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你以為我應該把這些給忘了。可我還沒忘。以後也很難會忘。你以為這世上沒有比我們兩個更适合對方的彼此,可我至少到現在也沒法原諒你。你以為要放下很容易嗎?什麽東西打碎了再粘回去都得有點兒痕跡,更何況我自己都不否認我是個睚眦必報的人。”景致略停了停,嘴角冷冷地又說下去,“這些話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可你好像一點要反悔的自覺都沒有。你自己才該去寫五萬字思過書。”

商逸唇角一啓,就又被景致堵回去:“別向我道歉。對不起這三個字你既然以前沒說,現在就也別說。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現在最要命缺少的是什麽?信任。我說我要照顧你,你以為我別有目的。你說你要給我幫忙,我也以為你心懷鬼胎。你是壓根不相信我會毫無目的對你,我是潛意識上總也過不去。照這樣下去,我們以後怎麽可能會相安無事一起生活?”

商家的地牢分三級,牢頭見風使舵,給杜衡安排的是最好的那一間。裏面雖說不見天日,但被褥都是新的,還有電視空調跟單人衛生間。杜衡在一個九平米的小屋子裏天天奉命面壁,他自開葷以來,從沒有這麽長時間都不近女色過,現在對着一堵白牆都能把它幻想成夢生俱樂部裏的那些軟玉溫香。因此當一個身着西裝制服的年輕女助理在半個月後把他提出來的時候,他的第一句話問的不是“我真的被釋放了?老板為什麽開恩的?”而是露出一個自認為非常有魅力的笑容,彬彬有禮地微微躬身,虛心問道:“小姐貴姓?”

對方看他一眼:“免貴姓哥,名烏恩。單字一個滾。”

“……”

杜衡一直等到了商逸辦公室門前,才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收斂起來,開始上心自己的命運問題。他把手在辦公室門前擡了好幾次,一想到上回他老板那串氣勢磅礴的吐槽體,愣是一直沒敢叩下去。

一直到商逸懶懶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滾進來。”

于是杜衡就滾進去了。

辦公桌上的文件積了厚厚一沓,商逸卻懶懶倚在辦公椅裏嗅着一支雪茄。把杜衡晾了好一會兒才擡起眼皮:“把你提前弄出來,是手頭有件挺重要的事只有你才能完成。”

杜衡差點沒甩出标準軍姿來表示虔誠了:“老板!您說!我保證完成任務!”

“哦是這樣,”商逸把那根雪茄掰斷了随手扔進垃圾桶,慢吞吞地說,“景致那邊雖然說現在不缺錢也不缺人,但你也知道,她這個人治理起下屬來有兩個明顯弱點。一是對下屬太心慈手軟,二是不擅人際關系。我想找個人過去幫她一把。然後呢,我把我這邊的人篩了一遍,發現只有你最合适。”

杜衡:“……”

商逸溫和地說:“你有問題嗎?”

杜衡心想尼瑪啊!我要是說有問題你是不是又得找個借口把我扔地牢裏呆上幾個月!你這話翻譯過來其實就是“你敢拒絕試試你是找死呢還是找死呢還是找死呢”吧!

“……”杜衡虛弱道,“賀少爺那邊最近好像正清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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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逸說:“他不如你合适。”

“……”杜衡生不如死地掙紮,“您已經跟大小姐溝通好了嘛?其實我覺得大小姐也許心裏并不樂意……”

商逸瞥他兩眼,微微一笑:“倒是還沒提。這樣好了,她要是不樂意,你就回來繼續做你的總助。這樣總可以?”

杜衡一聽頓時樂了,心想哎呀老板你早說就好了嘛!既然這樣那景致肯定不同意啊!她不同意我肯定今天下午就能回來給您當總助啊!老板其實你是想我了又不好意思說才找了這麽個迂回的借口讓我回來吧!哎呀老板您真是個傲嬌到爆的老板!

杜衡振奮道:“那我這就去!”

商逸溫柔地沖他揮手:“行,快去。”

杜衡一路哼着小曲兒到了景氏,暢通無阻地進了景致的辦公室。把商逸手寫的一封說明函遞給景致,看到她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幾乎心花怒放,心裏一遍遍默默地說“我要回商氏我要去夢生我要泡小妞大小姐快說你那句标志性的你可以滾了吧啊親”!

景致對着那張只有幾句話的說明函又看了足足五分鐘,拿筆敲了敲,最後微微一咬下唇,說:“既然這樣,你就留下來好了。”

杜衡一腳差點跌倒:“你說神馬?!”

