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長線外勤
塗靜閉上雙眼, 按照杜嘉岚的指引進入了冥想狀态。
這時她也察覺到了原本腰包位置，出現了異常的涼意。就像是當初做B超的時候塗抹了什麽東西在肌膚上，慢慢散開。
“集中意念, 引導那些涼涼的東西, 沿着你的身體, 去往頭部……”
杜嘉岚的語言很清晰明了, 塗靜一步步照做，很容易就“看”到了那些東西。如很多條溪水, 沿着身體一點點彙集，它們并不是水，而是無數的圖文符號, 速度極快地掠過, 就算努力去閱讀，也跟不上那些速度。
塗靜說：“我看不清，太快了。”
杜嘉岚安撫道：“應該沒事的, 你先吸收, 而後每天冥想一段時間，慢慢消化就好。鄭敏說, 有一些內容自然而然就融入了你的記憶。你吸收了，将來要用到的時候就會自動聯想起來那些知識, 很神奇。”
塗靜只覺得那些信息符號組成的洪流越來越亮，就像是一束束刺眼光芒，紮入了她的大腦，一陣陣眩暈。
杜嘉岚察言觀色，看出了她的不适, 鼓勵道：“穩住, 再堅持一會兒。鄭敏說最好的效果是等光完全熄滅, 多堅持一會兒，吸收的越全面。”
塗靜小的時候有暈車的情況，偏偏喜歡出門旅游。那時候每逢長途坐車，媽媽就拍着她的脊背，各種勸慰，讓她堅持再堅持，馬上就要到了。
馬上，就要到了麽，為什麽光還是那麽強烈？她整個人就像是無限靠近了光源，逐漸被光源包裹起來，與之融為了一體。
然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不到亮度了，也或許她自己融化在了那一片光芒之中，才不覺得亮了。那麽是吸收完畢了麽？
再次睜眼，塗靜覺得頭痛已經消失了，就像是睡了很久，疲憊終于全都沒有了。再一看表，隔離間裏有顯示的日期時間是下午了。
她竟然睡了十幾個小時！但她只覺得剛閉眼沒過多久啊。好在，接收那麽多信息之後，她只要暫時不去想，也就和睡了一覺沒有多大區別。那麽所謂要用到某個知識的時候自動聯想，又是什麽意思？那些資料已經自己進入她的腦海了麽？
緊接着她感覺到特別餓，胃裏火燒火燎，仿佛身體裏積攢的所有能量都消耗殆盡了，必須馬上吃點什麽，否則她就原地起不來了。
恰好外邊工作人員來送餐，并且通知她，吃晚飯就可以離開，到工作區了。
她查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日程表，排了三個訓練課，她一個都沒上呢。眼瞅着距離晚飯就剩下三個小時，她必須抓緊完成日程。三兩下吃了比平時更多一倍的早午飯，她急忙跑去了訓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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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明正在輔導歐陽子悅學習格鬥術，子悅看到媽媽來了，頓時高興起來，顯擺道：“媽媽，我又學會了一套招式，傅叔叔說我學的比普通學員快多了。”
普通學員中的低水平學員塗靜，頓時覺得自己兒子有點不可愛了。
傅思明內心深處是不太想面對塗靜的，她學招式慢也就罷了，問題是力氣還特別大，稍不留神，受傷的可能是他，于是假意客氣道：“我看你今天有格鬥課，沒想到你現在才來。要不你等等，我還在輔導子悅，我去找個別人來給你上課？”
他話音未落，格鬥訓練室以及健身房周圍器械上的人瞬間都跑沒影了。
