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五月置身于空洞的黑暗中，電流酥酥麻麻的萦繞在五月周身。她用盡全力，卻越陷越深，眼睜睜地看着漩渦縮小。
只能從小孔中，勉強看清一抹金砂色的影子。
她的嗓子像是被千百顆釘子磨砺過，紮得生疼，擠不出一句話。
小洞終于全部愈合，黑暗包裹着五月。
她的思緒漸漸放空，整個人變得麻木，任由動力推着自己向前。
醫院病房。
一個面色慘白的女孩躺在病床上。
漸漸地，她幹裂開的嘴唇上下蠕動着，試圖舒潤幹痕。
她微微顫着一只手指，輕輕上揚。
旁邊半握着她的男生仿佛瞬間感知到了動靜，連忙跑出房間，不顧形象的大喊起來：“醫生，醫生。”
五月聽着吵鬧聲，意識越發清醒。
再次睜眼，一道刺眼的燈光在她眼球上來回晃動着。
醫生輕輕“嗯”了一聲，才将擡着眼皮的手松開，朝向趙楊和林爸林媽道：“沒有大礙了，休息幾天就好。”
五月躺在床上，睜眼只能看着頭上的天花板，耳邊不斷小聲的抽泣和微微的哽咽。
醫生剛走，林媽就将五月的手緊緊握住，一滴淚水不小心飛到了五月衣袖上，沁入她的皮膚，舒緩着幹渴的膚質似的。林媽嗚咽着，又帶着一絲慶幸：“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五月不知說什麽，用力将另一只手伸到林媽緊握着的手上，輕輕拍了幾下。她一牽動嗓子，就撕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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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楊楊陪着你。媽媽回家給你做飯。”媽媽又握了一會，将眼淚滴沒，才緩緩說道。随即她松開了五月的手，催促着爸爸一同回去。
林爸林媽的離去，使得病房安靜了不少。
房間裏兩人的靜靜地沉默着。他們努力辨別着對方的聲音，以及聽着這寂靜的醫院傳出的陣陣呼救音。
趙楊緩緩走上前來，坐到一旁。
他笑着，眼睛全能溢出來笑意，可眼底卻忍不住的泛出淚光。
“寶寶。”他一張口，語音顫抖的不是樣子，連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五月的心更是一顫，将看着天花板的眼睛閉上。
由着眼中滾燙的淚水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這個聲音，不是純粹的陽光、不是男人的磁性、更沒有別樣的溫柔。
聽起來充滿着歷經滄桑等待的老人，已到垂暮之年，卻仍期望着等到他的夢中之寶、珍愛之物。
房間裏又恢複了寂靜，卻仍能聽到細細地，趙楊捂着嘴落淚的聲音。
五月蠕動一下口水，溫潤着自己的嗓子。
她想看一眼，先看一眼趙楊。
她輕輕拍了兩下床墊，留下兩個小小的、摁壓的凹槽。卻依舊無果。
趙楊蹭一把眼淚，連忙湊上前去，将五月半摟着從床上支起來。
五月渾身無力，只能癱倒在他的懷裏。趙楊衣服上沾染着消毒水的味道緩緩鑽入五月鼻腔，她又呼吸着，汲取着這份特別的氣味。
趙楊依托着攤在他身上的五月，眼神垂了下來。
之前五月分明已有醒來的跡象，那時的自己太過着急，狠狠地将她抱住。沒有一會，她又像消失了氣息似的，只有儀器能證明着她的存在。
“我很想你。”趙楊嘆一口氣，輕輕地摟住身前的人，再不敢用一絲力氣。
他生怕，自己一用力，她又變成了幻影。
五月沉了沉嗓子，微微張開嘴，忍着扯裂的嗓眼道：“我也是。”她垂着手，緩緩擡起胳膊，終于将兩只手攏到一起。
手腕觸碰着趙楊的脊背，雙手交握着，麻木且無力。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松開。
兩人的呼吸都輕輕地、淺淺地。
