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如果讓她永遠都想不起來呢……
外頭的天氣看着很陰沉,天空被壓的很低,烏雲成片的聚集,空氣有些許的憋悶,像是要下雨了。
她剛回來的時候,這個院子還是姹紫嫣紅一片,如今卻已經枯萎大半了,沈擺擺坐在沈至歡旁邊,看見陸夜從不遠處走過來開心的搖了搖尾巴。
沈至歡摸了摸沈擺擺的頭,對陸夜道:“怎麽去那麽久?”
陸夜将手裏的湯盞放在桌上,然後從櫃子裏拿出了一件厚一些的衣裳為沈至歡披上,念叨她:“不久。怎麽穿這麽薄,不冷嗎?”
沈至歡不想穿這件衣裳,她掙紮一下沒有掙脫成功,嘟囔着:“我真的不冷。”
陸夜強硬的扶着她的肩膀,道:“必須要穿,不要着涼了。”
沈至歡拗不過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衣裳穿上以後道:“這樣一點也不好看。”
陸夜道:“你是最好看的。”
沈至歡聽陸夜這麽說又悄悄的翹起唇角,道:“我當然是最好看的。”
陸夜端起湯盞,用湯匙攪了攪裏面的甜粥,道:“怎麽突然要吃蓮子粥了?”
他喂了一口給沈至歡,沈至歡現在被他喂習慣了很自然的張開了唇,裏面添了點糖,加上蓮子的清新,吃起來唇齒留香。
沈至歡道:“想吃就是想吃,哪有為什麽。”
沈至歡話才一說完,便聽見外面有什麽東西倒下來的聲音,風聲呼嘯,掠過窗楹,沈至歡道:“起風了啊。”
陸夜嗯了一聲,又喂了她一口。
“你說我們要搬家的話,大概是什麽時候動身呢?”
陸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就是這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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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道:“若是這幾天不下雨,說不定明天就走。”
沈至歡把碗從陸夜手裏接過來,道:“那這次我們搬到那裏之後,還會不會再搬別的地方呢?”
陸夜知道自己暫時沒有辦法給沈至歡足夠安穩的生活,可是她的也絕不可能把沈至歡一個人留在這個地方。
陸夜沒有出聲,沈至歡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嘆了口氣,沒有再多糾結這個問題,看了看房間四周,道:“那要提前收拾一下東西,我們以後還會回來嗎?”
還沒等陸夜回答,沈至歡又站起身來:“不過不管回不回來,有一些用習慣了的東西還是要帶走。回來的話更好,不回來的話叫人過來取然後送過去也是一樣的。”
“快要入冬了,要不要也給沈擺擺帶兩件衣服呢?”
陸夜看着她自己認真的在那琢磨都應該帶什麽東西,忽然開始覺得,他們其實就是一家人。
沈至歡身上不止有他的愛,還有他的歸屬感,他們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朝夕相處,過着最簡單最普通的生活。以前他是沒有家的,可是沈至歡給了他一個家。
榮華富貴,權力紛争,帝王之位,還有那些仇恨,都不算什麽。
從他記事起,他就在不停的逃亡,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死去,到最後只剩母後和太傅兩個人,母後最後也病死了,就只剩他跟太傅了。
太傅曾經教過他的父皇,母後死的時候,太傅已經七十歲了,走路都不太穩當,一開始太傅眼睛還能看見的時候,會寫字畫,替人讀信寫信賺一些銀兩,吃不飽卻也不會讓他餓死。
他們一邊隐姓埋名的生活一邊找着他父皇留下的舊部,直到某一天,他們住的破茅草屋裏進來一個醉漢要他們給錢,可是他和太傅一老一小飯都吃不上哪裏會有錢呢。
醉漢一腳踹在了太傅的胸口,沒過多久,太傅就死了。
除此之外,欺負過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可是他其實都不太在意,因為不管是複仇還是什麽,他都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了。
他想,如果沈至歡知道了他此時此刻想法,恐怕又要罵他沒出息了。可是他就是一個沒出息的人,別的都無所謂,他只想要沈至歡。
人的欲望總是永無止境,若是以前他或許還不會這麽想,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就是一輩子都離不開沈至歡了。
真好啊,沈至歡現在在他身邊。
陸夜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了出來,沈至歡将湯盞放下,捧住了陸夜的臉,道:“在想什麽呢?”
