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

激動的又怎會只有宋秦一人, 香茶發現她爹比宋秦還激動,牙花都笑了出來。

不止香茶察覺到了不對勁,許久年也瞧出了端倪, 只見他眯着眼望着站在最前邊和女人熱情聊天的趙老三。

然後…目光往上移, 許久年随之怔楞了下。

那女人的長相…

許久年倏而笑了笑,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難怪趙老三笑得那麽開心,原來是香茶的娘回來了。

但很快許久年又否認了這個想法。

穿着一身挺拔軍裝的女人是從四九城過來的軍人,瞧着氣質和言行舉止都十分的優雅,怎麽看都不是一個能看上趙老三這種大老粗的人。

何況, 他若沒猜錯,這女人應該就是師父在電話裏和他說的——邊防戰略部隊儲備軍醫團團長兼戰地記者。

他只聽過這個頭銜, 知道領頭的人是關禦竹,一個從醫學地界跨到戰地記者的傳奇女人。

如果眼前這人真的是女人眼中的豪傑,男人眼中的情人關大小姐,那她和香茶又是什麽關系?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香茶的眉眼和這女人長得極為俏似。

香茶個頭矮,前邊又有一堆領救濟糧的人擋着,所以香茶壓根就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正當她還在困惑小宋官的奇怪舉止時,筆友哥哥忽然抱起她往回走, 身邊的福子哥則馱着小宋官嘚嘚嘚地跑進了村裏,小宋官都沒來得及掙紮…

幾人一離開, 排在隊伍裏領救濟糧的丁大嘴猛地拍起大腿。

一只手不忘捂着嘴, 滿臉詫異:“這漂亮姑娘不會就是趙三哥的媳婦吧?”

此話一出, 村口嘩然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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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石頭高地的女人聽到香茶的名字,臉上的笑容頓了下,剛還專注聽趙老三說話的女人瞬間站直了身子, 目光睃巡四周,企圖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香茶。

趙老三老實憨厚的臉頰蹭得變紅, 邊擺手讓丁大嘴別瞎說,然後不忘和關禦竹解釋。

“禦竹小姐,這裏頭有誤會…”

然而趙老三的聲音淹沒在丁大嘴等女人的調侃笑聲中。

丁大嘴笑得最大聲,擠眉弄眼道:“趙三哥,你害羞啥,你看看城裏來的大小姐都沒羞,你別怕,你們都有娃了…”

趙老三急得辯解:“那不是我的娃…”

丁大嘴等人翻白眼,香茶天天跟在你後頭稱呼你為爹,你現在說那不是你的娃,誰信呢?反正她們不信。

誰知這時關禦竹來了句:“山雄兄弟,我女兒呢?”

她怎麽沒見到香茶。

趙老三忙擠出人堆,嘿了聲:“剛還在這呢…”

關禦竹将手上的救濟糧份額名單交給同事,走過來淡聲問:“她是不是不願意見我?”

趙老三明白關禦竹的意思,但還是說:“不會不會,香茶不是那種喜歡生氣的孩子,何況我之前跟她說過,你是迫不得已才把她放在我這養…”

關禦竹嘴角微抿,擡頭挽了下被風吹亂的劉海。

“這些年真是謝謝你了。”

趙老三撓了下腦袋:“說啥謝呢,要說謝謝的人是我…”

他媳婦杏花是個逆來順受的好脾氣女人,在老趙家的時候,他娘就愛使喚他媳婦。

他和杏花說了不必事事都聽他娘的,可杏花卻覺得自己嫁進來兩年沒懷上孩子就是比兩個妯娌要低一等,所以在家都是搶着幹活,生怕家裏人嫌棄她。

後來禦竹小姐讓他把杏花帶到她身邊看病,一查才知杏花之所以久而不孕,是因為在錢家做姑娘時沒養好身子。

禦竹小姐當場開了方子,還送了良藥,杏花吃了幾副後,臉色很快紅暈了起來。

再後來,杏花就懷上了孩子,一生就生倆。

要不是有禦竹小姐的藥,他和杏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有孩子…

如果當年禦竹小姐沒有遭遇不測,杏花的病是不是就能有好轉?

趙老三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可惜啊,杏花生病的那段期間,禦竹小姐正懷着香茶,挺那麽大的肚子還要忙工作,直到臨盆那一刻還被細作追殺…

關禦竹拍了拍趙老三的肩膀,她那時候真的分不出心,軍醫隊伍裏有人投毒,她的專注力當然得放在部隊。

趙老三眼眶微微發紅,吸了吸鼻子道:“嗐,咱倆有好幾年沒說過話了,走,我帶你去見見香茶,她應該就在附近,小孩子貪玩着呢,肯定又跑哪野去了。”

“好。”

一說起女兒,關禦竹心裏就很不是滋味,那孩子她還不知道長什麽樣呢。

聽姓祝的說,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眼睛大得像西域春的紫葡萄,嘴巴紅紅的,好似鍍了層胭脂,還有那頭發,繼承了她的好基因,又密又黑,比從前報紙上女歌星的頭發還要好看。

姓祝的還說,女兒雖然才六歲,但比尋常小孩要聰明。

思及此,關禦竹與有榮焉地笑抿了嘴。

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她的女兒當然聰明絕頂!

