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臭情侶
盛白胡佝偻着腰,對陸夜的話似乎并不奇怪,他聲音有些平緩:“目前若是想讓夫人永遠都想不起來,怕是有些困難。”
陸夜沒有出聲,靠在椅背上,漆黑的眸子半阖,神色淡漠。
盛白胡繼續道:“不過也并非是全然沒有辦法,只是就算是老奴将這藥弄出來了,也多多少少會對夫人的身體造成些傷害,畢竟是損人心智的東西。”
陸夜問:“什麽傷害?”
盛白胡如實道:“藥老奴尚且還沒弄出來,但憑經驗來看,若是想直接讓夫人全然想不起來,那此藥對夫人的頭腦多半會造成損傷,日後興許夫人會時常記不起東西,偶爾可能會神智混亂甚至覺得暈眩…”
盛白胡說到這裏頓了頓,思及沈至歡如今的身份,提醒道:“主上還是謹慎行事的好,老奴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什麽意外情況。”
陸夜既然能如此大費周章的把沈至歡弄來,還讓周邊的人陪着一起演戲,那必然是對她極為重視的。盛白胡跟陸夜已有五六年了,對他的習性了解一二,他鮮少會對誰這般重視,應當是決計不會傷害她的才對。
可是眼下陸夜的沉默,盛白胡又不确定起來。
隔了半晌,他才聽陸夜沉聲道:“來日方長,藥性不必特別猛烈,把傷害降到最小。”
冬日将至,空曠的房間裏尤為的冷清。
盛白胡年紀大了,站的久了腿就開始有些泛疼,他又弓了弓腰,道:
“老奴知道了,還請主上放心。”
陸夜走出房間時,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冬天一到,樹木的枝丫就光禿禿的,一陣風吹過來,就像裹着刀刃一樣。
連尤将手裏的鶴氅遞到陸夜面前,“主上,天冷了。”
陸夜瞥了一眼,直接走開了。
連尤站在原地,看着陸夜脊背挺拔的背影,然後緩緩收回目光,将鶴氅遞給了旁邊的小厮,緩聲道:“收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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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夜回到房間時,沈至歡正坐在案桌前,手持針線,一件純黑的衣裳放在她膝上,衣袖垂下,沈至歡起身拿東西時,衣袖會随同衣擺一起晃啊晃。
沈至歡的繡工向來是尤為上等的,但她并不輕易繡什麽東西,一來覺得費眼睛,二來左右家中不缺銀兩,想要什麽花樣直接買就好了。
她繡的認真,連陸夜打開門都沒有聽見,冷風從外面灌進來,陸夜卻沒有關門,而是靜靜地靠在門邊,無聲的看向她。
沈至歡的長相很美,從骨子裏透出一種清麗柔和,五官又偏向豔麗,中和了那種不似人間清冷,每個人對美的理解都是不盡相同的,可沈至歡卻是一個不管是誰看了,都會覺得美的賞心悅目的人。
她的長發半绾着,纖細的手指靈活的,被純黑的衣裳映襯的格外白皙,手邊放着剪刀,可是弄斷針線時,她可能是懶得伸手,直接低頭咬斷了線。
柔軟紅潤的唇貼着他衣服的領口,露出一點潔白的的牙齒來。
沈至歡咬斷了金線,被忽然灌入風吹的瑟縮了一下,她擡頭先是看了看緊閉的木窗,然後才擡眼看向了門邊。
就是一潭寧靜的湖水泛起漣漪,陸夜站直身子,将門關上,然後走到了沈至歡旁邊,淡聲問她:“在幹什麽?”
沈至歡兩個人針線收好,然後把自己手裏的衣裳抖了抖,然後站起身來,仰頭看着陸夜,“什麽時候回來的呀?”
陸夜沒回答,而是捧住沈至歡的臉,他的唇很冷,可吐息是溫熱的,緩緩的貼上沈至歡的唇,認真的舔邸,細細的啃咬,這樣的入侵并沒有讓沈至歡覺得抗拒,她順從的張開嘴,同他糾纏在一起。
一吻畢,沈至歡氣息微亂,小聲的埋怨他:“你親不夠嗎?”
陸夜捏了捏沈至歡的臉頰,道:“不夠,真想把你吃掉。”
沈至歡聞言愣了一下,随即意有所指的笑了起來,她聲音緩緩的,甚至帶着一種難言的純真:“不是早就被你吃掉了嗎?”
陸夜目光暗了暗,他的手下移到了她的腰,這樣摩挲的動作讓沈至歡無比的熟悉,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沈至歡連忙從陸夜的懷裏逃了出來,道:“我的腰都快被你折斷了!”
陸陸夜懷裏陡然空蕩,他又拉住了沈至歡的手,吻了吻她微涼的耳廓:“嗯,我不鬧你了。”
話是這樣說,可陸夜卻沒有絲毫要放開她的意思,沈至歡眨了眨眼睛,察覺出幾分不對勁來,她把手裏陸夜的衣服放在了桌上,然後抱住了陸夜腰,問他:“是不是遇見什麽不開心的事啦?”
陸夜搖了搖頭,沒有出聲。
沈至歡踮起腳尖,親昵的吻了吻陸夜的唇角道:“我才不信,你今天回來沒有對我笑。”
陸夜聞言眼睛裏這才泛出了星星點點的笑意,他道:“我沒有嗎?”