與窗外閃耀的太陽不足一提。可哪有有什麽關系。
一個星期後，五月的病情已經穩定，力氣也恢複了不少。
這天，她半躺在床上，逛着戀與的官方微博。鬼使神差的，她點進了最初的宣傳廣告。
熟悉的畫面一點點映入她的眼睛。
她的心微微刺痛着、被揉虐着。這感覺像結了痂後的疤，癢癢地撓着卻不能再碰。
周棋洛輕快活潑的聲音跳入五月耳中：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
一閃。
白起那熟悉的音色也躍了出來：只要你在風裏，我就能感知到你。
五月輕輕地将手撫在屏幕上，摁了暫停。
她又想起那天夜晚，忍不住地泛起酸意。
她用手滑過男人的臉龐，只是再無少年滾燙的體溫，唯有一陣冰涼。
風輕輕刮開窗簾，窗簾被折疊起有了人影的模樣。
五月猛的一回頭，風又吹鼓了窗簾，散落開來。
她垂下眼眸，又點了開來。許墨溫柔的聲音、李澤言霸道低沉的音色又流竄在她耳邊。
五月緩緩閉上眼睛，仿佛又置身于那時。
那活潑的音色已變得絕望，甚至染上了不同的色彩。
一句淡淡的、失望的話語，只是簡單的訴說着事實，卻更深沉地刺痛着柔軟的心尖。
那句“你的世界，将不會再有周棋洛。”将五月縮進眼裏的淚水一舉激發出來。她所有的隐忍，都被輕而易舉的擊破，瞬間的潰不成軍
五月連忙點了暫停，她不敢再聽下去。
她眼底又餘出苦澀，只能失神的望着手機上的話語。
遠處傳來趙楊清爽的少年音：“寶寶，來吃飯。”
五月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鼻子，微微帶着酸意的嗓子應了聲：“來了。”她将手機放在床邊，輕輕拍打一下自己的臉，蹦跳地跑出了房間。
手機屏幕突然亮個不停。
未知短信：薯片小姐！我來啦！
未知短信：終于，找到你了。
未知短信：女人，自己點的火，你負責滅。
未知短信：堆小雪人來不及了，不過我們還有以後。
※、番外*周棋洛的生日
周棋洛的生日
五月回家的第二個月。
五月環視着房間，床上滾着周棋洛與姜楊，兩人相互在游戲的世界裏厮殺着；李澤言坐在沙發上認真地在電腦上打着字；白起在客廳的一旁沉默地打着拳；許墨拿着小本子不知道在塗寫些什麽。
明明是我的家。
五月憤憤地想着，自己現在卻沒個落腳的地方了。
床被占着、沙發被奪着、客廳打着拳、連走廊都有許墨！她岔岔地看一眼廁所，正準備進去，姜楊一個閃身率先奪門而入。
五月不滿地拍打着門，朝裏面吼：“你們這什麽意思啊！廁所都不讓我去了？”
廁所裏的人含糊不清，只是“唔”一聲，才道：“等等哦寶寶。”
這一等，五月在門口站了半個多小時。
很生氣。這些事情，很蛇皮。
事情和五月預想的一點都不一樣，五個人聚集在一起，不應該争奪一下自己嗎？占有欲呢！
原本見面的第一天，姜楊一把将自己摟在身後，瞪着其餘四個人問：“你們是誰？你們要做什麽？”
那個時候護犢子的姜楊，一去不複返了。
現在的姜楊….五月忍不住嘆一口氣，又拍了拍廁所的門。
“耶！”廁所裏終于傳出一聲，高興的擰開了門，朝着卧室裏的周棋洛喊道：“還是我的技術牛逼吧？”
“嗚！”周棋洛繼續道：“不服！再來。”
五月：“……”
說起來，五月看看手機裏的日歷，在房間裏道：“明天就是洛洛的生日了，我們要出去吃飯嗎？”
周棋洛一聽，立馬将手裏的手機一摔，小跑着蹭到五月懷裏，語氣像染了糖似的，道：“薯片小姐太好啦！”
李澤言坐在沙發上打字的手突然一頓，沉聲道：“不幹淨，不去。”
“學長？”五月又不确定征詢一下白起的意見。
白起緩緩地将套在手上的拳擊防護摘了下來，撥弄一下額間的碎發，使其往上飄一些，道：“都聽你的。”
“那許墨呢！”
“嗯，怎麽樣都好。”許墨拿着小本子，輕輕揉一下五月的頭道：“只要你開心。”
“姜楊！！聽到沒！！明天出去吃！”
姜楊拿着手機的手一頓，敬了個禮，爽朗的少年音道：“收到！”
