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專家團去了隔壁大隊, 現在對水利最熟悉的莫過于宋秦。

瑤山生産隊社員們已經将專家團得罪的透徹,再和宋秦對着幹,那他們山上的茶秧還要不要了?

劉奮鬥一咬牙, 锵聲道:“行, 就聽小宋同志的!”

社員們面面相觑,他們覺得這事太突然了,畢竟準備了快一個多月的挖渠,現在告訴他們,不挖了, 不僅不挖了,還要反其道修山上的水壩。

這……

還是趙老三率先站起來擁護劉奮鬥:“就聽大隊長的, 大隊長不可能害咱們。”

有人站出來,立馬就有第二個,很快院裏響起齊聲吆喝:“修水壩,修水壩…”

社員們現在是心一橫,啥事都不多想了,趙老三說得對,大隊長不會亂來 。

看到這一幕的香茶暗松了口氣, 她拉拉小宋官,仰頭狀似無意地說着話 。

“小宋官, 為什麽就我的櫃子會回潮呀?”

劉奮鬥回過神:“對啊, 為啥就只有趙家牆壁有回潮?”

他剛才挨家挨戶仔仔細細地看過了, 真是稀奇,竟然只有趙家有輕微的回潮現象,尤其是香茶住得那間屋子。

這不合理啊。

大夥也都納悶這事, 索性一屁股坐到趙家地上,想聽聽去城裏讀過大學的宋秦将怎麽解釋這古怪的現象。

總要有一個解釋, 哪怕是不能宣傳的鬼神論都可以。

“稍等,我先去盤查下趙家的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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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秦一走,坐在地上等說法的社員議論紛紛:

“不會是有髒東西吧?”周婆婆沖衆人擠眉弄眼。

劉奮鬥:“咳!”

大夥說話聲小了點 ,但說辭還是圍着鬼神轉。

“我覺得像。”

鄭桂蘭望着趙家一間間青瓦屋,不争氣的嫉妒塞滿心窩,酸唧唧地說:“你們想想,老三啥時候發家的?是不是一般到新屋日子就好起來了,肯定和這邊地基有關。”

丁大嘴哈了聲:“這不是好事嗎?”

鄭桂蘭翻白眼:“這你就不懂了吧?有一種鬼怪喜歡給人甜頭,等人嘗甜頭将自己養胖了,它再一口吃掉!”

衆人唏噓,望向香茶的眼神多了一絲憐憫。

“哎呦,這可咋搞?”

丁大嘴蠻喜歡香茶的,一把将香茶拉進懷裏,可憐道:“你模樣長得好,皮肉比你爹比你哥哥都要嫩,我的天老爺,那鬼怪難不成第一個要吃你?”

香茶抿唇。

這話真荒唐。

鄭桂蘭幸災樂禍地笑:“沒準是呢。”

丁大嘴哎喲哎呦不停,香茶嘆氣,她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只有她家出現了回潮現象,但她能确定家中沒有鬼怪。

真要提家裏出現的難以用科學解釋的問題,那大概就是筆友哥哥了,說出去誰會信,她在夢中竟然可以和千裏之外的人見面聊天。

院裏鬧哄哄,有人覺得趙家瘆人,甚至往院子外邊走了幾步,遠離趙家。

香茶默默将這幾戶人家記在心裏,其中就有她二伯娘,以及秀娥姐的娘周寡婦。

難得的是,她大伯娘苗雲霞竟不怕,還走過來和大嘴嬸子一樣摸她的腦袋,嘆了口氣。

苗雲霞之所以過來,是因為她太想要個女兒罷了,幾個月前她曾偷偷看過中醫 ,老大夫說她生小兒子來妹時傷了身子,以後恐怕難懷孕。

回到家後,她想跟丈夫說說這事,誰知丈夫不在家,三個兒子也都不在家,她一個人在家門口獨坐着。

這時香茶挎着腰籃經過,甜甜地沖她一笑,親親熱熱地喊她大伯娘。

苗雲霞當時那個心情喏,就像走在幹旱的沙漠中突然看到了綠洲,舒坦至極。

香茶不愧是城裏大小姐生的孩子,模樣就是比生産隊其他人家的孩子要端正,尤其是那皮膚,怎麽曬都曬不黑,冷白冷白的。

于是苗雲霞腦海中從前就有的一個念頭此刻又蹦了出來:要是香茶是她的女兒該多好,哎。

香茶仰頭沖大伯娘乖巧的笑笑,苗雲霞心一下就化了,正準備再多說點安慰香茶別怕的話時,檢查趙家地基的宋秦出來了。

宋秦臉色沉重。

鄭桂蘭摸出一把北瓜籽嘚瑟地嗑着:“小宋同志,我們老三家地基是不是位置不好?有鬼神沖着?”

