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玲珑撥魚
從那天在祝清和案桌裏頭看到這首詞時, 很長一段時間,祝陳願都會留心旁人名字的含義。
好比宋嘉盈,她的名字則取自“風禾盡起, 盈車嘉穗。”
她自己說, 她爹當時取這個名字,完全是想讓她跟禾苗一樣茁壯成長, 所以給她又取了阿禾的小名。
大抵世間父母都是這般。
祝陳願收斂起全部心思, 回到廚房忙活起來, 送走全部客人後, 夏小葉和葉大娘先前回去。
晚間的大雨,在她和祝程勉出來後,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水窪遍地。
兩人也不急着回家, 而是一起晃悠着去鶴行街不遠處的醬菜鋪子買點腌菜回去。
張巧手醬菜鋪裏專賣醬菜,不管是腌的、鹵的或是泡的,她家都有,一應俱全, 裏頭都是選當季新鮮的菜蔬制成的。
祝陳願要是不想自己動手做時, 就會來她家的鋪子買點,久而久之, 都混成了熟面孔。
張巧手專做這個有十好幾年,手藝功夫自是不在話下。本來守着個鋪子就能活得很滋潤, 可她命不好。
一進店內, 就是濃濃菜香, 店裏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壇子和罐子。張巧手正靠在椅背上, 盯着地上發呆。
她是個其貌不揚的中年女子, 很瘦, 顴骨突出,嘴唇又薄,看起來刻薄又不好相處。
可祝陳願跟她打過交道很多次,知她是個外冷內熱的人,進門也不客套,問道:“張娘子,店裏還有蒜冬瓜、腌蘿蔔和腌鹽韭嗎?”
這些都是張巧手店裏賣的最好的幾樣醬菜,張娘子一瞧見她,扯出個熱情的笑臉來,配着她那僵硬的臉頰,看上去頗為吓人,“小娘子來了,給你留着呢,你可有段時間沒來我店裏了。”
“那每種各來一小壇,最近忙着食店的事情,連早食都是去外頭買的,在家裏生火少,要是張娘子晚間空閑下來,還可到食店來吃一頓。”
祝陳願跟她客氣寒暄,可張巧手凝視着她的臉,怔怔出神,到後頭要收錢時,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會去的,這兩天就去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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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祝陳願拿上東西出了店門,她才又恢複那種刻薄的表情,精神不振地靠在背後的櫃子上。
長得可真像啊,真像她早逝的女兒。
祝陳願姐弟出門後,撐着傘在提上籃子慢悠悠回家去。
第二天早上,祝陳願起得早,五更天都還沒到,她人就已經在廚房裏頭生爐子了,要不是今日得去國子監,她現在還睡得正香。
早食不想去吃外頭買來的蒸餅饅頭,且這麽早,也沒有幾家早食鋪子開門。
她今早就想喝口粥,配點醬菜。
自己拿個小砂鍋,放到爐子上煮粥,等着粥煮熟的功夫,她将自己昨天買的那三壇醬菜挨個盛了一點出來。
腌菜的香氣,每一種都不同,卻一下子就勾起祝陳願的饞蟲,她甚至沒來得及等粥熬好,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冬瓜。
蒜冬瓜是焯過水的,又去掉皮和瓤,只留下裏頭的冬瓜肉,腌到發黃,裏頭的肉浸滿了腌菜汁後,一咬下去,冬瓜肉軟的一抿就化開。
