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海上異動

塗靜到達魔都新基地的時候, 福社山的噴發還沒有停止,基地裏很多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魔都的新基地是區別于原本建設在城郊的地下基地的。這個基地只是剛剛平整完場地的酒店選址,臨近一個軍區訓練營地。但是前幾天海嘯發生的時候, 魔都大部分城區都被海水淹沒了, 雖然最終海水退去, 十層往下的房子卻都過了水, 一片狼藉。

地下基地雖然沒有大面積進水,不過周遭土地的含水量本來就高, 這一次水位就更高了。擋水設施很可能受不住下一次洪澇災害的沖擊,被迫封閉了一些區域,将大多數工作人員轉移到了更靠近內陸海拔更高的新基地。地下基地那裏只剩下了一些必要的部門, 就近服務和管理城區內的日常事務, 方便城區內的緊急救援工作開展。

魔都一開始并沒有那麽多變異生物,只有點狀爆發的原生喪屍,都在第一時間得到了封控。如果沒有海嘯襲擊, 魔都的生産生活會比帝都恢複的快。

可是海嘯過後, 海中的變異生物雖然不能長久存活于陸地上,卻把病毒和變異的基因留下了。這裏産生了新的兩栖變異生物, 能在海中和陸地生活。

幸運的是,塗靜的姑姑塗蘭和王盈盈母女都在新基地那邊。

以新基地為核心, 向外十公裏範圍內還算是安全區,戰士們嚴防死守,暫未發現危險生物入侵。她們過得還算安穩,王盈盈已經加入了特戰隊預備役,這是還沒有完全激發異能的潛在異能者隊伍, 她一面接受培訓, 一面參與一些簡單的救援任務。

塗靜到達的時候, 王盈盈正在出任務,她就想着等正事忙完,再去看望姑姑和表妹。

安全區內偶有零星的原生喪屍,都是當初進入前就已經密接單獨管控的人員,隔離措施很到位,一旦屍變立刻有人處理,造成的危害都在可控範圍,人員傷亡較少。

目前魔都官方的計劃是以安全區為基本陣地,往外一點點向城區清理變異生物,争取早日收複城區的一些重要基建設施,穩步擴大安全區的範圍。

可是福社山在這個時候爆發了。同時海底多點地震,震感徹夜未斷,不只是海嘯預警,火山灰的影響也會帶來一系列自然災害。

歷史上早有記載,類似福社山這種超級火山噴發,火山灰會造成全球長期不見日光。太陽的能量被大氣層中的大量火山灰塵埃反射,無法到達地面,農作物歉收甚至絕收,氣溫大幅下降已經基本無可避免。

火山灰也會幹擾衛星通訊,接下來,華國各大城市之間的遠距離通訊或許仍是時斷時續的狀态。

塗靜坐在會議室內,與魔都幾位特戰隊員一起聆聽指揮官朱臻介紹本次任務的情況。

當談到通訊問題的時候,指揮官朱臻說道:“其實火山噴發前,我們的遠程通訊衛星也受到了幹擾。那是黴國早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發射到太空中的太空針引發的遺禍。”

這件事朱臻并沒有展開講,塗靜的腦海中卻突然湧現出了一段科普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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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太空針就是銅制的天線,長度不足2厘米,直徑也只有25微米,單獨看一根細如毫發不足為懼,但是黴國的火箭發射了4.3億根這種太空針,其目的是形成穩定可控的“人工電離層”,能讓黴國本土與隔海相望的嘔巴洲可以實現無障礙通訊。

在經歷了一次失敗後,黴國終于達成了預期的目的。不過太空針并沒有像黴國宣稱的那樣在三年後失效墜入大氣層自然銷毀,而是繼續留在了太空中幾十年,成為了最危險的太空幽靈垃圾。

她敢确定自己以前從未接觸過類似的內容,那這些信息是DNA存儲器輸入給她的麽?

