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更
床上打架
兩道淩厲視線黑沉沉地壓到他的頭頂。
沈随倏而擡眼,視線擦過路澄形狀漂亮的下巴,跟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對視。
燥熱的氣氛一點就着,路澄啞着嗓子,目光很危險。
“沈随,你他媽趁老子睡着了,偷偷摸摸地撩我衣服想幹嘛?”
“幫你拉拉鏈。”上面那位選擇性地忽略掉他想要吃人的視線,把手搭在小同桌的外套邊緣實話實說。
“老子自己有手,你現在可以滾下去了。”路澄躺在下面,黑着一張俊臉,把話從牙縫兒裏往外擠。
死對頭突然給你送溫暖這事兒吧,咱先不論他動機是否單純,首先這個近距離的搭讪姿勢就暧昧過頭了。
看到沈随停在身側沒有動作,路澄屈起胳膊肘不客氣地撞開他的手臂。
他現在要不是身上哪兒哪兒都沒勁,特想從床上蹦起來,拿膝蓋彎兒怼上面前那張欠揍的帥臉,狠狠來幾下。
沈随敏銳捕捉到小同桌眼底的怒氣,空着的右手揉了一下掌心,重新塞進了校褲兜裏。
“路澄,我們能不能好好談一談。”
路澄眼角一動,斜過去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聾了。”
“我沒有勉強你的意思,只是建議。”
沈随靠在桌子上,嗓音有些低沉,“以我們現在的生活關系,一直僵持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你在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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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澄煩躁地側了側沉重的身體,撐着床單坐起來,校醫院的小鐵床容納不下他的兩條長腿,跟随路澄的動作輕輕搖晃。
“你以為成功糊弄了我爸,就有底氣站出來叫板了?老子今天明明白白告訴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沈随眉頭皺了皺,往前走了一步,“如果我真的想威脅你,何必現在站在這裏表态。”
“那你說這話的意思是為我好了?”
路澄輕哂了一聲,坐在床上沖他招招手,“來,沈随你過來說話。”
沈随擡起深邃的漆瞳看了他一眼。
很顯然,他小同桌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就不是個打算好好說話的和氣态度。
“怎麽,怕了?”路澄眯着眼睛看他,“不是想好好談談嗎,你就說說而已?”
沈随在校褲兜裏摩挲了一下指腹,迎着他小同桌的譏諷目光,很自覺地走過去自投羅網。
看到對面的兩條長腿越來越近,路澄埋在被子裏的拳頭漸漸收緊。
逼不是那麽好裝的,想給自己找不痛快是吧,老子成全你。
沈随走到他面前,順着路澄的手勢矮了矮腰,還沒來得及坐下,忽然頭頂罩上一片陰影,路澄掀起被子把人蓋住,死摁着沈随的手腕往床上壓。
沈随的視野頓時陷入一片漆黑,聽到他同桌暢快的聲音從被子外面悶悶傳了過來。
“你大爺,裝逼裝的很溜啊,繼續啊。”
路澄隔着被子用全身的力量壓住他,看到沈随吃癟的樣子十分沾沾自喜。
媽的,要不是今天體力不濟,他非把這個欠揍玩意兒揍成傻逼不可。
被子裏悶得很,沈随不聲不響地被路澄捶了好幾拳,品了品力道,估計小同桌撒氣沒撒夠,拳頭還挺剩勁兒。
路澄看到被子裏的人很順從地挨了打,興奮勁兒過頭後心裏又起了一絲疑惑,沈随這個混賬玩意兒是這種任人宰割的老實人嗎?
想到這裏,他謹慎地掀起被子一角,剛拽了條縫兒,手背就被沈随伸出來的右手給蓋住了。
沈随掀開被子,怕牽動到他打點滴的另一只手,很小心地側開了身體。路澄來不及阻止,被倒過來的被子壓得一個後仰,整個人摔回了枕頭上。
兩個人一壓一躺,路澄歪在枕頭上,清楚的看到沈随的額頭上被悶出了晶瑩的汗水,漆黑的眉眼浸沐在日光燈下越發顯得深邃。
“媽的,沈随你敢壓老子!”
