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一章:
楊戬離開了太一教回轉天庭,用蕭懷的話來說就是,既然攔不住,為何還要阻攔。楊戬要去哪裏,自己無權過問,但自己要幹什麽,他楊戬也無權幹涉,不過有一件事讓蕭懷每每想起,都會心花怒放,連做夢時都會笑醒。
楊戬拿到墨扇就要轉身離開,蕭懷苦笑一下,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澀。誰料這時,楊戬竟然有幾分連連不舍的回過頭來,意味深遠的望着蕭懷,雙手抱拳,道了一聲‘保重’。
這讓蕭懷驚喜不已,深邃如大海般的雙眸不由得掀起了一層波瀾,一種由心底而發的幸福讓自己熱血沸騰。“該保重的應該是你呀,不要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又是一身傷。”
“呵呵,不會。”
“但願如此啊!”
那種熟稔的感覺恰似老朋友一般,自然而然。但見銀光一閃,楊戬已經消失在了遙遠的天際。
自那日與父親過心的蕭光遠并沒有呆在神教,而是再一次的回到了淨壇廟。因為父親交給的任務自己還沒有完成呢,他以尋親為由,并以普通香客的身份住進了淨壇廟。
經過數日的觀察,他發覺自己很羨慕沉香。至少沉香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知道他們在哪裏,知道只要通過努力一家人或許還能夠團聚。而自己卻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像一株沒有根四處飄零的浮萍;他有一個好吃懶做,胖的可愛,卻真正關心他的師傅,而自己的父親不過是心中敬畏的那一尊天神;他有與他生死與共,肝膽相照的好兄弟,而自己無論做什麽事都好像是孤單一人;他有兩個愛他至深的紅顏知己,而自己卻只能将那一份別樣的情愫深深的埋在心裏;他有很多寵他護他的姨母可以撒嬌任性,而自己必須擔當起一個少教主的責任;他有父母留給他的無上法寶寶蓮燈護身,而自己卻在記事的時候起就已經被父親教導,只有自身足夠強大才能保護自己和所愛的人……
不過,這樣其實也挺好,從未覺得有誰虧欠過自己什麽,而且自己始終都是快樂的。還有就是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的提防着被人追殺。
一來二去,幾個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便成了朋友,盡管沉香的一些行為讓光遠看着來氣,恨不能将他揪過來揍上一頓。
自從來到淨壇廟,光遠又多了習慣,那就是打瓶好酒,晚上一個人爬上屋頂,一邊喝酒,一邊仰躺着數星星,順便再觀察一下幾個年輕人好似過家家一樣的胡鬧,瞅準機會再故意耍他們一下,想來就覺得有趣,有的時候甚至都會在屋頂上睡着,一躺便是一夜。不過這樣的事,光遠在神教的時候是絕對不敢做的。
這天晚上,沉香從大殿跑了出來,又往各個廂房跑了一遍,似乎在找什麽人。光遠就坐在大殿的屋頂上看着沉香像沒頭蒼蠅一樣的亂撞,心裏面就覺得好笑。嘴角邪邪的一勾,順手在身邊撿起一枚石子,朝着沉香的腦袋就投了過去。沉香哎呦一聲,趕緊捂住了自己的腦袋,朝四下裏張望。“誰呀,出來!”
“我!”光遠雙手交叉抱與胸前,笑道“大晚上的,找什麽呢。”
沉香一擡頭。“蕭大哥,你怎麽在上邊?”
“我在上邊好長時間了,是你自己太笨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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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大哥,你說話能不能不這麽損啊,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早知道就不來找你了。”沉香撅着嘴,一臉的委屈。
光遠也不介意,兀自灌了一口酒,仰着頭高聲吟道“月光光,照大梁,傻小子,沒有娘,哭鼻子,要媳婦,大鼻涕,流好長……”
“蕭光遠!你住嘴!”沉香瞪圓了眼睛,惹了一肚子氣。
“怎麽?我吟我的詩,礙着你了!”蕭光遠一臉挑釁的望着沉香。
“你,你這分明是在影射我!”沉香一臉的不服氣。
“哦?原來你聽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沒聽出來呢。真是不容易啊,看來是蕭大哥小瞧你了。”
“你,你不要太過分啊!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沉香恨不能沖上去,跟他拼命。
“嗯?怎麽,不服氣啊。”光遠将手指一勾。“那你上來啊,只要你能追的上我,我絕不還手!”
