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沈至歡瞟了一眼面前衆人,還是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推陸夜走開:“怪什麽怪,你快過去。”
陸夜輕笑了兩聲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慢悠悠的掃向衆人,并沒有在沈至歡面前對衆人說出什麽警告的話,甚至此時對待下屬的态度可以稱的上溫和,只是話音一轉,談及了別的方面:
“我聽說你們好像都對我夫人很好奇,念及你們都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此前的冒犯我便不同你們計較,今日見着了,各位都有什麽感想呢。”
陸夜的話讓原本處在邊緣地位的沈至歡一下子如坐針氈起來,她稍稍挺直了脊背,有點後悔跟着陸夜一起出來了。
無一人敢直視她,房間裏寂靜極了。
陸夜指了指最前頭的一個老人,道:“從你開始吧。”
陸夜指的人沈至歡稍微有點印象,但也只是見過,兩人未曾說過話。
老者對着沈至歡彎腰作揖,一副恭敬的模樣:“夫人仙姿玉貌,秀外慧中,為人也親和友善,能得夫人作為莊中主母,是我等之幸。”
沈至歡抿了抿唇,只覺這人在睜眼說瞎話,心裏指不定是怎麽想的,如今還要這樣說出來,恐怕他自己也是夠為難的。
陸夜卻并不滿意,道:“就這嗎?”
這人果真也愣了一下,但他不敢表現出來太多,只得繼續道:“夫人娴雅端莊,芳華可比日月,平日裏待我等也是寬豁溫和,屬下第一回見,便覺夫人是世間與主上最相配的女子,其餘都難抵夫人半點。”
那人說完,靜靜地垂着頭等着沈至歡和陸夜其中任何一個人接一句什麽。
沈至歡不說話是因為她着實不知道說什麽,而陸夜卻也不吭聲。
他靜靜地把玩着手裏的瓷杯,房裏寂靜一片。
男人額上泛了細汗,只得又硬着頭皮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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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實在是詞窮了,陸夜卻還沒有叫停,沈至歡一開始還覺得不好意思,想要制止陸夜,可後來見他們人人自危不敢出聲的樣子又莫名覺得心裏有些痛快。
她樂于去欣賞這人明明肚子裏已經沒東西了,卻還要絞盡腦汁誇她的窘迫模樣。
靜默的時間有些長,随着瓷杯放在桌上一聲響聲,陸夜打破了沉默道:“看來興許是這房裏太過暖和了,讓你腦子不靈光,既然這樣就去鏡和臺站一會吧。”
這俨然是要叫他去罰站的意思,鏡和臺在莊子的正中央,那兒平日人來人往,這人有六十多歲了,兩鬓斑白,在這裏也頗有威望,三九隆冬裏,先不說這站一會到底是多久,這臉是丢定了。
臉色一下漲的通紅,可他又不敢多說什麽,只得道:“屬下遵命。”
這人走了,房裏的氣氛卻無半點松懈,陸夜又随手指了一個:“你來說。”
“……”
于是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裏,沈至歡一直都在聽剩下的這幾個人輪番誇她,直把她誇的天上有地下無,這誇可也不是随便誇誇就好,若是誇的叫人不滿意了,與沈至歡相差太大了,或是有一絲一毫的停頓,都得去陪那位老頭一起罰站去。
誰能想到都活到了這般年紀,居然還得被罰站。
沈至歡本并不在意那些溢美之詞,她只是樂于欣賞他們緊張的姿态,但才停了一刻鐘,她就有些不耐煩了。
于是陸夜就讓人送了早膳進來,她用膳,梳妝,跟陸夜調笑,那群人一直戰戰兢兢的站在廳中,好像要把畢生聽來的贊美之詞都用在她身上。
她後來索性也不管他們了,該做什麽做什麽,直到用午膳的時候,沈至歡實在是覺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才忍不住再次跟陸夜提議:“讓他們走吧,瞧着他們也編不出來了。”
誇了一上午,贊美沈至歡已經成了一種下意識的行為,衆人紛紛啞着嗓子道:“屬下對夫人是真心敬仰,無絲毫違心。”
“咳咳咳!夫人仁厚,而我等今日得見夫人,蓬頭垢面恐髒夫人眼,咳咳!還請夫人責罰,下回定然焚香沐浴才前來拜見!”