劉奮鬥最厭煩的就是鬼神之說,剛想出口呵斥鄭桂蘭,宋秦咳了聲。

鄭桂蘭一臉得意地看着宋秦,以為宋秦會點頭,只要宋秦說是,那趙老三這幾間屋子肯定會被拆掉。

誰知宋秦搖頭:“趙家選得這塊地靠近瀑布,濕度高,你們看那——”

順着宋秦的手指,大家擡頭看向香茶所住房屋的上面。

逆着金色的陽光,社員們看到房頂上空竟然懸浮着細小的水珠,非常的小,小的跟灰塵一樣,洋洋灑灑的将香茶的屋子團團圍住。

劉奮鬥一拍腦袋:“原來如此!”

常年有水霧飄在屋頂,屋裏肯定潮濕啊,但因着現在是大太陽的日子,屋裏不至于水淋淋的,可一旦氣候出現回南天,肯定是靠近大茶山瀑布的屋子最先出現回潮現象。

謎題終于解開了。

一直追着說趙老三家有鬼祟的鄭桂蘭鬧了個沒臉,當下不好在趙老三家待下來,拉着男人和女兒美玉灰溜溜地離開了趙老三家。

回潮的事落錘後,大家的情緒明顯高漲許多。

劉奮鬥心口的煩悶散去了一半,哼笑道:“錢餘剛才還跟我顯擺,說他會好好的照顧那些專家,因為那些人要給隔壁挖渠…”

宋秦在專家團那受了不少氣,不止如此,他和專家團之間還隔着黃大爺一條人命,聽到劉奮鬥發自內心的暢快之言,當即附和。

“大隊長,不是我宋秦非要這時候落井下石,錢餘錢大隊長将那些人請回去肯定會遭罪,回潮天挖渠引山上的水灌溉準沒好事。”

劉奮鬥嘬了口煙:“是這個理。”

趙老三想到一個問題,他上前道:“咱要不要知會聲錢大隊長?”

他小舅子畢竟是錢家人,家在那呢。

香茶也想到了這點,她舅舅的家可不能被洪水沖走,雖然那個家裏住着兩個讨厭鬼。

趙老三的話一出,大夥衆說紛纭。

有同意的:

“畢竟是鄰居,他們山上的茶秧被淹了,咱不好眼睜睜地看着吧,我舍不得茶秧…”

“我娘家在隔壁瞭山生産隊呢,我得回去報個信。”

“我妹子嫁在那,我也要去說說,讓他們提防着…”

……

也有幾個不甘心的在反對:

“我看随他們去吧,管那麽多閑事幹啥?大隊長,你別忘了剛才錢大隊長咋跟你顯擺的啦?這種人知會他幹啥?”

“咱們說了他們會聽?我看未必,說不定咱們越勸他們挖得越厲害。”

“就那些專家…哼,咱們過去了,他們恐怕還要笑話咱,以為咱攔着不讓他們挖渠是害他們呢。”

“可不嘛,咱們吶,還是別幹那種吃力不讨好的事得了。”

話雖這麽說,但劉奮鬥身為幹部人員當然不能意氣用事袖手旁觀,當天便讓娘家在隔壁大隊的社員們趕緊回娘家傳個信。

劉奮鬥緊跟着去瞭山生産大隊找上錢餘。

還真叫社員們說中了,錢餘非但沒聽進勸,還警惕着不讓劉奮鬥和專家們見面。

“劉大隊長,專家們在我這吃好喝好,你可不準把他們搶走。”

劉奮鬥一噎,氣呼呼道:“可拉倒吧,你愛怎麽伺候他們我管不着,反正回潮的事我已經跟你透過氣了,你愛咋地就咋地。”

說着毫不留戀的離開瞭山大隊。

當天瞭山大隊的社員們在接到嫁到瑤山生産隊的女兒妹妹帶回來的等消息後,忙不疊去跟錢餘商量。

錢餘見陣勢浩大,有點慌了。

一旁的專家們剔着牙嘻嘻哈哈:

“開什麽玩笑?現在是什麽天,是六月!可不是梅雨時節,哪來的回南天?”

