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模樣
這整個屋子簡陋, 床上也沒什麽多餘的東西,湯盈盈很快就收拾完畢。
“好啦!”湯盈盈說着,考慮到小孩看不到她帶來的東西, 便引導着小孩躺在床的中間, 然後為小孩蓋上蓬松的被子。
小孩感覺軟軟的被子蓋在身上,緊接着,片刻後,床的旁邊微微凹陷, 湯盈盈躺在了他的身側。
他已經和湯盈盈一起睡了好幾個晚上了,之前都是他睡着後, 湯盈盈才出現, 所以沒什麽感覺。
今天難得兩個人一起躺着, 還是收拾整齊的床上, 小孩莫名有些拘謹, 他乖巧地躺着, 一動也沒有動, 鼻間全是湯盈盈的氣息, 連帶着這個陰森森的房間, 都變得溫暖起來。
湯盈盈倒是沒想那麽多。
她穿着厚厚的羽絨服, 又蓋上厚厚的羽絨被,不一會兒, 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在那惡心髒亂的小木屋睡了這麽多個晚上,今天終于能睡床了,雖然條件簡陋了些,但不得不說,可真是太舒坦了……
“怎麽樣,暖和嗎?”感覺自己手腳都在發熱, 湯盈盈笑着問小孩道。
小孩感覺湯盈盈近在咫尺,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湯盈盈見狀,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手。
小孩突然被她碰到,縮了一下,不過發現是湯盈盈的手後,就乖乖給她握着了。
小朋友血液循環快,小孩雖然現在近況很糟糕,身體也瘦弱得要命,不過外在條件稍稍暖和一些,他的體溫很快就恢複。
湯盈盈握了一下,發現他的手不冰涼了,這才放下心,然後将口袋裏一直藏着的糕點拿出來,放在了小孩的手上。
小孩一驚,瞪大眼睛看着湯盈盈。
“我給你帶的另一樣小禮物。”湯盈盈笑道。
小孩看不到糕點,湯盈盈就為他拆開包裝。
濃郁的奶香味一下子就飄了出來,不一會兒,整個房間都飄着香氣。
湯盈盈看到小孩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越發慶幸自己今天帶吃的來了。
“這個叫蛋黃酥,你試試。”湯盈盈說着,捏起一小塊蛋黃酥放到小孩的嘴邊。
“我……我自己來。”小孩的鼻子碰到了湯盈盈的手,意識到湯盈盈打算喂他後,臉一下子就紅了,磕磕巴巴地道。
“嗯,好,我幫你拆別的。”湯盈盈把蛋黃酥都放在小孩的手中,然後繼續從口袋裏翻找起來。
“除了蛋黃酥之外,還有草莓酥,抹茶餅幹,巧克力豆……你想先吃哪個?”湯盈盈一邊整理,一邊問道。
卻沒見到一旁的小孩,吃下一口蛋黃酥後,整個人都呆怔了片刻。
直到湯盈盈再一次問他,小孩才緩緩回過神來,呆呆地看着湯盈盈的方向:“我……好好吃啊……”
又香又軟的糕點,裏頭的蛋黃帶着沙沙的口感,與紅豆糯米結合,香甜中還帶着幾分酥脆,即使吞下去,喉間還殘留着香味。
小孩不自覺舔了舔嘴角,恨不得低下頭再多吃上幾口。
湯盈盈聽到他的感嘆,笑道:“好吃吧!你再試試這個,這個餅幹也不錯!”
湯盈盈說着,又把餅幹放到了小孩的手中。
小孩依言,低下頭輕輕嗅了一下,光是聞這味道,就令人陶醉。
他忍了又忍,還是将手挪開,沒有繼續吃,而是等着湯盈盈。
湯盈盈剛剛将糕點全拿出來,盤點了一下,她帶了整整十二個過來。
今天穿校服果然是正确的,校服雖然看起來寬寬大大不太好看,但是能裝啊!
