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斷絕
裴蓮時輕輕摟着裴露白,安慰道,“好了,一會兒我們就回家去,你不要多想了,”說着,低眸看了看裴露白,又道,“你剛不是說累了,就阖眼歇一會兒吧。”
裴露白聞言,點點頭輕應了一聲,便是倚在裴蓮時的肩頭,稍稍緩神兒。
閣樓中,靜安帝坐在主位上,還是一副老淚縱橫的模樣,不停的寬慰着東來侯。秦琅書站在一旁,垂着眼眸。
靜安帝說至悲傷處,道,“一定是和國那群無恥之徒!”說着,又扶了東來侯的手,說道,“朕一定為莫成查出真相,為莫成報仇!”
秦琅書聽了,不由得在心中輕笑,真會做戲。翁莫成死了,不知道他們父子二人得有多高興。想至此處,秦琅書不由得擡眸看了秦拂風一眼,瞬間便又垂眸。那人的眼底果然閃着譏诮的光,不知在想些什麽。
靜安帝又說了一陣,又聽得東來侯說道,“陛下請回宮吧,如今天下不安,出宮久了也不妥,臣領了陛下一片心意了。”
靜安帝聞言,點頭應道,“如此情況愛卿還為朕思慮,”說着竟又浮上哽咽。
裴老太傅見狀,亦是上前來勸,“陛下快回宮吧。”
靜安帝方才應了,臨走前又交代了秦琅書,讓他在京中多留兩日。秦琅書應了,靜安帝才和秦拂風離了東來侯府,乘上儀仗回宮去了。
裴老太傅留下來安慰裴老太傅,翁涼慈自是主張翁莫成的身後事。秦琅書亦是幫襯着,更是因為留下來還有事要說。
裴老太傅和裴大老爺自同着東來侯往閣樓去了,裴菡因也是留下,便是吩咐裴蓮時将裴露白先帶回去。裴蓮時應下了,便帶着裴露白要回裴府。
秦琅書遠遠的看着裴蓮時将裴露白抱了出去,亦是瞧見裴露白俯在裴蓮時的肩頭上,對着他微微颔首,讓他心疼又稍稍心安。
卻說太傅府中,大夫人扶着腰身來瞧裴月溶,帶了溫熱的雞湯來,含着笑意說道,“月兒,來喝一點雞湯吧。”
裴月溶聞言,擡眸去瞧大夫人。大夫人眉眼溫柔,有那麽一瞬間,裴月溶覺得大夫人好像自己的生身母親,便是低頭垂淚,“母親來啦。”
大夫人上前拉着裴月溶的手坐下,說道,“他們都出去了,我來瞧瞧你。”
裴月溶點點頭,說道,“讓母親見笑了。”
大夫人輕輕摸着裴月溶的頭發,說道,“哪有,你是好孩子,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母親一定為你挑選一個良婿。你父親就是不懂的女孩兒心思,盡辦一些錯事。”
裴月溶倚在大夫人的懷裏,說道,“母親,你不必這麽說,我不怪父親他們,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不察人事。”
大夫人拍了拍裴月溶的肩頭,嘆道,“月兒最懂事兒了,母親知道,就是心疼你懂事兒,”說着,微微起身,說道,“來,母親給你盛碗湯喝,不吃東西可不成。”
裴月溶噙了眼淚,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覺得心中溫暖,方接了那湯碗,一早晨沒用早膳,如今喝這湯,竟覺得香甜異常。
裴蓮時帶着裴露白一路回了太傅府,坐在馬車裏,裴露白說道,“過會兒從偏門進去吧,這一身兒別叫下人瞧見了,再傳到姐姐和母親那裏,就不好了。”
裴蓮時應道,“我知道的。”
便是到了太傅府,兩人自偏門而入。裴露白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染冬瞧見自是驚駭,裴露白便道,“無事,快伺候我沐浴更衣。”
染冬聞言,忙去準備熱水。荷夏便是向着同來的裴蓮時問道,“大公子,這是怎麽回事兒?”