“你!”沉香有些洩氣,這麽高,怎麽上去啊!不過,這心裏面還是有些不甘心。他向後倒退幾步,然後向前沖刺,腳下一個蹬地,終于飛身而起,雙手死死的扒住了屋檐,整個身體幾乎懸挂在了空中。
蕭光遠鼓掌而笑“好好好,不錯,你居然真能上來,至少沒撞在樹上。”
沉香氣恨的咬牙切齒,卻無力開口反駁,一咬牙,雙臂慢慢的向上攀,随後,擡起腿,也勾住了房檐。至始至終,光遠都只是一邊看,一邊嘲諷着,沒有伸手幫忙。最後,沉香終于爬了上來。光遠也滿意的點了點頭。
沉香翻身上了屋頂後,上前一把揪住了光遠胸前的衣襟,得意的一昂頭。“我上來了,這回看你往哪逃!”
光遠仍是坐在原地,對于沉香的粗魯并不介意。“我本來也沒打算跑,否則你以為你能抓得到我?”
“那咱們就試試!”
“呵呵,沉香,你別告訴我你找我就是為了要跟我打架,你蕭大哥我某恕不奉陪。還有,并非蕭某自負,你若想憑真本事打贏我,還得再修煉幾年。”
對于雙方實力的懸殊,沉香并不否認,既然打不過,何必自取其辱。想到這裏,沉香頓時洩氣,悶悶的坐在光遠的旁邊一言不發。
光遠晃了晃手中的酒壺,遞到了沉香的面前。“喝嗎?”
沉香也不客氣,拿過酒壺就是一陣猛灌,喝夠了,一抹嘴,又将酒壺還了回去。
“現在,喝夠了,也痛快了,該告訴我找我什麽事了吧?”
沉香咬了咬唇,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說了出來。“是丁香和小玉。我和丁香是指腹為婚,不能背約,但我真正喜歡的是小玉,小玉也喜歡我,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光遠笑着搖搖頭,兀自灌了一口酒。沒想到沉香這個傻小子桃花運還挺旺,逃亡途中居然還有心思想這個。“不喜歡就說清楚啊,猶猶豫豫的豈不是耽誤了人家姑娘,腳踩兩只船,最後害的肯定是三個人,是你那父親不切實際的約定重要,還是三個人的終生幸福重要?不要輕易給出承諾,因為有的時候你兌現不了,現在或許對某個姑娘有些殘忍,但長痛不如短痛,再疼的傷口也有愈合的那一天。”
沉香的眼前頓時一亮,有一種撥開烏雲見明月清朗,明晰。“謝謝你蕭大哥,我現在知道該怎麽做了。”
“那你現在還想跟我打架嗎?”
“哎呀,這事就別提了,我剛才不是一時糊塗嘛。”
“沉香,我問你一件事,追殺你的那個人是不是你的親舅舅,叫楊戬啊?”
沉香頓時色變,背過身去恨恨的道“我沒有這樣的舅舅。”
光遠不禁想起楊叔叔那冰冷淩厲的雙眸,那裏隐藏了太多的心事,心中竟有些不忍。“別這麽說,畢竟你們也是血緣至親啊!”
沉香立身站起,對着光遠怒目而視“血緣至親?他在拆散我們一家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血緣至親,他在關押我母親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是我娘的親哥哥,他在追殺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是我親舅舅。”
“或許,他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呢?”
“哼!”沉香氣恨的冷哼一聲“他是法力無邊的天庭戰神,他是權傾三界的顯聖真君,他是執掌天條的司法天神,有什麽是他做不到的?放出我娘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他就是在害怕,害怕丢了他的烏紗帽!”
“其實,任何人都不是萬能的。恨一個人很容易,難的是寬容,恨過之後你又該怎麽做,一顆被仇恨包裹的心,即使是前進,那也是被逼的,是痛苦的,是永遠不會感覺到快樂的。他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毀掉了你們的幸福,而你們為了得到自己的幸福卻又要逼着他毀掉前程,現在,你們得到的是輕易的恨,而他得到的是永恒的痛,值得嗎?”
