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如殺了算了

李豔芬穿着一身湖綠色的對襟妝花裙,李書錦似乎也跟她一起出去了,正站在馬車下攙扶着她。

沈至歡停下腳步,已經可以預想到這要是碰見了,必然又少不了一番無意義的明嘲暗諷,她不太想跟這兩個人打個照面。

她道:"你等會再走吧。"

楚夏看了看門口正在說笑的兩人,小聲不滿道:"你每天愁這個愁那個,她們倆倒是過的快活。"

李豔芬有幾個固定的牌搭子,有事沒事就喜歡出去玩幾排,偶爾也會帶上李書錦一起去。

沈至歡面帶冷笑,道:"你說我父親他要是知道李豔芬成天這麽膈應我,還會讓她留在府裏嗎?"

她說完沒等楚夏回答便自顧自的道:"想必還是會的,畢竟他以前就知道我們不喜歡她。"

李書錦今天穿的也是一件綠色的裙子,她攙着李豔芬的手臂走在她身邊,不知兩人說起了什麽,一起眯着眼睛笑了起來,李豔芬這幾年保養的不錯,瞧着也不過三十。

李書錦的個子和李豔芬相仿,兩人的性子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但明媚的陽光下,紅牆綠瓦的映襯裏,這麽一笑倒是莫名有點重合起來了。

沈至歡歪着頭看着,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她第一次這麽細致的去看這兩個人的眉眼,都是杏眼翹鼻,嘴唇很薄沒有唇珠,唇線并不明顯,颌骨瘦削,顴骨有點高。

大概是性格原因讓人先入為主,沈至歡以前一直沒覺得這兩個人有多像,現在細看了,才發現兩人氣質天差地別,單論長相的話乍一看也不覺得多像,因為兩人是畫的是不同的眉形,但細看的話,其實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楚夏見沈至歡一直盯着她們倆,出聲提醒道:"至歡?"

沈至歡沒有收回目光,而是張了張嘴猶豫着問:"你有沒有發現……她們倆長得很像。"

楚夏看過去,隔了一會道:"确實有點像,不過李豔芬是李書錦親姑姑,兩個人有點像也很正常。"

的确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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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至歡想起了小時候李書錦剛被接來侯府的那段時間。

李豔芬一個勁的給李書錦争取好東西,吃的用的住的,所有的都得比着沈至歡,就算後來軒月閣給了李書錦,人都搬過去了,李豔芬還是會每天都來看她。

對侄女好是應該的,但是李豔芬隊李書錦卻有些誇張了。

沈至歡壓下這種怪異的感覺,看見那兩人已經越走越遠,才對楚夏道:"……好了,出去吧。"

皇後的帖子還是按時送到了沈至歡手裏。

送走了皇後身邊的那名大太監,沈至歡一擡眼就看見了坐在不遠處的李書錦盯着她手裏金黃色的帖子發呆。

皇後的生辰宴一般只有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女才能去,別說是李書錦這個只是養在府裏的表姑娘,就算她是李豔芬親生女兒,也是續弦之女,總比不得沈至歡名正言順。

她必定是想去的,畢竟去了就可以見到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

想到李書錦這會心裏憋屈,沈至歡原本有些郁結的心情突然舒暢了不少,她随手把帖子扔在桌上,嘆道:"每年都有這麽一次,推躲不掉又興師動衆。"

李書錦果然表情果然僵了一下,眼裏的渴望都快溢出來了卻還是竭力的掩飾着,皮笑肉不笑道:"這是皇後娘娘的帖子,表姐這麽說不合适吧。"

沈至歡道:"有什麽不合适的,我去年就說身體抱恙去不了,結果李公公又過來了幾趟,非是要我去。"

她說到這頓了頓,心裏那點隐藏的惡意泛了上來,對李書錦道:"我聽說這次去了很多世家姑娘,皇後娘娘許是也覺得太子必須得娶妻了。"

李書錦握緊帕子,低下頭道:"太子殿下年紀到了,自然是該要娶妻了……"

沈至歡繼續問:"嗯?那你覺得殿下應當找個什麽樣的姑娘呢?"

李書錦顯然很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壓抑着情緒低聲道:"你我怎好妄斷殿下的婚事……"

沈至歡卻咄咄逼人道:"茶餘飯後說說有什麽?你那麽關注太子殿下,應該有點看法吧。"

沈至歡才說完,李書錦終于裝不下去了,豁然站起身來,向來溫柔的臉上顯出幾分怨毒來,道:"你何必如此?"

沈至歡輕笑了下,絲毫不為所動,雖然她也很不喜歡那位太子,但想到能膈應李書錦還是道:

"我看禮部侍郎的女兒很适合,秀外慧中,花容月貌。陳将軍家的二小姐我也聽說和太子殿下說過幾回話,落落大方的……"

李書錦忽然大喊道:"沈至歡!"