景致站起身,抱着一沓文件走過來,交到已經呆滞成柱狀的杜衡手裏,心平氣和地說:“既然你來幫忙,那業務你先熟悉一下。最好能在兩天以內就了解個大概,我有許多事想交給你去辦。”

“可,可是……我是老板派來的……”

景致微微歪了歪頭:“對啊。我知道。”

“您,跟老板……您就不怕我洩露商業機密嗎!”

“洩露給誰?商逸嗎?對他來說,你洩露跟不洩露有區別嗎?”景致輕飄飄地說,“真難得啊,我都不怕了,你居然在替我害怕。其實你就是不想在我這兒幹吧?沒關系啊,我可以給你家主子打個電話,說明情況放你回去。”

景致一邊說一邊去拿手機,被杜衡一把把手機搶過來,放到兩米遠外,一臉生不如死的賠笑:“絕對沒有!我非常榮幸能有這個機會給您打工!您不用浪費電話費了!您有空閑辦公室嗎,我這就去熟悉業務!”

杜衡在意識到自己又被自家老板陰了一把以後,懷着悲憤又認命的心情整整三天三夜沒合眼,最後終于把景氏所有業務都大體了解了一遍。

第四天他昏睡了一天,第五天他拿着所有整理出來的問題去找景致。指着第一個說:“這條線路怎麽沒有繼續進行下去?”

景致瞅了一眼,說:“上面不給批。”

“為什麽不給批?上回跟管這事的汪局一起吃飯,他看着不像太難說話的人……”

景致臉色微微冷下來,嘴角有點嘲弄:“你傻了嗎?你不覺得你這問題問得特別不專業?你性別為男,我性別為女。你的背後是整個商家,我呢?下面的還用我說得進一步詳細嗎?”

“……”杜衡啞口無言,只好接着指第二個,“那這個呢?”

景致斜他一眼:“一樣。”

“……我明白了,”杜衡第三個也不繼續問下去了,“我現在就去辦。”

不得不說杜衡這個人雖然貪財又好色,辦事能力卻的确能當起金牌總助這個名聲。之前曾郁來找她,基本上就是來給她送麻煩的。現在杜衡來找她,基本上就是來幫她解決麻煩的。第二天杜衡再來的時候就把某條海運線相關批準的條子遞到了她手上,第三天就把走私玉石的提成從五點提到了六點,等第四天杜衡又把土地批準的文件遞到景致手上的時候,景致終于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之前從商逸手裏直接或者間接地算計過不少東西,雖說最終能到手有很大部分是因為商逸暗地的縱容,但無論怎麽說那也是她自己弄到手的。這種主動去搶跟現在被動去接有很大區別。前者起碼還有自己努力的成分在,後者就直接跟甩手掌櫃沒什麽區別了。

景致對自己擔任甩手掌櫃這一職位非常不适應。确切地說,景致已經習慣了“自己想得到的就要想盡一切辦法去搶”這一理論,但還沒習慣“別人遞過來好東西都要不客氣地接下來”這一觀念。這種無所事事就可以坐等天上餡餅掉下來的狀況,雖然有據可依,景致仍然難以認同。因此在杜衡第五天又來辦公室的時候,景致認真地對他說:“杜總助,這幾天辛苦了吧?我請你吃頓飯好不好?地點你來挑,我請客。”

杜衡很嚴肅地望回去,在确認景致的确是誠心誠意以後,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心想我靠你居然也有良心發現的一天!蒼天有眼有眼啊!老子要是不宰到你肉痛老子就不姓杜!

杜衡摸着下巴裝模作樣想了想,試探着開口:“要麽……雲鼎大廈頂層?”

景致還沒點頭,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一個慢悠悠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杜衡,你又想念地牢裏那狹小的九平方了是吧?”

杜衡肩膀激靈一抖,立即接口:“老板您沒聽全!我說的是幫您跟大小姐兩個人訂雲鼎頂層!您喜歡嗎!時間就今天中午您覺得怎麽樣?您跟大小姐要是認可了我這就去訂!”

商逸瞅他一眼,大發慈悲地揮了揮手,杜衡立即兩腳一碰,一個标準軍姿禮:“喳!”

景致:“……”

等杜衡消失在門外,商逸才慢吞吞走過來。他今天罕見的一身休閑式白衣白褲,襯着一張冠玉一般的臉,顯得格外挺拔玉立,豐姿翩然。景致随意瞥他一眼,移開,但很快又把視線移回去,這次看了長長的第二眼。

商逸倚到她桌邊,随手撿起一支水筆轉着把玩。景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過了好一會兒才輕咳一聲,慢慢挪開眼神。商逸終于輕笑一聲,食指伸過去,勾住她下巴,俯身,熟練叼開嘴唇,舌尖探進去,長長的窒息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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