沈至歡:“……”
陸夜看着沈至歡的臉色情不自禁笑了出來,才側眸淡淡對衆人道:“夫人的話你們聽不見嗎。”
衆人如釋重負,紛紛下跪行禮。
等到碗筷撤出,房裏終于清淨了下來,聽了一上午沈至歡心裏舒服多了,下回再見到這些人時,就算他們還不搭理自己,她一想到今日他們窘迫的樣子恐怕還是會笑出聲來。
可是她面上并無反應,埋怨陸夜道:“吵死了。”
陸夜道:“那我讓他們去鏡和臺說小點兒。”
沈至歡連忙道:“快算了吧。”
陸夜才要說話,外頭便又想起了敲門聲,是連尤的聲音。
“主上,屬下有事禀報。”
連尤幾乎從未這樣在陸夜同沈至歡在一起的時候過來打斷,現在過來,恐怕是真的有什麽要緊事。
沈至歡推了推陸夜道:“連尤找你。”
陸夜看了一眼門口,道:“我待會就回來。”
沈至歡愣了一下,然後順從的嗯了一聲。
她一開始還以為陸夜會把連尤叫進來,讓他直接說的。
畢竟以往有什麽,陸夜大多也不會避諱着她。
陸夜将房門輕輕阖上,眼裏溫和的笑意一寸一寸的收斂,連尤跟着陸夜走到院外,開門見山禀報道:“主上,當初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頭也在這邊。”
陸夜腳步倏然頓住,道:“沁蘭?”
連尤道:“是她。”
“昨日夫人出行,在街上碰見她,她喊夫人小姐,被夫人聽見了。不過屬下擋住夫人的視線,應當是沒有看清她的臉,後來屬下将夫人支走,把沁蘭帶走了。”
陸夜喉結滾動,漆黑的目光中帶着點陰鸷,緩聲問:“…她後來有什麽異樣嗎?”
連尤低頭道:“并無異樣。”
陸夜走下臺階,沉着臉問:“她人呢。”
連尤道:“被屬下放在至淵閣。”
至淵閣也在這個山莊裏,只是在一個極為偏僻的地方,離沈至歡住的地方很遠。
陸夜不加猶豫直接道:“把她送到城南的刑司局去,問問她是怎麽跑到這裏來的。”
連尤抿了抿唇,沒有立即答話。
陸夜目光掃了過來,冷聲道:“你不願意?”
連尤搖了搖頭,道:“屬下不敢,只是昨日屬下将她抓住時,就已經問過她了,她一字都不肯說。”
只是想方設法的想來見沈至歡。但這句話連尤沒有說出來。
陸夜半眯了下眼,目光落在連尤的側頸,上面赫然有一道抓痕。
印子淺淺的,不像是與人打鬥留下的傷。
察覺到陸夜的目光,連尤主動道:“屬下送她去刑司局時出了點意外。”
陸夜道:“不說的話,直接殺了吧。”
連尤不應,隔了一會才道:“主上,屬下認為這樣不妥。”
陸夜看向他。
連尤低着頭,面無表情的道:“沁蘭此前跟了夫人十幾年,日後若是夫人知道了,恐怕…”
其實陸夜方才說出口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些,雖說目前來看,沈至歡不太可能恢複記憶,可如果有什麽萬一,他殺了沁蘭,那才真是毫無退路。
就算連尤不說,他也會轉口讓他用別的方式解決的。
可連尤向來是對他唯命是從的,鮮少會提出自己的意見來。
他道:“不殺她可以,但如果她再次遇見沈至歡,同沈家或者同沈家相關的任何一個人取得聯系,你就不必再跟着我了。”
“屬下遵命。”
陸夜收回目光,繼續道:“我沒有閑工夫去管你私事,莊中人怠慢她一事我暫且不同你計較,但恻隐之心,你是最不該有的。”
“懂了嗎?”
連尤道:“主上放心,屬下明白。”
至淵閣地處偏僻,四面皆是草木,外頭足足守了有十餘人,沁蘭獨自一人坐在床塌上,她身上的傷還沒好透,四肢也是酸軟無力。
連尤進門時,沁蘭正有些艱難的自己給自己倒水。
好不容易倒滿了,堪堪拿起來時卻因為手臂脫力,杯子落了下來。
被一只大手穩穩接住,連尤将杯子放在桌面上,然後道:“明日午時,我會送你離開。”
沁蘭沒有喝,而是冷冷道:“我要見我家小姐,你們把她怎麽了。”
連尤道:“你若是仍有這個想法,我會再次将你送到刑司局。”
沁蘭不答反問道:“我家小姐不知道我在這裏吧?”
“我不管你們是什麽人,我家小姐是沈将軍的親生女兒,他若是知道你們膽敢如此待她,定不會放過你們。你們今日就算困住了我,也永遠不要想着就這樣萬事大吉了。”
連尤仍舊冷着一張臉,道:“那不是你該操心的,若是想活命,就不要再想着找她。”
沁蘭閉了嘴,面前這人幾乎油鹽不進,他總是木着一張臉,是個冷漠的大塊頭。
昨日裏她親眼見這人放在小姐面前,不讓小姐過來,後來又來救了她,把她送到了一個類似诏獄的地方,問了她許多東西,結果在旁人扒了她的衣裳準備上刑時又叫停了他們。
緊接着就帶着自己來到了這裏,問他什麽都不回答,只讓別再找沈至歡。
這人很奇怪,可沁蘭也怕萬一真的惹急了他,他會殺掉自己。
她要是活着,還有找到小姐的機會,若是死了那就是毫無機會了。
況且明天三少爺的軍隊就回途徑這裏,那時候如果是她能成功見到小姐,然後再帶着小姐攔住隊伍,那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沁蘭稍微收斂了情緒,道:“你為什麽不殺我?”
