明目張膽四處問這問那。全靠自己領悟麽？這實在太難了。

鄭敏走後，輪到塗靜做全身檢查了。

那是類似核磁共震的設備，人先進入一個純自動化控制的空間，醫護人員都在外面盯着屏幕，控制內部設備和機械手臂執行命令。被檢查的人身上留一層衣物，其餘外物都不能帶。如果發現了寄生物，儀器會有顯示，只寄生在淺表層的那種，機械手臂就會直接殺滅危險源。

幸運的是，塗靜通過了檢查，她沒有被寄生。

等塗靜出來，張芳豔已經等在了外邊，表情嚴肅道：“司機老李的身上已經确定是活的蟲卵，淺表層的寄生物已經消殺。不過在我們找到他之前他已經被感染，血液中和內髒裏都有寄生蟲卵了。目前只能采取保守方案，需要全身換血以及化療，短期內沒有根治的方案。”

“能推出更精确的感染時間麽？”塗靜分析道，“如果不是植物傳播的，那肯定有其他污染源。你之前說植物或許是因為老李被寄生才中途扔掉了老李，那老李是在哪裏感染的？”

“目前無法精準預估感染時間，已經安排調查指揮部的食材。不過與他同食同宿的幾個人我都去看了，沒有蟲卵感染跡象。我推測或許是他上一次單獨出任務感染的，那是兩天前，喪屍病毒還沒有大範圍爆發的時候。”張芳豔沒有再展開那個話題。

“我一開始只覺得是變異植物，沒想到還有寄生蟲卵。按照你說的，恐怕不只那一個小區的事。為什麽選那個小區？那麽巨大的地洞不可能是剛長出來的變異植物一天半天能挖出來的吧？”

“那個小區內沒有重要人員，只不過旁邊是一個物流園。今天在城裏執行任務的同事們彙總了發現變異生物的地點分布軌跡，經初步分析，那些軌跡與某一境外物流品牌的貨運投放點高度重疊。之前那個寄生在猴子身上的變異蘑菇，也是那家物流配送的貨物。封控之後，那家物流園內還有許多貨物沒有送出，恐怕變異生物都是從那裏洩露出去的。已經派人去查了。”

塗靜趕緊提醒道：“那位老奶奶送到哪個醫院了？從那個小區出來的人最好也要與其他人隔離。蟲卵能悄無聲寄生，那變異植物的種子說不定也會傳播開，不得不防。”

張芳豔點點頭：“剛才我已經聯絡過接收那位老奶奶的醫院，她送到之後也是隔離搶救，那邊的設備不如我們這裏先進，有否感染寄生還在檢查結果。那個小區疏散出來的人也單獨隔離了。新派了專人搜尋小區內失蹤者的蹤跡。特戰隊員裏有一位能控制植物的高手，他已經趕過去了。”

“有能控制貓的麽？”塗靜見張芳豔一臉不解，趕緊說了那少年改裝掃地機器人找貓的事，以及那只白貓恐怕已經變異的推測。

寄生蟲卵或者變異植物的種子先潛伏在動物身上，再傳播給人類這個鏈條始終存在，防不勝防。而變異動物本身也是污染源，貓的行動力和活動範圍比植物廣闊多了。

張芳豔很贊同塗靜的擔憂點，她們趕緊又做了一份更詳細的彙報，提交給相關部門參考。對于疏散那個小區，排查變異動植物都務必更加謹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