錢餘欲言又止,誰知中山裝男拍了拍錢餘的肩膀,篤定地笑:“你呀,還沒回過神,你想想看,劉隊長為啥要巴巴地過來和你說這些。”

錢餘處在迷茫之中:“為啥?”

總不能是害他吧?

中山裝男呵了聲:“是嫉妒!他怕你在我們的指導下成功挖渠灌水,怕你們大隊茶山明年長出來的茶葉比他們的好!”

這話一出,大家靜了。

錢桃花老子娘拍起大腿:“我的天老爺,原來他們在這使壞呢!難怪我那女婿一大清早就來我家讓我們搬走,他會有那好心?肯定是得了他們大隊長的指使…”

錢餘心裏微驚。

他知道趙老三和錢桃花老子娘因為偷兔子的事鬧掰了,趙老三是血性漢子,曾放話不再認錢桃花老子娘做丈母娘。

就這樣趙老三還來提醒錢家搬走,要說這裏頭沒貓膩誰信?

錢餘當即放出了自己的态度,他要繼續挖渠,他要引水壩裏的水給山上的茶秧灌水,他明年一定要帶領生産隊超過劉奮鬥,再次拿到先進集體的大牌匾。

他要讓劉奮鬥睜大眼去公社看着他們大隊的社員搬公社獎勵的米和面,還有紅旗。

聽到他們大隊長堅定挖渠,社員們有擔憂的,也有一門心思跟着錢餘幹的。

最後是少數服從多數,投票後,瞭山隊長已然決定繼續挖渠灌溉。

然而錢餘不知道的是,從始至終錢桃花老子娘就在撒謊。

趙老三壓根就沒有勸過錢桃花母女搬家,他只不過去錢家讓錢火狗注意點罷了,因着錢火狗不在家,他便将話傳給了錢桃花老子娘。

瞭山生産隊的挖渠引水灌溉的計劃如火如荼的進行着,而隔着一座山的瑤山生産隊卻截然相反。

他們在攪黃泥加固高山上的水壩,不僅如此,劉奮鬥還分配一些壯勞力去深山搬石頭,他打算讓社員們将自己家的地基壘高一點。

山區的很多房子都是木頭建的,使用橼将衆多木頭拼湊成木屋,拆起來只需要敲擊就行,雖然有點麻煩,但這是一項本來就要做的事。

前些日子顧縣長交代過他,要他檢查生産隊容易遭雷擊的危房,正好,趁這次整改一并将房屋地基壘高。

宋秦是在南方讀的大學,見過一些具有少數民族特色的房屋,比如吊腳樓。

經過商量,劉奮鬥采取了這個法子。

分配到深山運石塊的壯勞力中就有趙老三,一般家裏的頂梁柱都要去,輪到胡家時,胡家大房的胡老大卻借口身子不适沒去。

趙老三一群男人們不屑發笑。

身子不适?依他們看,是懶蟲犯了吧。

随胡老大懶去吧,回頭暴雨漫過屋檐看他怎麽辦。

胡奶奶讓二兒子跟着上山了,也就是金鳳的爹。

進山前,劉奮鬥是這樣說的:“搬石是苦活累活,但咱這是替自己謀好處,所以工分和摘茶一樣。”

一聽工分不高,好些人家就不樂意了。

劉奮鬥一句話震住了他們。

“大夥先緊着自家,先把自己家裏需要的石頭數量準備好,剩下還有力氣的,就給別人家搬,這些勞動算雙倍的工分。”

大夥頓時又樂了,雙倍的工分好哇。

周寡婦家沒男人,她眼珠子轉了轉,笑着問劉奮鬥:“大隊長,我一個女人家就不跟着進山了吧,我想着我能不能出錢雇人幫我家搬石頭?”

劉奮鬥好說話:“可以啊。”

周寡婦輕松一笑,周圍的女人們驚訝急了,圍過來問周寡婦打算雇誰幫她運石頭。

周寡婦眼角俱是風情,笑得人骨頭都酥了。

“我男人。”

