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巍巍天策軍魂

“近些時日西羌蠻族卻是不安生得很,”新入府的小丫鬟沐春看着李慕嵊的神色,不由得吐了吐舌頭:“倘若老将軍在的話,或是西羌族也不會如斯放肆。”

李慕嵊聽着也有幾分無奈,這些時間已經足夠他了解了這将軍府上下,還有世人對于李慕嵊的評價。

“骁勇善戰的鎮邊将軍死得慘啊,什麽你說他那兒子?唉……”

衆說紛纭,反正意思簡單得很,就是這李慕嵊是名正言順的草包兒子,根本沒有半點作用,靠着父将的蔭庇方才能夠在京城混個不錯的閑職。

李慕嵊心底焦急,卻也想不出什麽辦法。

如若不是因為忌憚老将軍手裏的兵權,大抵皇上也不會派他去邊境駐防。

老将軍人雖然不在了,可是威望還在。

李慕嵊輕輕叩着桌案,他不想惹皇上的忌憚,一點都不想。可是一身骨頭就好像是在一點點爆發,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夠重新上陣殺敵的機會。

葉孤城依舊在練劍,好像沒有什麽能夠阻止他做這件事情。

他的心思純淨,絲毫不含雜質。

也正是因此,李慕嵊其實很難以想象,為何前世的最後,葉孤城偏離了那一劍。

“孤城,”李慕嵊揮揮手,示意孩子進來,他想了想便問道:“前些時日教你強身健體的口訣,可曾記得了?”

葉孤城擡起頭看着面前的李慕嵊,微微颔首:“多謝師父。”

李慕嵊便點點頭道:“好,既是如此,今日我便教你将內力在體內運轉一個周天。”

……不多時,見小丫鬟沐春給葉孤城做好了中飯,李慕嵊便問道:“你現下可還有事?”

沐春想起之前進府之前黃公公說過的話,再想想市井之間對這位将軍的評價,臉立時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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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猶豫半晌,方才小聲開口道:“沒……沒事。”

李慕嵊有些訝然,但也沒來得及多想,他微微颔首道:“既是無事,你随我來。”

沐春的臉已經要冒煙了。

他帶着沐春一路穿過回廊,卻是到了那卧房,回過頭去就發覺沐春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李慕嵊,尴尬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半晌她方才嗫嚅道:“将軍,現下是白天。”

李慕嵊眨眨眼:“沒錯。”

“那……”沐春心知肚明這下卻是逃不過了,只好将心一橫走了進來,回手将門關上:“将軍請。”

李慕嵊颔首,伸手過去将沐春拉近一些問道:“你可知道現下皇城駐軍是誰掌控的?”

沐春正待伸手解自己的扣子,聞言便是狠狠一怔。

李慕嵊有些疑惑地看着沐春的手指,忍不住問道:“可是這屋裏太熱了?”

沐春:“……”她稍稍頓了頓方才明白自己或許是誤會了什麽,只好迅速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問道:“将軍是說駐防?”

“沒錯。”李慕嵊一身正氣,絲毫沒有想通沐春适才的動作。

沐春将自己的扣子默默系好,這才道:“是骁騎将軍習子淵,将軍駐防京城已經快五年了。”

“習将軍啊……”李慕嵊颔首,他面上篤定,心底卻忍不住疑惑,習子淵是誰?自己又要如何才能夠名正言順地接近這個人,繼而查看現在京城的護防情況?

那沐春呆呆地看了李慕嵊半晌,這才面紅耳赤地将衣服徹底拉好,小聲道:“将軍若是無事,沐春便先出去了。”

李慕嵊看了她一會兒便颔首道:“好。”

沐春有些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她總覺得眼前這個著名的草包兒子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可是那種感覺只是在心底一閃而逝,再不見蹤影。

李慕嵊和府裏頭上下的人打了個招呼,索性直接奔着郊外的練兵場而去。

畢竟有着一個鎮邊将軍的名聲,饒是這李慕嵊名望不高,到底還是進得去,外頭的小兵客客氣氣地将人引了進去,為了防止這位闖禍寸步不敢離。李慕嵊無奈,索性問道:“不知習将軍現下在何處?”