懷揣着對女兒的遐想,關禦竹跟着趙老三往村子裏走。

兩人一走,隊伍裏看熱鬧的社員們頃刻炸開了鍋。

王如男:“啥情況啊,我咋瞅着這女人不是趙老三的媳婦?”

兩人見面後眼裏壓根就沒擦出愛的火花!

丁大嘴啧了聲,望着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一針見血道:“這兩人絕對不是夫妻,你們聽聽,哪家夫妻喊男人喊兄弟,喊媳婦喊小姐?太見外了~”

“可不就是嘛,敢不敢打賭,香茶絕對不是趙老三的孩子,賭一袋糧咋樣?”

丁大嘴翻了個白眼:“我是傻子才跟你賭這個,我又不是沒長眼睛,我看不出來?”

她一看到剛才那女人就知道是香茶的親娘,瞧瞧那漂亮的眉眼,那大長腿,還有那白皙光滑的細長胳膊…啧啧啧,再瞅瞅莊稼漢趙老三,總之不是趙老三能駕馭的了的女人。

王如男讨了個沒趣,但對關禦竹又好奇的厲害,便拉着一個軍人小哥打聽。

“剛才走的那女人是什麽人吶,聽你們都喊她關姐,咋,年紀很大?”

看得很年輕啊,眼角連個皺眉都沒有,不提香茶,誰知道她生過孩子?

被拉住的小哥笑道:“關姐當兵都當了小二十年,我們都是新入伍的兵蛋子,當然得喊她姐啦。”

“?!”

王如男表情像見了鬼,回到隊伍後,丁大嘴忙拉住還沒回過神的王如男。

“咋了你這是?”

王如男:“你敢信嗎?就剛才過去的那個女的,是個當兵的!”

丁大嘴:“我信啊,人家穿着軍裝呢。”

王如男跺腳:“她不是文藝兵!”

隔壁大隊的蘇志堅回來後,幾個大隊的社員們曾被安排到公社大院裏聽蘇志堅講了些部隊裏的事。

大夥算是長了見識,原來部隊裏不僅有男兵,還有女兵,除此之外,還有文工團,那裏頭的女人也穿軍裝,能進文工團的女人,那都是頂頂漂亮的。

所以看到關禦竹,大夥自然而然的以為關禦竹肯定就是文藝兵,沒想到她竟然不是。

領了救濟糧的社員們将王如男團團圍住。

“那她是啥兵?難道是配木倉的那種?”

“我的親娘,這女娃子這樣厲害?”

王如男賣起關子,沒回答前一個問題,而是挑眉看着說這話的丁大嘴。

“什麽女娃子,人家些許比你還要大。”

丁大嘴:“不可能!瞧着就二十啷當歲…小姑娘一個。”

王如男:“當了二十來年的兵,還能是小姑娘?”

“……”

丁大嘴:“哎呀,你快說吧,她是啥兵!”

能在部隊待了二十年的,地位肯定不低,想到這點的苗雲霞垂下了眼眸。

看來她的計劃得提前了。

王如男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後,這才慢吞吞道:“我也不知道。”

那當兵的小哥沒跟她說呀。

丁大嘴一口氣沒上來,推了王如男一把,惡聲呸道:“逗我們玩是吧?!”

王如男一個趔趄倒地,手中的救濟糧袋子沒抓嚴實,頓時撒了一大捧出來。

王如男也來了氣,猛地拽住丁大嘴的辮子,兩人扭打成團。

這邊鬧得人聲鼎沸,村尾大樹下卻安靜如雞。

當然了,如果不捂住宋秦的嘴…

“松開他吧。”許久年道。

趙福子嫌棄地将手拿開,宋秦乍然呼吸到新鮮空氣,憋得青紫的俊臉逐漸恢複正常。

“許久年,你這是綁架!”宋秦使勁掙紮開手臂上的繩索,手一直在抖,可見內心的激動大過憤怒。

許久年不覺得他将宋秦綁過來做錯了,宋秦一看就不對勁,眼睛冒着綠光,這是男人對女人最直白的觊觎。

村口那女人肩上有軍銜徽章,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關禦竹。

關禦竹是個大小姐脾性,宋秦冒冒失失沖上去,就差流哈喇子,關禦竹到時候不打人才怪。

鬧到最後會影響救濟糧的發放,所以他使了個眼色給身強力壯的趙福子。

見許久年不搭理自己,宋秦甩了甩發酸的胳膊,擡起大長腿就要往村口奔,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攔住了宋秦的去路。

定睛一看,是香茶。

“小宋官,你先別走。”

宋秦眉頭蹙起,只聽香茶揚起嗓門又道:“追女娃子要有技巧,送五塊錢的大紅頭花是不行的哦,太醜了。”

看在小宋官幫她家選址的份上,她覺得她有必要傳幾招追女娃子的心得給小宋官。

哎嘿,她舅舅就是用那些甜蜜蜜的招式追得李老師。

宋秦:“……”

你丫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你一個六歲的娃教我追女人,你确定?你知道那人是你親娘嗎?還有,你就不怕你親爹聽到了打你?