塗靜周圍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當初她報廢了一臺特種合金的力量檢測儀器這事，早就在指揮部傳開了。于是她的近身格鬥課一直沒人敢長期教，除了蒙騙偶爾來指揮部毫不知情的進修者之外，她這門課大多數是自己對着教學視頻學，沒人敢陪練。
塗靜笑道：“你們別怕，指揮部來了一個特別強大的治愈力異能者，手到病除，幾分鐘就能治好鍛骨。”
傅思明狡辯道：“但問題是，被你不小心造成的傷，總歸還是會痛，心理陰影面積也特別大，那個不是治愈力能治好的。所以，我覺得，我能力有限還是教子悅吧。要不你先去槍械訓練室？掌握科學的格鬥招式對你來說，其實效果沒有別人那麽大，一力破十會。我個人覺得只要你的準頭上來，遠程攻擊加強，武力值更全面一些就很厲害了。”
塗靜于是被強行送去了槍械訓練室，這裏三個位置已經滿員，張芳豔和郭瑩正在進行日常訓練，還有一個是今天兼職射擊輔導員的徐博。
其實徐博本來是休息時間，特意跑來無條件替換了原本的輔導員，就是得知張芳豔也在訓練，刷存在感。
徐博特別有禮貌地客氣打招呼：“塗姐，你過來了，要練習射擊麽？”
塗靜說：“你今天沒出任務呢？”
“是啊，我現在還是休息時間，閑着沒事就替一下朋友的班。”徐博還記得槍械管理員交代的，盡量不要讓塗靜摸練習槍，之前就被掰斷過，那不摸槍怎麽練射擊？再者，讓塗靜練了，他自己怎麽用絕妙槍法刷存在感？所以他藏了點私心道，
“兩個小時後我要去換防到東郊避難所那邊，現在也算是假公濟私多練練。塗姐，要不要你先去別的項目訓練？我抓緊練了還要将這些設備再維護一下。”
這是被嫌棄了麽？塗靜看了一眼目光就沒從張芳豔身上挪開過的徐博，默默為自己委屈了一下下，掙紮扭頭哄騙孫白雪道：“小孫，你練了多久了？指揮部裏有很多訓練項目，你本來就會射擊，要不給我讓個位置，你去練會兒別的？”
孫白雪全然不知道徐博對張芳豔的心思，還特別正經道：“塗姐，聽說張姐是特戰隊裏射擊第一高手，我好不容易能獲得她的指點，今天就實在對不住了，我要再多練會兒。”
張芳豔也補刀道：“塗姐，其實射擊也需要天賦的。”
言外之意，她練了也白搭，還是将寶貴位置留給有天賦的孫白雪同志吧。要不她去補充戰術理論知識課？
遙想當年她可是擅長考試的學霸，看書學習做題高分從無敗績。于是她直奔平時上戰術理論課的教室，結果發現今天教室裏人格外多，全都穿了迷彩軍裝。一打聽才知道，是新調來了一批軍校畢業生，會在指揮部這裏實訓一年。
塗靜默默退出了他們那種高深層次的戰術理論課，萬念俱灰，去了休息室緩一緩自己的心情。
這裏有幾個孩子在玩耍。
王老師認出塗靜，急忙打招呼道：“塗靜，你來了啊。伊蓮安娜上午就醒了，知道了父親已經死了，目前暫時會留在指揮部，和別的孩子們一起學習，她一直想當面感謝救了她的人……”
塗靜終于被安慰到了，總還是有地方歡迎她，和小朋友們一起玩是個不錯的工作。
伊蓮安娜跟随父親來到華國，記事起就上的是國際幼兒園，除了西伯國語之外，中文說的也很好。雖然她只有五歲，許多事情理解不了，不過爸爸去了天堂享福這件事，她在大人們的開導下已經能接受了。
“你就是塗靜阿姨對不對？”伊蓮安娜和塗靜打招呼。她穿着嶄新的小紗裙，綁了紅頭繩，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再加上淡金色的長頭發，簡直就是一個活的洋娃娃。她的表情動作也是天真爛漫，張着小手求抱抱的模樣撲過來。
塗靜急忙将她摟在了懷中。
王老師解釋道：“這裏的孩子除了子悅，都已經是孤兒了。伊蓮安娜的母親在她出生後就改嫁旁人，如今就連西伯國那邊也一時無法聯絡上她。她的父親，還有幾位親人也不在了。好在，如今有這些小夥伴們一起學習玩耍，大家情況差不多，互相安慰幫扶，逐漸總能走出悲傷。”
