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醫院,夜晚。
赫爾坐在沙發上,茶幾上的花叫他記起他的插花作業。他正要給謝德裏一個通訊,就接到了蟲皇爺爺的通訊請求。
“赫爾曼,我的小蟲崽,你終于有雌蟲了。”
赫爾曼敢打賭蟲皇爺爺不知道他的雌蟲是剛從雄保會接出來的,他其實有點期待雄父被罵。
“不要學你雄父,一定要多生幾個蟲崽,你努力一下,”蟲皇亞賽羅鼓勵道,“皇室繁榮就靠你了。”
“......可我還沒有覺醒。”赫爾曼善意提醒,一個沒有覺醒的蟲崽,怎麽努力?
亞賽羅想起赫爾曼過于漫長的成長期和毫無動靜的體檢報告,心塞了一下:“我先去和你雄父聊聊。”
赫爾曼卻覺得,催雄父還不如催自己。
挂斷通訊後,萊德斯帶着一只銀發雌蟲出現。
赫爾曼起身。雌蟲的臉色仍然蒼白,但似乎不會斷氣了。
雌蟲的恢複能力果然很強。
他的雌侍好像比雌父還要高一點,淩亂的銀白色頭發,碧綠的眼睛用視線沉沉地壓着蟲。
比照片還像貓咪,赫爾曼害怕又有一點激動,他要有貓了。
“謝謝您。”安德烈調動肌肉給了雄蟲一個他并不習慣的笑。
雌蟲聲音沙啞,赫爾曼注意到雌蟲笑容的勉強,可能大貓對這段婚姻并不滿意,正如雌父所說,他很願意離婚。
“你暫時與赫爾曼一起住。”萊德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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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德烈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假結婚對雌蟲而言是重罪,如果被用心之蟲拿來做文章對現在的他而言是雪上加霜。他看了赫爾曼一眼,被光顧的赫爾曼像是在課堂上與教授對上視線,繃直了身體,随時準備起立回答問題。
雄蟲臉上還帶着嬰兒肥,柔軟的黑發,和萊德斯軍團長一樣的琥珀色眼睛,清澈得像一個剛破殼的小蟲崽。
安德烈收回視線。在雄蟲保護條例之下,這樣的雄蟲卻可以讓雌蟲死的理所當然,而作為雌侍,他得為雄蟲做任何事。
赫爾曼松了一口氣,被大貓盯着的感覺真不好,撸貓之路其修遠。
位于布維街的兩層別墅與帝國雄子大學在同一街區,這是萊德斯與他的雄主早就為蟲崽準備好的成年禮物。
“要好好照顧自己,”萊德斯不舍地摸着蟲崽柔軟的頭發。赫爾曼抱別雌父,興致勃勃地準備開始成年蟲的生活。
“也請你好好照顧他。”萊德斯對安德烈說。
赫爾曼霎時感覺自己只是經歷了監護權移交。
“是,萊德斯軍團長。”安德烈接受了這個命令。
大門是指紋解鎖,但門打開後赫爾曼還蹲在原地,安德烈在他身後等着。
直到雄蟲伸手來抓他的手,安德烈皺起眉,但想到萊德斯,最終還是沒有動作。
“指紋錄入成功。”赫爾曼放開大貓的爪子。
安德烈看着雄蟲的後腦勺。
安德烈的雌父就是雌侍,他當然清楚雌侍是不被允許随意出入的,雖然對他來說,門可以無視,但雄蟲給他出入權這件事叫他有一點驚訝。
地上鋪滿了柔軟的毛毯,牆面是五彩斑斓的卡通裝飾,家具都是圓角設計,這裏很明顯是為幼崽設計,十歲不到的那種。
這一定是雌父的主意。
赫爾曼回頭看像幼兒園園長一樣站的筆挺、面無表情的安德烈,只想原地消失,任何蟲都別想來這裏做客,不然他就社會性死亡。
“你如果不喜歡,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裝修。”比如鐵血軍雌那種,赫爾曼找到一個重裝而不讓雌父傷心的理由。
“不用。”安德烈懷疑地注視着他的雄主,這已經徹底超出雌侍的權限。
暗藍色貓形仿生AI踱步來到他們面前:“雄主,很高興見到您。”
“你叫什麽?”赫爾曼問,他終于撸到貓了,還是雌父懂他,雖然是假的,這樣一想,毛好像不夠軟了。
“喵喵。”蟲工智能一板一眼。
“......”赫爾曼一點也不意外,這就是雌父的直雌風格。
“你先帶安德烈去休息一下吧。”赫爾曼對仿生喵說,一方面是為安德烈着想,另一方面,站在安德烈的視線之下,他感覺壓力有點大。
仿生機器貓帶兩只蟲上樓,告訴他們各自的房間,得知不用一起睡,兩只蟲都松了一口氣。
“晚安,雄主。”安德烈替赫爾曼關上房門。
被留在房間裏的雄蟲滿臉通紅。
臨睡前,赫爾曼總感覺自己還有什麽事情沒做。
次日晨。
赫爾曼看着餐桌上的食物,肚子餓得咕咕叫。
另一個蟲還不出現是因為不餓嗎?他感覺自己才是剛從牢裏出來。
雌蟲遲遲不見蹤影,赫爾曼忍不住問機器貓:“你叫安德烈了嗎?”
