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現在已經不是我老公了
入秋之後的第一場雨,把夏末那點倔強的悶氣跟燥熱一下子沖了個幹淨,樓下金黃的銀杏樹葉落了一地,碾碎在了泥裏。
陳宇川只穿了一件白襯衫,踩過水坑晃晃悠悠走到樓下屋檐下,扶着大門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看不到剛剛代駕的身影了。
他甩了甩又麻又脹的手,沖着小區出口方向大聲咒罵了一聲:“媽的,敢他媽占老子便宜,裆他媽給你踢碎。”
陳宇川罵完又嘟囔了幾聲,仰頭往上看着黑漆漆的臺階,冷風往他身上一吹他咳嗽了兩聲。
剛剛他那麽大聲罵人樓梯間聲控燈都沒亮,一咳嗽燈亮了,聲控燈先是呲呲啦啦、一閃一滅的鬧了兩下,之後才算是徹底穩當的亮了。
昏暗潮濕的光線照下來,臺階上都是水漬。
陳宇川往前走了兩步,扶着樓梯欄杆,又晃晃悠悠往上走。
上了五樓到了自家門口,陳宇川從兜裏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愣了一下。
雖然他今天喝的有點多了,但還沒到失憶的地步,他這些年一直都有出門前跟回家後檢查門鎖的習慣,所以還是能清楚的記得,早上他鎖門的時候用鑰匙轉了兩圈。
喝過酒之後陳宇川的反應有點遲鈍了,換作以前,他一定會以為家裏進了賊,但現在腦子裏蹦出來的第一個反應是路陽出差回來了。
這個可能性出現的一瞬間讓他有點驚喜,眼角都彎了,他已經一周沒見到路陽了。
有點想了,不是有點,是特想。
但那點遲鈍消散之後,路陽回來了的欣喜跟愉悅猛地下沉墜落,落寞又一點點上升。
陳宇川開門的時候還嗤笑了自己一聲,進門之後站在門口的地毯上掃了一圈,家裏的燈全亮着。
他剛剛猜的沒錯,果然是路陽。
路陽站在卧室門口,左邊的肩膀斜倚靠在門框上,兩條又直又長的腿往前伸着。
一周沒見,陳宇川還是很容易就能發現路陽的變化,路陽瘦了一點,頭發長了一點,眼底有點青黑。
路陽最近兩年越來越忙,這次去A市出差前已經連續加了半個月的班,一個星期前從這個家裏離開時還在跟助理打電話确認行程。
想來這一周應該是沒睡好,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疲憊,眼裏還帶着一點焦躁。
但路陽畢竟是路陽,無論什麽時候,那點異樣一點都不影響什麽,他現在依舊是體面斯文的模樣。
路陽站在那裏,臉上表情淡淡的,眼皮微微垂着,身上是筆挺又質感十足的黑色西裝,領帶還一絲不茍地系在脖子上。
樓下有幾個地方正在修路,有很多水坑,但路陽的褲腳還是幹幹淨淨的。
陳宇川看了一會兒移開眼,視線瞥到路陽腳邊敞開的行李箱上,裏面已經整理好了不少東西,全都是路陽自己的東西,那些東西原本放在卧室的衣櫃裏跟抽屜裏。
他這才想起,路陽應該是回來拿東西的,三天前給他發過微信。
陳宇川反手關了門,沒再看路陽,低頭脫掉了腳上的鞋。
跟路陽相比,陳宇川顯得狼狽很多。
早上出門的時候發現雨還在下,但他已經懶得再上來拿傘了,剛剛從停車位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淋了雨,還打了代駕。
現在襯衫衣領皺皺巴巴的,發梢貼着額前的皮膚,還在往下滴水,順着臉頰往下淌,肩膀跟後背也濕了一大片,濕漉漉的布料貼着皮膚,黏糊糊的讓他感覺很難受。
他襯衫兩只袖口挽了幾道,露出一小截兒在燈光下顯得有點涼的皮膚,褲腳上跟腳踝上都是泥點子,皮鞋上也是。
陳宇川手背還疼着,骨節處是一小片擦傷。
那是他剛剛跟代駕打架的時候不小心刮到了旁邊粗糙的樹皮上。
路陽站在房間門口就聞到陳宇川身上非常重的酒精味,還有手背上那片紮眼的紅腫,從濕透的襯衫下隐約看出他小腹上流暢的肌肉線條。
他眸底一暗,抿着唇沉聲問:“這麽晚回來?在外面喝酒了?”
