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朕給她取名叫歡歡

寧安殿內,絲竹聲伴随着袅袅升起的龍延香一同飄蕩在空曠的寝宮內,才一走進去,便能清楚的聞到這殿內伴随着淡淡藥香傳過來的,還有男女歡好後的麝香味。

周譽面色如常的進殿,朝半躺在檀木椅上的帝王請安。

這才不到一個月,元成帝便看着比之沈至歡進宮時要消瘦許多,兩頰顴骨凸起,眼底帶點青黑,他只穿着明黃色的內衫,外頭随意的罩了個褂子,衣領稍稍敞開,鎖骨深陷,整個人帶着一種很明顯的病态,他睨視着下面的人,緩緩開口道:

“朕聽聞你下個月又要南下了?”

周譽道:“回父皇,南方突發水災,兒臣随同李大人一齊去看看,順道将近段日子募集的災款押送過去。”

元成帝點了點頭,又掩着唇咳嗽了幾聲,一旁的老太監立馬送上了茶盞,元成帝接過喝了幾口這才繼續道:“朝中有你,朕就算是走也算是走的安心了。”

“陛下!”

老太監聞言忙驚跪在地,周譽也跪了下來,道:“父皇您洪福齊天,定會長命百歲。”

元成帝将茶盞擱下,目光晦暗不明,嘴上卻不以為意:“生老病死,人總該接受的。”

“父皇……”

“你做事朕總是放心的,朕這些日子原本總是覺得乏困,不過你為朕找的神醫果真是妙手回春,這幾日精神便好了許多。”

話說到這裏,殿內便走出一個身姿窈窕的女子,女子被宮女攙扶着,裸露在外的皮膚無一不遍布青紫,女子嬌嬌柔柔的向元成帝和周譽行禮,周譽掃過去,目光頓了頓。

元成帝擺了擺手,道:“你出去吧。”

女子應了一聲,便被帶了出去,

“宴之覺得這個女子如何?”

周譽道:“父皇挑的人,必定是天姿國色,一般女子都無法與之相比的。”

Advertisement

元成帝哈哈笑了兩聲,頗為認同,道:“這女子是揚州送來的瘦馬,本是上不得臺面的,但她屬實長了一張足以讓她逆天改命的臉,朕方才在塌上給她重新取了名字。”

周譽不想再聽下去,便道:“兒臣今日來還是想要父皇好生調養好身體,女人不過是一時的放縱,父皇還是當以身體為重……”

“就叫歡歡,宴之覺得這個名字如何呢?”

“……”

周譽抿了抿唇,面不改色道:“父皇起的名字,必定是最好的。”

元成帝道:“你我父子,說話便不必要這般客氣了。朕瞧她,同候府的至歡有三分相似。”

周譽道:“父皇這般一說,确是同至歡妹妹有些許相似。”

元成帝大笑了兩聲,在這空曠嚴肅的殿中顯得有幾分沖突,他忽而盯着周譽,道:

“朕把歡歡送你如何,朕聽說宴之這些年尤為潔身自好,但身為儲君,又怎可不碰女人?”

周譽唇角緊繃,道:“謝父皇賞賜,只是兒臣無心這些,怎可奪父皇所愛。”

元成帝沉默半晌,繼續道:“宴之啊,比之老三老四,朕知曉你向來最是妥當了,朕并不留戀這些,這個位置傳給你,朕自然是放心的。”

“如今朕也不奢求那虛無缥缈的長生之術,只是人生在世,若不能及時行樂那豈不是一大憾事?”

“安慶候常年駐紮邊外,手握重拳,長寧還在時朕還算放心,如今長寧不在了,也不知安慶候一家會不會怨恨朕。”

周譽低着頭不發一言,臉上的冷意卻越來越明顯。

“朕起初要至歡确是為了拿捏住他,可如今朕的身體每況愈下,此時若是再讓至歡進宮,難免會叫安慶候心有怨言。”

“故而朕決定,賜婚你與至歡,将來你登臨帝位,正好也可借安慶候穩固地位。”

元成帝的話宛如平地一聲雷,周譽忽的擡頭,面帶詫異:“父皇您…”

元成帝靠在椅背上,瞧見周譽的反應緩緩地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重疊,殿內門窗盡數在關着,顯得他臉色有些陰暗

“只是朕想至歡已有許多年了,得不到她,朕就算走也不安穩,宴之願意替朕先圓了這個心願嗎?”