房間忽然變得安靜下來,沈至歡見她眼眶泛紅,委屈和難過都寫在了臉上,眼淚要掉不掉的。

竟然是把她給說哭了?

沈至歡像是發現什麽新鮮事一樣微微睜大了眼睛,眼看着她眼裏的淚珠從臉頰上滾落。

那位太子殿下的魅力就當真那麽大嗎。

沈至歡知道自己利用她喜歡的人來刺激她這種行為令人不齒。

但她看見李書錦被她說的掉眼淚又覺得自己奇奇怪怪的心理被滿足了,忍不住繼續道:

"……你怎麽哭了啊?哦,我倒是忘了你好像也喜歡于太子了,不過話說回來,你一個依附于沈府的表姑娘,不會真的覺得自己有希望嫁給太子吧?"

李書錦長舒一口氣努力收斂情緒,嗓音還有些喑啞:沈至歡,你難道覺得自己很厲害嗎,你除了這張臉你還有什麽?"

沈至歡聞言點點頭道:"對啊,我就是覺得自己很厲害。你不是一直很嫉妒我嗎?"

"我至少還有這張臉,你呢?"

李書錦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沈至歡,你能……"

沈至歡滿意地掩唇笑了兩聲,站起身來,她個子比李書錦高一些,走到她面前,傾身貼在她耳邊低聲道:"喊我做什麽,又要跟我走着瞧?"

李書錦側眸,道:"你以為你還能得意多久?"

沈至歡走到門邊,臨出門前道:"別管我還能得意多久,至少現在,哪怕是我将來入宮了,你見了我都得行個禮。"

她從小到大都是這麽一個人。

如果讨厭誰,就算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非要給那人找不痛快。

她也并不像她表面上表現的那樣淡然,所謂的風度都是裝出來的。相反,她斤斤計較,刻薄又惡毒,但是她的長相卻很有欺騙性,一點也不不具有攻擊性,一般人根本無法對這張臉說出重話來。

縱然沈至歡很不情願,進宮的日子還是很快就來了。

太陽明晃晃的照着,沈至歡左手輕輕搭在陸夜伸出的手臂上,擡腳上了馬車,陸夜替她攏住車簾,将裏面人擋的嚴嚴實實。

馬車在南門停下,宴席就設在禦花園西南角的百花園裏,恰是在坤寧門後方。

不遠處還有同沈至歡差不多一個時辰來的人,他們正停在原地三三倆倆的說着話,但自從方才帶着安慶候府标識的馬車一過來,四周的人都在有意無意的注意着這邊。

“快,快幫我看看,那是安慶候府的馬車嗎?”

“是,不過這裏頭坐的,是那位嗎?”

“馬車停了,我們悄悄走近些。哼,我還沒見過這位四小姐,外頭都把她說的像仙女一般,委實是太誇張了!”

“确實是過于浮誇,我聽人說還不抵那位表小姐,哪有那麽……”

說話間,沈至歡終于從馬車裏走了下來。

一雙細白的手率先挑開車簾,皓白的腕子露出來,她穿了一身透着溫柔的淡紫色的刺繡紗裙,暖暖的日光照在她身上,平添了一絲不真實。

膚色欺霜賽雪,唇色又不點而紅,那雙瞳色淺淡的眸子像含了一層霧氣般,溫和又純然,遙遙的看過來時已無形之中奪人心魄。

……

四周忽然靜了下來。

這樣的美貌仿佛自帶一種吸引力,方才還意圖只偷偷看兩眼的人此刻目光仿佛黏在她身上一般。

方才說話人咽了咽口水,有些呆滞的将方才要說的話補完:"……驚為天人啊。"

天姿國色不外乎此。

就連天潢貴胄,達官顯貴都為她傾倒癡狂,妄圖拉她下神壇,這種殊榮都仿佛更像一種亵渎。

“四小姐真的不是天上下來的嗎?”

“我要是去提親的話……”

“她剛剛好像朝這邊看了一眼,是在看我嗎?”

這些議論一字不差的傳入陸夜的耳裏,他早早的站在了馬車下面,稍稍挪動了身子,高大的身軀将沈至歡擋了個嚴嚴實實。

沈至歡下來時,陸夜朝她伸手想要扶她一下。

沈至歡目光淡淡的落在那雙帶着薄繭子的手上,然後移開目光,手指只輕輕隔着衣服扶了陸夜的胳膊一下。

陸夜喉結滾動了下,收回了手,默默跟在沈至歡的身後。

周圍的人還在看。

陸夜擡眼看了看那群衣着光鮮,看着呆愣的人們,暴戾的欲望又開始沸騰。

早先便看出來了,這些人通通道貌岸然卻惡心至極。不如殺了算了。

他面無表情的跟在沈至歡身後,腦中卻在思考将那些人眼睛挖掉的可行性。

前來引路的小太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努力克制着自己不盯着沈至歡看,道:“四小姐,您跟着奴才這邊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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