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

蕭懷在返回神教的途中一直在不斷的思索,寶蓮燈是經過的楊戬的手才交到自己的手中,這說明他與光遠已經見過面了。楊戬不說,或許并非因為他不知,只是另有隐情,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楊戬何等精明之人,又怎麽可能對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但是,只要他鐵了心不講,任何人也別想從他的口中探出實情。或許光遠知道其中的一些內情。

神教門徒見自家教主平安歸來,自是歡欣鼓舞,喜不自勝。但是蕭懷并沒有太多表示,只是把光遠單獨叫到了一旁。

“光遠,你是在哪找到的你楊叔叔?之前都發生些過什麽?”

“我……”光遠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顯然十分為難。

“怎麽?很為難?”看到光遠這樣,蕭懷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測。

“不是,光遠只是認為……既然楊叔叔現在已經沒事了,以前的事情也就不重要了……”光遠低着頭,卻偷眼去看父親的表情,一句話也說的格外小心。

“如果真的沒事,那自然是好,可他現在生不如死。而你卻還想對我有所隐瞞!”蕭懷的聲音拔得很高,足見他此刻的憤怒。

光遠吓得渾身一抖,心尖抽疼,卻也難掩擔憂。二十多年來,父親給他的感覺是疏離,是敬畏,但從未像現在這樣對他發過火。“父親,孩兒不敢,光遠,願意告訴父親實情,但是,還請父親莫要因為一時沖動,罔顧了真相……”

“這個不需要你說,為父自然知道!”

光遠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他看到了蕭懷箭肩頭上的血跡,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為難的說道“在……在皇宮,當初楊叔叔正被四大天王追殺。”

“皇宮?”這個字眼在蕭懷這裏格外刺耳。“這麽說這件事跟完顏亮以及魔家四将脫不了關系!”

“父親,楊叔叔究竟怎麽啦?”

“應該是被施了什麽法咒,一到晚上便會發作,讓人痛不欲生。”說到這裏,蕭懷不由得憂心忡忡。

“完顏亮沒有這個能力!”光遠脫口而出。

“但他未必與此事無關!”一句話便将光遠頂了回去。

“父親!”光遠眼睜睜的看着蕭懷拂袖而去,卻無力阻止,有些事情已經無可避免,心急如焚的蕭光遠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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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懷的突然出現讓完顏亮吃驚非小,對于擁有非凡能力的蕭國師,他多少還是有些忌憚。

“國師突然造訪,有何要事?”

蕭懷挺身直立,面色陰沉。“楊戬!”

完顏亮全身一僵,有一種被人追債的滋味,難免心虛。蕭懷畢竟不是蕭光遠,更不是楊戬,将他說成情敵或許更貼切一些,不過自己難免有橫刀奪愛之嫌。“國師此話何意,朕不明白!”

蕭光遠躲在殿外,惶惶不安。

“他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完顏亮攥了攥拳頭,壓下心頭火,這個世上還沒有人感對他這樣說話。“這個問題朕沒法回答你,朕一心想要救他,希望他能夠留下,是他自己太過偏執,一意孤行,罔顧朕的心意,自讨苦吃。”

“自讨苦吃?”蕭懷咬着牙擠出了這四個字。“這麽說,他每到晚上都要承受錐心刺骨烈焰焚身的痛苦也是拜你所賜喽!”

完顏亮拍案而起,怒目而視。“姓蕭的,你不要欺君罔上,血口噴人!朕對楊先生的心意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朕有什麽理由要這麽做!更何況當初楊先生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是朕在傾盡全力救治與他,才保住他的性命,而那時你又在哪裏!朕若真的有意為難,當初又何必救他,哼,楊先生恨我,這個朕無話可說,但這個世上只有你沒有資格站在這裏對朕橫加指責。因為你不配!”

“完顏亮!”蕭懷上前一把揪住了龍袍的前心。“你以為本座真的不敢動你!”