“好啦,我不想再聽你說了!沉香明天還要練功,先回去睡覺了。”說着,一轉身,直接跳下了屋頂,鑽進了廂房。
光遠看着沉香消失的背影,自嘲的搖了搖頭,再次猛灌一口酒,嘆道“下去永遠要比上來簡單的多啊!”
楊戬回到了真君神殿,發現哮天犬還沒有回來,不由得一陣揪心。想來這傻狗必然傷的不輕,也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到底是自己連累了他。只是這傻狗一根筋,認死理,怎麽都不肯離開,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明白,這麽做,不值得。
楊戬換好朝服,将原本自己身上的那件蕭懷的衣服疊放整齊,便徑直趕奔瑤池。瑤池之內,玉帝和王母都在,還有其他一些觀賞歌舞的仙家。楊戬追殺沉香之事,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所以禀報之時也無須避諱。
“小神楊戬,參見陛下、娘娘。”
玉帝慵懶的擡起頭,對于楊戬的突然造訪顯得有些不悅,因為他知道,楊戬若無要事,肯定不會來見他,這君臣之間依然存在無法拟合的裂痕。更何況也打擾了他欣賞歌舞的興致。“楊戬啊,你這個司法天神日理萬機,今日怎麽有空來見朕啊?”
楊戬目光微寒,如果可以,我寧願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心中的仇恨不會因為這表面的臣服而消弭半分。“啓奏陛下、娘娘,小神已經查明,殺死娘娘身邊侍臣天奴的妖魔乃下界的牛魔王,小神本欲讓他協助天庭追捕要犯劉沉香,以期戴罪立功,沒想到在淨壇廟時,豬八戒以佛門名義,公開庇護劉沉香,牛魔王自知,即便他協助小神抓住劉沉香,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便臨陣反戈,以期尋求佛門庇護,開脫罪責。小神始料未及,孤身迎戰,奈何寡不敵衆,遂無功而返,請陛下、娘娘恕罪。”楊戬簡單的幾句話便将事情的過往盡數講明。
娘娘的臉色微變,心中對楊戬亦有不滿,依照楊戬的本事,去抓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居然屢次失手,這樣的理由實在太過牽強,若非了解眼前這個權臣的本事,她也不會如此生氣。還未及娘娘開口,玉帝俨然已經無法安奈心中的怒氣,不耐煩的呵斥道。“思凡,思凡,又是思凡。從開始的瑤姬,到後來的織女,再後來就是七兒和八妹,現在又冒出來個三聖母,盡是我皇家之女,我皇家的臉面全都她們給丢盡了,明明已是嚴懲不貸,卻還是屢禁不止,當真以為自己可以跳出天條之外,有恃無恐嗎!”玉帝将龍書案拍得啪啪作響“朕夠啦,夠啦,朕不想再聽到任何關于是思凡的事情,娘娘,這類事情就交給你來處理吧,一定要給朕剎住這股思凡之風!”
娘娘唇角微勾,露出了滿足的笑意。“陛下放心,臣妾一定竭盡全力,絕不辜負陛下的重托。”
玉帝端起龍書案上的琉璃盞,看了一眼,之後又不耐煩的放了回去,真是連喝酒的心情都沒有了,喟嘆一聲,直接離開了。
群臣齊聲恭送。
王母娘娘揮揮手,屏退了舞女。之後擡眼看了看一旁冷若冰霜的司法天神。“楊戬你過來!”
楊戬微微一怔,随即邁步上前侍立與階前,躬身靜聽。
“楊戬,方才陛下的話你也聽到了,這件事就由本宮來全權處理,而且是頭等大事。既然你已查明殺害天奴的兇手是牛魔王,這裏面的隐情本宮就暫不與你追究了。”
楊戬略略松了一口氣,天奴一案确實是個不小的隐患,王母娘娘的心裏很清楚,她現在之所以這麽說,不過是在提醒和拉攏自己。“謝娘娘。”
“本宮的話還沒說完呢,淨壇廟失手一事對于別人來說或許算個理由,但對于你——楊戬,卻算不得理由,三聖母畢竟是你妹妹,若說你沒有私心,連本宮都不會相信。”
楊戬故作惶恐,連連謝罪。“小神不敢!”
王母娘娘冷冷一笑“哼,本宮就再給你三天時間,抓住劉沉香和牛魔王,活得不行,死的也要,押着魂魄上天也是你的功勞。否則的話,咱們新帳老賬一起算!”