沈至歡道:“沒有啊,你要是在外面遇見什麽不開心的事,回來跟我說說嘛。”
陸夜輕笑出聲來,道:“好,下回一定跟你說。”
他将沈至歡抱起放在桌上,垂眸看向她,低聲道:“我只是在想,你會永遠的陪在我身邊嗎?”
陸夜問的有些随意,動作甚至帶着散漫。
沈至歡并不知道陸夜為什麽突然這麽問她,她還是道:“當然啊。”
沈至歡的回答并不讓人意外,但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有一種刀刃落地般的安穩感,陸夜嗯了一聲,道:“那就好。”
沈至歡又繼續道:“那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嗎?”
陸夜道:“會的。”
“就算有一天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沈至歡哈哈笑出聲來,道:“你今天怎麽突然問起這個,我當然不會離開你啊,我們是夫妻,會一輩子都在一起生活的人,我為什麽要離開你啊。”
她稍稍推開了陸夜一些,然後從桌子上跳了下來,拿起了方才放在一旁的衣服,将衣服展開比着陸夜的肩膀,道:“我喜歡你的這件衣服。”
沈至歡手裏的是件材質偏硬的黑色長袍,陸夜身姿颀長挺拔,寬肩窄腰,這件衣裳能很好顯出他的身形,她又繼續道:“但是純黑色不大好看,我在衣領用進線繡了祥雲,你喜歡嗎?”
陸夜接過衣服,道:“喜歡。”
他又道:“其實我還有很多各樣的衣服,歡歡還有別的想法嗎,你想繡什麽就繡什麽。”
沈至歡哼了一聲,道:“你想得美,我只繡這一件。”
沈至歡嘴上說着他想的美,可是還是稍稍的給他繡了好些件衣裳,甚至給他做了一件外衫,衣擺處繡着仙鶴,長衫廣袖,顯出幾分端莊來。
這場雨一連下了好幾天,終于在十二月初的這一天雲銷雨霁。
可冬日的天就算是不下雨也難能有太陽,雨一停,搬家一事便提上了日程。
收拾東西很快,帶好幾個大箱子,可是走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卻只有四個人。
加上沈至歡和陸夜,還有連尤和一個車夫。
離開桐洲宅邸時,沈至歡還尤其的舍不得,她把這裏當成家,可是才住了沒多久就要走了。
陸夜就在沈至歡耳邊輕聲道:“以後我們還會回來的。”
陸夜和連尤騎馬在外面,沈至歡一個人坐馬車,後面還跟着一輛運物品的馬車,陸夜偶爾會陪沈至歡坐在馬車裏,沈至歡也偶爾會跟着陸夜一起騎馬。
她有些疑惑為什麽只帶連尤一個人,便直接問了出來:“竹蘭還有芳姨她們,都不去嗎?”
陸夜嗯了一聲,道:“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會有新的丫鬟。”
可是沈至歡還是更為熟悉以前的人,她有些不懂陸夜為什麽不帶她們,不過是多幾個人而已,好像也不會怎麽樣。
“我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去,她們是都回家了嗎?”
當然沒有。
竹蘭他們暫且留在江南,因為江南仍有分部,她們在江南待的時間久,要更為熟悉一些,所以暫且還不能随便離開。而要離開的,根本就不能跟他們一路。
可這些不能跟沈至歡明說。
不過好在見陸夜久不回答,沈至歡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轉頭就跟陸夜說起了別的。
走了大概有四五天,他們終于出了桐洲,今日難能出了太陽,又一連走了快一夜,臨近中午的時候,一行人便停了下來,在山谷的一處林地裏休整。
沈至歡坐着馬車,其實并不算累,只是待的有些悶,沈至歡喜淨,這點無論有沒有失憶都不曾改變。
陸夜往地上鋪了軟緞,又将水拿給了她,“歡歡,休息一下。”
沈至歡被陸夜扶着坐下,這兩天陸夜多數時間都在外面和連尤一起騎馬,同她親近的時間就變少了,沈至歡其實想親親他,可是偷偷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給馬喂草的連尤,抿了抿唇還是不太好意思。
沈至歡坐下以後,陸夜将水壺的蓋子擰開遞給她。
沈至歡接過喝了一口,又遞給了陸夜,問:“我們這是到哪裏了?”
陸夜就沈至歡喝過的地方喝了一大口,道:“約莫今天晚上就能到汝南。”
沈至歡也不知道汝南是什麽地方,她只是想跟陸夜說說話罷了,點了點頭,道:“哦。”
她又往陸夜身邊靠了靠,越想越覺得心裏不舒服,她擰了擰陸夜的腰,問他:“你這兩天為什麽不跟我一起待在馬車裏?”
陸夜疑惑的問:“怎麽了嗎?”
沈至歡:“……”這是怎麽問出口的?
沈至歡有些氣憤離他遠了點,不經思考就道:“你說怎麽了,我怎麽覺得我跟連尤,你好像更願意跟連尤一起騎馬呢?”
“……”
不遠處聽力異于常人的連尤喂馬的動作默默慢了下來,快速移步到了樹後将自己的身形藏了個七七八八,面無表情的臉上透露出幾絲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