連尤又不出聲了,他将帶過來的藥放在桌上,然後道:“明日午時我來接你。”
他說完就離開了,沁蘭看着他留下來的一堆藥,然後下意識的摸向腰間,那裏有沈至歡就給她的細竹筒。
才一碰上,她才想起來那那個東西早在前幾日就被她丢到了水裏,她如今自身難保,小姐給她的東西她怕是保不住,叫別人拿去了那就麻煩了,所以她拆了竹筒,将內容記在了腦子。
房門被輕輕關上,沁蘭伸手拿起藥瓶。
她不會認為就這短短一天的時間,這個素不相識的人就對她生出了什麽男女之情,但既然那麽怕她找到沈至歡,為什麽不直接殺了她呢。
陸夜中午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
但他并沒有跟沈至歡在一起待多久就走了,還跟她保證,卯時一定回來。
但陸夜走後,沈至歡一個人待在房間裏,這才發現平常跟着她的小丫頭不見了,換成了另外一個看着活潑一些的。
新來的這個丫鬟叫翠屏,她說之前的那個丫頭家中有事回老家了,所以換她來伺候。
沈至歡嗯了一聲,沒有多問。
傍晚的時候,沈至歡牽着沈擺擺仍舊照着以往的習慣去屋後遛一遛它,可臨走時她還是頓住了腳步。
其實今天一天她都沒有去想昨天晚上那些人說的話了,上午的那些事讓她心裏舒服一些,可是一到傍晚,陸夜不再她身邊的時候,她就好像又恍然間置身于時候。
一往這方面想,她心裏覺得有些難受。
翠屏提醒道:“夫人,我們可以去前院的花園走一走。”
沈至歡搖了搖頭,道:“算了,等陸夜回來吧。”
翠屏就像是知道沈至歡的顧慮一樣,道:“沒關系的夫人,奴婢看擺擺好像也更願意去大一點的花園呢。”
沈至歡低頭看着沈擺擺,已經長的無比強健的大狗乖順的坐在她旁邊,興許是知道要出去玩了,所以睜着圓圓的眼睛尤其的興奮的看着她,黑色的尾巴搖個不停。
沈至歡抿了抿唇,道:“……那好吧。”
翠屏比之以前的那個丫鬟要活潑的多,她這一路幾乎都在不停的跟沈至歡說這話,還偷偷告訴她,上午被罰站的那些一直站到天黑才被允許回去。
沈至歡心不在焉的應着,她看着是在專心的遛沈擺擺,可是又不自覺的的将注意力放在周邊路過的人身上。
但是從前那些如芒在背的審視目光,還有說不上來的不自在好像突然之間消失了一樣,仍舊是有人會同她打招呼,但是有人不會,可就是同以前不一樣了。
終于,在第三個人同沈至歡行禮後,她知道了是哪裏不一樣。
她雖不常出來,可是這兒的人她多數也是臉熟的,可是今天她碰見的,居然全部都是生面孔。
于是她又觀察了一會,才終于确定,的确是換了一些人。
“以前的那些人……”
翠屏适時解釋道:“主上說他跟您常年不來北部,這兒的人都有所懈怠了,長此以往是不可抵禦外敵的,所以讓他們大多都去軍區重新歷練篩選了。”
沈至歡知道陸夜會有所行動,但她屬實想到他會直接換掉一批人。
抿了抿唇,沈至歡忽然道:“落雲呢?”
翠屏道:“落雲出任務去了,夫人您找他有什麽事嗎?”
沈至歡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落雲是這裏第一個跟她說話,又對她相對比較熱情的人,雖然他可能和蘇嘉月關系更好一些,但是沈至歡仍舊不想讓他因為自己而被牽連什麽。
她話音才落,沈擺擺卻一下子興奮起來,沈至歡牽着繩,被沈擺擺帶着往前走。
她看過去,才發現是連尤剛才從前面走了過去。
沈至歡想起上回那個小丫頭的事,便叫住了連尤。
連尤頓住腳步,彎腰垂首道:“夫人。”
沈至歡問:“你救下那個姑娘了嗎?”
連尤道:“救下了。”
“她怎麽樣?”
