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

錢火狗見幾人都灼灼地看着他, 尤其是女知青一臉不敢置信,錢火狗覺得是時候說了,便着将自己過些天要去縣裏火車站培訓的事一一交代了出來。

李靜婉咋舌, 工人是極為崇高的一份工作, 難怪錢火狗這麽樂呵。

只是這人猛然從二流子變身成地軌工人,身份轉換的太大,她有點适應不來。

香茶表現的更誇張,紅潤潤的小嘴張得能吞鵝蛋:“真的?真的?舅舅你別騙我哦?”

三個懷疑的語氣讓錢火狗徹底了,彈了個腦瓜崩, 香茶吃痛地捂住額頭。

“這種事能騙人?等着吧,等我下個月發了工資, 我給你買一堆的漂亮衣裳。”

香茶嘿嘿,提出自己的要求:“舅舅,我不要衣服,我現在長得可快了,去年買的衣裳今年穿都有點小,買多了浪費。”

許久年瞥了眼香茶,該說不說, 小姑娘确實比他當初認識時要高很多,身段也抽條了, 等到時候臉上的嬰兒肥褪去, 小姑娘會立馬蛻變成一朵漂亮的薔薇花, 明豔又奔放。

錢火狗挑眉:“那你想要啥子,你說?”

錢火狗就是一個純純的大直男,在他看來, 女孩子肯定都喜歡粉嫩嫩的小裙子,香飄飄的花兒…

香茶:“我要書, 好多好多的書!”

知青學校早在半個月前就關閉了,學校發的幾本書她已經背得滾瓜爛熟,沒書看,她就去哥哥們的房間找報紙讀。

但報紙也有限,現在的她閑得頭頂能長出枝葉來,她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添置一些讀物,從而來排遣雨天裏的無聊和寂寞。

錢火狗楞了下,這年頭的書貴着呢,不過既然是外甥女主動提出來的要求,那他肯定會滿足,只是讓他有些意外香茶會要書。

生産隊有很多和香茶一般大的小孩子,如果讓那些孩子挑,吃肯定排在第一位。

趙老三做好了飯,恰好聽到女兒跟小舅子讨書,道:“香茶,餅幹你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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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三做爹這些年沒給香茶納過一雙布鞋,衣服倒是縫過,但縫得歪歪扭扭,稍不留神就會破開,所以趙老三只能暗自嘆氣,在別的地方彌補幾個孩子,最顯著的就是吃上面。

每逢趕集,趙老三都會咬牙買點零嘴回來,後來賣人參掙了錢後,趙老三更是大手筆地買鐵桶餅幹。

香茶不挑食,吃得歡,以至于趙老三一直認為香茶是個小饞貓。

所以才這麽順嘴的調侃了一句。

香茶捂着嘴嗚嗚搖頭,含糊不清地說:“爹,以後你不要買糖霜餅幹給我吃了?我牙疼。”

這幾天開始疼的。

一聽這話,趙老三立馬放下碗筷蹲下身。

“哪顆牙?你張嘴讓我看看?”

當着這麽多的人面,香茶有些不好意思,尤其筆友哥哥也在看她。

小姑娘屁股一扭,死活不讓趙老三看。

趙老三老父親的心急啊,追着香茶滿屋子跑,香茶跑得可快了,跟泥鳅一樣愣是沒讓趙老三逮到。

“略略略~”香茶扮起鬼臉沖她爹嬉皮臉。

追到最後,這俨然成了香茶的玩鬧時間,趙老三哭不得,和女兒玩了會便叉着腰喊大家過來吃飯。

香茶玩得滿頭大汗,一蹦一跳地去廚房幫忙端菜。

一家人其樂融融,看得許久年不禁揚唇。

曾幾何時,他也和香茶一般大,那時候的他多麽期盼爸爸能和他玩一會,可惜沒有。

在趙家的這些日子,他才真切的體會到家的溫暖。

“筆友哥哥——”

香茶将筷子擺到許久年面前,嘻嘻地說:“快吃快吃,餓壞了吧?”

