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秀娥的話喊得大聲又激烈, 何止趙老三和香茶聽到後咋舌懵逼,周圍的小孩和大人們都覺得秀娥在胡鬧。

趙老三将石塊往地上放,連汗都不抹了, 揚聲對看熱鬧的一衆人道:“我就香茶一個女兒。”

頓了頓, 又補了一句:“這輩子就這麽一個,絕對沒別的。”

金鳳的爹胡老二笑得打趣趙老三:“我說趙三哥,話可不能說太滿。”

趙老三瞪了眼胡老二:“你咋和你大哥一樣,滿嘴沒句中聽的。”

秀娥覺得胡老二說得對,剛想附和呢, 胡老二哈哈大笑,對趙老三道:“這生孩子還得看媳婦, 你和新嫂子好些年沒那啥了吧,等回頭把新嫂子接回來,你能忍?到時候一個接一個生哈哈哈。”

趙老三:“……”

他能說啥,自己撒下的謊咋造得孽只能自己受着!

秀娥卻整個人都不好了。

敢情趙老三便是再有女兒,也是和香茶的娘生,那她算個啥?

她必須做趙老三的女兒,她不想自己在夢中看到的一切變成現實 。

想到這, 秀娥深吸一口氣,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猝不及防哭起來。

“我不要你當我爹。”

秀娥邊哭邊沖趙大虎吼:“我要趙三叔那樣的, 你對我一點都不好嗚嗚…”

哭得很兇, 哽咽連連, 一旁的趙大虎傻了眼,瞪着眼和秀娥對峙:“我哪對你不好了?”

兩人在那獅子抛繡球似的來回說,到最後是秀娥罵趙大虎不舍得給她花錢, 小氣吧啦,趙大虎則指着香茶教育秀娥嫉妒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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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茶無語凝噎。

所以秀娥說趙爹是她爹僅僅是羨慕她才一時慌亂說錯了話?

她攥緊雙手, 即便是這樣她也不舒服。

她爹只能是她爹!

何況她不認為秀娥只是嘴瓢,秀娥以前讨好她,肯定是早就想搶走她爹了。

“爹…”香茶喊趙老三,并遞上背簍裏的毛巾。

趙老三接過擦汗,眉眼舒緩,輕笑道:“去歇着吧,別怕。”

說得蹲下身,神秘兮兮的小聲說:“爹沒忘。”

香茶:“?”

趙老三:“那啥黃大仙不是說了嘛,秀額娘是我的劫難,續了秀娥娘,咱家都要散,爹是傻了才會續她嘞…”

當初是不知道,加之想借機會讓小姨子錢桃花死心,所以才答應老子娘去相親。

後來女兒不是做噩夢了嘛,這事反正就此打住。

他不想婆娘,更不會認秀娥做女兒。

秀娥這孩子心眼太多了,香茶性子軟和,兩人在一塊香茶會被秀娥欺負的死死的。

然而這次趙老三錯得離譜。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大夥決定今晚夜宿在深山,等明早天亮後再回去。

這次出來之所以走了一整個白天,是因為隊伍裏還跟着幾輛拖石頭的木車。

車子是生産隊幾年前從黑五類之一的地主家沒收得來的,兩輪上架着一個大大的漏鬥,這種木車非常适合在山林中行走。

不過這些車子現在是公家的東西,不能白用,得拿工分換,一車二十個工分,一般人家舍不得,只好自己拿扁擔挑石塊下山。

隊伍中用木車的是趙大虎,他一人就租了兩輛,還雇了人替他趕車。

夜裏一行人在篝火邊吃飯時,胡老二瞥了眼被大夥羨慕的趙大虎,哼了一聲後扭頭和趙老三說話。

說得無非是趙大虎為了哄周寡婦高興,也是下了血本,只是這大手大腳的花錢,怕不是個會過日子的主。

趙老三笑了笑,沒說話,心裏卻是高興的。

周寡婦先前咋勾搭上知青前夫的,聽說早年那一茬男知青都對周寡婦有那種意思,最後周寡婦偏偏選中了油嘴滑舌的前夫。

秀娥爹死的那年,趙老三經常聽到一些女人說閑話。

大家私下都傳秀娥爹被周寡婦看上是因為那些男知青中屬秀娥爹最有錢。

現在好了,周寡婦時隔多年後又找到了一個有錢的男人。

這不挺好的嘛,有趙大虎在,他便可以松口氣了。

趙老三心裏的石頭落了下去,但香茶卻高高提起了警惕。

“香茶。”是秀娥,一臉笑容。

七八點鐘的時候,趙老三和胡老二等人都去附近鑿石去了,留在篝火邊的只有一些孩子們。

秀娥一副和香茶很熟的姿态,擠掉小栓子坐在香茶的身邊,歪着頭:“我的玫瑰茄都給你吧。”