遠在部隊的祝藏光突然打了個噴嚏。

祝藏光:“肯定又是哪個狗東西在背後暗搓搓地罵我,呸,狗日的,有本事正面剛!”

親爹沒聽到,趙老三聽到了,一臉尴尬,餘光瞥了眼一旁脊背筆直的女人。

他看到了啥!

禦竹小姐在笑…

關禦竹嘴角上揚,眼眸彎着,無不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情相當的好。

宋秦一擡頭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女人,臉刷得一下變紅,結結巴巴地喊:“禦、禦竹姐…”

許久年一挑長眉,來人果然是那位萬人迷關禦竹。

忽而腦海中閃過一個亮光,許久年看向宋秦的眼神多了絲耐人尋味。

這個宋秦不簡單,應該早就知道香茶是關禦竹的女兒才不肯離開趙老叔家。

香茶循着宋秦的叫喊回頭,先是看到了趙老三,忙笑着跑了兩步:“爹!”

跑着跑着,香茶停了下來。

只因站在她爹身邊的漂亮阿姨突然哭了,就那種…笑着哭。

還怪好看的。

她便多看了兩眼,這一看差點吓到窒息,這人…這人是她親娘!

歲月太過偏愛這個女人,別人要說她親娘是她姐,她也願意信。

不愧是血脈相連的母女,關禦竹蹲下身,順勢抹掉眼底的淚花,目光和香茶平齊。

“香茶,你認得我?”

女人的聲音是清冷美人的那一挂,不笑時說話會給人一種疏離冷漠的認知,覺得這人極為不好相處。

外貌上的加分,使得關禦竹在外人眼裏永遠都是高冷驕矜的一面,不過男人們就愛這一款。

試問哪個男人不想征服這種能力強容貌俊的冷豔美人?

然而美人花現在卻放低了姿态,好聽的聲音裏透着掩不住的局促:“香茶…”

關禦竹想抱抱香茶,可又怕吓着她。

一旁的趙老三搓着手催促:“香茶,你娘問你話呢,你咋不回啊?”

香茶扯了扯胸前的小辮子,撅着嘴小聲道:“我認得啊,你是我娘嘛…”

關禦竹強忍的淚意徹底兜不住了,張開手示意香茶到她懷裏來。

香茶沒扭捏,大大方方地抱住關禦竹,女人冰涼的淚水滴在香茶的脖子上,香茶小小嘆了口氣。

她其實一點都不怪她娘這六年來的不聞不問…

肯定有不能說的原因。

關禦竹抹開淚,笑問道:“聽你爹說,你能認好多字?真厲害啊。”

香茶:“是爹送我去學堂認得字 …”

關禦竹沖趙老三感激一笑,言辭誠懇:“您把香茶教得真好,小孩子連普通話都會說。”

關禦竹前些年跟着部隊在這邊呆過幾年,會說一點方言,但好久沒說了,有點生熟。

在來的路上她暗自練習了幾遍,以為這樣能拉近她和香茶之間的距離,沒想到香茶竟然用普通話回答她。

趙老三擺手:“這都是知青老師教得,我不行…”

“您就甭謙虛了。”

關禦竹笑:“山雄兄弟,香茶得虧是你帶,換做旁人,我是萬萬不敢放心的。”

趙老三也笑,邊走邊跟關禦竹說起香茶小時候的事,香茶惱死了,羞紅了臉想捂住她爹的嘴。

“爹,你別說我尿床的事,不許說!”

趙老三哈哈大笑,關禦竹眉眼彎彎,颠了颠懷裏的女兒,撲哧一樂:“你爹還沒說呢,你倒好,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香茶:“……”

這邊三人相處的十分融洽,快到趙家小樓時,香茶才想起一件大事。

關禦竹見小姑娘眼珠子四處溜達,便關切地問道:“怎麽了?丢東西了?”

香茶抿唇不說,等了會看到許久年一個人跟了過來,立馬喊:“筆友哥哥,你看到小宋官了嗎?”

她可聽得真真的,小宋官喊她親娘為姐呢!

許久年:“在後頭。”

關禦竹納悶:“小宋官是誰?”

是女兒的好朋友?

一直沒得到佳人回應的宋秦垂頭喪氣地登上山腰,一上來就聽到了關禦竹十分陌生的疑問,宋秦再也忍不住了,蹲下身嗚嗚哭得賊傷心。

關禦竹打量着面前哭得痛徹心扉的青年人,眼底無波。

在她面前流淚的男人海了去了…

香茶幽幽嘆了口氣。

看來小宋官想當她後爹的路任重而道遠吶。

遠在邊防的祝藏光:“……”

所以我在女兒那已經是死人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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