路澄還沒罵完,看到沈随忽然低頭沖他笑了一下,亮晶晶的熱汗順着堅毅的側臉滾過喉結,有一滴剛好砸到了他的鼻梁上。
“操,我日你……”路澄像是一只被激了水的喵大爺,眼底充滿拒絕。
“別激動,一場意外。”沈随隔着被子單膝壓住他的動作,路澄兩條無處安放的長腿,拖到地上壓得小床吱呀一響。
“再晃就塌了,一會兒有人來了怎麽解釋?”沈随說的路澄心頭一緊,倒在被子下面停止了掙紮。
“你想怎麽辦?”路澄咬牙。
“握手言和行不行?”沈随笑。
你他媽……
路澄咬着牙把話咽回去,“可以商量。”
身上忽然一輕,沈随離開的瞬間,路澄瞳孔鎖緊,薅住他的衣領往牆上帶。
“你他媽的,膽兒很肥啊。”
沈随被他偷襲成功也沒反抗,相當配合小同桌的怒氣宣洩。
校醫院的小鐵床晃着四條鏽腿兒扭個不停。
路澄揪着沈随的衣領往牆上薅了不到三秒,外門吱呀一響,女醫生端着茶杯進來查看,看到兩個“勤奮友愛”的好學生,滾在床上裹着被子打架打挺兇。
很快大課間就過去了,八班教室裏鬧哄哄的,剛考完試大家都有種大解放的心理。
郭立方上節課沒講數學試卷,謝東海找人對答案找到了李齊頭上,兩個在年級榜上暗暗較勁的老對家,因為一題不合,站在過道裏吵得不可開交。
“哎不對啊,明明這題沒有設置限制條件,怎麽可能只求一個答案?”
“呵呵,出題老師坑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傻子。”
李齊蛋黃派吃了一半,輕飄飄地把手裏的試卷丢到了謝東海懷裏,“傻子,帶着你的試卷趕緊走,哥不跟強詞奪理的人浪費時間。”
堂堂一班之長被人當衆侮辱這能忍?謝東海被試卷糊了一臉,伸手就把李齊吃了一半的蛋黃派給掐走了二分之一。
李齊眼鏡一戴,打着被奪口食的報複旗號,攆着謝東海四處逃竄。
教室裏桌椅板凳哐當響,大家光顧着看熱鬧,誰都沒注意門口出現了兩道高挑身影。
謝東海被李齊追殺到講臺底下,還想往前跑,冷不丁地撞到了一瓶礦泉水上,冰涼的塑料觸感貼到臉上,抖得他一激靈。
“讓讓?”
路澄挎着校服站在講臺上,撩起眼皮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倆。
謝東海壓着李齊“嗖”地往後一退,兩人果斷放下私人恩怨給大佬開路,彼此求生欲都很強。
沈随站在旁邊,把飛到講臺上的兩張試卷疊好了交給戰戰兢兢的班長,謝東海跟捧着燙手的山芋似的,眼角眉梢都很慌張。
路澄打完點滴回來,雖然退了燒,身體還是有些困乏,丢下沈随一個人揉着太陽穴下了講臺。
謝東海站在過道裏側着身子讓路,看到大佬精神不濟的模樣,等人走遠了忍不住走到沈随身邊打聽。
“沈随同學,路大佬好像是真的生病了啊。”
沈随聽他的語氣,帶了一股躍躍欲試的吃瓜想法,站在原地好奇反問,“怎麽,難道我同桌還有一個百毒不侵的新人設?”
“不不不。”謝東海高深莫測一擺手,“昨晚貼吧又炸了,說路大佬的正牌女友找上門了,兩人因為第三者的介入站在學校門口鬧分手,把路大佬都給逼得跑回教室避難了。”
吃瓜之王站在沈随後面,悄悄往路澄的方向看了一眼,無不感慨地下了總結。
“我看你同桌這不是普通的感冒,怕是因為情傷才落下的病根兒!”
沈随:“……”你們吃瓜群衆都這麽想象力豐富嗎?
路澄坐在最後一排閉目養神,貼在手上的止血膠帶忘了撕,擡手揉眉心的時候的确看起來有那麽兩分頹廢氣息。
褲衩從廁所回來,看到他澄哥坐在位子上,立馬走過來關心,“澄哥,你好點兒沒?”