陸夜回過神來,道:“在想你。”
沈至歡眯起眼睛,道:“你在想我什麽,你該不會又在想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陸夜佯裝迷惑,“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沈至歡不吭聲了,而外面白光一閃,轟隆聲緊随而至——
下雨了。
沈至歡聽見雨聲,不自覺的往陸夜懷裏靠了靠,聲音悶悶的:“我們等下收拾一下東西吧。”
陸夜抱住沈至歡的腰,道:“還有幾天,不着急。”
沈至歡将身上的衣服攏了攏,道:“那好吧。”
天色已經暗了,沈至歡同陸夜用過晚膳以後沒有像之前一樣出門帶着沈擺擺轉一圈,而是直接沐浴準備睡覺了。
沈至歡從湢室裏出來,陸夜要過來幫她擦頭發,沈至歡微微側身躲開,道:“快點去沐浴。”
沒有沐浴完不能碰她。
陸夜洗澡向來很快,沈至歡把頭發擦到不流水滴就停了下來習慣性的等着陸夜過來幫她。
但放下沐巾,思及過幾天就要走了,還是提前收拾一下比較好。
這間屋子自沈至歡回來跟陸夜住了有四個月,這四個月說起來很短,可其中的每一天都是跟陸夜一起過的。
陸夜總是會給她買各種小玩意,他這樣的習慣漸漸的也讓她如果出去逛街見到好玩的好吃的也會帶給他,還有他們平常會用的飾品,甚至衣服等,如果要帶的話,有很多都是要帶的。
沈至歡走到博古架邊,尋思着先收拾一些不常用但是要帶走的東西。
博古架上放着的,多數都是她同陸夜一起挑的玉器還有一些陸夜曾經買給她的東西,她看着好看也都放在了上面,有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也有像上次一樣幹草編成的小鳥。
沈至歡将小鳥拿起來看了看,然後放了下去,小鳥要帶着。
她掃視着整個博古架,忽然注意到了最右邊角落裏放着的一個錦盒。
如今注意到了,沈至歡才驚覺她在這個房間裏生活了四個月,竟然從來沒有打開過那個錦盒。
估摸又是什麽夜明珠,孔雀石之類的東西,她本不想去看的,可是不知為什麽,還是走到了那個錦盒旁邊。
她擡手将錦盒拿了下來。
裏面果真是一塊一塊色澤豔麗,形狀圓潤的孔雀石,在搖曳的燭光下泛着細碎的光。
沈至歡将石頭拿起來,跟一旁那個盒子裏的孔雀石對比了一下,發現還沒有旁邊那塊好。
沈至歡有些失望的将石頭放了回去,剛要收回手,她卻忽而察覺出不對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個盒子底下好像凸起一塊。
沈至歡頓住動作,手指滑過底下墊着的那塊軟布,這才确定,這底下的确是有什麽東西。
她沒有多想,便将錦布掀開,這才看清楚藏在這底下的東西。
是一根通體瑩潤,色澤純粹的白玉簪。
沈至歡将簪子拿了出來,對着光線眯着眼睛細細的看了看,這樣的成色一看就價值不菲,比之那孔雀石不知要貴出多少來,怎麽叫陸夜這般随意的放在盒子下面。
她把孔雀石放回原位,自己拿着簪子走到妝臺邊,然後坐在銅鏡前,将自己有些濕潤的長發用簪子绾了起來。
白玉簪靜靜地插.在濕潤烏黑的長發中,鏡中人不施粉黛,長發濕透,身上穿着最簡單不過的一身白色輕衫。
美當然是美的。
沈至歡對着鏡子照了半天,突然察覺出一點不對勁來。
她蹙眉,鏡子裏的人也蹙起眉來,她靜靜地看着鏡子看了半天,鏡中人的确是她,可是到底是哪裏奇怪?