小栓子被擠到了角落,他是這裏頭唯一一個沒大人照看的小孩,被欺負了只能将委屈往肚子裏咽。

香茶卻不忍自己的小夥伴被人欺負,當即忽略秀娥站起來,在秀娥茫然的目光下,香茶拉着金鳳來到小栓子的身邊。

秀娥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可她還要強顏歡笑地看着香茶:“香茶,我的玫瑰茄…”

“我不要你的,我自己白天采了很多。”

秀娥卻一個勁地讓香茶收她的東西,她是從小孩子那個時期過來的,最清楚小孩子一定經受不住小恩小惠的誘惑。

她将半背簍的玫瑰茄免費送給香茶,香茶不要,應該是不好意思當着大夥的面收。

秀娥悄悄将背簍放到香茶身後,香茶在烤野地瓜,拿着樹枝在火堆裏掏來掏去,一心專注在地瓜上,沒注意到秀娥在她背後的動作。

小栓子看到了,大聲道:“香茶,你快看你後邊。”

香茶一扭頭就看到了秀娥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再看看放置在地上的背簍,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氣呼呼的把背簍搬到秀娥面前,叉着腰嚴肅聲明:“我都說了不要你的玫瑰茄,你咋不聽?!”

秀娥讪笑:“我的就是你的,咱倆分啥彼此…”

香茶覺得太好笑了,當即反駁:“秀娥姐,你這話是誰教你的?啥叫我的就是你的?我叫趙香茶,我姓趙,你呢,你姓李,咱倆八竿子打不着,咋就不分彼此了?”

小栓子早熟,聽到兩人的對話冷不丁的來了句:“香茶,她不會真的把你爹當自己爹了吧”

秀娥臉色僵住,笑容頓在那怪難看的,她有表現的那麽明顯嗎?

香茶也看出來了,瞪了眼努力沖她擠出笑容的秀娥,如今想想,秀娥的小心思早就存在了。

之前她家還沒分家,秀娥就對她很熱情,給鹿耳韭,又給窩窩頭。

真是不能多想,一想後背就發麻。

秀娥這人真古怪,她爹那時候還是個窮鬼,秀娥咋就在那時候就想着當她爹的女兒了?

香茶蹙着眉坐到火堆邊繼續烤地瓜,橙黃色的火苗如魔鬼将幹燥的柴火吞噬殆盡,裹着地瓜的外皮将其燒成焦黑。

聞到了香味,香茶趕忙用棍子将埋在火堆裏的地瓜掏出來。

“哇,好香!”小栓子笑呼。

香茶将黑不溜秋的地瓜掏到地上滾了幾下,小栓子等不及了,上前抓起滾燙的地瓜。

嘴裏嘶着氣,左手換右手來回地颠:“好燙好燙…嘶…”

饞嘴模樣逗笑了香茶,看到小栓子剝開的地瓜已經熟透了,她趕忙将剩下幾個地瓜都掏了出來。

金鳳拿了一個去吃,香茶用帶來的小勺子挖着甜津津的地瓜肉,滿足地眯起眼。

篝火堆很大,坐在對面的二妮抹掉哈喇子,忿忿地用力拿棍子去攪合火堆裏的地瓜。

火星子飛到了一旁的美玉頭發上,美玉鼻子皺了皺,問身邊的人:“啥東西焦了?”

和地瓜被烤焦的氣味截然不同。

“美玉,你、你頭發着火了…”旁邊的一個小女孩驚悚出聲。

美玉啊的一聲站起來,本來頭發上的火苗很小,美玉這麽一起身,帶來的風瞬間将火勢拉大,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美玉後背的長發就砰得一下燃起大火。

“水,水——” 美玉面目猙獰,在原地疼得大呼小叫起來。

深山裏哪裏有水?何況現在是晚上,至于各自帶來的水,那是明天白天解渴用的,不多了…

雖然水資源稀缺,但周圍的人還是第一時間将竹筒裏的水潑了出去。

誰知——

“美玉,你別蹦跶了行嗎?你到處蹿我潑不準,白白浪費了我一竹筒的水。”

“我的水也沒了,煩人!”

