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願意跟在您身邊

陸夜跟在沈至歡的身後。

劉川就站在他的旁邊,兩人并排走着,劉川偷偷用餘光看了一眼旁邊的陸夜,說來奇怪,他好歹也是個管事,走在這人旁邊卻總莫名覺得有種壓迫感。

他對陸夜的印象比較深刻,不僅僅是因為他出衆的長相,更是因為他這人着實有些讓人費解,或者說是很神秘。

陸夜大多數情況下是沉默的,面無表情的時候總有種莫名的兇性,讓人不敢招惹他。而最奇怪的是,他出現在東廚的時間好像并不長,有時兩三天才能看見他一回,但他的活每次都能按時按量的完成,讓人抓不住把柄。

劉川早先就覺得這人不簡單,今日之後這種想法變愈發的強烈。

因為他很清楚,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隔着這麽遠趕過來救下小姐,他不知這人到底是什麽來歷,但一個普通的,連禁軍新兵都算不上的,是絕不可能有這種身手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有,這人怎麽不去軍隊大展身手?混個軍功加官晉爵多好,當初三少爺挑人時可都是一個個問過意願的,絕不存在強迫一說,他有什麽想不開的要來侯府當個護衛呢?

莫非這人進侯府是有什麽別的目的不成?

他正漫無邊際的想着,沒注意腳下,忽然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有人拉住他的胳膊,扶了他一下。

劉川年紀大了,要是摔倒可不是小事,他不禁心有餘悸,正想開口道個謝,一擡眼卻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

陸夜垂眸看着他,緩聲道:"看着路。"

那一瞬間讓他幾乎有種被窺視的錯覺。

“啊……好,多謝。”

劉川有些僵硬的應了一聲,沒再想下去,默默跟這人拉開了距離。

陸夜跟着沈至歡來到了應月閣。

這是他第二回光明正大地來到這裏。精致小巧的院子,角落裏有一顆已有百年的梧桐樹,一到秋天會落下好多金黃的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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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至歡先是就着沁蘭端過來的木盆洗了洗手,又拿過帕子拭了拭手,轉身看着面前的陸夜,道:“在外面候着吧。”

丫鬟們都熟悉沈至歡的性子,沁蘭的話音剛落,就有一群丫鬟送了水進來,穿堂灰塵多,又經歷了那樣的事,她家小姐素來最是愛幹淨,回來第一件事定然是要沐浴的。

沈至歡将外衫搭在屏風上,沁蘭為沈至歡拿來來換洗的衣裳,輕手輕腳的将托盤放在不遠處。

伺候的丫鬟動作毫不拖沓,待到沈至歡走到湢室時,已然一切都準備完備退了出去。

光潔的足踩在暗紅的地毯上,熱湯袅袅的散着熱氣,上面飄着芍藥花的花瓣以及幾片當歸,沈至歡沐浴時不喜別人伺候,雖說都是女子,但她也不想讓那麽多人一起看自己的身體。

沁蘭候在屏風外,聽見沈至歡道:“你也出去。”

沁蘭聽着裏頭的水聲,應了一聲,道:“是。”

她出門時将房門帶上,去了外間。

陸夜仍站在那。

畢竟是才救過沈至歡的人,沁蘭親自倒了杯茶遞給陸夜,道:“小姐一會就出來。”

應月閣的內外間隔的其實一點也不遠,說到底不過是一扇門罷了,仔細聽的話,其實仍能聽見裏頭若隐若現的,清脆水聲。

像是妄圖拉他入夢的鈎子。

他捏着杯壁,低聲嗯了一聲。

沁蘭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沒再同陸夜多說什麽。

這個人天生就讓人覺得不好接近。

她自然也聽到了暖閣裏低低的水聲,換作別人,她定然就讓這人出去等了,但此刻,她卻并不打算出聲。

她跟了沈至歡十年,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約莫兩柱香左右,沈至歡從暖閣裏走出來,她換了一身粉白的紗裙,格外襯她的膚色,頭發半幹,身上仍帶着水汽,唇色嫣紅,一雙含情目氤氲着水汽,顯出幾份純真來。

就連沁蘭呼吸都頓了片刻,反應過來後她迎上前來,傾身給沈至歡斟了杯涼茶道:“小姐,潤潤嗓子吧。”

沈至歡接過,目光落在面前的陸夜身上。

他眼裏的驚豔和癡迷太明顯了,沈至歡像是看不着一樣,随口問道:“今年多大了?”