“你男人?!”女人們哇的一聲捂住嘴。

很快周寡婦将男人喊了過來。

準備一起進山摘玫瑰茄的香茶悄悄來到女人堆裏偷聽偷看。

種種跡象表明,她家未來如何好像都和周寡婦有關,她得親眼看到周寡婦嫁給了別的男人她才能心安。

不僅如此,她還要防着周寡婦和她爹接觸。

周寡婦請來的男人竟然也姓趙,但和瑤山生産隊的趙家沒什麽關系。

男人家住縣城城郊,叫趙大虎,算半個城裏人,父親曾是鐵道工人,後來因為救人被火車軋成了棉花團。

從來沒接觸過鐵道事務的趙大虎就這樣接了父親的班,好在大茶山這一段地軌鮮少出事,沒技術含量的趙大虎在大茶山車站至此混得還不錯。

一次偶然,趙大虎看到了風韻猶存的周寡婦,一個急切找男人當靠山,一個貪圖美色,兩個人就這樣幹柴烈火纏綿到了一塊。

女人們在調侃周寡婦悶聲幹大事,男人們則挽着趙大虎的肩膀揶揄。

“可以啊大虎兄弟,我們大隊就這麽一朵好看的美人花,我原先以為摘她的會是山雄兄弟,沒想到是你。”

趙大虎配合地笑笑,眼睛卻在人群中搜尋趙老三的身影。

香茶盯着趙大虎賊溜的背影看,忽而一雙手伸過來揪了下她的辮子。

一回頭,竟然是狗舅舅和福子哥兩人。

錢火狗前段時間帶着趙福子等兄弟悄悄去了外省,一去就是好幾天,以至于錯過了趙老三去隔壁大隊給他遞消息。

等他倒賣掉手表和幾臺縫紉機回來,他赫然發現他所在的瞭山生産隊和姐夫住得瑤山生産隊之間的氣氛有點古怪。

打聽過後,錢火狗立馬往瑤山這邊趕,連換洗的衣裳都塞進了趙家院子。

“那兩個女人不搬,我搬。”

錢火狗咧開白牙:“我早就不想和她們住在一個屋檐下了,這下正好,趁着這機會我搬來和姐夫一起住,香茶,舅舅以後天天住你這好不好?”

香茶笑眯眯:“好呀。”

趙老三走過來:“你咋過來了?”

又壓低聲音:“路上沒出事吧?”

錢火狗伸出手指比了比,笑得見牙不見眼:“錢大爺出手,嘛事沒有!是吧福子?”

趙福子嘿嘿笑:“三叔,我們這趟賺得可實在了!”

瞟了眼四周,發現一個禿頭樟腦的男人朝他這邊瞄,趙福子一下閉嘴。

進了山後,等人都走遠了,趙福子這才将背簍裏鼓囊囊的包裹拿出來給趙老三看。

趙老三眼前一亮,包裹裏不僅有一堆錢,還有雜七雜八的各種票,其中有一個是自行車票。

趙福子眼尖,将自行車票抽出來:“給,三叔你拿着。”

趙老三推辭不要,趙福子笑:“我一個二流子要這玩意沒用,買自行車容易遭人懷疑,三叔您就不一樣了…”

趙老三愣了下,自然而然地接話:“我咋就不一樣了?”

趙福子笑容加深,戲谑道:“三叔,我可聽說了啊,大隊都在傳,說你在城裏有個嬌媳婦…”

趙老三臉一黑,擡手一個腦瓜崩。

趙福子嗷嗚一聲叫,惹來趙大虎頻頻往後看,趙老三眼疾手快将自行車票塞進褲兜。

“香茶,咱們走。”趙老三喊。

趙家院裏現在沒人,趙葉茂陪趙枝繁去縣裏找顧縣長去了,這是當初顧縣長交代的,等趙枝繁的手術恢複的差不多的時候就去找顧縣長。

趙老三要去山裏敲石,他不放心香茶,所以就将香茶帶上。

香茶也樂意去,這時節山外的玫瑰茄都被搶收一空,是時候往深山裏走走了。

不過小孩子都沒膽去森林深處,裏頭有豺狼虎豹出沒,往年經常發生小孩丢了的事,等找到的時候,只剩一堆血淋淋的骨頭和破爛的小孩衣裳。

現在不一樣,男人們一起去山裏,聲勢浩大,豺狼虎豹們輕易不敢出來,所以不少小孩都吵着要一起進山。

香茶走走停停,很快就在進山的人堆裏看到了小夥伴的身影。

“金鳳!”香茶興沖沖地奔過去,“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金鳳:“我娘本來不讓我進山,後來不是我大伯不肯運石頭嘛,進山的人換成了我爹,我當然要跟着呀。”

香茶笑,挽住金鳳的胳膊:“還好你來了,嘿嘿,咱倆到時候一起摘。”

金鳳讓香茶往後看:“小栓子也來了。”

香茶沖隊伍中一個身形消瘦的小男孩喊:“小栓子,快來呀。”

小栓子正愁找不到夥伴一起,美玉那些大孩子都嫌棄他家裏剛死過人。

聽到香茶的呼喚,小栓子激動的快要哭了,忙不疊跑過來。

見香茶只和金鳳一起,小栓子納悶:“二妮在後頭呢,香茶,你不和她玩了嗎?”

