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妨去摧毀一件美好的事物
興許是跟舍友太久沒有過深的接觸, 有很多的事情她都沒能去了解。
原本舍友喜歡自己的搭檔，沒有什麽，但是葉情心裏卻莫名的很難過。
興許她是在難過自己的一無所知。
走着走着, 她來到了剛入校那會，第一次被蘇澤帶去的小花園裏。
小花園沒有什麽變化，還是情侶的聖地。周遭的水流緩緩流動，素色的亭子也立在水中, 一派恬靜美好的樣子。
她本能的走到那天記憶裏的地方，很驚訝的是，她看見蘇澤也坐在那裏。
他正坐在那抽煙，從葉情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他背影的輪廓, 還是那麽一如既往的吸引。
葉情不禁想起她第一次看到蘇澤的樣子。他是那麽的高挑颀長，頭發微微蜷曲着, 站在一群人之間顯得鶴立雞群，就像是一個剛剛出世的小王子。
似乎是意識到有人在看他，蘇澤不禁回過頭來, 正好與葉情四目相對。
“你怎麽出來的這麽早？”蘇澤問。“沒去領獎嗎？”
“我們到不了前三。”葉情清淡地說。
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這句話, 從嘴裏說出來的語調有多冷。
蘇澤像是意會了什麽，他輕輕地推了一下自己的金絲眼鏡, 緩緩開口道：
“你別不舒服，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北殷這個人從小就招女生喜歡。”
蘇澤這麽說, 葉情反而反問道：“我有什麽不舒服？”
跟我有什麽關系？
蘇澤拍了拍自己身邊空着的座位，示意葉情坐過來。
蘇澤的臉上沒什麽表情, 就像是個老朋友一樣寬容, 甚至周身還彌漫着奇異的頹喪。葉情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提前出來, 但是很顯然他的心情也不怎麽好。
看着葉情坐到自己身邊, 蘇澤像是有感而發地補充了一句：
“感情這東西真是沒意思，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不珍惜，到頭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追逐什麽。”
“你還沒從失戀的陰影裏走出來呢？”葉情問。
“說走出來了，也算走出來了，說沒走出來，也沒算走出來。她今天發朋友圈官宣了，”蘇澤自嘲地笑了一聲，揚起手機。
葉情透過亮着的手機屏幕，看到那張朋友圈的照片。一晃而過很模糊，但是不可置疑的是合照裏的兩人笑得很甜。
葉情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像嘆息般吐了口氣。
蘇澤伸了個懶腰，在薄薄的一層T恤下，能看到牽動肢體舒展的腰肢，以及身後腰窩柔和的線條。他緩緩笑道。
“看起來我身邊有很多人，但實際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孤獨的像一條狗。”
說到這裏，葉情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學長你跟陳梓萌是什麽關系？”
“陳梓萌？”蘇澤突然笑了，就像是一根火柴，擦出光亮照亮了黑暗。“怎麽說？很有意思的女生。”
“她喜歡你？”
“喜歡吧，”蘇澤說，他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被回憶牽動着想說的話，便一股腦的全部說了出來。
“梓萌是一個很有勇氣的女生，”他說，然後又緩緩補充到。“那天晚上她約我出來喝酒，然後跟我表白，我沒有答應。
當時的包廂也就我們兩個人，她盯着我，突然開始一件一件脫她穿的衣服，直到剩下裏面很薄一件內襯。她說她喜歡我，可以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我，甚至命也是我的。”
葉情瞪大雙眼，蘇澤講的話明顯讓她大受震撼。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裏，真的會發生這樣的一幕嗎？
她一時不知道是該抨擊蘇澤随随便便提起別人的隐私，還是義正言辭地說起這件事不可能發生。
蘇澤似乎是接收到了葉情的震驚，他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地咬着：“我差一點，差一點就同意了。”
“為什麽沒有？”葉情問。
“我冷靜下來想了想，”他緩緩開口，吸了一口夾在指間的香煙。紅光閃爍了那麽一下，袅袅的煙霧便淹沒進他的唇齒。
“我更喜歡你，葉情。你應該能感受到吧？”他擡起頭跟葉情四目相對。“之前北殷在我前面擋着，我不敢這麽說，但今天見到你了，我就直接告訴你好了。”
“你說什麽？”葉情不受控制地往後縮了一下。“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說不上來吧，喜歡就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就像剛才你站在臺上，你的神情很專注，你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裏。那一瞬間，我覺得我被你的世界所吸引，我想進入你的世界去看一看，究竟是什麽樣子。”