五月拿着手機摔到沙發裏，然後琢磨起明天去哪裏吃，頁面剛點開火鍋，李澤言斜睨一眼五月，語氣煞是不好，将手機拿開道：“不行，你胃病昨天剛犯。”
“…..”我怎麽覺得你這麽像白起？
五月納悶的想。
李澤言剛說沒多久，接下來的幾個人也相繼提出自己不想出去吃的話。
“……”我覺得你們在針對我。
五月氣鼓鼓地縮成一團，緊接着頭頂上響起李澤言低沉的聲音：“明天我做飯給你們吃。”
話說起來，李澤言來了這個世界，幾乎從沒有做過飯。只有幾次，也是趁着其他四個人不在的時候，偷偷做給五月吃。
五月不知道李澤言搭錯了那根筋，有些吃驚地看着他，又問：“做所有人的？”
“嗯。”
姜楊跑出卧室，見周棋洛還黏着五月，走過去拍開他的手，語氣正常：“周棋洛。以後還一起打不打游戲了？”随後，黏上五月，語氣軟軟地問：“寶寶，那明天怎麽辦呀？”
周棋洛：“……”
五月眼神激動，冒着光，想起了李澤言的布丁，語氣都不自覺帶有些得意道：“明天李澤言做飯吃啦！”
姜楊深表懷疑，他從沒見過李澤言沾過廚具，又扭頭看見周棋洛也同樣冒着激動的眼神光，傲嬌地發了誓：“我姜楊！就是餓死！點外賣！也絕對不吃李澤言的一口飯！”還嫌不過瘾，又加了一句：“肯定不好吃。”
“你別…”周棋洛有些猶豫地想阻止姜楊，随後一想他剛剛拍開了自己的手，壓下了話。
姜楊又轉頭看向一旁的許墨和白起，試圖讓他們也加入自己的隊伍。
許墨：“我和五月一樣就好。”
白起：“我聽五月的。”
終于到了周棋洛生日這天，白起一大早就飛出去買蛋糕，周棋洛激動的爬在廚房一邊看着李澤言炒着菜，姜楊早上被五月派出去買禮物。
五月無所事事地看着他們，陷在沙發裏，一臉滿足。
許墨笑眯眯地站在五月面前，語氣溫柔，沾染着蜜糖道：“有些無聊嗎？”
“嗯…”五月如是回答。
“要不要和你一起玩。”許墨緩緩坐到五月身邊，拿出手機，剛準備順勢摟住五月的肩膀。
窗戶突然傳來“咚咚咚—”的聲音，一雙銳利的眼死死盯着許墨的手看，無聲的在說：拿開。
許墨輕笑一聲，摟得更緊了。
正處于着水深火熱之際，李澤言的聲音恰好響起，不冷不熱道：“飯好了。”
五月趕忙甩開相互對視的許墨與白起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餐桌上。
五個人坐成一桌，紛紛拿起筷子，剛想吃，周棋洛有些猶豫道：“要不然等等姜楊吧。”
“他昨天自己說，餓死也不吃。”李澤言冷笑一聲，率先夾起一筷子。
“可….”
周棋洛被李澤言冷不防的盯了一眼有點害怕，随即也收了音。
說曹操，曹操就到。
大抵也适合姜楊。姜楊提着一大袋禮物，推門而入。
他剛進房間，就聞到一股濃烈而香醇的飯香，忍不住猛吸兩口，換了鞋就跑了過來，坐上了餐桌，一副等待投喂的樣子。
“你不是不吃。”李澤言依舊冷冷的。
“你可能沒聽過一句話。”姜楊笑眯眯地接過白起遞過來的筷子，繼續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李澤言炒的飯菜确實好吃，清淡爽口，不讓人厭煩，每吃一口就想吃下一口。
不多久，姜楊就吃完了一碗飯，摸着肚子，有些感慨道：“這飯，真好吃。”
許墨：“…..”
白起：“……”
李澤言：“……”
夜晚，趁着周棋洛去地下室拿東西的功夫，幾人拿出蛋糕，将燈關掉。
等周棋洛回來時房間裏漆黑一片，看不見蹤影。
淺淺地歌聲，次序不同的響起。
每一根蠟燭也相繼亮起，散發着淡淡的、黃暈的光，周棋洛從門口便有些呆滞。
這應該是他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生日。
四人的笑臉雖然各不相同，但嘴裏卻都同時蹦出一句話：“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我的最喜歡的洛洛。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