聽懷中的小女孩軟糯地說話，塗靜特別容易就被激發出了泛濫的母性。這麽可愛的小女孩，實在讓人放不下。那是淘氣的小男孩根本無法比的。
伊蓮安娜很敏銳的發現了什麽，問道：“塗阿姨，你是不是也有不開心的事情呢？”
“沒有。”塗靜睜眼說瞎話。
伊蓮安娜說：“大人也不可以撒謊啊。我聽子悅哥哥說了，你和他爸爸工作特別忙。他爸爸很久沒有回來了，他很擔心。塗阿姨也擔心他對不對？”
“哦，算是吧。其實子悅爸爸以前也不經常回家，子悅是很獨立的性格，我們不在他身邊，他也能照顧好自己。”塗靜先誇了一下自己的乖兒子，而後又好奇道，“你為什麽昏迷那麽久？是有哪裏不舒服麽？”
“我也不知道，不過有個年輕的阿姨說是有變異生物在我身體裏，然後我把它吃了，身體就自動修好了，所以才用了更長的時間。我醒來後特別餓，比別的小朋友吃的多了一倍。”
塗靜明白了，之前小女孩和另外的人質被傭兵關在了那間民宿的庫房，過程中肯定已經遭遇了感染源，這些人又都是昏迷的，或許都感染了。
只有小女孩是自愈力異能者，變異生物寄生後，她的自愈力竟然能将變異生物給消滅了？那小女孩的父親放到她身體裏藏着的究竟是什麽？
小女孩腦海中的事情都是孩童角度看到的，幾天前的記憶也并沒有什麽系統性，塗靜完全是下意識看了看，找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最終還是放棄了。
伊蓮安娜年紀太小了，能理解的事情非常有限。不過好在她有自愈力異能，在這種變異生物防不勝防的世界裏，她被寄生或感染的可能性都很低，比其他小朋友平安長大的機會多了許多。
這時，塗靜的腕式手機震動起來，是有新的任務通知。她只能告別可愛的小朋友們，回到作戰準備室。
塗靜從女更衣室換好衣服出來之後，發現這次搭檔居然是方魯。
“方魯，你好像不是我們這組機動隊的啊。”塗靜笑道，“你的傷勢如何，養好了麽？還以為近期不會遇到你了呢。”
“我那點傷早就好了，原本也該去出執行任務的。”方魯笑道，“你們機動隊的人大多數任務都在帝都附近。而我轉去了長線外勤組，這次你與我是去魔都執行任務。你看過任務簡介了吧？”
塗靜只是匆忙看了看大致內容。本來她并不想遠離帝都，不過這次是去魔都，此前經歷了海嘯的事情，她與姑姑一家已經失聯了。若能去到魔都附近，說不定能打通電話。據說每一座大城市內部通訊網絡還是有的，目前只是更遠程的通訊發生了故障。
另外就是好奇。上一世她從未離開過帝都，跟随的團隊消息閉塞，根本不知道其他地區的情況。現在有機會了，她要親眼看一看，或許外邊的情況沒有她以為的那麽糟糕。
塗靜只提了一個小小的疑問：“你覺得為什麽我參加這次行動呢？我格鬥和槍械啥都沒怎麽學。”
方魯笑道：“每次重要任務，政委都能提前有所預見。還有相關的程序進行科學分析篩選出幾個最合适的人……你肯定是被政委夢見了。希望我們能馬到成功。”
塗靜忽然覺得，這有點像上古時候打仗，拜将出兵之前都是要蔔算的。
傳說殷商的君主最擅長蔔算，能知未來之事，也可洞悉不軌之臣，因此商朝的統.治延綿五百多年，早期也是四海升平，無人敢不臣。西周取代殷商之前，周文王也曾在自己的宅邸秘密研究蔔算之術，他用的是龜甲與易經。這顯然也是為了預測未來的福禍旦夕。
但未來真的可以預測麽？
說不定當初殷商的君主之中就有預言者或者精神力異能者，以神命相授、鬼神之說愚弄百姓。而男性繼承制，讓這種異能并沒有穩定地代代相傳，才導致後代繼任者變得平庸，無以服衆，失去了臣下的信任，怨聲載道叛亂四起卻無法察覺無力平叛。