許久年了下,拿起筷子。

還沒說話,一塊炒至金黃的臘肉片飛到了他的碗裏。

趙老三:“快吃快吃,你吃飯斯文,待會一眨眼的功夫菜就沒了。”

有些話不必放在臺面上說,各自懂就行,畢竟家裏有外人在。

許久年知道趙老三是在替錢後狗感激他,也沒推辭,一口咬住油滋滋的臘肉。

臘肉是用蒜葉爆炒的,鹹鮮中透着蒜香味,一點都不膩人,臘肉肥瘦相間,嚼起來艮啾啾的,十分的勁道。

這天之後,雨似乎小了點,大夥都這麽以為。

不少人開始冒着細雨整修自家的房屋,隔壁瞭山大隊的錢餘恨不得給老天爺跪下。

趁着雨勢變小,錢餘趕忙讓社員們出來挖渠排水,瑤山生産隊這項任務早就做了,他們目前要做的是将屋裏的衣服和糧食拿出來晾曬。

衣服在渾水中泡了一個多星期,早就發黴了,至于糧食,他們該慶幸早前劉奮鬥讓他們加高地基,糧食用化肥袋捆緊懸在梁上,只濕了一部分。

趙老三也忙得不行,之前屋子蓋得急,院牆都沒砌,這會子說什麽也要将牆砌好,還要砌高點,省得山下的人總是伸長脖子看着這邊。

許久年臨去縣裏前給趙老三出了個主意:“您要是舍得,就花錢去供銷社買些玻璃瓶,砸碎了用糯米膠粘到院牆上,防賊一流。”

糯米做膠這是古代有錢人家造房用的法子,趙老三真心舍不得用白花花的糯米,想了想,還是用黃泥土吧,粘性肯定沒糯米好,但用了心裏踏實點。

圍好院牆之後,趙老三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黃泥水的凝固情況,确定将玻璃渣和碎瓦片都沾牢後,趙老三松了口氣,這下安全系數增加了,以後不用再擔心外邊人偷窺他家。

趙老三歡喜了,可老天爺卻開始哭了起來,才晴了幾天的天空再次下起雨。

這次的雨來得又兇又猛,雨中還夾了冰雹,半天的功夫就将山區的溫度從三十幾度拉到了十度左右。

這種詭異的天氣以前其實也有過,不過出現的頻率極低,年長有經驗的人聽着小孩拳頭大的冰雹砸在屋頂上發出砰砰聲,紛紛哀嚎。

他們當年遭遇這種奇怪天氣的時候,大人們就哭着說接下來要挨餓了,果不其然,那一年田裏顆粒無收,人們為了飽腹,別說樹皮,連土都吃,誰挖到一條蚯蚓,那就是大餐!

所以看到七月天下冰雹後,老人們立馬痛哭起來,小孩子們受了驚也哭,唯有青年人無助地在屋裏抱着頭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劉奮鬥覺得他這個大隊長大抵是要做到頭了,這一年才過去一半,就生出了這麽多事。

就當劉奮鬥舉足無措時,趙福子冒着被冰雹砸得風險,敲開了劉奮鬥的家門。

趙福子是受了香茶指點去的。

外頭天氣惡劣,趙老三便下了死命令,不準香茶帶小栓子去附近山上玩。

香茶除了玩華容道就是看書,實在閑得無聊,她便打開房間裏的一塊地縫,翻啊翻,找出一個大塊頭。

她的房間就像個藏寶閣,連通着另外兩個房間,藏在裏邊的東西數不勝數。

拿出來的大塊頭是一種野生果子,皮非常的厚,撥開的肉白中泛着淺黃,有點像黃心紅薯,但口感比紅薯要差個十萬八千裏,肉質軟綿,嚼起來發苦,不好吃。

趙家家裏存糧多,香茶不打算吃這種拉嗓子眼的果肉,她要的是裏邊的果核。

這種果子很軟,一捏就能爆漿。

香茶掰開果皮,雙手用力一擠,一堆褐色的果核掉了出來。

小栓子忙去撿,不一會兒就撿了一大捧。

“哇,好多啊。”

一顆巴掌大的果子竟然擠出了一大捧的果核!

香茶覺得好好玩,又搬來一小袋,兩小孩邊玩邊擠,趙福子回到趙家,還沒上樓就聞到了香噴噴的米味。

對,是大米的香氣。

許久年和趙枝繁從報社回來,也聞到了香味,以為家裏有人在煮細糧,可上樓一看,竟是香茶在烤果核。

如板栗大小的果核在大火裏燒了幾分鐘後就砰得咧開一個大口子,裏邊的白肉溢出果殼,正是這玩意發出的濃香。

香茶用半邊牙齒嚼着咯嘣響,看到來人,忙招呼大夥吃。

“這個果核賊好吃,香香的,糯糯的。”小栓子吃得直舔嘴。

“果核?”