楊戬的心裏咯噔一下,娘娘分明是在用言語暗示敲打着自己。看來事情真的是迫在眉睫啊。“小神遵旨!”
“娘娘!”
楊戬聽到這個無數次讓他魂牽夢萦的聲音,不禁回頭,說話之人正是嫦娥。只是如今給感情早已淡漠了。
一旁的月宮仙子實在按捺不住,出班禀奏。“沉香還只不過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還請娘娘法外施恩,放過這個孩子吧。”
娘娘看似随意的拿起龍書案上的一疊奏折,緩緩展開。“孩子?一個孩子就能将我們的司法天神折騰的數次敗北,等他長大了,豈不是要反了天去!”
嫦娥焦急萬分,她真的不想看到閨蜜好友的兒子就這麽死在腐朽的天條之下。“娘娘,沉香他不會的,他如今已經拜了淨壇使者為師,成了佛門中人,經過佛門的勸化,他一定會放棄心中的仇恨。而且,如果天庭執意要抓人,恐怕會引起佛道兩家不必要的争端啊,娘娘何等智慧仁慈,望娘娘三思啊!”
嫦娥的這番言論引起了王母娘娘的極度不滿,佛門勢大,可也不能一手遮天,我天庭仍是三界之主。“嫦娥,你告訴本宮,劉沉香這樣費盡心思的想要拜師學藝究竟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要逆反天庭嗎,如果佛門真的願意為這個妖孽而與我天庭抗衡的話,那就讓他盡管來吧。天庭不會在任何勢力的威逼之下屈服!”如果佛門真的想橫插一手,任何事情都會成為理由,有沒有劉沉香又有什麽分別。
“可是……”
“嫦娥,劉沉香究竟是三聖母的兒子,還是你的兒子。”娘娘的這一句話便将嫦娥給堵了回去。
“我……”嫦娥憋得面紅耳赤,只得退在一旁,不再言語。
連楊戬都在心裏嘆服王母娘娘的心智,膽量,霸氣,手段。
衆仙自瑤池內退出,楊戬依然是最後一個離開的。這才在外等候的不是忠心耿耿的哮天犬,而是清冷美豔的月宮仙子。楊戬忽然覺得自己不想再跟她說一句話,因為每一次的交談都讓自己身心疲憊,傷痕累累。漠然的徑直從嫦娥的身邊走過,只做未見。
“楊戬!”
嫦娥的呼喚還是讓他頓住了腳步。“仙子還有何事?”
“沉香……是你的親外甥,畢竟血濃于水,你真的打算要傷害他嗎?”月宮仙子試探的詢問着。
楊戬攥了攥拳頭,一本正經,沒有半分遲疑。“方才在瑤池之內,陛下跟娘娘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楊戬也別無選擇。”
眉如遠黛,輕輕蹙起,仙子仍是不甘心的争辯着。“如果天條本身就是錯誤的呢?一個沒有任何過錯的孩子竟然要死在這樣腐朽的天條裏,你覺得這樣公平嗎?”
楊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借以平複那紛亂的心緒。“仙子慎言,或許天條真是有不妥之處,但是現在,它依然是維護三界秩序的唯一準則,楊戬身為司法天神責無旁貸。”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引得月宮仙子冷冷一笑。“通常一個傷害別人的人,他的心裏也不會好過,如果你一意孤行,縱然別人不能把你怎麽樣,但是你的良心是不會放過你的,它一定會受到譴責。你将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與救贖。”
楊戬微微擡起頭,目光堅毅,有着難以言喻的鄭重與決然。“楊戬自認為——問心無愧!”
嫦娥失望的搖搖頭,目光中除了遺憾,更多卻是鄙夷,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那就真的沒有再談論下去的必要了。冷冷的甩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吧’,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楊戬的心漸漸的沉入了谷底,本以為早已經習慣了誤解與傷害,沒想到自己的心還是會痛,還是會如此的不堪一擊。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的一聲沒心沒肺的笑聲。“呵呵,沒想到堂堂的司法天神居然讓女人給欺負了,還在這裏黯然神傷,用不用本座去給你報仇啊!”言語之間甚是奚落之意。
楊戬一愣,收拾起殘破的心緒,豁然回頭,就見不遠處的一根天柱旁靠着一個人,一身火紅,雙臂抱胸,嘴角微微勾起,痞痞的笑着,恰似看好戲一般。竟然是他,不過那一瞬的錯覺,還是讓楊戬不由得想起了那個人。
他一臉焦急的走過去,頗為不安的四處觀望,之後便用嗔怒的語氣抱怨道“你怎麽在這?”