沒人知道，自己的氣場會吸引什麽樣的人。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一定會有人被這獨特的氣場吸引。
收到表白的葉情，實在有些茫然地撓了撓頭，她不知道該怎樣去應對這樣的事。
正在此時，蘇澤伸手去整理葉情頭上的花環，将一縷碎發別在了她的耳後。
正在此時，不遠處的垃圾桶突然傳來一陣劇烈聲響。回過頭去看的時候，只看到了北殷憤然離去的背影。
“這好像誤會大了呢。”蘇澤的語調不溫不火。
葉情正想起身去追，卻被蘇澤一把拽住。“他的事都沒和你說清楚，你為什麽要主動和他解釋？”
蘇澤這麽一說，葉情反而沉默的坐了下來。
是啊，他們本身也沒有什麽關系。兩個人只是合作的夥伴，是搭檔，僅此而已。
“那所以呢？你要不要試着接受我？”蘇澤問。
蘇澤問的時候，語調變得很輕，尾音卻微微上揚，有那麽一點下蠱的意思。但是葉情聽着這樣柔和的語調，卻想到了完全不相幹的一個人。
那個人站在舞臺上，唇角勾起一個放肆張揚的微笑，那個笑容正好勾在舞臺燈的那一點上，他站在臺上向臺下灑水。
葉情嘆了口氣。她心裏有點亂，本能的想要逃離現在尴尬的局面，于是甩開蘇澤的手說我想想吧。
蘇澤垂下頭，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意外地顯得有點無辜。“你喜歡北殷嗎？”
“沒有。”葉情下意識地反駁。
“兩個人只要不讨厭，朝夕相處的時間長了，都會喜歡上對方。”蘇澤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清醒地分析道。“何況他确實各方面都很優秀。”
“是嗎？”葉情問，也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面前的人。
“你不覺得嗎？”
“或許吧。”跟我也沒什麽關系。
蘇澤似乎是發現了葉情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興趣，于是岔開了話題：
“其實我前任昨天才給我打過電話，說他想我說，他愛我，說要來找我。我拒絕了他，我覺得結束了就結束了，沒有必要再藕斷絲連。但看見她官宣依然不舒服。”
“學長，你身邊應該不缺人吧。”葉情不禁想起于珊珊說過的話。“別喜歡我了，我沒什麽好的。”
“為什麽這麽說自己？”蘇澤看着她，臉上的表情很嚴肅。“對于我來講，你身上的優點就很多。坦誠、直接、單純，所有形容女性美好的形容詞都可以用來形容你。”
如果蘇澤以前這麽誇葉情，她會覺得受寵若驚。但現在葉情只覺得有些疲憊，興許是今天有點累了，只想回宿舍休息。
“有點累了，學長，回宿舍吧。”
蘇澤沒有再多說什麽，送她回去的路上，只是補充了一句：“如果你能像梓萌一樣勇敢就好了。”
葉情沒有說話，一路沉默不語。
回到宿舍之後，行悠早就在那裏等她了。行悠抱着葉情丢在臺上的那束花，在宿舍裏坐着，抱着花兒的美人怎麽看怎麽陽光。
“你怎麽才回來呢？”行悠問。“我剛才找你好半天都沒有找到，你去哪了？”
“我有點心煩，一個人走走。”葉情坐在行悠身邊的桌子上，順手摸了一把行悠的腦袋。
陳溫如和王雨萌還沒有回來，只有許清曉呆在宿舍裏。
“情情。”行悠說着擡眸看了一眼陳溫如空着的床位，然後壓低聲音小聲道。“我看見你舍友給北殷送花了，你是因為這個不開心的嗎？”
聽見行悠這麽問，許清曉也回過頭來，略帶着一絲鄭重的神情問道：“阿情，你喜歡北殷？”
葉情沒說話。
“我早就看出來陳溫如喜歡北殷了。”許清曉說。“但我沒想到她能這麽主動，女生在感情裏總是要比男生勇敢，這點我還挺佩服她。”
“她們怎麽還沒有回來？”行悠問。
“王雨萌去找自己對象吃飯了，陳溫如不知道去哪了。”
看見葉情有些低迷的樣子，行悠便安慰她說：
“你知道你剛才在臺上多好看嗎？你穿這件白裙子，我還以為你是天仙下凡。你們唱的也好好聽，這是自從你練習為止，我聽到最好聽的一遍！！”
行悠講話手舞足蹈的，向來很有感染力。葉情心情好了許多，笑着說謝謝你。
“你這樣吧，”許清曉說。“如果你實在覺得不開心，你就去發洩。你可以試着去摧毀一件美好的東西，比方說摔碎這束花。”
行悠看了一眼手上的捧花，點點頭。“試試呗，有用就行。”
總歸來說，葉情是個會刻意克制自己情緒的人。她很少有發洩的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麽去發洩，聽見兩個朋友這麽慫恿，她決定嘗試一下。
宿舍是四人間，穿過過道，立着一面落地的穿衣鏡。鏡面後是古銅雕刻的，精美繁複，鏡子往後就是她們的洗手池和窗戶。
“情情，來吧，我給你拍視頻。”行悠說。“趁着沒人快點發洩，發洩完了就好了。”
葉情站在鏡子前，手裏捧着一束花。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穿着一件白色V領魚尾吊帶裙，眼尾的金粉閃閃發亮，就像是一條剛剛上岸的人魚。
就在此刻，她突然舉起手上的花束，狠狠的砸向鏡面。脆弱的花瓣接觸到堅硬的鏡子，瞬間支離破碎。
這夠發洩，夠歇斯底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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