“太空針是銅制的,黴國官方早就放棄利用和回收那些東西,不過不排除異能者偶然發現并利用這些東西襲擊天上的衛星。我國衛星有一定的防禦功能,天上的空間站裏也有航天員能近距離監控、遙控無人機器接近衛星進行維修,不過大片的太空針形成了電離層阻斷信號确實很難人為趨避,只能是發現了再處置。我們也沒有富裕的異能者可以送上太空回收那些東西。”朱臻說完,故意看了一眼方魯。

方魯笑道:“我年少時的确立志想當宇航員,可惜身體條件不達标被刷下來了。如今只能在地上多跑跑外勤。”

“科學家說如果控制金屬的異能足夠強,不用去空間站,坐飛機上天就行,繞着地球多飛幾圈,別說太空針,黴國其他‘垃圾’也能被咱們整治回收一下。”有個特戰隊員很認真地說了一句。

朱臻說:“你們別笑,這事還真有可能。我方得到的情報顯示,白頭鷹戰隊在霓虹國找到了一位金屬控制系異能者,他們在十天前将人安置在霓虹國黴軍基地,喪屍病毒在霓虹國爆發時,黴軍基地內相對安全。這次我國通訊遭遇大範圍幹擾,很難說與他們沒有幹系。”

“福社山爆發,霓虹國那裏還會有安全的地方麽?”方魯說,“我知道霓虹國那幾個黴軍基地,恐怕扛不住超級火山爆發帶來的災難影響。”

“是的,死的基地是沒希望,但黴軍的一艘航母和一艘核潛艇都在那附近海域,及時撤離重要人員并不難。”

塗靜問道:“為什麽突然提起這些,我們的任務不是抓捕那個被寄生的異能者麽?”

“是的,此前我們申請帝都那邊的援助時只有那一個目的,不過現在我們有了可靠的新情報,黴軍航母并未向黴洲撤離,他們直奔我國近海而來。是趁火打劫,還是其中生了變故都不好說。我們肯定要預防他們的突然襲擊,與其被動防守,不如主動出擊。他們的航母在明處,一旦踏入我國海疆,我們不可能坐視不理,肯定要還以顏色。”

塗靜忽然提議道:“如果确認黴軍航母的敵意,那個被寄生的精神系異能者是不是能利用一下?我看資料顯示,寄生物是兩栖的,它就在近海出沒。”

朱臻點頭道:“說的有道理。這兩個任務若是真能聯系在一起,利用海上的變異生物阻攔黴軍航母入侵,讓其互相消耗的确對我們有利。”

另有一個特戰隊員打趣道:“對了,方魯,你能控制住整艘航母麽?”

方魯本來在喝水,一下子嗆得直咳嗽,緩了半天才接茬道:“你們太擡舉我了,我目前也只能控制十噸左右的金屬,還要很近的距離才行。航母上發來的炮.彈或甲板上起降的小型飛機或許能試着搞掉,整艘航母,那根本擋不住。”

塗靜忽然想,如果子悅在,能将方魯的異能放大到何種程度呢?但是以自己感知力被放大的效果推測,就算方魯的能力翻幾倍,離航母的自重也還差的遠。還是想辦法怎麽利用一下變異生物吧。她問道:“最近你們與那個寄生物有過近距離交戰麽?”

朱臻面露悲傷之色:“有一次近距離的交手,我們折損了兩名異能者。對方不僅有寄生怪的超強軀體和殺戮兇性,也保留了異能者的精神控制力,以及一部分人類的記憶。它能驅策周遭許多變異生物,有策略地迎戰我們,也能識破我們的陷阱,一旦感覺有生命危險迅速潛逃。”

“它有人類的記憶?我們有這人全面的資料麽?”塗靜知道人性最為複雜,想要利用這個寄生物不能光靠蠻力。

許多變異生物大多數都無法與人類溝通。可是寄生類的變異生物,若能保留下人類的記憶或意識,哪怕只有很小一部分,或許都是可以進行交流的。

塗靜不免又想到了在陪都的那個貨運港口海水中見到的那只變異大鱿魚,那個超大號的鱿魚是有想法的,她能感受到,不過對方無法明白她發出去的信號而已。那大概是因為鱿魚和人類不是一個語言體系?