這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讓她覺得不太舒适,直到她聽見湢室裏傳來陸夜的腳步聲,沈至歡沒在繼續想下去。
陸夜一邊朝她走過來一邊拿了一塊新的沐巾:“好了歡歡,現在我可以為你擦——”
陸夜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沈至歡朝他轉過頭來,她笑意盈盈的指着頭上的白玉簪:“陸夜,這個簪子好好看。”
陸夜手裏的沐巾掉在地上,沒有出聲,房間裏靜的出奇。
沈至歡沒有得到陸夜的回應,她見陸夜這般,臉上的笑意斂了些:“……怎麽了嗎?”
陸夜的目光卻仍舊停留在這跟簪子上。
沈至歡伸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簪子,她一時間還以為是這根簪子不能戴,愣愣的把簪子從自己頭上取了下來:“我剛剛想要收拾東西,碰巧看到它了,就随便帶了一下…”
她想要解釋,可是又不知道有什麽解釋的。
不就是一個簪子嗎,戴了又能如何呢,陸夜憑什麽不讓她戴,還給簪子藏起來。
沈至歡低頭看向自己手裏的簪子,的确是女人戴的玉簪,也的确很好看,可是簪子這種東西,一般人怎麽會把它放在博古架呢,還這樣藏在一個不起眼的小盒子裏。
…為什麽要藏起來?
難不成還能是陸夜送給其他人的不成?
沈至歡失憶了,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簪子有什麽來歷,心下有點委屈,剛要說話時自己手裏的簪子就被陸夜一下拿了回去。
他道:“這個不是好東西,歡歡還是不要碰了。”
沈至歡有些不滿,道:“你當我很傻嗎,這個簪子明明看着就很貴。”
陸夜将簪子收了起來,道:“可是它的确不是什麽好東西。”
沈至歡語氣不大好,她問:“你為什麽這麽說?”
陸夜抿了抿唇,道:“……這個簪子原本是我妹妹的,她說戴上它會帶來厄運。”
沈至歡神色僵住,隔了半天才道:“…怎麽會?”
陸夜面不改色道:“總之還是不要戴的好,之所以還留着它,無非只是覺得它好看罷了。”
沈至歡問:“那你妹妹呢?”
陸夜根本就沒有什麽妹妹,他碰了碰沈至歡的臉,道:“…她死了。”
沈至歡一愣,道:“對不起,我不該問起這些的……”
陸夜搖了搖頭,道:“怪我一開始沒有告訴你。”
他又拿起了沐巾為沈至歡擦拭着濕潤的長發,站在她身後然後吻了吻沈至歡的側臉,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沈至歡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起簪子的事。
夜裏兩人相擁而眠,沈至歡同他商讨着此次搬家應當帶些什麽,外頭的雨仍舊下的很大,嘩嘩啦啦的打在石板路上。
沈至歡說着說着便覺得困頓了,閉上眼睛,在陸夜懷裏睡着了。
陸夜說話的聲音淡了下來,他側眸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身邊的沈至歡,她的呼吸均勻,面容恬靜,現在睡覺的時候會習慣性的抱住他的腰,像只小貓一樣窩在他懷裏。
陸夜輕輕的吻了吻她的唇,在她耳邊緩聲道:“我好愛你。”
沈至歡自然不會有回應,陸夜又抱緊了些她,然後閉上了眼睛。
可後半夜的時候,沈至歡睡得并不安穩。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雷聲轟隆,伴随着大風一起敲打着門窗。
半夢半醒間,沈至歡覺得自己此刻似乎并沒有躺在陸夜的懷裏,被褥帶來的溫暖好像離她很遠很遠,外頭傾盆而下的雨似乎一點一點都打在她的身上。
一切都尤為的混亂。