那人無所謂的撇了撇嘴。“自然是來取回本座的衣服,順便監視一下我太一教最大的對手又再搞什麽‘陰謀詭計’。”
楊戬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人真是越來越沒正經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
蕭懷一愣,很明顯,他聽出了楊戬言語之中關切的味道,心裏美不勝收,他故作無辜的向四下裏看了看。“有嗎?呵呵,有你司法天神在旁護佑,還能有什麽危險。”
楊戬無心與他鬥口,上前一把扣住了蕭懷的手腕,拉着便走。“随我來。”之後,便有一股淡淡的薄霧将兩人包裹,待薄霧散去,兩個人早已沒有了蹤影。
楊戬一路上拉着蕭懷直奔自己的真君神殿,若非兩個人盡皆隐身,恐怕那天庭的守衛們一個個的就要驚掉了下巴,他們肯定懷疑,不是楊戬瘋了,就是自己還沒有睡醒,當然,第二種可能性還是更大一些。
直到兩個人來到密室,身後的鐵門砰然關閉,楊戬才倚在厚重的鐵門上輕輕的出了口氣。蕭懷感知着握着自己滿是潮汗的手,饒有興致的看着眼前這個失了冷靜司法天神,沒由來的心中一陣好笑。
“什麽事能把我們堂堂司法天神吓成這樣,而且還緊抓着本座的手不放,若是真的怕了,本座不介意保護一下我們驚魂未定的顯聖真君!”
楊戬的臉上一陣尴尬,連忙松開了自己的手,沒好氣的瞪了那人一眼,便若有所思的從那人身邊走過。“你知道嗎,在天庭的文案之中,你已經是個死人了,本君只是不想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哦?”楊戬的這句話倒是提醒了他,記得薛敬宗曾跟自己說過,自己險些似在楊戬的手中,但又被他想方設法的給救了回來,這其中到底是什麽意思。“如此說來,本座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要多多感謝顯聖真君喽。”
楊戬心中頓感無力,不知道要向他怎樣解釋。“蕭教主,楊某無心與你說笑,你若真無要事,還是早一點離開天庭這個是非之地。”
蕭懷伸了伸懶腰,毫不介意楊戬的逐客令,竟然一個翻身仰躺在那方冷硬的床榻上。“楊真君又怎知本座并無要事?還是那句話,蕭某無權強留楊真君在太一教,楊真君自然也不能幹涉蕭某要去哪裏!本座來此就是想知道我太一教最大的對手又要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這難道還不算要事?”
楊戬很想給這個鸠占鵲巢的混蛋一記老拳,看他還這麽肆無忌憚,口無遮攔。“楊戬縱然傷天害理,也比不得蕭教主野心勃勃,禍亂三界!”
“哦……”蕭懷饒有興致的翻身坐起。“楊戬,我發現你很了解我,我們之間以前是不是發生過很多事情,不如你說來聽聽……”
楊戬不由得向後倒退半步,有些遲疑的略略低下了頭,以前的諸多種種讓他如何說得出口。“蕭教主,你若真不想走,那就是只好委屈你了,呆在這密室裏,沒有楊戬發話,不準踏出這裏半步!楊某要事在身,恕不奉陪!”說着,立時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此時,蕭懷一個旋身,擋在了楊戬與鐵門之間,顯聖真君的命令與這個太一教教主沒有絲毫威懾之力。“我發現楊真君逃跑的本事也是一流啊,只是你把我獨自留在着密室裏,算不算金屋藏嬌啊!”蕭懷一臉戲谑的挑逗着。
楊戬嘴角微微抽搐,這樣的話也虧得他能想得出來。“只可惜此地并非金屋,而蕭教主也不是美人!”
蕭懷朗聲大笑,惹得楊戬臉上是一陣紅一陣白。“楊戬,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的多!”