“我不管她了,随她亂跑得了,不就一點火星子燒了頭發嘛,值當那樣大呼小叫?”

美玉感受到後腦勺頭皮傳來滾燙的灼燒感,嗚嗚嗚,她實在疼得厲害才忍不住到處跑,這些人咋能說風涼話?

最後還是聽到動靜趕過來的美玉爹趙老二一腳将女兒美玉踢趴到草坪上,下一秒拽着美玉的胳膊在地上來回滾蹭 ,這才滅了頭發上的火。

香茶捂着臉不敢看,她二伯的動作也太大了吧,隔老遠她都能聽到美玉身子摔在草坪上的砰砰聲。

美玉頭發亂如雞窩,等她爹一松手,她重重的往地上一攤,臉上被火苗熏得灰黑一片,身上還冒着一股頭發燒焦的刺鼻氣味。

早早躲在樹後的始作俑者二妮吓壞了,蹲在那瑟瑟發抖,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後腦勺頭發燒光的美玉身上,二妮快速地拐了個彎。

鑿石的男人們相繼回來了,香茶将剩下烤好的地瓜拿給她爹、舅舅以及福子哥吃。

一回來乍然看到耷拉着腦袋蹲在她之前坐的位坑上的二妮,香茶眼皮下意識地跳了起來。

這不是好兆頭。

她環顧篝火四周,大人們一回來就圍到了篝火邊,除了這邊還有空位,其餘都滿人。

沒轍,她只好在二妮身邊坐下。

這樣一坐,立馬就有人發現了樂趣。

“喲,白天我沒注意,這火一照我倒是瞧清楚了,趙三哥,你快看那——”

不止趙老三看了過去,閑下來休息的大人們都順着胡老二的說話聲看向對面。

趙老三視力不錯,這一眼看過去後微驚了下。

二妮無論是穿着還是動作,都和她女兒一模一樣,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而為知。

錢火狗也在看香茶和二妮,他的目光停駐在兩人的小辮子上。

香茶的小辮子是福子剛給她換的造型,二妮的不是,是從前香茶紮過的五角星發型。

錢火狗摸摸下巴,随之玩味一笑。

胡老二放在後世就是個吃瓜的主,只聽他樂呵地說:“秀娥想給你做女兒,那肯定不行,大虎兄弟在呢,可這二妮……”

胡老二話戛然而止,換了個角度仔細的觀察學香茶在那扒拉火灰烤地瓜的二妮。

“啧啧啧,太像了,尤其是從我這邊看,二妮簡直就像是香茶的孿生姐姐一樣。”

胡老二的話獲得了大家一致的認同,趙老三翻白眼。

不是,這、這哪像啊?

趙老三毫不留情地踹了腳胡老二,胡老二摸摸屁股沒當回事。

“像個屁!”

趙老三盯着在那忙碌不斷的女兒身影,自豪地開口:“我家香茶是全國最好看的小姑娘,誰都比不上。”

自家的女兒當然要狠狠誇。

錢火狗附和,掰着手指頭在那數外甥女的優點,誇得香茶臉紅如冬日樹上懸挂的凍柿子。

二妮的爹骨子裏重男輕女,這麽多年就一個女兒,當然有氣,聽到周圍的一圈人都在稱贊香茶,無人說她女兒,當即心裏的不甘和憤怒翻江倒海起來。

可他不敢得罪發了家的趙老三,只能将氣撒在二妮身上,一巴掌扇向二妮的腦瓜,粗着嗓子呵斥:“我的地瓜呢,咋還沒好?你想餓死老子啊?”

二妮吃痛:“再等等。”

本來好了,但出了美玉頭發被燒的事,她只顧着看熱鬧,所以地瓜烤成了碳。

挪到香茶這裏後,她只能重新烤。

二妮爹怒了,餘光瞥到趙老三,趙老三一個地瓜已經進肚,他倒好,一口還沒吃着。

“咋可能還沒好?”