沈至歡最近過的并不開心。

雖然上回那個撞她的丫鬟不知怎麽慘死家中,李豔芬等一直以為是她做的,那種手法太過殘忍,吓得李豔芬這一個多月都沒怎麽給她使絆子,但是她仍舊覺得不順心。

起因是因為她私下叫人去查了查陸夜的來歷。

農戶出身,父母雙亡,家中只剩他一個,住在城外的一個小村鎮裏,因為家中實在困苦,連飯都吃不上了所以才去宮裏試着應召禁軍,背景幹淨的簡直挑不出來一絲一毫的錯處。

可是一點也不可信。

她曾經敲打過陸夜幾回,但這人給的回答同查出來的也一般無二。

雖說不管陸夜來自哪裏,只要他不會傷害候府的利益,她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回回她想起這個看似順從的男人其實連真實來歷都不肯說就覺得有些氣惱。

這段日子以來,她其實并不常常出門,但每次出門都會帶着陸夜。

因為這人每次在她出門的時候都會那般眼巴巴的看着她,就像沈擺擺想讓她帶它出去玩的眼神一樣,她雖心裏不太願意,但是每次都莫名其妙的讓他跟着一起來了。

故而今日她要出去看商鋪的時候,她心裏還存着氣,就冷着臉沒搭理他,只帶着沁蘭還有幾個護衛走了。

臨走時,男人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同她認錯道:“小姐,奴才知錯了。”

沈至歡問:“知道你錯哪了嗎?”

陸夜哽住,措辭了半天想了自認為不會出錯的答案,道:“小姐您說奴才錯哪了,奴才就錯哪了。”

然而沈至歡看他的目光卻越發冰冷了:“今日你若是敢偷偷跟着我,明日你便不必再待在候府了,自己滾出去吧。”

“……”

中午日頭烈,她特地挑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出門,馬車晃晃悠悠的在人來人往的街上行駛,沈至歡半靠在軟墊上,眉宇間有些許疲憊。一連轉了七八家鋪子,如今天色已然暗了下來。

李豔芬不管這些商鋪倒是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無論如何這些鋪子都在她手裏,不會被李氏糟踐。

沁蘭給沈至歡倒了杯涼茶遞給她,道:“小姐,喝些茶水吧,潤潤嗓子。”

沈至歡接過,道:“天色有些晚了,再看一家就回去吧。”

沁蘭應了一聲,坐在一旁,今日轉的這幾家鋪子生意都還算可以,沁蘭見沈至歡心情還算不錯,便試探着道:“小姐,小陸最近可是犯了什麽事了,您若是不方面,奴婢去幫您教訓他。”

沈至歡微微睜開雙眸,皺着眉頭,略微有些不可置信:“小陸?”

“你什麽時候同他這般熟悉了?”

沁蘭當然和陸夜不熟悉。

她甚至并不喜歡這個男人,相貌就暫且不提,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就是陰晴不定,他除卻對着沈至歡的時候會把愛慕表現的尤為明顯之外,大多數時候都是冷漠的,遠遠一眼看過來,能叫人直起雞皮疙瘩。

但是最近陸夜卻找上了她,理由竟然是想讓她幫忙問問沈至歡,為什麽生他的氣。

她想了想陸夜來找她時臉上帶的笑,頓時便覺得寒從腳起,不敢不問。

“奴婢其實——”

“請問裏面的是沈姑娘嗎?”沁蘭的話被打斷。

馬車緩緩停下,沁蘭同沈至歡對視一眼,率先掀開了車簾,看見了對面站着的人,認出了是太子身邊的貼身侍從。

“姑娘好,我家殿下有要事請姑娘相商,不知姑娘可否賞臉移步東宮呢?”

沁蘭道:“還請稍等片刻,待我問過我家小姐。”

沈至歡将茶杯放在手邊,皺眉疑惑道:“太子這是什麽意思,他能有什麽要同我商議的?”

太子同沈至歡認識也有許多年了,可從未這般正式的邀請過她,主要也是他們倆實在是沒有什麽正事可言,如今若是說起有什麽改變,恐怕也只有一個月前藏書室那件事了。

難道因為這件事,皇帝對太子起疑了?

沈至歡并不想連累周譽,上次的時候說到底周譽還是在幫她。

沁蘭面露難色,心底并不想讓沈至歡去,道:“那奴婢出去幫您回絕掉。”

沈至歡搖了搖頭,制止她道:“外頭是太子的人,傳的是太子的命令,他讓人來請那是客氣,哪容得你真的不去。”

沁蘭想了想,覺得也的确是如此,左右太子殿下不可能對她家小姐做出什麽來,便道:“那奴婢這就告訴他們。”

然而一出去,外頭的人便像是料到一般,道:“太子殿下說事出緊急,姑娘可以直接随同奴才一起,戌時末前準給姑娘送回來。”

他這麽一說,沈至歡便越發覺得是因為上次的事,畢竟上回她還沒有同周譽解釋過她是如何從藏書室出去的。

對面停着的是輛輕巧低調的馬車,上面印着的是東宮的标志。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但沈至歡出去之前,想了想還是以防萬一習慣性地同沁蘭道:“若是我過了亥時還不回來,你便拿着我哥哥的令牌,帶人去東宮尋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