殿外的蕭光遠,他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他真的害怕父親一怒之下殺了完顏亮,他有把握從楊叔叔的手上救下那個男人,卻沒有膽量闖進父親與那個男人之間。

“哼,蕭國師,別人都說你是個無情之人,但朕看出來了,你不是無情,你是根本就沒有心,因為你口口聲聲的說什麽情義,卻什麽都體會不到。像楊戬這樣風華絕代之人,沒有人能夠傷的了他,除了他最在意的人,而你,只會從別人的身上去尋找原因卻從未看到你帶給他的傷害才是最大的。”

蕭懷手上一顫,松開了完顏亮,呼吸也略顯粗重。“陛下似乎看清楚了,也看透徹了很多事情。”

“是,這些還都要拜蕭國師所賜,讓朕敗得如此徹底!只是,朕替他不值。”

“只是陛下還不曾回答蕭某的問題,到底是誰害得他每夜痛苦不堪!”

“朕說過了,事情都是因你而起。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問你的好徒兒,焚心真人,那個恨他入骨之人,除了朕之外,她是唯一一個在楊戬昏迷之時單獨與他接觸過的人,夠清楚了吧!”

焚心?難道這件事真的與自己有關?難道真的是自己害他痛苦至此?難怪他不肯說,只當他有什麽苦衷,卻原來更多的卻是在維護自己。蕭懷啊蕭懷,你好糊塗啊!“你說的這些全部當真?”

完顏亮譏諷的冷嘲道“怎麽,殘酷的現實讓你很難接受?哼,不要再在朕的面前裝什麽大義淩然,興師問罪。朕再怎麽傷害他,也只不過傷害的是他的肉體,而你,傷害的卻是他的靈魂!你就是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是個僞君子!”

完顏亮話音未落,憤怒的蕭懷一拳揮出,鐵一般的重拳砸向了完顏亮的臉頰,完顏亮未曾防備,吃痛異常,被打倒在地,側臉烏青,滿眼金星,口鼻噴血,耳畔嗡嗡直響。“蕭懷,你竟敢……”

蕭懷一把揪住了完顏亮胸前的衣襟,生冷的說道“欠他的,我蕭懷自會盡數補償與他,而你完顏亮對他的傷害,也要為此付出應有的代價。”說完,蕭懷推開完顏亮,憤然離去!

“等等!”

完顏亮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光遠怎麽樣了?”

蕭懷斜着瞪了他一眼。“他和你有關系嗎?我警告你,不要再打他的主意!而且,從今天開始,我蕭懷不再是金國的國師!”

蕭懷走出了大殿,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角落裏的蕭光遠,冷聲道“你還在這幹什麽,還不走?”

光遠抿了抿雙唇,沒有說話,身形一晃,消失在了明媚的天際。

蕭懷輕輕的嘆了口氣,身為父親,他怎麽可能不明白兒子的心思,再怎麽堅強,這心中始終還是放不下,自己沒有要了完顏亮的命,更多的還是因為光遠吧。可是,如果那件事真的是焚心做的,自己又該如何?

淩霄寶殿之內,玉帝王母與衆家天神正在等待着楊戬的消息,突然有天兵來報,說楊戬在四重天不費一兵一卒,兵不血刃,拿下了叛逆劉沉香,此言一出,衆仙嘩然,那劉沉香靠着血氣之勇一路沖殺至此,怎麽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被拿下?他楊戬當真是無所不能嗎?對于這樣的結果,娘娘自是十分滿意,這一次她要給楊戬官複原職看看誰還敢有異議。在娘娘的提議之下,玉帝,王母以及衆仙一同前往四重天查看,果然,沉香已經失去了法力,如一個廢人一樣倒在地上,再多的懊悔與自責都無法改變他成為待宰羔羊的事實。

娘娘滿意的點點頭,只是心中忽然疑窦叢生,如果這一次楊戬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能拿下劉沉香,那麽以往屢次被其逃脫又是何緣故?難道是楊戬陽奉陰違,有意放縱與他。此事事關重大,不可不察啊!“楊戬,還不殺了這個妖孽,殺了他,立刻就恢複你司法天神的位置。”

三尖槍的刀鋒停留在沉香的咽喉處,卻再也無法向前遞進半分,他呼吸凝重,在痛苦與不忍中承受着沉香憤恨的目光。“陛下,娘娘,怎麽說他與小神都是血緣至親,能否……”

“楊戬,殺了他才能看出你的忠心!”娘娘咄咄逼人,寸步不讓。

“娘娘……”此刻的楊戬竟是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在衆神的面前,他不可能既保住沉香又不露出絲毫破綻,說話的聲音竟似帶着輕顫哀求。如果沉香死了,就算自己做回司法天神還有什麽意義。

“算啦,除了六親不認,朕看不出絲毫忠心,還是換個人做吧。”玉帝的一句話解除了楊戬的困境。

“謝陛下!”