“那人生前所有資料我們都已經準備出來了,因為包含一些影視資料數據比較龐雜,所以無法遠程傳輸到帝都。今天也是請你們能在這裏及時接收這些信息,大家集思廣益讨論一下,指定一套更詳細的作戰方案。”

說起戰術理論,塗靜這個半路出家,剛聽了幾次課的人瑟瑟發抖,不敢吱聲。在坐所有人,包括不是軍人出身的方魯,随便誰都比她懂得多,她多聽多學就好。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人的資料信息上。

這個精神力潛在異能者名叫謝之遙,很年輕,是本地一所知名大學一年級在校生。他的父母在他幼年時離異,他跟随父親生活。他的母親曾是享譽海外的音樂家,家資豐厚,為人低調。生下謝之遙不久,他父親婚內出軌與旁人有染,夫妻打離婚官司,母親卻被診斷為重度抑郁症及精神分裂,這才失去了對兒子的撫養權。作為撫養方的父親,借機侵吞了大額撫養費。

謝之遙一直認為母親沒有生病,也識破了騙局,知曉了是父親為了娶小三編造了謊言。這種怨恨為他青春期的叛逆埋下了種子。父親本來要送他去海外留學,他偏偏考了本地大學。父親讓他學金融管理,他就選了法律系,想着将來成為律師或法官,為母親申冤。

787研究所通過母系溯源找到了謝之遙,也确定了他與其母親全都是潛在異能者,精神力并不穩定。所以在受到嚴重精神刺激和精神傷害後很容易産生疾病。比如他的母親,精神分裂的确是真的,已經無法逆轉。

而謝之遙當時并未成年,需要健全的監護人知悉情況、簽字才能加入787研究所的研究計劃。他害怕父親知情後進行阻撓,于是暫未加入計劃,只等成年了與父親斷絕監護關系後,他再自己做主,去接受異能激發。

原本沒有加入研究計劃的人,為了保密都會被封閉相關記憶。可謝之遙的精神力很強大,自己想起了前因後果。在十八周歲生日剛過就主動與研究所駐魔都辦事處的人取得了聯系。

“那是喪屍病毒集中爆發當天,我們派去接謝之遙的車遭遇了車禍,他随後不知從哪裏獲悉母親所在的精神病院出現了原生喪屍。我們猜測他與母親之間有精神感應,他懇求我們及時趕去救援他的母親……”

朱臻頓了一下,嘆息,“這其實并不符合規章,不過那時我們作決策的人可能被他影響了,所以仍然派出了救援隊。他也主動加入其中。再後來那一隊全失蹤了。”

塗靜問道:“這些資料裏關于他父親的非常少,那人現在還活着麽?”

“謝之遙的生父謝波還活着,他有人脈,帶着現任妻子和女兒第一批就進入安全區範圍了。”朱臻已經猜出塗靜的用意,不免稱贊道,“塗靜,你的感覺很敏銳,我們分析了謝之遙這幾次襲擊臨時安置點和避難所的動作,也懷疑他是在找人,所以并沒有走到哪裏都大開殺戒。”

“他殘存的意識大約是想找到生父清算什麽,這是某種執念,若能滿足,他或許就不會做出更多的破壞之事。”塗靜之所以如此肯定,也是受到了歐陽雲卷的經歷啓發。

歐陽雲卷的父母也是在他很小時離異的,給他埋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他跟随母親生活,随母姓,與生父關系極為冷淡。偶爾和她提起生父,都是滿滿恨意,說是生父移情別戀背叛了母親。在母親去世時,歐陽雲卷說他特別不平衡,為什麽上天如此不公奪走他唯一的親人,為什麽做了壞事的渣男父親反而能好好活着,享天倫之樂?