大雨幾乎讓她難以呼吸,口鼻裏全是雨水,她在不停的往前跑,漆黑的一片還有屬于她自己的喘.息聲。
好累,可是又必須繼續向前跑,後面有人在追她。
她在山林裏磕磕絆絆的跑,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追上了她,她大聲尖叫着可是無濟于事,她的手攥的很緊很緊,就像在攥着什麽東西一樣。
可是她不知道那是什麽,男人離她越來越近了,于是她揚起手,将自己手裏攥着的東西狠狠地插.入那人的喉嚨。
鮮血飙射,似乎連雨都變成了血色。
可是恐慌和絕望仍舊沒有結束,她仍舊在跑,那個東西還被她握在手裏,她全身都很痛,雷聲一聲接着一聲,天就像是永遠也不會亮似的。
她手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她拼命的想要去看,可是始終像隔着一層薄霧一樣,知道一道白光照亮屋子,似乎也照亮了夢裏的黑夜。
是個通體瑩潤的玉簪。
血絲正伴随着雨水,順着簪尖緩緩流下。
“陸夜……”
“陸夜——”
沈至歡猛的睜開了眼睛,入眼是陸夜那雙帶着關切的眼睛。
“我在,我在。”
沈至歡唇色蒼白,額上泛了冷汗,這是沈至歡這幾個月裏第一回做噩夢害怕成這樣。陸夜将沈至歡抱在懷裏,手掌輕輕的拍着她的背:“沒事了,不要害怕。”
沈至歡仍舊在喘着氣,可她一看見陸夜,那種說不上來的害怕就開始慢慢的褪去。
沈至歡靠在陸夜懷裏緩了一會以後,才同他分開道:“好了,沒事了。”
“我做了一個噩夢。”
陸夜抿了抿唇,看着沈至歡的臉,問:“…什麽夢?”
沈至歡道:“有人在追我,我很害怕……”
她頓了頓,看向了窗戶道:“好像也在下雨,很大的雨,我還很痛,可是我覺得自己可能沒有受傷,但就是很痛。”
陸夜繼續拍着沈至歡的背,道:“都過去了…”
沈至歡把下巴擱在陸夜肩頭,又往陸夜這邊縮了縮,問道:“我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呢?”
陸夜帶着沈至歡躺在床上,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道:“興許是你出意外的那天讓你太害怕了。”
“那天也下雨了,你自己一個人在山林了應當是很害怕吧。夢裏有人在追你,興許是你當時太害怕了,夢境便将那種害怕放在身後追你的人身上。”
沈至歡眨了眨眼睛,道:“你說的也對。”
她嘆了口氣,道:“還是睡吧,不想那麽多了。”
她揉了揉腦袋,道:“想多了會覺得頭疼。”
外面的雨勢似乎是有要停歇的意思,陸夜抱住沈至歡,她的身體很香很軟,也很脆弱,好想他在用力一些,她就能消失似的。
陸夜在她耳邊問:“歡歡會自己努力的回想東西嗎?”
沈至歡點了點頭,道:“會的,但是以往深了想就會頭疼。”
陸夜接着又問:“那有沒有想起來什麽呢?”
沈至歡搖了搖頭,道:“可能是有一點點零碎的片段的,不過可能也算不上,只是有時候做一些事情,會覺得曾經好像做過一樣,若是想的多了,就會覺得頭很痛。”
陸夜的手順着她的脊背來回摩挲,道:“那就不要再想了。”
沈至歡點了點頭,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試圖去想過了。”
陸夜嗯了一聲,然後開口道:“快睡吧。”
外面的雨的确是越來越小了,雷聲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消失了,房間裏變的越發的安靜,一片冰冷的黑暗中,床塌上卻是一片暖意。
沈至歡再次睡着了,可是陸夜卻一直睜着眼睛。
日子過得太順遂,讓他又忘了那種仿佛從骨髓深處蔓延而上的恐慌。
如果有一天,沈至歡恢複記憶了應該怎麽辦?