許久年瞥了眼桶裏的白肉,香茶立馬道:“這個不好吃,就果核好吃,桶裏的我要拿去喂兔子!”

許久年:“一般來說,不都吃白肉嗎?你倒是機靈,知道吃裏邊的果核。”

他在書上見過這種果子,名為白實,人能吃的部位是裏邊數不清的褐色果核,白肉口感粗糙,吃多了容易出現頭暈目眩,也就是輕微中毒。

香茶噘嘴:“我嘗過白肉,有點澀嘴,不好吃,還是裏頭的果核好吃,生吃像板栗,熟了像大米。”

許久年:“澀嘴是因為有毒,下次看到陌生的東西別往嘴裏塞,聽到沒?”

香茶吐吐舌頭:“知道啦。”

趙福子已經啃了好幾個了,随口問道:“香茶,這東西我以前咋沒見過?你在哪挖的?”

香茶剝了個熱乎乎的果核進嘴,邊嚼邊說:“我在沼澤邊摳的…”

一說沼澤,趙福子立馬想起他三叔救二妮的事。

沼澤附近很潮濕,赤腳踩上去能踩出好多這樣的大塊頭,當時天黑,他還被這玩意險些絆倒過。

一想到這玩意吃起來口感和大米差不多,趙福子眼睛瞬間亮了。

他一個二十好幾的青年,總不能天天在趙家吃白食,就算要住在趙家,也該交糧食才對。

他狗哥如今有了正經工作,投機倒把的事最近一段時間應該幹不了,畢竟大茶山火車站封了起來。

所以他得找其他的門路糊口。

許久年見趙福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火堆裏的白實果核,心裏有了起伏,踢了踢香茶的腳尖。

香茶回頭看:“咋了?”

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茫然,可愛的模樣惹得許久年心情愉悅不少。

他蹲下身,湊近香茶的耳邊,輕聲道:“想不想讓你福子哥也讨個工作?”

香茶:“想啊!”

她福子哥人真的不錯,并不像外邊人傳得那種游手好閑,雖然也做過一些偷雞摸狗的事,但沒犯過大罪。

之前守地軌的時候,除了她舅舅,就屬福子哥最上心了。

許久年想了想,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昨晚又做了一個夢。”

香茶眼睛瞬間瞪直:“啥?!”

許久年比了個噓:“你家沒事,出事的是山腳人家。”

錢餘将工程款交上去後,唯一能救周寡婦的趙大虎算是沒指望了,周寡婦對趙家的危機一解除,許久年已經好久沒有再做有關趙家的噩夢。

香茶忙湊過來,皺着小眉頭:“山下咋了?”

許久年深吸一口氣,簡而言之:“山體垮塌,二次洪澇,餓殍遍野。”

香茶:“後面的我聽不懂。”

許久年耐心解釋:“有人被砸死了,有人被淹死了,更多的是餓死的…”

香茶:“!!”

所以社員們的災難還沒過去?!

許久年颠了颠白實果:“米面在大雨中不易儲存,這玩意可以,就算被大水沖了也沒事,它會飄在水中…”

“你讓你福子哥去跟下邊的人說,讓他們專門去撿這玩意,些許能抗到外邊的救援隊過來。”

他已經給四九城發了電報,有關大茶山縣的災情很快就會刊登到《日報》中,到時候八方來援,受災地區肯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走出泥濘。

香茶立馬喊來趙福子,将許久年的話一字不漏說給趙福子聽。

然後就有了趙福子頂着冰雹的捶打來到劉奮鬥家的畫面。

劉奮鬥正愁糧食呢,大熱天下冰雹,這可不是好兆頭,他已經向公社請求支援,可問題是附近的大隊比這邊還要慘,公社當然是第一時間幫助其他大隊。

可他們大隊接下來咋辦?再過一個月天就要涼下來,下這個大的冰雹,下一茬莊稼肯定長不起來,那接下來一年他們吃啥?!