二妮爹腿插進來,直接将二妮擠了出去,然後抄起地上的棍子對着火堆就是一頓無厘頭的扒拉。

火灰飛得到處都是,圍在這邊的小孩子們被嗆得眼淚直流。

“香茶…”

趙老三大步走過來,像抓小雞一樣将女兒提起來。

“走,去我那坐,別待會頭發被燒了。”

胡老二牽走了金鳳,還一并拉走了小栓子,其餘的小孩子也都跟着大人離開了這邊。

這裏只剩二妮和二妮爹。

二妮摔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不指望她爹扶她起來就算了,還受她爹的罪。

二妮爹下手非常重,幾棍子一下去,周圍洋洋灑灑一片火灰。

二妮死纏爛打找她娘買的新衣裳上落滿了火星子,一接觸到衣裳,立馬燙出或大或小的洞。

皮膚被灼燒的痛楚折磨的二妮龇牙咧嘴,跑出好遠才拍幹淨身上的火星子。

走到亮光處,小栓子一扭頭就看到了臉上沾染火灰的二妮,剛還嶄新的衣裳現在一堆破洞,髒兮兮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撲哧。”小栓子忍不住笑出聲。

剛才大人們讨論二妮和香茶長得像的時候,小栓子還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

這兩人一點都不像好嘛!

香茶大大方方,二妮總喜歡縮着腦袋鬼鬼祟祟,人不夠明朗,穿一樣的衣裳又咋了,要說穿一樣的衣裳就長得一樣,那天底下雙胞胎海了去了。

小栓子的一聲笑勾得香茶回頭,這一看她吓了一大跳。

剛還幹淨利落的二妮像是才從竈臺裏爬出來似的,好好的一身衣裳就這樣破了一堆的洞,後背有個大點的洞,連裏邊的肉都能看到。

二妮反手捂着後背,紅着眼跑進了森林。

領隊進山的男人立馬招呼二妮爹跟過去看看,正在吃半生不熟地瓜的二妮爹不情不願的起身,跟着去了。

夜漸漸深了,香茶和金鳳睡在兩家大人中間,鋪好幹草,正準備閉眼時,二妮爹神色慌張的從樹林裏跑了過來。

嘴裏叫嚷着:“大家幫幫忙,我家二妮不見了。”

趙老三:“不是讓你去追了嗎?”

二妮爹:“我沒追到她!”

趙老三不信:“一個半大的孩子能跑多遠,你一步能抵她三步,咋追不着?我看你是沒用心追。”

二妮爹:“……”

還真叫趙老三說中了。

二妮爹是故意的,他想借這次機會丢掉二妮。

二妮是他婆娘的寶,但不是他的,他不喜歡婆娘把錢和票子往一個女伢子身上嚯嚯,他想了想,還是想要一個小子。

前段時間二妮生天花 ,他惡毒的祈求讓二妮就這麽死掉好了,誰知道他婆娘心疼的厲害,拿着錢到處尋醫。

為了悄無聲息的沒了這個女兒,他趁着婆娘不注意把女兒的窗戶開了個角。

可惜二妮命硬,就這樣都沒死,只不過臉上多了很多生天花後的麻點子。

二妮爹見狀更不喜歡這個變醜了的二妮了。

二妮今晚抹淚往深裏一鑽,二妮爹只楞了一秒就覺得他的機會來了。

進了林子,他故意慢慢地走,眼睜睜地看着二妮飛奔跑進了白天他發現的那片沼澤林。

二妮爹臉色一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二妮,你最好別怪爹,要怪就怪你沒帶把兒…”

二妮爹祈禱二妮陷進沼澤永遠都別出來,一出林子卻又是一副焦急女兒下落的慈父形象,還掉了幾滴鱷魚眼淚。

趙老三也是有女兒的人,當下不再指責二妮爹,帶着幾個力氣大的男人沖進了林子。

晚上林子很不安全,香茶擔心她爹出事,吵着也要跟過去看看。

錢火狗将香茶往肩上一甩,喊上趙福子,三人也往沼澤林跑去。

進到沼澤林的二妮此刻吓得魂都掉了,她為啥往沼澤林跑,還不是因為她看到她爹追過來了。

她故意放慢腳步,以為她爹能找到她,沒想到她爹竟然直接出了林子。

周圍時不時傳來野狼的嚎叫,一擡頭,離二妮不到幾步遠的地方漂浮着一大片藍色的火焰。

二妮當場吓得臉色煞白,等發出尖叫時,她已經吓破了膽跌坐在地,身下的泥土正在慢慢下沉…

“在那!”趙老三頓覺不妙。

香茶趕過去時,看到飄在上方的藍色火焰,也吓得不輕。

“拿繩子來——”