金鳳搶着說:“早就不和她玩了,她喜歡學香茶,真讨人厭,學人精一個。”

小栓子愣了下,眼神在香茶和二妮之間來回掃。

好家夥,還真是!

連香茶笑起來喜歡眯眼都學,可問題是…

香茶的眼睛大,即便是眯着也好看,二妮就不一樣了,本來眼睛生的就小,還眯着,乍一看就跟羊圈裏的老頭羊一樣。

眼睛眯成一條縫,傻的要命。

聽到小栓子這麽說二妮,香茶撲哧一笑,聲如銀鈴。

一直觀察香茶一舉一動的二妮蹙眉,想聽聽香茶和金鳳小栓子他們在說些什麽,可惜離得遠聽不太清。

那種聽不到卻能看到的折磨就像螞蟻鑽心一樣難受,二妮豔羨,卻又煩躁,滿心滿眼都是在前頭說笑的香茶,一時沒注意腳下,摔了個四腳朝天。

傍晚時分,隊伍終于抵達目的地,男人們沒休息,直接拿着工具去鑿造地基用的石頭。

香茶這樣的孩子們累得坐到草坪上大口喘氣。

休息了會,香茶将一路過來采摘的玫瑰茄倒到草坪上攤開晾曬。

弄好玫瑰茄,香茶拿出背簍裏邊的吃食,東西用布包着,打開後,香茶在裏邊翻找了下,挑了兩塊沒碎的餅幹給小栓子和金鳳。

然後就坐在大樹下吹着風吃裹着糖粉的餅幹。

餅幹還是上回趙老三買的,香味濃郁,嚼開後,滿嘴都是甜香。

山風一吹,周圍的人都聞到了餅幹的香氣。

大人們還好,小孩子可饞壞了,但都知道餅幹貴得很,不好意思上前讨要,只能聞着味使勁地咬着自己手裏的玉米棒和窩窩頭。

但這其中不包括秀娥。

秀娥吃完幹巴的窩窩頭,舉步往香茶那走。

望着香茶吃餅幹的幸福樣子,秀娥心裏難受的要死。

她娘是個只會享受的主,但眼光不行,好好的趙老三不要,非要跟趙大虎。

雖然趙大虎吃公家的飯,但和趙老三還是差了一大截。

最直觀的就是趙老三舍得在香茶身上花錢,趙大虎就小氣的很,只會摸點票子買點小玩意哄她娘忽悠她娘,她這個做女兒的愣是半點好處都沒撈到。

秀娥舔了舔嘴角,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香茶手中的餅幹看,不時咽口水。

快要到大樹下時,一個人影蹿到秀娥跟前。

是趙大虎。

趙大虎這一路都在暗中觀察趙老三一家人,當然沒有忽視秀娥對香茶流露出的羨慕。

男人用力将秀娥往外拉。

秀娥掙紮:“放手,我叫你放手!”

男人低吼,語氣不善:“你聽話我就放!”

動靜惹來樹底下孩子們的注意,香茶循聲看去。

不遠處,秀娥張口咬住男人的胳膊,男人痛呼,随即松開桎梏秀娥的雙手,一臉陰沉。

秀娥在家野慣了,本來就不喜歡她娘和趙大虎厮混,現在趙大虎自作主張以長輩的身份訓斥她,她更不願意了。

“我娘都不敢這樣吼我,你他娘的算老幾!”

秀娥惡氣地呸了聲:“再對我動手動腳試試看,我踹不死你!”

趙大虎喘着粗氣,擒着冷笑陰鸷地瞪着嚣張跋扈的秀娥。

“我算老幾?”

男人甩甩酸疼的手臂,拉着臉:“老子是你爹!”

秀娥被盯得心裏發毛,但還是梗着脖子争辯:“你才不是,你不是我爹!”

男人氣笑,反問:“我不是誰是?”

秀娥脫口而出,大聲道:“我爹是趙老三,你快給我滾遠點!”

嚼餅幹嚼得咯嘣脆的香茶:“?”

背着石頭過來的趙老三一臉無語,額頭上繃着三條黑線。

鬼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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