經過商議,衆神一致同意由太上老君将沉香投入八卦爐,将其煉化。楊戬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他只當這一關已經闖過,卻不料眨眼之間,娘娘再次将他推上了絕境。

“二郎神,本宮再賜你一件寶貝……”說着,王母娘娘的掌心竟然多出一個金色的缽盂。“這叫乾坤缽,用它罩住華山,從今往後,沒有本宮的口訣,即便是你二郎神也接近不了華山!”

楊戬無措的擡頭,不安的看着王母娘娘。看來王母娘娘還是不信任自己。“娘娘……”

“二郎神,你還在等什麽?”

猶豫中,楊戬還是接過了乾坤缽,孤獨的站在喧嚣着離去的衆人中間。這一刻,他仿佛再次看到了嫦娥失望,怨恨的眼神。一瞬間,這個世間仿佛又剩下了他一人,蒼涼幽暗深沉。這一刻,命運已經偏離了預設的軌道,但最終的結局無可更改,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

乾坤缽從天而降,灑下一片金光,罩住了華山,同時也罩住了楊戬的命運。

當楊戬回到真君神殿,曾經發生過的一切恍如隔世。主人的回歸讓這裏恢複了他僅有的一絲生氣,同時也重新締造了這裏昔日的威嚴。在衆人谄媚的恭維聲中,楊戬直接走進了密室。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在冰冷的密室中響起。

“二郎神,恭喜你官複原職!”這句話聽不出喜怒,也聽不出任何情緒,似乎就像是在打招呼一般。

楊戬沒有做出應有的回應,只問道“她怎麽樣了?”

“一直昏迷不醒……”

楊戬輕嘆一聲,走近床榻,床上躺着一個小姑娘,仔細看去,正是小狐貍小玉。原來楊戬聽聞小玉重傷,無暇責怪沉香莽撞胡為,便暗中派遣哮天犬将小狐貍帶回了真君神殿。

楊戬憂心忡忡,身心俱疲,但無論如何,小玉都不能死,為了沉香,也是為了殷昶。修長而蒼白的手指探向小玉的脈門,一道道幽藍色的亮線順着脈絡流進了她的心脈。宛如屢屢清泉涓涓注入,讓原本死寂的生命有了幾許生氣。良久,楊戬松開了手,想要站起卻只覺心虛氣短,頭暈目眩,連雙唇都在發抖,久久無法平複。自己剛剛恢複不久,身體又承受着諸多的重負,很多事情真的是力不從心。昨夜病發尚有蕭懷相陪,只是今夜又該如何熬過。

“她的情況如何了?”

“她的傷很重,五髒六腑皆已受損,我只能盡我所能去幫她修複,至于她能不能醒來……”楊戬無力的嘆了口氣。“哎……我會救醒她的……”說完,楊戬轉身便離開了密室。

當蕭懷回到神教,一切似乎都起了些許變化,衆門徒變得恭敬,畏懼,疏離,似乎人人自危卻不知其中緣故。蕭懷心知,這必是光遠提前回來,将皇宮一事告訴了焚心,讓她早作準備。這種緊張的氛圍或多或少的影響了其他人。

焚心已經做好了迎接教主雷霆之怒的準備,同樣的場景不是沒有遇到過,兩百年前的場景或許真的會重演。但心中無愧,自然無所畏懼。

焚心,死神,巽風三人一起跪倒在大殿之前,光遠低頭站在一旁,薛敬宗同樣面露憂色,垂手侍立。幾個人都是一句話都不說,或許他們知道,事實擺在眼前,多說已然無意。

事實擺在眼前,蕭懷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去發火。他疲憊的繞過衆人,徑直坐回到寶座上。擡手揉了揉擰在一起的眉心。沉聲道“焚心,楊戬身上的魔咒,是你下的?”

焚心背對着他,筆直的跪着。回答的聲音堅定而直白。“是!”

“為什麽?”蕭懷平靜的問着。

“為神教所有死難的弟兄報仇!”