“雌蟲不需要享受美食,他的房間裏有營養液。”仿生機器貓回答。
“......”赫爾曼懶得理會這只重雄輕雌害他餓了這麽久的蟲工智能,上樓敲門,“安德烈,吃飯了。”
門外站着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緊張的雄蟲,是的,雄蟲很緊張,他四處亂瞟的黑色眼珠叫安德烈忍不住懷疑他做了什麽壞事,但無害的臉又讓人覺得那件事無關大雅,可以原諒。
安德烈永遠不會懂愛貓人士,那是一種想撸又怕被撓的期待又畏懼的心情。
“吃飯。”赫爾曼垂着眼睛說。
“好的,雄主。”
赫爾曼顯然還沒有對這個稱呼免疫,他立刻轉頭不叫蟲看見,飛快地跑下樓,坐到飯桌前等安德烈。
安德烈幾乎與他同時到達,看着雄蟲通紅的臉想:雄蟲的體力果然很差。
赫爾曼害羞了好大一會兒才意識到安德烈還站着,疑惑地看向安德烈。
“雌侍不能上餐桌。”仿生貓在旁邊解釋。
“可是我叫你下來吃飯,不是看我吃飯。”赫爾曼對安德烈說,同時覺得奇怪,安德烈看起來實在不像這樣聽話的雌蟲。
飯菜是給雄蟲準備的,基本都是素食,難道是雌蟲不喜歡?
安德烈看着像是受了欺負的雄蟲,終于坐下。
“雌侍應該服侍雄主用餐。”仿生貓說。
于是安德烈面無表情地舉起勺子,挖了一勺綠豆,伸到赫爾曼面前。
這喚醒了赫爾曼十分遙遠的回憶,瞪一眼機器貓:“我會吃飯。”
赫爾曼見機器貓還要說什麽,拎起它放到門外,命令:“你待在這裏不許說話。”他返回餐廳,告訴自己真貓一定不會這樣煩蟲。
安德烈的那勺豆子還沒有動,赫爾曼微微嘆氣:“你不用管它,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安德烈看着赫爾曼說:“它說的沒有錯,都是雌侍守則裏的規定,只是我的終端被軍部沒收,所以沒有來得及學習。”假的,這些規定他根本不需要學習,他從小就從雌父受的傷裏學習這些,不可能忘記。
赫爾曼沒有聽完,他的終端亮了一下,是謝德裏的消息,赫爾曼拿起一個餅起身就跑,跑到一半回頭對安德烈說:“醫療倉在三樓,讓喵喵帶你去。”他居然忘記了上午的園藝課,園藝教授是一個古板固執的雄蟲,他可不想被公開處刑。
安德烈沒有來得及回答什麽,雄蟲已經狂奔出門。
假裝不經意地提出請求,失敗。安德烈看着勺子裏綠色的豆子,也許是沒注意到,也許是不想給他終端。
赫爾曼到達花房時授課已經開始了,他頂着園藝教授不滿的視線站到謝德裏旁邊:“我昨天忘記交作業了。”
“恕我直言,你那個作業,交了也是不合格。”
赫爾曼對這門課的成績是無所謂的,反正他的學分早就修夠了,遲遲無法畢業的原因只是他遲遲不到的覺醒期。
自從五十年前那場針對雄蟲的可怕罪行後,為了保護未成年(沒有渡過覺醒期的)雄蟲,他們的行蹤都需要監護蟲報備,不知道哪位蟲才想出雄蟲在覺醒前都要待在學校以便保護這種提案。
二十歲的赫爾曼并不急于覺醒,二十三歲的赫爾曼作為班級裏唯一的未成年雄蟲有點慌張,二十五歲還待在學校的赫爾曼已經淡然,它可能會來,可能一輩子都不會來。
“你的雌侍怎麽樣,好玩嗎?”謝德裏打趣道。
赫爾曼奇怪:“玩什麽?”他倒挺想撸大貓的一頭銀發,但是大貓看起來有點危險。
“有些游戲只能和雌蟲玩哦。”謝德裏一臉高深莫測,一副等着蟲追問的表情。
赫爾曼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園藝課結束時赫爾曼被留了下來。
“這門課你永遠沒有長進,但成績差是一回事,學習态度是另一回事,不要以為是雄蟲就可以在我這裏享受優待。”園藝教授奧內金頭發花白,但精神很好,赫爾曼覺得他可能已經兩百歲了。
弱小的雄蟲被留下鋤地,奧內金的花房裏沒有機械設備,只有古老的工具--鋤頭。
這已經算體罰。
奧內金教授目瞪口呆地看着赫爾曼舉着花鋤吭哧吭哧地把花田裏的土一寸不留的松好,動作簡直像一臺小型挖掘機。
“很......很好。你可以走了,別忘記補作業。”但這真的是雄蟲嗎?
滿身泥的赫爾曼只留給他一個興高采烈的背影。
赫爾曼回到家,喵喵跟在他身後清理泥土。
銀發雌蟲在客廳等他,看他的表情帶着疑惑:“雄主?”雄蟲開心的表情并不像受到襲擊。
但赫爾曼沒有時間解釋,他非常興奮,他剛剛挖土的時候就想到,他已經半脫離監護蟲,今天還有大半天的時間去玩只有和雌蟲一起才能玩的游戲。
“安德烈,等我一會。”赫爾曼想先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