鹹淡剛好,蒜味和醋味都特別濃重 ,讓人食欲大開。
祝陳願又嘗了嘗腌蘿蔔,腌了一個月的蘿蔔,浸在鹽水中,微加甘草末調和,不再跟生的一般爽脆,反而有點蔫巴,吃起來稍軟,有點鹹,就粥喝剛剛好。
要她來做,只喜歡泡個幾天,蘿蔔還是得爽脆一點好吃,尤其是聽着在嘴裏清脆的響聲,咯吱咯吱咬開,裏頭的汁水豐盈,單吃都能吃上好幾根。
要是稍加點花椒和醋還有糖在裏頭,這樣腌出來的蘿蔔适合就面吃,尤其配清湯面最佳。
至于腌鹽韭,挑選的是在下霜前長勢很好的韭菜,腌的時候裏面只放鹽,單吃味道有些淡,祝陳願往裏頭加了一點原鹵和香油,再嘗嘗,滋味甚妙。
砂鍋中的粥也熬好了,她給自己盛了一小碗,撤去還沒有燃燒完的炭火,澆水熄滅。
就醬菜吃完一碗白粥後,才撐傘頂着大雨趕去國子監。
雨下得很大,寒意夾在風中吹打在油紙傘上面,祝陳願握傘的手都凍得發青。
現下她到國子監已經不用米師傅出來接,自己輕車熟路地進到廚房裏頭。
大夥都看見她過來,都很熱情地迎上來。
“小娘子趕過來冷壞了吧,趕緊暖暖手。”
有人看她搓手,遞過來一只手爐,祝陳願望過去,這個男子她有印象,是所有做面食中學得最快的,叫王寺。
接過手爐,低聲道謝,等到手徹底回暖起來後,才開始教他們做玲珑撥魚。
“做玲珑撥魚,不需要揉面。就是将面加上水攪成面糊,但不能過稠,也不能過稀,得把握好這個度才行。過稠的一下鍋,面就會發實,難以入口;過稀的就會散開,面不能結成塊,不好看也不好吃。”
祝陳願講解得特別細致,剛開頭就跟大家說好要注意的地方,米師傅就差在那裏拿個本子給記下來,所有人裏面,只有他聽的時候,會頻頻點頭。
“還有做玲珑撥魚,裏頭用牛肉或者羊肉滋味才好,但因銀錢不夠,湊合用豬肉的,如果你們自己做,可以去買點羊肉切在裏頭。”
羊肉價格稍貴,而豬肉卻價賤,如果今明兩天都用羊肉,那之後夥食條件只能縮減。
說完所有該注意的點後,祝陳願取來一斤白面,又将米師傅采買好的豬肉,割下來差不多半斤。
“不管用的是什麽肉,都記得不能切太大,刀工好的可以看看,最好将肉切成跟豆子那樣的大小。”
祝陳願邊說邊下手切肉,她下手切成的肉丁跟豆子大小一致,且大小模樣都差不多,直看得在旁的幾人咂舌,心裏收起所有的不服氣。
大家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意見的,只是礙于米師傅,并不好說出來。不過祝陳願展示過手藝後,大家還是有些信服的。
豬肉都切成丁後,先往面盆裏倒水,等攪成面糊後,祝陳願将自己攪得面糊向衆人展示,拿筷子沾面糊,直到面糊能往下掉。
她連加多少水都說到了,畢竟拿了不菲的銀錢,幹活總得盡心盡力。
面糊攪拌好後,直接往裏頭加豬肉丁,等到放到煮沸的熱水中,面糊一碰見水就四散開來,而裏頭的肉卻在熱氣中,會慢慢緊縮,被面糊包裹着落到湯內,就像好多尾小魚在水裏游動一般玲珑可愛。
“煮熟以後呢,跟水滑面差不多,但可以另燒一個鍋,将鹽、醬、醋和葷油都擱到裏頭,用的湯最好是熱水一半,煮玲珑撥魚的湯汁一半。”
祝陳願之前讓他們做水滑面時,是挨個碗調料,這樣調出來,味道算是可以的。
卻忙壞了一批人,她回去後左思右想,覺得這個方法不成,今日就讓他們将調料都放到一起,省時省力。
玲珑撥魚屬實簡單又省力,還不落俗套。不過教了幾遍,米師傅就能将面糊攪和的度把控得很好,樂得他眉頭都往上擡,眼角的皺紋笑得舒展開來。
大夥忙着煮玲珑撥魚時,祝陳願就将米師傅叫到一旁,小聲地問他,“米師傅,你們後廚現在還缺人嗎?”