一聽到報仇這兩個字,蕭懷就覺得格外心煩,但是身為一教之主,他又豈能無視神教曾經的磨難。或許沒有記憶,自己無法感同身受,但這份責任他不能不擔。“光遠,你怎麽看?”

蕭光遠一愣,他沒有想到父親會問他。“呃……這……恕孩兒直言,就感情和職責上來講,焚心師姐所做無可厚非,但是孩兒以為,冤家宜解不宜結,人不能永遠的活在仇恨裏,即便讓所有人因為仇恨而承受痛苦,也不能讓逝去的前輩們重生。現實無法改變,而仇恨卻只能增加痛苦,所有,為什麽還要繼續仇恨下去……”

蕭懷站起身,走到兒子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光遠,你比為父更适合坐在這個位置上。”

“父親!”光遠豁然擡頭,受寵若驚,慌忙跪倒在地。“孩兒不敢!”

“你起來,不必這樣。為父說的都是真心話!”

“教主!”衆門人驚慌失措,紛紛上前勸阻。“教主三思,教主萬萬不可,教主豐功偉績,功德千載,我等誠心拜服,不敢身懷異心,教主萬不能棄我等于不顧啊!”

蕭懷仰起頭,輕輕嘆了口氣。“如果我是教主,我就必須承擔這一教之主的責任,如果我不再是教主,這一切是否就與我無關了呢?你們做的都沒有錯,我不能責怪你們。我想要選擇放棄仇恨,卻不能勉強你們。所以,我只能放棄這個位置,把它讓給更适合的人。”

“教主!您不能為了那楊戬一人而抛棄神教啊!”衆人再次解勸。

“從皇宮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很久,我之所以這麽做,不只是因為楊戬,更是為了我自己。活了幾千年,有些事情應該看透了。”

焚心跪倒爬幾步,來到蕭懷腳邊。“師父,您這麽做是不是在跟徒兒置氣,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徒兒願意以死謝罪!”說着,焚心擡起手,就要朝自己的頭頂拍去。

蕭懷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斥罵道“糊塗!本座不是因為你,而是在順應自己的心!”

“徒兒明白,您的心就是被楊戬那個妖孽給迷惑了!”

蕭懷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焚心,你既然有死的勇氣,為什麽沒有勇氣把心結打開?”

“我……”焚心瞬間呆立當場,不知要如何回答。

“我知道很多事情已經回不去了,但我覺得‘開心’這個名字才更适合你,因為它是你最需要的。”

“師傅……”很久以來,再也沒有流過眼淚的焚心已經是熱淚盈眶,原來最堅強的人同樣也是最脆弱的,‘焚心’不過是在自欺欺人,沒有人可以真正的将感情焚盡。

“焚心,你告訴師傅,楊戬身上的魔咒究竟是怎麽回事?”

焚心強忍着把眼淚逼回。“回禀師傅,是神教所有死去的弟兄的怨靈纏住了楊戬的元神,每到深夜,陽氣最虛弱之時便會發作,痛不欲生。”

“那究竟如何破解?”

焚心搖搖頭。“徒兒不知,因為師傅當年曾經說過,此等最邪惡之法自然是用來對付最邪惡之人,讓他生生世世永不得安寧,所以,無需破解。如果真的有什麽破解之法,也只有師傅您自己知道。”

蕭懷仰天長嘆,苦澀連連。楊戬,完顏亮說的沒錯,果然還是我害了你。他自懷中掏出了寶蓮燈,但是寶蓮燈已經沒有了燈油,燈中的紅影也因為失去了力量的維系而沒有了生氣。“小玉呢?”

“小玉姑娘上天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蕭懷輕輕的嘆了口氣。“光遠,從今天起,你就是太一教的教主,執掌教廷。”

“父親……”

“焚心,死神,巽風,敬宗,光遠還年輕,資歷尚欠,難以服衆,希望你們能好好的幫助他,當然,神教若有危難,本座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是,屬下謹記!定不辜負教主重托!”衆人跪倒施禮。既然教主心意已決,沒有人能夠強迫他改變決定。也就只能尊重他的選擇,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人能夠改變他的話,那恐怕只有楊戬了。