趙老三将繩子綁在自己的腰間,然後交代二妮爹拉緊,他則傾身往沼澤上空探,試圖一把抓住下半身已經陷進沼澤泥裏的二妮。

大家屏住呼吸,只待趙老三抓住二妮後他們再用力扯繩子。

沼澤池邊的泥土很薄,站的人多了容易凹下去,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除了趙老三和二妮爹,剩下的人都舉着火把在三五米外接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香茶和其他人一樣,緊緊盯着二妮下沉的那片沼澤。

就在她爹的手快要勾到二妮的衣領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看到綁在她爹腰間的繩子好像往前送了下。

揉揉眼,香茶安慰自己夜深有點犯困看走了眼。

趙老三也感覺到某一瞬間自己身子往前傾了下,他轉身看向拉着繩子的二妮爹:“你拉穩了啊,別松手。”

二妮爹渾然不慌張,點頭:“嗯,我知道。”

趙老三繼續往前探,可下一秒繩子又往前送了一點,吓得他後背猛地蹿出冷汗。

再松一下,別說救二妮,他整個人都要啪叽一下重重摔進沼澤。

這一下摔過去,下沉的速度只在眨眼間!

趙老三生氣了,擰眉回頭,一雙陰恻恻的笑眼映入眼簾。

“你——”趙老三腦子裏迅速劃過一個驚悚的念頭。

二妮爹咧嘴陰森一笑,剛要徹底松手,一直注意趙老三身上那根身子的香茶心頭驟然一緊。

“狗舅舅,快拉住繩子!”

香茶喊得尖銳,聲音刺耳,幾乎是話音剛落,站在後方的錢火狗就拽住了繩子的末端。

繩子因為二妮爹的徹底放手而往前動了幾下,趙老三一把揪住暈死中二妮的衣領,閉着眼等待着落入沼澤。

然而想象中的窒息和疼痛沒有到來,繩子在腰腹處陡然勒緊,趙老三咬緊牙關。

下一秒,他的身子飛了起來,連帶着拽出了深陷其中的二妮。

突遭陷害的趙老三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就見小舅子錢火狗如疾風一樣上前把他拉了過來,然後擡起手狠狠扇向二妮爹。

香茶又氣又害怕,跑過去扯掉她爹手中拎着的二妮,然後用力圈緊她爹的腰腹,死死抱住,哭得老傷心了。

要不是她發現的及時,她爹今晚只怕要當着她的面交代在這。

趴在地上的二妮幽幽醒了過來,呸掉嘴裏腥臭的濕泥,一擡眼皮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藍色火焰。

但現在顯然不是她該尖叫驚懼的時刻,因為她還看到了另外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

錢火狗少年時是混道上的,下手拳拳到肉,打得二妮爹到處找牙,連呼喚救命的時間都沒有。

跟過來一起找二妮的幾個男人傻眼了,想上前勸,卻被香茶張開手攔住。

“不許去!”小姑娘紅着眼,哭得打嗝。

衆人愣住了,紛紛看向趙老三。

才從閻王手中撿回一條命的趙老三面籠寒霜,非但不去阻止小舅子,還加入了腳踢拳打的行列中。

蟲兒鳴叫的沼澤林裏,哀嚎聲、求饒聲此起彼伏。

“行了。”

趙老三甩了甩打到破皮的手,面無表情地睨着地上血肉模糊的男人,交代錢火狗:“別打死,留一口氣。”

打死了還要蹲號子,為這種畜生坐牢不值得。

旁邊的幾個男人在香茶的啜泣訴說中終于撸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幾人臉上血色盡失。

誰能想到二妮爹敢在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行兇?

“不可能!”

二妮神情緊繃 ,大聲道:“我爹不可能害人,香茶,你別冤枉好人!”

“好人?”

香茶腮幫子鼓着,惱火道:“你還替你那個爹說好話?你是傻子吧,我爹掉下去你能活?第一個砸死的就是你!”

趙老三是成年人,為了拉二妮上來,他半個身子都懸在二妮的頭頂,繩子一松,最先被趙老三身子砸進沼澤深處成為肉餅的當然是身無二兩肉的二妮。

遽然反應過來的二妮錯愕不已。

她爹想要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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