陳宇川從鼻腔裏冷哼了一聲,沒搭腔,一手扶牆,另一只手開始解自己襯衫的扣子,手指沒有平時靈活了,還剩最後兩顆紐扣的時候他實在不耐煩了,手指一用力,直接把襯衫撕開了,紐扣崩落在地板上彈了幾下,滾到玄關櫃底靜悄悄的躺好。
陳宇川脫掉襯衫之後擡手一甩,襯衫落在地毯上,他邊脫邊赤着腳往浴室門口走……
陳宇川脫完就那麽站在路陽眼前,吹着口哨往前走,進浴室之前勾着唇角斜了一眼路陽。
路陽看了一路,瞳孔裏的灰調越來越濃,站在卧室門口沒動,浴室門關上了之後盯着磨砂玻璃後的模糊身影。
冷水從頭頂澆下來的時候陳宇川冷得一個哆嗦,倒抽了一口氣,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用涼水洗了洗頭,邊洗還邊罵:“操,剛到十月就這麽冷了,冬天還過不過了……”
嘩啦啦的水流聲夾雜着低罵聲隔着玻璃門傳出來,路陽聽到了陳宇川悶悶地聲音,水流聲太大他沒聽清他具體說了什麽。
但他畢竟跟陳宇川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光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
浴室裏的熱水器三天前壞了,有時候熱有時候不熱,陳宇川昨天晚上才下單買了個新的,送貨的今天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不在家,明天是周末,陳宇川約了送貨的明天上午再送過來。
冷水在頭頂澆了很長時間才一點點變熱,陳宇川閉着眼,仰頭讓熱水沖了沖臉,舒服的呼了口氣,又舉起手沖了沖手背上沾上的樹皮碎屑。
手背被水一淋,有點疼又有點癢,陳宇川把水流開到最大,洗幹淨手之後又沖了半小時熱水才關了花灑。
陳宇川從架子上扯了條毛巾随便擦了兩下,也不知道是扯的他自己的還是路陽的。
擦完身上的水,他又叉着腰走到浴室鏡子前,鏡子上都是水霧,映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打開水龍頭,捧了兩捧水往浴室鏡子上一潑,水氣沒了之後他望着鏡子裏雙眼通紅的自己,愣了半天之後才拿起臺面上的牙刷。
浴室裏的東西還是雙人份的,情侶牙杯裏面插着牙刷跟牙膏,但裏面的牙膏已經癟了,陳宇川擠了半天才擠出一點牙膏刷了牙。
平時家裏的生活用品都是路陽準備,陳宇川從來沒操過心,之前牙膏一沒,路陽就會換好,現在突然覺得挺不自在的。
刷完牙之後陳宇川兩手撐在水池邊,有點頭暈,他挺長時間沒喝過酒了,今天趕了三個場,中午一場,晚上兩場。
雖然他酒量一直還算不錯,但之前路陽看得嚴,禁煙禁酒了好幾年,他之前也聽話的好幾年沒碰,現在的确有點放縱過了頭。
晚上回來的時候叫的代駕,陳宇川坐在後排車座上,一陣陣反胃,下車之後趴在垃圾桶上吐了。
代駕是個男的,陳宇川連他長什麽樣都沒記住,那男的下車之後給他遞了瓶水,在他後背上拍了拍,還問他要不要送他上樓。
陳宇川特意擰了擰瓶蓋,确定瓶蓋沒事先打開之後才仰頭喝了幾口漱了漱嘴,緩了一會兒之後含含糊糊說了聲“不用”。
但他話音還沒落,就感覺後背上的手拍着拍着越來越往下,最後在他後背上摸了一把。
陳宇川心裏本來就悶着火,一轉頭把礦泉水兜頭淋那代駕男一臉,掄起拳頭就往他肚子上砸了幾拳,最後擡腳還往他裆上踢了一腳。
陳宇川跟着路陽練了好幾年拳擊跟散打了,都能跟專業的比劃幾下了,對付一個看起來弱雞一樣的男人綽綽有餘。
而且他那兩下都沒收着力道,聽到代駕男鬼哭狼嚎之後才停了手,讓人趕緊滾了。
“操了,叫個代駕還能讓人占了個便宜。”陳宇川對着鏡子又罵了一句。
陳宇川一個澡洗的時間有點長,浴室很小,滿浴室的水汽悶得他又有點想吐,轉頭趴馬桶上幹嘔了兩下,最後什麽也沒吐出來。
他再想刷牙的時候牙膏怎麽也擠不出來了,他把空掉的牙膏扔進了馬桶旁邊的垃圾桶裏,隔着浴室門沖着外面喊了一聲:“路陽,牙膏用完了,還有牙膏嗎?”