米師傅不解,他環顧着正在忙活的人,老實地說道:“缺是缺,最缺的就是像小娘子你這樣手藝好的人。”
“如果缺人的話,我這裏有個丫頭,在我食店裏頭幹活,手腳麻利,我想讓她過來多學學,以後也好給我打下手。至于工錢,你們這邊為難的話,可以将我的月錢勻點給她。”
祝陳願語氣很誠懇,她也沒有如何大肆渲染夏小葉家境有多悲慘,都是憑自己本事賺銀錢的,沒人願意聽這些故事。
這是她想了很久的,主要在食店裏頭,祝陳願又不可能收她為徒,就算要教給她點手藝,她在家一沒食材,二沒調料,做不了什麽大菜。
要是能來國子監,一天工錢會多些,也算是個進賬,而且浸淫在這樣的環境中,只要自己肯花點心思,日子總能過起來。
她能幫的也只有這麽多,又不是什麽菩薩化身,要是人自己立不起來,她做得再多都是吃力不讨好。
米師傅思忖了會兒,招個打下手的他還是能做主的,但人即使過來也是有規矩的,“月錢小娘子不用操心,就是有幾個條件,人得每天都到,五更天就得來,晌午回去,得看她幹活手腳勤不勤快,可以的話,讓她先在廚房忙活,再給學子分菜。”
其實他知道祝陳願并沒有說實話,在後廚裏頭能學點什麽廚藝,還不如她自己在食店教,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說,但米師傅還是很爽快地同意了。
兩人商量好後,祝陳願回去盯着每一個環節,悄悄記下每個不足的過程,準備回去寫下來,之後統一交給米師傅,讓他自己琢磨。
除了廚藝欠佳以外,米師傅管理後廚的能力是很強的,男女一個碎嘴說小話的都沒有,各司其職,兢兢業業。
這點還是值得祝陳願學習的,雖她沒有要将食店做成酒樓這般,不過多學多看總歸是好事。
…
和祝程勉兩人坐在一起吃了幾次飯後,晉平安對每天午食也開始期待起來,話也變得稍微多了幾句。
“晉平安,等會兒午間給你嘗嘗醬菜,上次是我阿姐做的,這次是從鶴行街那個張…什麽人家裏買來的,也可好吃了。”
祝程勉放下碗筷,掏出他藏在袖子裏的幾小罐的醬菜,放到桌子中間。
而茅十八一聽不是他姐自己做的,頓時失去了興趣,将目光全都放到眼前的這碗玲珑撥魚上頭來。
名字很雅致,實則是面糊裹肉,淋上姜黃色的湯汁後,純白的面糊卧在湯中,色相來說,稍差。
他拿起湯勺舀起一個面團,先嘬一口湯汁,跟上次水滑面的不一樣,這次味道要更濃重一些,沒有別的調料,只有醬醋鹽,吃起來倒也不單調。
面糊燙得好,裏頭的豬肉沒有腥氣,茅十八還是有些可惜,要是裏面能換成牛肉,一口咬下去,肉嫩得勾芡了綠豆粉似的,還有裏頭的湯汁會流到嘴裏,那味道才算是吃了還要讓人忍不住回味一番。
可這碗玲珑撥魚,好吃是好吃,可總感覺少了點什麽,茅十八有些興致缺缺,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着碗裏的面。
還想跟另外兩人說一說這玲珑撥魚的問題,沒想到,祝程勉埋頭吃得正歡,而一向腼腆的晉平安,則夾了一筷子的醬菜,鼓起嘴巴咀嚼,随後喝了一大口湯,端是看着他吃飯,都頗有食欲。
茅十八也忍不住夾了一點蒜冬瓜,醋味進嘴,就覺得食欲大開,又能再吃幾碗。
……
在小春芽的洗三禮來臨前,下了數天的雨終于停了下來,還出現了久違的日頭。
常員外的府宅不遠,就在城中心坊巷內,緊挨着州橋。
人逢喜事精神爽,常員外過來接待祝陳願時精神抖擻,說出來的話都頗為洪亮,“小娘子,做宴席得到晚上,現在還早,不急那一會。你要不先跟我去瞧瞧小春芽。”
他一說到小春芽,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一路上都在跟祝陳願說,“小春芽是個愛笑的,長大了指不定也是個美人,随她阿娘。”