所以當劉奮鬥吃了顆白實果後,兩行清淚瞬間落了下來。

立馬将社員們喊到他家,當天下午,在趙福子的帶領下,社員們背上背簍興沖沖地往山裏奔去。

大夥連續挖了三天白實果,這玩意雖然挖起來很危險,畢竟在沼澤附近,但為了飽腹,大夥拼了。

只要不偷懶,不嫌累,這樣的人家裏都堆了小山高的白實果。

劉奮鬥家家戶戶盤查,有這些果子在,大家至少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都不用再擔心餓死的問題。

趙福子說了,敲碎果核後用果仁混着玉米一起煮,煮出來的粥比單吃玉米糊糊要抗餓。

瑤山生産隊的社員們望着懸挂在梁上的幾大袋子白實果,一顆心終于落回了肚子。

不管接下來如何,他們不會挨餓的!

這玩意生在沼澤濕地,不怕發潮,他們接下來只需顧着自己的人身安危就行。

趙福子這次立了大功,劉奮鬥拍拍青年人的肩膀,說等天氣好了他一定會跟王書記提一提趙福子。

趙福子哎了聲,輕松道:“謝謝大隊長。”

劉奮鬥這人耿直,既然這麽保證了,那就一定會做到。

送走趙福子,劉奮鬥臉上的容淡了下來。

雖然糧食有了保障,但這天…

當天晚上,冰雹停了,然而雨卻沒有,半夜香茶更是被一道道驚雷吓得哭出了聲。

李靜婉抱着香茶來二樓,趙老三也吓得不輕,接過女兒在屋裏來回颠着哄。

這一夜幾乎沒人睡得着。

許久年正在給工程款的案子報道收尾,轟隆的雷聲在耳側時遠時近地響着。

趙家男人們提着煤油燈,穿上蓑衣,然後一股腦紮進大雨中。

他們要把小樓四周的排水溝疏通下,唯恐樹葉堵住了水溝。

李靜婉連夜被席季路喊下了山,說是有知青不見了,得幫着找人。

錢火狗一路目送李靜婉下山,趙老三見狀,踹了小舅子一把:“還愣着幹啥,烏漆嘛黑的天,你不送送人家?”

錢火狗:“我要挖溝啊…”

趙老三氣:“你可拉倒吧,你的小心思我看不出來?”

李老師身邊多了一個溫文爾雅的席老師,是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粗不配吧?

錢火狗确實自卑,即便他現在是地軌工人了,一個月拿二十八塊錢,但那又怎樣,他不懂風花雪月,不懂浪漫的詩文,和李知青聊不動夢想…

趙老三突然說:“你知道香茶爹嗎?”

錢火狗:“?”

他還是頭一回聽他姐夫說這人。

趙老三:“我年輕的時候見過他,那時候他比你還混球,雖然家境好,但打架鬥毆哪樣都少不了他。”

錢火狗聽懵了。

他當然知道香茶的親娘是個十分知性的漂亮美人,身邊的追求者如過江之鲫,這樣一個家境優秀的女人怎麽會看上…

趙老三白了錢火狗一眼:“因為人家臉皮厚!人家懂得為喜歡的女人從頭開始學!你呢,你會個啥?!你就會甩嘴皮子!”

錢火狗:“……”

下一秒,錢火狗丢下鐵鏟,如疾風一般沖向山腳。

小樓頓時又冷清了。

香茶怕打雷,趙老三只能将女兒托付給沒睡覺的許久年。

趙枝繁被弟弟趙葉茂如雷般的鼾聲吵得睡不着,便套了件衣裳來到許久年的房間。

為了哄香茶入睡,兩人使出渾身解數。

天快亮時,香茶終于在許久年喑啞的讀報聲中沉沉睡去。

香茶睡得香,殊不知外邊早已變了天。

昨夜的風雨橫掃山體,靠近瀑布的那片山轟隆一聲,潮濕的山土嘩啦傾瀉,幾乎是眨眼間就将瀑布水蓋了個嚴實。

山腳的幾戶人家出來一看,被眼前驚悚的一幕當場吓尿。

鄭桂蘭更是直接暈死過去。

還好山上的地軌已經被運走,這要是沒運走,今晚沖下來的豈不就是…

她住得這房子離瀑布最近,被砸死的…首當其沖是她家!

香茶醒來後發現家裏大人都不見了,只有小栓子在屋裏。

小栓子:“趙三叔還有久年哥哥都去山下幫忙救人去了。”

“救人?”