放棄了這個身份,蕭懷頓覺輕松無比,沒有了身份的束縛,即便真正的殷昶回歸了,應該也不會再有背負與感情兩難之間的抉擇了吧。原來,放棄才能意味着擁有,這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暫時平靜下來的天庭因為王母娘娘的一道禦旨而再次變得騷動不安。楊戬雖然有過,但此次他屢立奇功,而且乾坤缽又已經罩下,她再也沒有了後顧之憂,豈能不趁此機會鞏固自己的權勢和地位。

既然有人敢名目張大的打壓她的勢利,而且對自己的權威構成威脅,那麽自己就有必要将這個威脅拿掉。“哪吒暗助沉香,致使反賊脫逃,為禍天庭,罪在不赦,罰面壁五千年。李靖,身為三軍統帥,用人不察,護駕不力,致使天庭威嚴盡損,實難服衆。現削去兵權,全部交由楊戬掌管,留在殿前聽用!”

力士将哪吒押下,哪吒仰天大笑,憤然離開,李靖雖心有不甘,只得唯唯諾諾的領旨謝恩。楊戬轉過身去,看着哪吒離開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本就是個你義氣少年,為何偏偏掉進了這個政治鬥争的漩渦,只願這次之後你能更加的率性。

此次散朝之後,楊戬還是像往常一樣選擇最後離開,不管再怎麽習慣,他始終還是不願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嫦娥就站在殿前,似乎在等什麽人,楊戬故作無視,大踏步的從嫦娥身邊經過。

“楊戬!”嫦娥還是叫住了他。

楊戬身形一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該來的總也躲不掉。豁然回身,冷言道“仙子喚楊戬何事?”

嫦娥瞥了他一眼,之後便不再看他,似乎多看一眼就是對自己最大的侮辱。“楊戬,這下你滿意了。”

“楊戬所做的一切都是順天而行,沒什麽滿意不滿意的。”

“是嗎,你終于逼死了自己的親外甥,為天庭除了一大害,從此以後,你終于可以睡得安穩了,不會做噩夢,良心上也不會過不去,哼……恭喜,以後,誰都會怕你了!”說着,嫦娥冷眼瞥去,便再也不多說什麽,徑直離去。

楊戬仰頭輕嘆,明知道會被侮辱,會被誤解,卻不能不承受,這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原來仍是會覺得累啊。

哮天犬小心翼翼的湊上前來。“主人……”

楊戬收拾起情緒,冷聲道“走,去看看沉香煉化了沒有!”

哮天犬亦步亦趨的跟着主人一起離開了。

當楊戬再次回到真君神殿,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可是令他意外的是,他的寶座上竟然坐着一個人。一個他再熟悉不過,表情有些戲谑的紅衣人。楊戬屏退了所有人,原本嚴肅的俊顏突然顯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故作威嚴的質問道“你又來幹什麽!”

紅衣人很是慵懶的躺在寶座上,瞟了楊戬一眼,故作惋惜的嘆了口氣。“哎,原本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的,不過,剛剛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情,本座現在很生氣。”

楊戬一愣,嗤笑出聲,對方那略帶孩子氣的表情讓人想不樂都不行。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看着紅衣男人。“什麽事能讓沒心沒肺的教主大人如此生氣?”

紅衣人瞥了楊戬一眼,沒心沒肺?這個評價可不算太高。“哎,說來說去還是蕭某無能啊,本座的人竟然又被那個女人給欺負了。”

楊戬面色一僵。“你……”

紅衣人翻身坐起。“在淩霄寶殿外,我都看到了。”

楊戬別過頭去,沒有說話,若有所思的樣子。

“怎麽,你在怪我沒有出面替你解圍?”

楊戬搖搖頭“不,你沒有出面是對的。”

“你的心裏有她?怕我與她為難?”

楊戬躲避着自己的眼神,強笑道“我們不談這些好嗎?你剛才不是說有好消息要告訴我嗎?是什麽?”

紅衣人走下寶座,用雙臂圈住了楊戬,寵溺的晃了晃。“好,我們不談這些,不要讓那個女人壞了我們的興致。其實,我想告訴你的是,我現在已經不是太一教的教主了。”

楊戬豁然擡頭,似乎沒有聽清對方在說些什麽,他瞪圓了眼睛望着他。“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已經離開了神教,現在的教主是我們的兒子——蕭光遠,而我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真正的閑雲野鶴。高興嗎?”

