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成全
裴菡因皺起了眉頭，說道，“竟已經至此，若是你有個……讓露兒怎麽辦？”
秦琅書面色如常，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擱在了裴菡因的面前，說道，“若我真是折損不歸，把這個給露兒服下。”
裴菡因問道，“這是個何物？”
秦琅書輕聲笑了笑，說道，“沒見過吧，這是皇家秘藥，叫做斷夢漿，能讓人忘盡從前事，”說着，微微嘆息一聲，又道，“若真有那麽一天，便給露兒用下這藥，叫她忘了我，別讓她每日惦念着我，再耗損了她自己的心神。你們為她尋一個好人家，讓她開開心心的嫁了，此生，我也了無遺憾了。”
輕風拂過，裴菡因方覺得面上一冰冷，說道，“竟是危厄至此，你怎麽不早些同我們說，好歹也想想法子，讓你別再去澄洲了，”說着，将那小瓷瓶推至秦琅書的面前，說道，“這藥你留着，我不幫你做這事。”
秦琅書笑了笑，說道，“你也別鬧性兒了，你以為我多好心啊，只是為了露白，若你家倒了露白也要跟着受苦，”說着，又是起身，将那瓷瓶放進了裴菡因的手裏，說道，“只要露兒好好的，便是成全我了，這個忙，你一定要幫我。”
裴菡因看着手裏的瓷瓶，眼前一片模糊。
秦琅書笑着遞了一方帕子來，說道，“從前怎麽沒發現，你家人都這麽愛哭的，上回将裴蓮時帶回來，算是哭了一路，後來我煩了，只好将他擊暈才算清靜了。”
裴菡因推開秦琅書遞來的帕子，用袖子擦了一把臉，擡步起來走了，走的有幾分氣拗。
秦琅書看着，遠遠的含笑，如此，他算是了卻心事了，可以放心走了。不妨，自己卻是忽然垂淚，此行澄洲有去難回，興許，他與露兒便是沒得以後了，不過想想從前，也值得了。
裴菡因坐在馬車裏，抱頭啞聲垂淚，外頭的車夫等着吩咐，便是小心的問道，“二公子，咱們現下是回去，還是去哪兒？”
裴菡因聞言，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心下一狠，說道，“去白雲觀。”
車夫聞言，便是上了馬車，應道，“曉得了，”言罷，便是駕起了馬車，一路往白雲觀行去。
白雲觀裏，裴蓮時搬回了從前的住處，只因那裏龍涎香猶在。裴家将白雲觀的前後山門都派了人，只為了防止裴蓮時再私去澄洲，也是萬般無奈之舉。
裴菡因到時，裴蓮時正對着茶爐發愣，一壺茶沏了又倒回去，再沏出來，打發時間。裴蓮時見着裴菡因紅着眼圈進來，吓了一跳，忙是問道，“這是又鬧的哪門子的事，誰将你欺負了？”
裴菡因在榻上坐下，低頭說道，“哥，等到三日之後這邊兒暗衛換崗，我把我的人換過來，你去澄洲吧。”
裴蓮時聞言微愣，片刻又是驚喜，笑道，“真的，你說的可是真的？”
裴菡因點點頭，應道，“自然是真的。”
裴蓮時在裴菡因身邊兒坐下，笑道，“我就知道你還是向着我，”說着又問道，“只是怎麽突然要放我走，還有你今日這是怎麽了？”
裴菡因聞言便是垂下淚來，說道，“剛去了容王府，見了容世子，”說着攤開了手來，又道，“他給了我一瓶藥，說，說此藥能讓人忘盡從前，若是他回不來，就将此藥給露兒服下，讓露兒忘了他。”
裴蓮時聽罷愣住，将瓷瓶拿在手中看了看，靜默了片刻，才說道，“你這意思是……罷了，我明白了。”
裴菡因微微抑淚，坐在一旁無言，裴蓮時輕嘆了一聲，說道，“菡因，多謝你了。”
裴菡因聞言，擦了擦眼淚，說道，“我手上有十四個暗衛，哥哥一同帶去，千萬顧好性命。”
裴蓮時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裴菡因又道，“京中有我照顧，你去了澄洲，如果可以，千萬別讓秦琅書死了。”
裴蓮時應道，“好，你放心。”
裴菡因說道，“秦琅書不叫咱們助他，怕連累了咱們家，爺爺他們定然要以大局為重，我明裏又脫不開身，可就全指望哥哥你了。”
裴蓮時聽罷，咬了咬唇，忍了哭泣罵道，“那個天殺的秦拂風，京中好好的局勢，讓他們父子倆給折騰成這樣，真不讓人叫人都死絕了才心甘。”
裴菡因輕嘆了一聲，便是坐在那裏出神。此事秦琅書壓到現在才說，他也是沒得辦法，不讓也不會讓裴蓮時去走這一步險棋。
想着便是擡眸去看裴蓮時，想同他道一聲對不起，卻見着裴蓮時已然起身在挑選衣裳，這話便又咽了回去，換成一句，“哥去了澄洲，自己也要小心。”
裴蓮時擡眸應了，“我曉得的，我先去過澄洲，輕車熟路的呢。”
裴菡因微微蹙眉，裴蓮時還是高興大過擔憂了，能讓他再去澄洲，就至如此暢懷嗎。都說了秦琅書都有可能回不來，還這麽不放在心上嗎。
裴蓮時收拾好了衣裳，說道，“不如你今日就在我這裏用午膳吧，省得你還跑來跑去的，多麻煩。”
裴菡因聞言點了點頭，應道，“好。”
裴蓮時便在裴菡因的對面兒坐下，将那小瓷瓶推了推了，說道，“這藥可給人家收好了，別給弄丢了。”
裴菡因應道，“知道，”說着，便是将那瓷瓶給收了起來，又道，“那個哥……”有話卻又說不出，只嘆了一聲止住。
裴蓮時将茶壺裏邊兒的茶倒去，擡眸瞧了瞧裴菡因，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剛才你都交代過了，讓我自己小心不是，”說着，又換了水和茶，新烹一壺，又道，“我也沒你想的那麽不成事兒吧，當初學武功的時候，我的輕功還比你好呢。”
裴菡因低眸說道，“不是說這個，只是澄洲那邊兒……哥，對不起，”說罷便是擡眸望着裴蓮時，眼底盈盈一汪清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