小兵連忙道:“将軍這邊請。”邊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氣。

李慕嵊到了那練兵臺上,就看到習子淵正正站在臺前,手中的令旗迎風作煞然之聲。

不知為何,李慕嵊總覺得自己的一腔熱血就跟着這山呼海喝之聲一起,重又燃了起來。

很快,練兵臺上的習子淵便得了通傳,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有些不情願地走下臺來對李慕嵊抱了抱拳:“鎮邊将軍。”

“承蒙父将,不敢當,”李慕嵊抱了抱拳嘆了一聲,面色篤定而沉沉:“習将軍率兵有方,李某佩服。”

習子淵對于這樣的客套話有幾分不以為意,卻也只好耐着應道:“不過是勤學苦練罷了,不知李将軍來此有何要事?”

那言外之意就是若是沒有要事,不如就不要在這裏廢話了。

李慕嵊微微一笑:“最近手有些癢,想要尋将軍過過招,不知将軍可否賜教?”

習子淵盯着眼前的李慕嵊看了半晌,好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李慕嵊手癢?這絕對是皮癢吧?放着好日子不過來這找打,不知道該說這人是天真還是可笑。

習子淵面色立時就沉了下來,他盯着李慕嵊看了半晌,便冷然道:“李将軍,練兵場絕非兒戲,還請李将軍不要妄為。”

李慕嵊的神情卻是半點不曾松動,他看了習子淵一會,這才微微笑道:“習将軍,恕本将以為,日常訓練是必不可少,讓兵士們觀摩旁人過招,亦是殺敵之道。”

習子淵幾乎要笑出聲來,他看了李慕嵊良久,最後直截了當地将手上的長槍微微一拉橫在身前:“還請賜教。”

就這麽個有勇無謀的将軍之子,真真是愧對了老将軍的在天之靈!

習子淵在心底恨恨想着。

李慕嵊看了看周遭,複又提着長槍縱身一躍,在空中輕輕一點,長槍徑自向前掃去竟是直接停在了練兵臺上,他雙手微微一抱拳對着不遠處的習子淵深深一笑:“請。”

這動作大氣開合卻又自然無比,習子淵看着只覺心底微微一驚,卻也在那練兵場地上借力一躍到了那臺上,看向李慕嵊的眼底已是多了三分探尋:“請。”

李慕嵊也不再和他客氣,長槍在空中打了個回旋就朝着習子淵的右下側攻去,這動作快如雷霆,卻又帶着十足的巧勁。

習子淵不敢怠慢,整個人向後微微一掠,身子向左一偏,手上也不含糊,直接拿槍對了過去。

孰料李慕嵊這一招不過是個障眼法,他見習子淵動作便微微一挑唇,手上已是橫着掠了出去!

他手中的長槍帶着千鈞之力,在空中輕輕一掃竟是帶出風聲。

習子淵整個人不由得凜然一驚,然而躲閃已是遲了,他只能将已老的招式重又改了個方向,努力朝着長槍掃來的方向撞去。

兩柄長槍在半空中擦出火花,連着兵器相沖的撕拉聲響。

臺下的兵士幾乎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連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臺上的比武。

習子淵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咬住了牙關,他向後撤出一只腳,以便讓自己站的更穩一些,然而連他自己都能感覺到骨骼在輕微作響,吃力卻又不甘心。

李慕嵊唇角的笑意一直沒有改過,他的面色卻是凝重的,深沉如夜色。

他的長槍在習子淵槍上一點點靠前,争奪着每一寸的距離,好像是攻城略地一般。

然而就在他幾乎要将習子淵逼動的一瞬,他驀然收力。

習子淵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迎上了李慕嵊劈天動地的一招——

他的整個人淩空躍起,長槍從空中徑自砸了下來。

這一招大氣外露,霸氣非常,帶着貫風的力度,直取習子淵面門!

習子淵這一次可謂是退無可退,只能勉強舉起槍大喝一聲扛了上去!

這是硬抗硬的戰鬥,每個人都是鐵骨铮铮,他們不退不閃,只有用這一杆長槍正面對敵。

習子淵只覺雙臂一沉,竟是要讓他整個人跪在地上,他幾乎是愕然地看向面前的李慕嵊,此時他臉上最後一絲微笑褪去,化作淡漠疏冷的模樣。

沒有任何人有這樣的力量,他忽然覺得或許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衆人所知的那個李慕嵊。

長槍發出幾乎要崩潰的聲響,而這一刻,李慕嵊驀然收手了。

他向後退了幾步,用平靜無比的神情輕輕一抱拳:“多謝将軍賜教。”

滿場寂靜,幾乎可以聽到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

一片靜默之中,忽然爆發起一片雷霆一般的掌聲,經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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