楊戬緊鎖雙眉,掙開了對方的懷抱,他簡直難以置信。“為什麽?那可是你一生的心血和追求啊,那裏有你家族的使命,責任,和背負啊!你怎麽能……你怎麽可以放棄!”

“心血?不是早就毀掉了嗎?現在的神教不是我的心血,是焚心他們的心血。背負?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何來背負?追求……從今往後,蕭某此生的追求……”說着,他拉過楊戬的手,緊緊的扣在胸口。“只有你——楊戬”

“我……”楊戬就這樣怔怔的望着他,心間無限酸楚,感動,險些落下淚來,但他知道,此刻他是幸福的。“你這麽做,是為了我?不值得……”

“傻瓜,為了你,什麽都值得!而且,我現在很輕松!”

“你讓我情何以堪……我……”

“楊戬,你有沒有發現,沒有心的人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我不會被所謂的責任給絆住,現在的我是不是比當年的殷昶要潇灑的多,也随性的多……”

楊戬只是淺淺的笑着,笑着含着淚,他不知道要怎樣回答。你做了這麽多是不是在為挽留住蕭懷在我心中的地位做着最後的努力,可是,為什麽你不是他,如果讓你消失,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殘忍,如果你是他,那該多好!但不管是誰,我恐怕都沒有辦法與你攜手餘生,相伴到老。對不起!在剩下的這段時間,能有你陪在我身邊,我真的很幸福!

蕭懷挑了一下眉梢,得意的調笑道“怎麽?被我感動啦?”

楊戬抽了一下鼻息,笑着別過頭去,鄙夷的白了他一眼。“哪有?你少要自作多情,我只不過……”

“你只不過眼睛突然有點不舒服,對嗎?”蕭懷突然接口,戳破了對方的謊言。

楊戬嗤笑出聲,雙頰泛紅。“懶得理你!”

“對啦,我聽說小狐貍為了幫沉香,上天來了,你見到她了嗎?”

楊戬愣了片刻,眼神有一絲的飄忽,之後便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你找她……”

“啊,我也只是不放心,那畢竟是個好孩子。”

“哦……我可以派哮天犬去找她,一定能找得到。”

“嗯……這樣也好。”

楊戬高聲喚來了哮天犬。“哮天犬,你去找一下小狐貍的下落……”

“啊?”哮天犬滿頭霧水。“小狐貍不是就在……”

“務必要找到!”楊戬立時截斷了哮天犬的話語,朝他遞了個眼色。“越快越好,去吧!”

哮天犬答應一聲,一臉茫然的下去了。

楊戬轉過身,對着蕭懷說道“放心吧,小狐貍不會有事的!”

蕭懷一臉無奈的嘆了口氣。“我不是不放心她,我是不放心你。告訴我,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答應過我的話有沒有食言?”

楊戬拍開對方那雙在自己身上不老實的手,佯怒道“怎麽可能,我又不是紙糊的!”

蕭懷理直氣壯的撇撇嘴。“那可不一定,你的話最不能信了,來,讓我好好檢查檢查。”說着,那雙不老實的手又開始在楊戬的身上的一路搜刮,專門偷襲薄弱地帶,整齊的朝服竟也被蹂躏的不成樣子。

“啊,你幹什麽呀!呵呵,你住手啊,別鬧了,哈哈……你手往哪放,再鬧我生氣了!哼!哈哈……”原本威嚴冷俊的一個人瞬間失去了平日的僞裝,極力的扭動着身軀,閃躲着那該死的偷襲。

眼見着一座凍結千年的冰雕漸漸融化成一汪春水,蕭懷不禁欣喜無限,但見他眼珠一轉,将人打橫抱起,直奔卧房而去。

蕭懷将人安置在床榻上,并褪去了他的朝服,蓋好了薄被,之後便安然一笑,指尖探向楊戬的脈門。

原本沉浸在安逸的幸福的中的楊戬突然提高警惕,瞬間抽回了手。“你幹什麽?”

蕭懷一愣,起先諸多動作他都無比順從,為何現在這麽大的反應。“我只不過是想看看你的身體狀況……”

楊戬面朝裏,似乎在賭氣,冷言道“我沒事。”

“沒事?你知不知道你的臉色有多難看啊,比我離開的時候還要蒼白,眼窩都深陷了。我實在不放心!”