長夜變藍,一夜未眠。
第二日,沈至歡起的比往常要晚了一些,她醒過來的時候,陸夜還躺在她旁邊,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甫一醒來,就看見有人一直盯着自己,沈至歡被心下一抖,待到反應過來起陸夜的時候,才笑了起來,聲音還帶着剛剛起床時的沙啞,道:“你幹什麽呀,一大清早的就這樣看着我。”
陸夜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道:“你的眼睛好漂亮。”
同陸夜生活在一起,他會無時無刻的對沈至歡露出癡迷的目光,沈至歡會覺得很滿足。
她翻身趴在了陸夜的身上,用臉蛋蹭着陸夜的下巴,道:“我明明哪裏都好看嘛。”
陸夜趁勢抱住了她的腰,雙唇有一下沒一下碰着她的耳側,她尾音拖長的時候,就像是在撒嬌一樣,陸夜道:“嗯,我都很喜歡。”
沈至歡的雙腿半曲在陸夜的跨邊,幾乎是坐在他的腰上,陸夜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掩住了會透風的地方,道:“乖,下去吧。”
沈至歡很多時候就像一塊小粘糕一樣,她黏陸夜黏的很明顯,會像小孩一樣抱着他不松手。
她抱住了陸夜的脖頸,道:“我不下去。”
沈至歡一動,不知道又蹭到了陸夜哪裏,他眉頭一皺,然後捏着沈至歡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問:“感覺到了嗎?”
早已經習慣的沈至歡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說臉紅就臉紅了,她對着陸夜彎着唇盈盈一笑,然後伸手抓住了陸夜捏着她下巴手,将他拇指微微上移,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他的指腹。
然後小聲對他說:“感覺到啦!”
……
等到陸夜從房裏出去的時候,已然過去了一個時辰。
方才叫的水還散發着袅袅的熱氣,沈至歡四肢酸軟的躺在床上,左右她在家裏也沒什麽事,就沒有跟着陸夜一起起來。
陸夜輕輕關上門,連尤便從垂花門那走了過來。
他一句話沒有多說,直接就出了門,馬車已經在外面候着了。
“主上,許蟄已經在樓裏等您了。”
陸夜沒有出聲,面色很冷。
連尤沒有再說話,默默的跟在陸夜身邊。
他的主子原本就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跟了這麽多年也習慣了。
江南已經不能再待了,一來該辦的事情已經辦的差不多了,二來老皇帝雖還吊着一口氣,可周譽已經總理國政,而他也已經知道了陸夜的存在。他們如今根基不穩,還不能同朝廷去硬碰硬。
陸夜到時,房內已經有一群人了,見他來了跪着朝他行禮。
他的側頸上帶有明顯的一塊紅痕,一看就知道什麽痕跡,以前還經常會有,只是那時大家都能看得出他心情不錯,可今日,他全程都冷着一張臉,也沒人敢妄加猜測。
直到結束之後,衆人紛紛退下,陸夜還坐在主位上沒有動彈。
隔了半天,連尤才出聲道:“主上,夫人該問了。”
陸夜唇角緊繃着,神色并未因為這句話而有所改變。
他道:“去把盛白胡叫過來。”
盛白胡是個大夫,醫術精湛,坊間總是流傳着他的傳說,可卻鮮少有人能請的動他,因為但凡請動他的,都得有陸夜的授意。
連尤道:“是。”
沒過一會,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便從門外走了進來,他弓着腰朝陸夜行禮:“主上。”
陸夜的手放在桌面上,問:“至歡的病,有好起來的機會嗎?”
盛白胡低着頭,道:“有。”
這個答案盛白胡早就同陸夜說過了,恢複記憶的可能性并不大,可并非是全然沒有機會。
隔了半晌,他才道:“是嗎?”
盛白胡抿了抿唇,道:“主上……”
陸夜打斷他,空蕩的房間裏顯得他的聲音尤為冷漠:“那如果我要讓她永遠都好不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