“還行。”路澄鼻音濃重,餘光掃過不遠處的一道高挑身影,他現在別的都好,就是憋着一肚子悶氣沒處撒,挺想把某人摁到牆上一頓好揍。
隔天,月考成績出來了。
三中的老師批試卷速度飛快,這門剛監考完,下一場就帶着答題紙去考場批閱。在緊湊的時間安排下,連帶高二的年級大榜都排出了詳細的數據分析對比。
謝東海比閱卷老師更心急,昨天沒等來郭立方的月考成績張貼通知,今天自己跑辦公室去要了。
褲衩看他火燒屁股似的跑出了教室,手機一放,轉過去跟他澄哥八卦。
“咱班長這行動力,一看就适合幹宣傳,整個大喇叭到社區去,誰都逃不出他積極揮舞的小手心。”
有了謝東海的積極動作,八班其他榜上有名的幾位尖子生也坐不住了。
“天真,太天真,自己估的分那能算數嗎?”
李齊手裏抄了面小圓鏡,一邊坐在凳子上撥弄發型,一邊忙着跟人下注,“別看他假積極,這次月考,咱班第一要是落到謝東海頭上,我請你們所有人吃蛋黃派。”
“……”
學霸的世界,學渣無法理解。
褲衩看了一眼坐在斜對面翻看試卷的沈随,忍不住開口問,“學霸你告訴我你着急嗎?”
“着急?”
沈随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手上動作一頓,想了想告訴他,“急不着,我心态好。”
褲衩沖他這個氣定神閑的表現豎起大拇指,“兄弟很行啊,大将風範。”
正巧路澄轉過去跟他說話,看到自家小老弟,捧着沈随這個欠揍玩意兒狂吹彩虹屁,兜頭給了他一巴掌。
“範兒什麽範兒,有時間吹彩虹屁,不如去藥店多買兩張膏藥貼,是誰昨天拽着我的袖子鬼叫,再考倒數就要回家跪搓衣板兒了?”
“哎哥,我知錯了哥,別揍腦袋,影響智商。”褲衩抱着腦袋淚流滿面。
這次考試實在是時運不濟,監考他們的老師,一個個都是“明察秋毫”的人精。
褲衩打鈴之前特地把打好的小抄藏在袖子裏,等監考老師一來犯了慫,愣是沒敢拿出來翻看。
教室裏忽然起了騷動。
路澄歪在凳子上頭一擡,看到門外有個穿校服的人影閃過,緊接着大半個班級的人開始撸起袖子往講臺上沖。
“哎,別擠別搶,月考成績單只有這麽一份,撕破了我得拼起來給老班手抄一份!”
謝東海剛把成績單從辦公室裏拿過來,就被坐在底下蠢蠢欲動的同學們圍起來了。
遠遠的,只看到舉起成績單的一只手在空中揮舞,謝東海已經完全淹沒在看成績的大隊伍裏。
“哥們兒,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地跑去辦公室看成績,勾的別人心癢癢的,真是不厚道!”
李齊按着他的肩膀蹦起來,伸手一抄成績單,順順利利地從謝東海手裏截了胡。
“來來來,別着急,帶了手機的朋友們,哥給你們人手拍張照片過去,一起看一起看。”
李齊特別能帶動大家的情緒,這話一說出口,伸到他面前搶成績單的幾只手,馬上落了下去。
個破成績單到底有什麽好搶的,又不是個金疙瘩??
路澄坐在凳子上嘴角抽搐,還沒來得及吐槽,他小老弟就受到了情緒感染,噌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颠颠兒跑上了講臺。
“……”
褲衩用力揮舞着兩條胳膊,一個猛子紮進人堆裏賣力吶喊,“哎,學委,你也幫我看一下!”
“行行行,安排上了。”
李齊井然有序地拍了一波照片放出去,有組織地分散了講臺上的擁擠人群。等褲衩湊上去的時候,直接把老長一張成績單給了他。
這次八班的月考成績單跟以往有所區別。郭立方是個很會照顧學生自尊心的班主任,打印成績單的時候直接就按學號排的序,沒像別的班的老師那樣根據考試名次張貼公示。
排的還特細,一眼看過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核分小項。
褲衩看得眼暈,小拇指點到名次後面,把全班倒數十名的學號全部定位了一遍,感覺有哪裏不對勁,等數到一半的時候,才想起來沒發現他澄哥的名字。
咦,眼花了?看漏了?
褲衩撓撓脖子往下一瞥,在成績單上找到他澄哥名字的時候,瞪着眼珠子倒吸了一口涼氣兒,差點沒站穩。
?作者有話說:
澄哥:這種打法跟我想的不太一樣(太仁慈了)
随哥:那,邊喘氣邊打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