聽得祝陳願在一旁默默發笑,又将自己準備的金鎖交給常員外,“給小春芽的,空着手來我可不好意思。”
一陣推辭後,常員外還是收下了金鎖,不過他心裏思索過,得将今日給小娘子的銀錢多加一點。
汴京對新生兒的洗三禮和抓周宴都極為看重,只要有新生兒出生,旁的近親遠親都會過來觀看洗三禮。
洗三也就是出生三天後,給嬰兒洗一次澡。
人太多,祝陳願只能擠在邊緣看裏面的浴盆,剛出生三天的小春芽說實在話,并不好看,胎發十分稀疏,眼皮還有些腫,但她不怕生,特別愛笑。
她太婆将溫水倒在她身上時,還閉着眼睛,發出咯咯的笑聲,露出無齒的笑容。
常員外的兒子過去将準備好的東西灑在浴盆裏,邊灑邊高聲說道:“先放蔥,春芽以後聰明又伶俐。”
他将一顆大蔥放到浴盆裏,又往裏面扔了幾枚銅錢,又道:“再放銅錢,春芽以後大富又大貴。”
旁的人家都是只放這兩樣,寓意孩子以後聰明又有錢,可最後他又掏出幾株香椿樹的樹枝,放到裏頭,這是常員外極力要求的。
這一次,常員外的兒子聲音不再高昂,而是低聲道:“最後放香椿,春芽以後無病無災到九九。”
小春芽什麽都不懂,抓過香椿樹枝就在那裏笑。
一場洗三禮過後,祝陳願被領到一間小廚房裏頭,有兩個給她打下手的使喚丫頭。
她只用負責宴席上最重要的三道菜,旁的常員外請別人在大廚房裏頭做了,諸如蒸餅饅頭米飯之類的。
三道菜中的第一道是假白腰子。
要用到的白腸,兩個丫頭坐在那裏洗幹淨,祝陳願直接忙活要用到的餡,取鮮活的白魚去掉裏頭的骨刺,取出鮮嫩的白魚肉來。
拿石臼出來,将白魚肉全都倒在裏頭,用石杵研磨到特別細碎即可,一盆的碎末加上過篩後的細豆粉,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攪和均勻。
只要等白腸洗好,将餡料全都塞到裏頭,兩頭用線繩系緊,煮熟後切片做羹,往裏頭淋上清姜汁,一盤假白腰子就算完成。
她們兩個洗白腸的功夫,祝陳願開始準備第二道菜,肉鲊。
名字聽上去并不好聽,但是這道菜在宴請賓客中還是極為常見的。
要用到的生燒豬腿和羊腿,祝陳願自己在家裏做的,常員外派人來接她的時候,一并帶過來。
生燒特別費勁,祝陳願閑着沒事幹都懶得動手,得先做高湯後,再反複換小火和旺火煨煮,至少得炖上兩三個時辰。
她用刀将豬腿和羊腿都切成肉片,要稍微有點厚度,一片片碼在盆中,再拿刀背捶打肉片,這項頗耗費心力,捶完後手臂發酸。
之後切成小塊,投到熱水中,焯水後放到布袋子中擰幹水分。
再往裏頭加入醋、鹽、椒油、草果、砂仁,拌勻即可。
最後一道菜,是常員外選的鲫魚假蛤蜊,他之前沒吃着,這次便想着讓祝陳願再做一次。
之前祝陳願還要廢半條魚來找手感,可最近時時都在做魚,或片魚,她現下已經不需要再找手感,直接利索的去魚骨,片肉,全程行雲流水,直把旁邊那兩個小丫頭看愣住。
…
晚宴一到,賓客全都落在廳堂裏,茅霜降本來是不想來參加一小兒的洗三禮宴席,可她娘非得拉她過來,說常員外家是表親,有事就得常走動。
她坐在凳上,扣着桌上的花紋,一點表情也沒有,內心煩躁得想拿只槍棒來耍耍。
直到主菜一道道上桌,飄過來的菜香才讓她煩躁的心情緩解了許多。
假白腰子她也吃過不少店面做的,很多連白腸怎麽處理都不知道,更遑論做的好吃,可茅霜降瞧着她夾起來的這片腰子,不用湊近聞都能嗅到清姜汁的味道,倒沒有一點腥臭味。
她試着塞到嘴裏,白腸嚼起來軟卻又有股子脆勁在裏頭,白魚末研磨得特別細致,本身就沒有味道,加了清姜汁後,魚肉和姜汁混合在一起,鮮極了!