“我說過了,沒事就是沒事!”這個時候的楊戬也不知怎的,竟又倔強起來。

蕭懷強壓心頭火,柔聲道“有事沒事不是你說的算的,你是不是有事在瞞着我呀,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

“沒有!你出去吧,我累了!”楊戬頗為不耐,厲聲回絕。

蕭懷的耐心也幾乎要被磨光了,他一把将楊戬拉起,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坐着。蕭懷緩緩湊過去,湊到楊戬的耳畔,臉頰幾乎貼到了一起。他的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用略帶挑逗低沉且暧昧的語氣威脅着。“楊戬,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這樣,有多少次我都想狠狠的揍你一頓,但我知你面薄,真恐在人前失了臉面,司法天神就真的威嚴掃地了。不過,你也別太過分,說不準我一氣之下就真的動手了!”說話間,蕭懷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滑到了楊戬的腰臀間,有力的大手在臀肉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楊戬全身一僵,雙頰緋紅,雙眼一瞪,羞憤難當,不由得惱羞成怒,一把推開了蕭懷。斥罵道“你混蛋!”

蕭懷站起身,饒有興致的看着楊戬。“我這是在給你個教訓!”

楊戬豈容他多言,順手抄起身後的枕頭便朝着蕭懷砸了過去。“你給我滾!”

蕭懷笑着閃身躲過。“你放心,我是不會走的。我現在已經離開了神教,你總不好讓我露宿街頭吧!”

楊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無恥!”

“那好,既然你罵我無恥,那我不妨再無恥一點,從現在開始,不準你離開我的視線,一步也不準!”

楊戬氣哼一聲,倒頭躺在床上,面朝裏不再理他。

蕭懷沒趣的湊上去,大手搭在楊戬的身上,俯下身去關切的問道“還疼不疼?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楊戬一把拍開對方的手,似乎還在生氣。

蕭懷一臉無辜的訴起苦來,手上也沒有閑着,仍然試圖去揉楊戬身上開被自己捏傷的地方,方才力道用的不小,這會恐怕都有淤青了吧。“當初可是你信誓旦旦的說的,若是食言,便任由我處置,怎麽,現在後悔了?”

楊戬還是不理他。

蕭懷嘿嘿一笑,又起壞心。“來,把褲子脫下來,讓我看看傷的重不重,我也好給你上藥!”說着,他竟真的去解楊戬的腰間的絲縧。

楊戬一個翻身坐起,擡腳就踹,直接讓人蹬下了床。氣鼓鼓的臉頰上泛着紅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我看你敢!”

蕭懷略顯狼狽的坐在地上,哭笑不得的看着楊戬,兩個人對視良久,終于憋不住,嗤笑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這篇文章原本應該作為正文出現,但是由于諸多原因,中途斃掉了,此文延續正文脈絡,人物變渣,但請勿代入正文,以免影響對人物的認識。這裏的蕭懷是一個只有記憶沒有感情的家夥。

太一萬壽宮的後殿,一個紅衣男子正在全神貫注的擦拭着手中的一支玉簫,他神情專注,細致忘我,但雙目卻渙散無神,仿佛神游太虛,若有所思。

突然,殿外傳來一陣喧鬧。“放我進去,我有要事面見父親。”

“教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擾,小師叔請回……”

“人命關天,再晚了就來不及了,你們若再阻攔,莫怪我不客氣!”殿外,一個白衣少年心急如焚,執意闖入。

“讓他進來!”殿內,紅衣男子終于開口說話了。

少年幾步沖入殿內,跪倒施禮,神情焦急的懇求着。“父親,恕孩兒無禮,但無論如何求您救救楊叔叔吧,否則他會沒命的。”

紅衣男子一臉漠然的摩挲着手中的玉簫,用不帶任何語氣的口吻詢問着。“你見過他了?”

“是!”少年恭敬的回答着。“孩兒剛剛回來,便聽說了此事,但是孩兒始終不敢相信,所以就去了牢房,但是孩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楊叔叔已經被廢去了法力,渾身是血,神志不清,連個普通的凡人都不如,而且幾個師兄師姐都恨他入骨,恨不能立刻置他于死地,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紅衣男子嘴角微微一勾,浮出一絲殘酷的冷笑“他是我親手拿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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