裴蓮時說道,“是治華公主自刎,你去伺候主子去吧。”
荷夏聞言心中一驚,卻也不再多問,只進屋去服侍裴露白沐浴去了,
裴蓮時自回了自己的住處,給二夫人請了安,讓二夫人摟着哭罵了一陣,方才也去沐浴,這一路風塵,裴蓮時也還沒緩過來。
次日,東來侯府發喪,衆人來送。宮中亦是發喪,兩棺從兩處發,卻是皆入皇陵,畢竟翁莫成是驸馬爺。
兩棺合并葬下,治華公主拼盡一命,終究是心願得償了。京城中人都道公主與驸馬深情重重,佳話流傳,可其中的曲折婉轉,真正知道的人皆是心酸。
衆人拜過皇陵,因為是皇家葬禮,便是場面極大的,下葬了之後,身後還要有人守孝才成。公主那邊兒自然是挑選的從前侍奉的貼身侍女。
只是翁莫成身後無人,軟語相随而去,又無子嗣。衆人便道,讓那侍女一并守了,治華公主與翁莫成為夫妻,此行亦不是不可。
此事将要定下,裴露白便聽得耳邊兒一道清悅之聲,說道,“我來替三堂叔守孝吧。”
裴月溶穿的一身素色衣衫,将話說的輕輕巧巧,卻也足以讓每個人聽得清楚。
還沒待人反應過來,裴月溶便已然上前,自在那蒲團上跪下,說道,“我也算是自家人,三堂叔身後無人,便由我這個侄親代替,也在情理之中。”
東來侯見狀,連忙看向裴老太傅,說道,“此事不可,月兒你先起來,起來再商議。”
侯夫人亦是上前要扶起裴月溶,說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一片心意,可是此事萬萬不可。”
裴月溶卻是俯身叩首,說道,“我心意已決,就成全我了吧。”
裴老太傅亦是微微皺眉,上前扶着着裴月溶,說道,“月兒你這又是何必,你好好回家,外邊兒自有我們,你什麽都不用操心的。”
裴月溶聞言擡眸,眼中含着痛楚亦有決絕。
裴露白在裴月溶跪在蒲團上的那一刻,便是明白了過來,如今裴月溶又這般眼神,裴露白心下一狠,便說道,“就讓姐姐守吧。”
裴露白此言一出,衆人驚詫。可裴家人該是都明白的,為着與秦拂風兩斷,讓秦拂風提不了親,這一招真是天衣無縫了。
裴露白開了口之後,裴菡因便也說道,“大姐要守,就讓她守吧。”
只裴蓮時不明所以,轉身怒道,“你說什麽,你們到底在想什麽!”
裴蓮時正斥咄間,聽聞裴大老爺問道,“月兒可是想好了?”
裴月溶應道,“自然是深思熟慮過,父親不必再為我憂心了,你們都走吧。”
話音未落,就聽得一聲輕笑,冷冷清清的說道,“裴大小姐行事可要三思,如此魯莽是為何?”治華公主入葬,秦拂風自然也要來送,只是剛才驟然之下,驚着沒反應過來,如今才出聲。
裴月溶擡眸看了看秦拂風,又垂下了眼眸,說道,“謝太子殿下的關心,臣女做事自有臣女的思量,殿下不必出言如此。”
秦拂風聞言,冷笑了一聲,手指在袖子中握緊,就站在那裏,瞧着跪在蒲團上的裴月溶。兩人之間仿佛有一道江河,洶湧澎湃,讓人渡不得,只能立岸相對。
裴老太傅緩緩的起身,嘆道,“那就讓月兒在這裏吧,”語氣已然是絕望到底了,再無力反駁,瞧着東來侯擺了擺手,說道,“此事不必再管了,讓月兒在這兒吧。”
衆人究竟是一頭霧水,可裴老太傅說不管了,別人便不好再強着過問,只裴蓮時鬧個不停,被裴菡因和裴二老爺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