茅霜降頓感心情美妙起來,連被強拉着來洗三禮的不豫都消失了大半。
直到她旁邊坐下來一人,茅霜降很少能聞到這麽純粹的木樨花香,香得她都沒有再夾下一道菜,而是側身打量起旁邊的女子。
祝陳願感受到她的視線,朝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畢竟她的記性還沒有那麽差,知道這是茅十八的阿姐,之前在食店就碰過面。
“今日席上的假白腰子是你做的嗎?”
茅霜降沒想到能碰到祝陳願,一時間頗有些欣喜,畢竟還從來沒有哪個人從長相到手藝都這麽對她胃口的。
“嗯,怎麽了?哪裏不合你的胃口嗎?”
祝陳願轉過頭,語氣溫和中又帶有詢問。
“沒有,你的假白腰子做得很好,白魚配上清姜汁,很鮮。”
茅霜降搖頭,又繼續與祝陳願搭話,“你還做了什麽菜?”
“還有肉鲊和鲫魚假蛤蜊,你可以嘗嘗,肉鲊味道還不錯。”
祝陳願對她追問并沒有置之不理,反而指着正中間那兩盤還在冒熱氣的菜給茅霜降看。
茅霜降順勢夾了一塊肉鲊,是羊肉。羊肉要做好并不易,得做到沒有一丁點的羊膻味還要将羊肉煮到入味軟爛。
眼前的肉鲊很松軟,外頭挂上了晶亮的料汁,不用咬,拿筷子都能直接戳進去,調料用的砂仁和草果味道稍重,卻去除了羊膻味,羊肉生燒時本就用高湯煮過,又用旺火收汁,肉質濃香而清甜。
“你歲數看起來跟我一般大,怎麽手藝卻能這麽好?”
茅霜降從來都是這般,人要是看得順眼了,說話便會溫柔小意起來,看不順眼的只會默不作聲,要是真惹到她的頭上,直接上手暴揍。
祝陳願咽下嘴中的東西,雖然不知道茅霜降為什麽總是尋她說話,卻還是很有耐心地回她,“只練了十年的廚藝,手藝還不算好。”
“你還接宴客的活計?”
要是接的話,茅霜降都想請她去家裏做一桌家宴。
“旁的是不接的,我一人忙不過來,今日是小春芽的洗三禮,我也想沾沾喜氣,便接了這個活計。”
祝陳願只這一次外,再也不想接旁人宴客的活計,雖然一次能賺個幾十貫,卻累得夠嗆,回去後手臂都擡不起來。
吃宴席期間,茅霜降的嘴巴就沒有停下來過,一會兒忙着吃東西,一會兒還要湊上去和祝陳願講幾句話。
心裏卻在想,現在至少算是熟識起來,看來之後得多去食店吃幾頓飯菜。
宴客結束後,祝陳願拿了銀錢,起身要走後,茅霜降又突然出聲叫住她。
作者有話說:
那個玲珑撥魚是元代的做法,不過宋代也有類似的,就沒有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