塗靜猛然意識到，自己可能運用到了新吸收的知識，展開了某種聯想。腦海中這些知識呈現出了一幅幅色彩鮮明的畫卷場景，那些她并不熟悉的古老文字似乎也不再陌生。
這是研究所搞歷史研究的人挖掘出的成果麽？
“魔都遭遇海嘯之後，大部分人已經安全轉移到內陸。但是也發現海水之中有變異生物，強勢入侵，污染了沿海的生态。海嘯過後，那裏出現了一批高階喪屍和變異寄生物種。不幸的是我們有一個潛在的精神系異能者被寄生且失蹤了。帝都軍區這裏包括政委的預言都顯示，那人未來會成為那一帶的怪物頭領。我們必須及時解除這個隐患。”
方魯提到的內情在任務資料中并沒有寫這麽詳細，大概是內容太過駭人聽聞。但是異能者被寄生，進而淪為了被寄生物支配的超級怪物已經在帝都發生過了。妮雅或許已經不是第一個那樣的怪物，而魔都那位也不可能是最後一個。
與自然災難和變異生物帶來的威脅相比，遠在大洋彼岸黴洲的白頭鷹戰隊，自從艾米麗那架飛機被擊落後，似乎已經不再是迫在眉睫的威脅了。
“所以，我們要活捉那個被寄生的異能者？”塗靜看了看任務的要求。
方魯說：“是的，最好能活捉，不過那人是精神系異能者。我們稍有不慎很容易被對方控制。因此要評估安全性，實在沒辦法活捉，就只能滅殺。我們的任務窗口時間不長，到點完成不了，導.彈就上了。魔都軍區也有特戰隊接應，我們是帝都派去支援的。”
知道還有其他特戰隊員，塗靜心中踏實不少。她的精神系異能目前還是個不能公開的秘密，方魯都未必知道。對付被寄生的精神系異能者，肯定還是需要精神系的異能者會更方便一些。
這就是派她過去的最重要目的麽？
這次去魔都，塗靜和方魯是搭乘軍用運輸機過去的。有方魯這個能控制金屬的異能者一起，坐飛機還是很有安全感的。
起飛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了。
運輸機上除了塗靜和方魯這兩位特戰隊員外，還有一批特殊的物資，據說是帝都這裏新研發出來的喪屍幹擾聲源和變異生物識別器之類的新産品。
原以為只有帝都有變異生物，沒想到這次海嘯對沿海城市也産生了污染。帝都這裏已經取得的科研進展肯定要支援其他受到類似災害的地區。
負責運輸物資的是普通戰士，他們聊起了最近遠距離運送物資的經驗。
“一般情況，公路運輸安全性更高。但這次物資要的急，空運是最快的。”
塗靜問道：“那夜航是不是會比較危險？”
“科學家說許多動物和鳥類夜裏會躲起來睡覺，變異的也是如此。日落後，會幹擾起飛的動物們就大幅減少了。只有喪失鳥，我們飛機上開着幹擾器，也能避開。我們這次若能成功走通，往後遠距離運送緊要人員和物資，空運走夜航就能更快捷了。”戰士們興致勃勃地說着。
他們是那樣年輕，那樣朝氣蓬勃，那樣無所畏懼。
在即将接近魔都附近時，透過飛機上的觀察窗，塗靜看見了東面遠處的雲層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原本那裏只是漆黑夜空，與深色的海水融為一體。不過那些雲突然變得有顏色了，就像是海面上有極亮的光，照亮了天空。
緊接着，一柱紅色的火光沖天而起直入雲霄。
“那是什麽地方？是海面上動用了什麽厲害的武器麽？”塗靜問了一句。
方魯看了一眼，神色凝重：“那裏應該是霓虹國的方向，我以前坐飛機走過類似的航線。”
幾分鐘之後，那紅色的光柱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變得越發粗.壯，格外耀眼醒目，雲層仿佛也被那些奔湧而出的光芒點燃了。
駕駛員收到了信息提示，開了飛機上的擴音通知道：“霓虹國的福社山噴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