陸夜站在沈至歡面前,道:“剛過二十。”

沈至歡嗯了一聲,道:“還算年輕。”

說完她将茶盞擱在桌面上,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他的長相和身材都很符合沈至歡的喜好。

唇薄,鼻梁高挺,線條鋒利,眼角眉梢帶點混不吝的痞氣。身材高大筆挺,寬肩窄臀,肌肉勻稱,渾身透着力量又不過分誇張,偷偷看她的時候,像見着骨頭的野狗一樣,目不轉睛的,生怕她發現不了一樣。

天色已經暗了,沁蘭給房裏燃了燈,暖黃色的燭火搖搖晃晃。

沈至歡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坐吧。”

陸夜坐在沈至歡面前。

沈至歡一手支着下巴,雙腿交疊坐着,翹起的那只腳一下接一下的晃着,衣袖垂下來,潔白的皓腕上帶着個顏色碧綠的碧綠的镯子。

她直接開口道:“今日你救了我,想要什麽賞賜?”

陸夜看了她一眼,控制着垂下了目光,道:“救您是奴才的本分。”

沈至歡并不意外他的回答,繼續道:“你即有這般身手,待在候府難免委屈了你。不若我給兄長寫一封書信,你帶着去北部找我兄長去,他自會給你行個方便。”

陸夜垂首聽着,依舊搖搖頭,拒絕了她:“多謝小姐好意,但奴才志不在此。”

沈至歡偷偷翹了翹唇角又斂住笑容,湊近了些他,壓着聲音像誘哄一般輕聲道:“今日你救下我,我便不追究你的來歷。不管你來候府是圖謀什麽,我且給你個機會。”

她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她身上的傳言這上京城可沒幾個沒聽過的,将來她會入宮為妃,只要皇權還在,她沈至歡這輩子這不可能屬于任何一個,除皇帝以外的其他男人。

同她走的近了,下場可不會好到哪去。

況且再美的容顏也有老去的一天,他既然救了她,那當初陸夜不管是因為沈至歡進候府,還是因為榮華富貴進的候府,她都不再追究。

如今她給他一個大展宏圖的機會,把握住了,那就是前程似錦,甚至稱候封爵也不無可能。

到時他不必稱奴,榮華富貴,溫香軟玉還不信手拈來。

孰輕孰重,顯而易見。

陸夜卻仍舊搖頭,道:“奴才知曉小姐的意思,但奴才的确志不在此。”

第一回拒絕是客氣,第二回便是不識相了。

沈至歡眯了眯眼,靠在椅背上,神色似乎不太好看,像是在嘲他不知好歹:“不在此?你眼裏莫非只有這一畝三分地嗎?”

陸夜彎着唇角,掀起眼睑,黑漆漆的眸子看着沈至歡,沉聲道:“奴才眼裏的,不止您說的那些。”

"千篇一律是榮華富貴。可奴才眼裏,還有晚山秋水,是世間獨一無二。"

最後四個字,吐息擦過嘴唇,低沉緩慢。

氣氛無端變得暧昧了起來,沈至歡不知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她靠在椅背上,似乎并不打算往深了問。

半晌,她移開了目光,輕哼了一聲,道:"……你這般,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大多數時候沈至歡可能覺得自己情緒掩藏的很好,但只有對她十分熟悉的人才知道,她開心的時候即便嘴上再不滿意,目光再冷淡,語調也是輕微上揚的,透着一股嬌俏。

就像方才的那聲輕哼一樣。

高傲的小孔雀就算被取悅了,也不會輕易承認的。

陸夜滾了滾喉結,看着沈至歡,剛要開口說話,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陸夜沉了臉,看着匆匆進門的喜春,透出幾分危險來。

喜春沒注意到陸夜的目光,快步走到沈至歡面前,開口道:“小姐,夫人派人傳話過來,說讓您過去。”

沈至歡眉頭一皺,漂亮臉蛋分明透着不耐煩:“又幹什麽?”

喜春走近了些,嘆了口氣道:“奴婢猜測,說不定…是因為方才在東廚的事,他還讓這位…額”喜春頓了頓,看了一眼陸夜道:“……還讓他一起過去。”

縱然她方才說了不準外傳,但同樣在侯府裏,李豔芬知道只是早晚的事,只是沒想到這人竟這麽迫不及待的就來找她了。

但沈至歡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好意思找她的,是李豔芬府裏的人沖撞了她,她不找她算賬就已經是仁慈了。

沈至歡別開臉,道:“把人打發了,我不去。”

喜春臉色有些為難,道:“……奴婢移一開始也想替您回絕,但她猜到您會這麽說,特地強調您要是不去,她就親自過來過來找您。到時候弄的不好看了,又要被外人說道。”

"……"

沈至歡無聲的呼出一口氣,纖細的手指緊緊的抓住扶手,複又緩緩松開。

她站起身來,回頭看了一眼陸夜,語氣多少有些遷怒:“都聽見了,跟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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