小栓子便将事情說了。

瑤山生産隊附近的山體昨晚發生了泥石流,住在山體附近的人家被埋了個嚴實。

香茶聽得心一揪,忙洗漱出門。

此時天竟然放了晴,不過連軸下了幾天的雨水将地面澆得黏糊,腳輕輕一踩就能陷下去。

兩小孩頓時不敢下山,坐在門檻邊默默祈禱山下的救援能順利。

“筆友哥哥?”

腳蹲麻的香茶突然站了起來。

“你咋回來了?山下沒事吧?”

許久年是回來拿相機的,他要取材。

香茶跺了下酸麻的腳,許久年側過身沒讓香茶碰他,他身上全是泥巴,連嘴裏都裹着泥土的氣味。

“我要去拍幾張照片。”

随後嘆了口氣,道:“有幾個人傷得有點重,已經讓人擡着送到衛生所了。”

香茶猶猶豫豫,見許久年馬上就要走,小手揪住許久年的衣擺:“筆友哥哥,我能下山看看嗎?”

她有點想金鳳,還擔心爹和舅舅他們…

許久年瞥了眼小栓子,小栓子不敢給許久年添麻煩,忙小聲說:“我不去,我在這看家就行。”

許久年這才對香茶道:“上來吧,我背你。”

香茶立馬展顏,小手牢牢得抱住許久年的脖子。

山下的情況不容樂觀,村口被掉落的山石堵住,光疏通道路就費了不少功夫,等把傷者擡到通往衛生所的半道時,有人撐不住了,當場斷氣了兩個。

消息一傳回來,那兩戶人家哭得撕心裂肺。

許久年跟着擡擔架的人一起去了公社衛生院,回來時緊抿着唇,臉色不太好看。

原來剩下的傷員也沒有得到安置,只因公社衛生院這兩天人滿為患,全是附近生産隊送來的傷員,一比較,瑤山生産隊社員的傷根本就算不得什麽,畢竟沒少胳膊少腿。

許久年安慰急得眉頭緊皺的劉奮鬥。

“再等等吧,上面肯定會派救援隊過來。”

這一等就是三天,社員們靠着白實果才沒有餓着肚子。

第三天,救援隊來了,領頭帶人救援的竟然是顧縣長本人。

香茶還記得這個伯伯,看到臉色疲累的顧縣長,香茶小聲喊了聲伯伯辛苦了。

沒想到顧縣長竟然聽到了,目光随之掃過來,只這一眼,顧縣長的眼神驟然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大茶山縣比之周邊的縣都要窮,雖說靠山吃山,但茶葉咋吃?他這個縣長又是新官上任,在這次災情中,他求爹爹告奶奶,放低姿态肯請周邊的縣借糧借人幫個忙。

可惜回應他的都很敷衍,送來的急救糧大多都是發黴的陳糧,不在太陽下暴曬一番根本吃不了,吃了只會拉肚子。

顧縣長沒轍,正準備舍近求遠向首都求救時,那邊竟發來了軍糧。

對,沒錯,是儲備軍糧!

不止有糧,還有醫療部隊!

顧縣長忍不住熱淚盈眶,心道大茶山縣有救了。

香茶遞上手帕:“伯伯別哭,擦擦。”

顧縣長撲哧一,他這不是哭,是喜淚。

摸了摸香茶的腦袋,顧縣長開始有條不紊地吩咐任務。

縣長人一到,社員們不安的心頓時穩了下去,尤其聽說有軍人過來幫忙重建家園,衆人紛紛抹淚歡呼。

這天中午左右,顧縣長拿着劉奮鬥的大喇叭喊了聲:“大家跟我去村口領救濟糧——”

所有人立馬往村口跑,香茶也在其中。

許久年擔心香茶被人推到,便牽着香茶走在最末端。

宋秦這幾天累得夠嗆,走得也很慢。

三人快到村口時,一道悅耳的女聲傳了過來:

“大家排好隊,別急——”

宋秦後背遽然一緊,雙腳頓在原地。

香茶:“小宋官,你——”

話還未落,剛還僵如硬石的宋秦下一秒如狂風一樣沖進了人堆中。

香茶:“…”

她咋覺得小宋官這幅着急模樣很眼熟?

有點像當初在火車站火急火燎非要送她大頭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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