過了一會兒,陳宇川才聽到路陽回答他:“在旁邊櫃子裏,最上面的格子上。”
陳宇川打開旁邊的櫃子,果然看到了牙膏。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櫃子就在旁邊,陳宇川第一反應還是喊路陽。
以前就是,路陽幾點了,路陽我手機呢,路陽我今天該穿什麽衣服啊,路陽今天什麽天氣,路陽我沒帶傘……
路陽路陽路陽……
陳宇川挂在嘴邊最多的就是路陽。
陳宇川心裏默聲叫了幾遍路陽的名字,又刷了一遍牙,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路陽還沒走。
這回路陽坐在沙發上,後背微微靠着沙發背,沙發旁邊立着他已經整理好的行李箱。
陳宇川腰上只圍了一條浴巾,拿着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
他走到沙發邊,直接貼着路陽坐在他身旁,二郎腿一翹,問:“東西收拾完了?沒落什麽吧?”
陳宇川腿翹着,浴巾下擺遮在他大腿上。
路陽餘光看了看他腰上的浴巾,半眯起眼看着陳宇川,眼神有點冷,“抽煙,喝酒,夜不歸宿,你這幾天生活過得挺好啊。”
陳宇川一挑眉,“抽煙喝酒有,夜不歸宿你是怎麽知道的?”
“淩群說的。”路陽說。
陳宇川“靠”了一聲,“淩群就愛給你打小報告,下次不跟他玩兒了。”
路陽沒說話,後背又往後一仰,下巴一點點擡着,還是直直地看他。
陳宇川對這樣的路陽沒什麽太多的抵抗力,每次他看到這個表情的路陽,特想把他領帶撕下來,再扯壞他的襯衫。
陳宇川這麽想的,也這麽做了,用毛巾随意的擦了兩下頭發,手一擡一甩,毛巾打着璇兒落在了地板上。
他腿一擡,直接翻身壓倒了路陽,把他推倒在了沙發上,一條腿站在沙發邊,一條腿跪在沙發上,坐在了路陽腰上。
他腰上的浴巾開了一點但沒散,還搭在腰前。
路陽沒想到陳宇川會突然壓上來,頭一沉摔在了沙發上,過了很長時間才緩過神,擡手一把掰住了陳宇川下巴,語氣有點兇狠,“陳宇川,你發什麽瘋?”
陳宇川一把拍開掐着他下巴的手,勾着唇角,居高臨下看着路陽說:“沒發瘋,我現在不想幹別的……”
陳宇川說完,伸出舌頭從唇角舔了一遍自己的下唇,看着路陽笑出了幾顆白牙。
雖然他今年都三十四了,但只要沖着路陽那麽一笑,永遠都是那副乖乖巧巧,純情到特人畜無害的樣兒。
不過這都是假象,陳宇川兩只手扯開路陽的西裝外套,揪着他的領帶往下,一直到他側腰才停。
他跟路陽十六年了,自然知道怎麽快速挑起路陽的情緒,他手指隔着襯衫,在路陽側腰不上不下的輕輕刮了幾下。
果然,陳宇川看見路陽睫毛猛地顫了顫,陳宇川再清楚不過,那是路陽有了反應的反應。
再看路陽,他的手臂肌肉瞬間緊繃起來,眼底是肉眼可見的火苗在亂竄。
“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路陽問。
陳宇川感覺到路陽的身體變化,知道差不多了,又麻利兒從路陽腰上下來,扯着要掉的浴巾重新圍好,還有閑心彎腰給路陽重新弄了弄被他揪歪的領帶。
他收回手的時候甩了甩還帶着水珠的頭發,水珠甩在路陽的臉上。
陳宇川咧嘴一笑,語調慵懶:“得……喝了點酒我差點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我老公了,沒名沒言的,什麽都不能幹了,路總,起來吧?”
【久陸】
川兒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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