“無聊……”楊戬實在不願理會眼前這個笑的張狂的男人,徑直繞過他,又要朝鐵門走去。
“楊戬!”蕭懷再次叫住了他。
楊戬回頭。“還有何事?”
“我們兩個之間真的只是對手嗎?”蕭懷收起了所有的戲谑,一本正經,目光一錯不錯的盯着楊戬,希望能得到一個他心中渴望的答案。
楊戬的雙唇微微顫抖,此刻的心情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悸動,他很想就這樣的吼出,告訴他,不是這樣的。可是,這該死的理智讓這種幻想熄滅了。不是這樣又該是哪樣!難道告訴他我們兩個之間曾經的瘋狂!那樣,真的會毀了他!躲避着對方炙熱的眼神,說着違心的話。“不然……你以為呢?”
蕭懷不免有些失望,他一步步的朝着楊戬逼近,楊戬一步步後退,直到後背貼在冰冷的鐵門上,讓自己退無可退。心髒在急速的狂跳,臉頰上同樣是燒灼般的熱燙!目光慌亂的躲避着,緊繃的身軀不自覺的顫栗,僵硬的雙臂下垂着,雙手緊緊的扣在鐵門上!
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了一起,蕭懷的雙臂撐在了楊戬的兩側,從未有過的虔誠與認真占據了蕭懷所有的情緒,直覺告訴他,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麽深沉東西在聯系着彼此,才會讓自己如此的反常,他甚至有一種沖動,想要将眼前人揉碎在自己的懷裏。“我覺得,我們兩個現在像……”
蕭懷的話說得很慢,每個字都吐的很輕卻又格外清晰。情不自禁之間,雙臂緩緩的彎曲,将自己的身體與身前人貼得更近,當雙唇幾乎就要觸碰到那柔軟所在,楊戬緊繃的身體似乎已經忘記了呼吸。這一刻,有一種感情格外洶湧,讓他激動的想要落淚,那個人真的回來了嗎?
就在此刻,蕭懷的頭卻偏向了一側,貼到了楊戬的耳側,輕輕的吐着濕熱麻癢的氣息,說出了兩個字。“偷情……”
楊戬的身體頓時一僵,那顆原本悸動澎湃滿含期待的心瞬間冰封。似乎有什麽東西就要奪眶而出,卻又被生生逼了回去。緩緩攥緊的拳頭已經達到了他忍耐的極限,楊戬突然低吼一聲,一拳擊在了蕭懷的胸口。
蕭懷未曾防備,吃痛之間蹬蹬蹬倒退數步,一手捂住胸口,一臉茫然的望着楊戬。“你……”
楊戬因為過于用力而攥緊的拳頭已經有些發疼,緊咬的雙唇也因為沒有了血色而泛出一種異樣的白。俊逸的容顏上是一種無法理解的蒼茫,深邃的雙眸也因為一層淡淡的水霧而越發看不清晰。這樣蕭懷就要到嘴邊的一句話生生的咽進了肚子裏。
“那個……蕭某并無……并無冒犯之意,我,我剛才只是,只是開個玩笑。”自己方才是不是真的有些過分了,可是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情難自禁,若非還有些理智,自己險些就真的吻上去了。自己肯定是瘋了,像楊戬這麽驕傲人,肯定以為自己是在戲耍他。
楊戬的心已經涼透了,不想再聽他解釋,本來就不該存在那樣的幻想,夢,離自己依然太遙遠!此時的楊戬格外的冷靜,這樣冰封的愛甚至比死亡更冷。“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可是我……”
“走!”楊戬的話冰冷而堅決,不容半分質疑。
蕭懷知道自己已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盡管他還不明白這其中的真正原因。既然對方已經如此決絕的下了逐客令,自己确實沒有辦法再呆下去了。歉疚的從楊戬的身邊擦肩而過,緩緩的開啓了那扇深重的隔絕了真相的鐵門,他有些戀戀不舍的轉過身來。“楊戬,剛才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多保重!”
而楊戬始終沒有回頭。
蕭懷說完,留下了一聲無奈的嘆息,便真的離開了,徒留那道鐵門在兩個人的身後重重的關閉。
楊戬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輕輕的依靠在那扇鐵門上,微微昂起頭昭示着他的不甘與倔強,任由眼角的淚珠無聲的滑落。冰冷的密室裏,還是那樣安靜,安靜的讓人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