謝之遙如果還保留了一絲人類的記憶,那會不會是對父親的恨意呢?

塗靜忽然有了個計劃,不過這個計劃事關人命,不是她能随便做主的,于是小心地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能與謝之遙溝通,他想要他生父的命,甚至是更多他恨的人的命換取合作,我們能答應麽?”

朱臻思量片刻,猶豫道:“就算道德上謝波虧欠謝之遙母子甚多,也可能做了違法的事,但罪不至死。何況他也有靠山人脈,逼其配合的難度很大。”

塗靜微微一笑:“只要謝波是活人就會有弱點,我想見見謝波,我可以試着說服他,為了國家大義做出某些犧牲。”

在場只有身為指揮官的朱臻知道塗靜是多系異能者,既然她能被派來執行這次任務,肯定有辦法應對一些疑難。既然塗靜有信心,那麽他們全力配合。謝波這條路如果走不通,他們再嘗試別的便是。

他問道:“那你打算用什麽身份見謝波,需要我們怎麽配合?”

“能幫我僞造一個系統內有說服力的身份麽?最好是謝波不太熟,又很想結識的那一類。”塗靜別有深意看了一眼朱臻,她早已感知到朱臻明顯比旁人知道更多內情。許多不方便公開的資料,包括謝波牽扯到的利益集團,的确并不适合在公開場合讨論。

與帝都指揮部一樣,朱臻只是普通人并不是異能者,可他是軍旅出身,年輕時參加過維.和部隊,專業技術實戰經驗都相當過硬。最難得是政治敏銳度高,某些事比普通人看的更清楚。

塗靜從朱臻腦海中了解到,謝波在事業上的發跡,不只是依賴前妻的萬貫家財,還在于他善于鑽營,花了大力氣投其所好結交了不少政界人脈。他在政商兩界消息靈通,比普通商人混得就更好一些了。

新基地所在的酒店,建成後本來是要委托給謝波名下的企業來運營的,這也是他能第一批帶着家人親眷撤入安全區的依仗。

塗靜的計劃其實很簡單,寄生怪估計不好忽悠,但是謝波呢,先聊聊看,說不定人家覺悟本來就高,願意主動舍小家為大家做這種揚名立萬的事情呢。

方魯與其他幾名特戰隊員聽到塗靜後面說什麽僞造身份的時候,已經完全跟不上思路了,不知道朱臻與塗靜兩人打什麽啞謎。

不過聽那意思是,如果真能與寄生怪謝之遙進行溝通達成什麽交易,說不定謝波也要親自出力。

異能者都犧牲兩個了,現在誰敢光明正大去找謝之遙?

以謝波為餌,說不定能引來謝之遙,那也只是引來,看看能否生擒。指望謝之遙能真的像特戰隊員一樣為國效力,簡直是天方夜譚。

塗靜也知道大家的顧慮很有道理,她于是開了另外的腦洞,那麽若能确定謝之遙的執念真的是對生父的恨,那把謝波送到黴軍航母上去能否一舉多得?己方雖然沒有能瞬間挪移旁人的空間系異能者,不過有金屬控制系,包裝好一個金屬盒子空投快遞到航母上,難麽?

塗靜明白自己并不是能直接改變別人很堅定的主觀意志,比如說聊完天,讓謝波甘心赴死,自己同意被投遞到航母上去。這事她沒有把握。

不過若是謝波與她聊天時透露出願意為國家出力的意思,那她就可以引導,并讓他相信後續參與的行動沒有什麽生命危險。

他有靠山,可以保他通過此戰,揚名立萬。

但是,如果謝波就是慫,畏懼謝之遙的報複,寧可舍棄名聲只要自己的命,躲在安全區死活不上鈎,那她是不是就要盡快調整方案,改變策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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