連尤抿了抿唇,道:“屬下原本正要跟您說的,屬下救下她之後帶她去看了大夫,但那姑娘原本就患有心疾,昨日又受如此驚吓,就沒能捱過當晚。”
沈至歡的唇角一下子垂了下來,心裏的怪異伴随着連尤說的話越來越重,她道:“那她的屍體呢。”
連尤道:“已經被屬下安葬了。”
“那她的身份是……?”
連尤道:“她原本是一大戶人家的丫鬟,後來被逐出府後精神就有些時常,時常做出怪異的舉動了。”
所以說在街市上就算被打也要拼命的沖她喊小姐也是情理之中了,連尤的話足以邏輯自洽,甚至很是合理,畢竟不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對她喊小姐。
她明明是個孤女。
沈至歡不出聲了,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可又覺得似乎也沒什麽好問的。
她哦了一聲,道:“那你去忙吧。”
連尤道:“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連尤走了之後,翠屏道:“夫人,那個女子有什麽不對勁嗎?”
沈至歡腦中有些亂,沒有出聲。
連尤的答案很合理,可是并不叫她滿意。
沁蘭。
沁蘭。
這個名字,明明就是有點熟悉的,她甚至覺得,比陸夜聽起來還要熟悉一些。
連尤真的沒有騙她嗎?
這個疑問一直到沈至歡回到房間,陸夜今天食言了,卯時都快過了他也沒有回來,沈至歡沒有等他,自己一個人吃了飯。
吃過飯後,翠屏照例端來了藥湯。
黑漆漆的湯面幾乎可以映出她的倒影,這個藥沈至歡喝了有半個月了,苦味她已經很熟悉了,甚至不需要再放糖塊在旁邊。
翠屏把藥碗放在沈至歡手邊,道:“夫人,快喝吧。”
沈至歡嗯了一聲,道:“放那吧。”
沈至歡把沈擺擺脖子上的繩子松開,然後端起碗喝了一口,旋即她皺起眉,道:“有點涼。”
翠屏愣了一下,道:“那奴婢讓他們重熬一碗。”
沈至歡将碗放下,道:“重熬也沒用,膳房是不是離這裏挺遠的?”
翠屏道:“是的夫人,膳房周邊氣味重還吵鬧。”
沈至歡道:“其實每次藥端過來的時候都有些涼了,她這麽遠的距離,又是隆冬時節哪能不涼呢?”
“藥湯還是燙一些好,怪不得我最近都覺得這藥湯一點作用都沒。”
翠屏道:“那奴婢讓他們放在茶桶裏端過來,興許會好一些。”
沈至歡道:“用不着這麽麻煩,你直接讓他們在院子裏熬不就好了,還省的每天端來端去的。”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翠屏沒有多想,便按沈至歡說的做了。
沈至歡坐在屋檐下,院子裏盡是草藥香,等到藥煎完,她叫人把藥渣拿過來給她看了幾眼,她随手撥弄幾下,然後指了指牆角的紅梅,道:“藥渣就倒那裏吧,正好還能肥土。”
煎好的藥放在沈至歡手邊,她端起碗輕輕的嗅了兩口,陸夜就是這時從外面走進來的。
沈至歡張口,将藥喝了一小半。
她看了一眼陸夜又移開了目光,道:“是誰說自己卯時一定會回來的?”
陸夜看着院子裏要撤下去的爐子,道:“怎麽想起在院子裏煎藥了?”
沈至歡又喝了幾口,道:“在膳房煎的話每次送來的時候藥都涼了。”
她又指着紅梅,道:“藥渣可以肥土,倒在那也是方便。”
陸夜順着沈至歡目光看過去。
牆角的紅梅根上,是一團黑棕色的藥渣,紅梅開的豔,有風吹過來,花瓣掉落,細小的紅便點綴了那一攤藥渣。
“嗯,方便。”他道。
這個夜晚過的同往常并沒有什麽差別,第二日沈至歡睜眼的時候,陸夜還在她身邊。
但是吃過飯之後他就出去了,還說他一會就回來。
今天出了太陽,沈至歡出門時陽光正好照在屋檐下,暖暖的,讓人不自覺的心生安穩。
院角的紅梅迎着日光,嬌豔無比。
翠屏跟在沈至歡身邊。
沈至歡朝院角走過去,道:“快要開春了,也不知它還能開多久。”
翠屏道:“往年它都是能開到二月的。”
沈至歡笑了笑,道:“你去拿個籃子來,我摘幾枝放屋裏養着吧。”
翠屏應了聲是,便轉身走了。
沈至歡走近,那攤藥渣還在,上面落了許多花瓣。
沈至歡垂眸看着半晌,面色如常靜靜盯着。可随着身後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她擡起折梅的手有些許的顫抖,驚恐成倍的湧上來。
藥渣被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