她将糕點根據口味分類了一下,再轉頭一看,卻見小孩一手端着餅幹,一手端着只吃了一口的蛋黃酥,乖巧地坐在一旁,安靜地看着他。
“怎麽不吃了,不喜歡這個味道嗎?”湯盈盈疑惑道。
“我們一起吃。”小孩小聲道。
湯盈盈愣了一下,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我早就吃過啦!吃得飽飽的過來,我們那邊可多這種東西了,你快吃,不用考慮我。我帶了好多好多過來,都是給你準備的,今晚吃不完,就留着明天早晨再吃,反正別人也看不到。”
說到這,湯盈盈可真是太得意了:“你一會兒吃完後,告訴我最喜歡哪個味道,我下次多給你帶一點啊,還有保溫杯創可貼那些,明天我也都給你帶來~”
小孩聽着湯盈盈愉悅的語調,感受到湯盈盈的好心情,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揚,心中的那一抹失落一掃而空。
在湯盈盈的催促下,小孩低頭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來。
他吃東西的模樣十分斯文乖巧,像個小兔子小松鼠一樣,一點一點地進食,偶爾擡起頭看湯盈盈時,那雙烏黑的大眼睛,比小動物的雙眼還要純真幹淨,簡直要把湯盈盈給融化了。
之前小孩滿臉污泥,四周又一片昏黑,湯盈盈都看不清小孩的模樣。
此刻搖曳的燭光下,湯盈盈才發現,這個小孩,竟然長得十分好看。
他臉上有傷,五官在傷痕的掩蓋下,還是十分模糊,但骨相已經十分明晰。
眉骨很高,眼眶微微凹陷,挺翹的鼻子,下颚線流暢,即使只是個孩童,就已經展露比成年人還要立體的輪廓。
而且他的皮膚極白,湯盈盈已經是普通人中,白的非常耀眼的膚色了,她的手和小孩的手放在一起比較,兩人竟然差不多。
這看着……怎麽有點兒像混血兒啊,和這個偏遠落後的農村,簡直格格不入。
不過華國這麽大,不少少數民族都五官立體,漢族人中,面容深邃的也不少,光憑長相膚色來判斷,倒也不太準确。
湯盈盈在心中胡思亂想着,見小孩吃完蛋黃酥和餅幹,湯盈盈又獻寶似的,把別的口味也遞上去。
一直到小孩吃的有些飽了,湯盈盈才停下來,把剩餘的糕點整理好,放在小孩的枕頭旁邊,方便他明天起床的時候拿到。
吃飽喝足,湯盈盈很快拉着小孩躺下睡覺。
她累了一天,此刻被窩裏暖洋洋的,小孩身上也暖烘烘的,別提多催眠了。
但湯盈盈硬是咬牙忍着,直到小孩的呼吸變得沉重,确認小孩睡着,湯盈盈這才悄悄地伸出手。
她先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小孩的臉頰,觀察他的反應。
見小孩睡得沉,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湯盈盈便起身,一手扶着小孩的腦袋,另一手輕柔地為小孩揉了起來。
她剛剛觀察過了,小孩身上傷痕不少,大多都是青色紫紅的淤青,破皮的傷口反而不多。
她不知道小孩受了傷,沒帶藥過來,就小孩這身傷痕,這兩天應該是最痛苦的時候,湯盈盈便想趁着他睡着的時候,給他揉一揉,把淤血化開,免得他明天早晨醒來,身體更加酸痛。
小孩的臉很小,倒顯得湯盈盈的手掌大了不少,湯盈盈小心翼翼地為他擦着臉頰的傷痕,等差不多了後,又将小孩的手腳拉過來,着重照顧手肘膝蓋等關節部位,以免小孩落下病根後遺症。
直到淤血化得差不多了,湯盈盈才甩甩酸脹的手,把小孩的衣服整理好。
“真是個可愛的乖寶寶。”
昏暗的燭光下,小孩睡着的模樣,又乖巧又可憐,湯盈盈憐惜地給他掖了掖被角,然後迅速鑽回被窩裏,抱着暖和的人形抱枕睡覺。
沒兩分鐘,湯盈盈便迅速墜入夢鄉。
已經完全睡熟的湯盈盈沒有發現,在她睡着後,一直裝睡的小孩,悄悄睜開眼睛,微微擡起頭看着她。
早晨他被毆打完後,就被送到了村裏的草藥大夫家來。
他被打得滿身傷痕,打他的人又付不起藥錢,草藥大夫本來說不肯治的,後來看在村長的面子上,才勉強把他留下治病。
打他的人為了感謝草藥大夫,送來了幾個馍馍。
草藥大夫看他可憐,分給他一個。
小孩已經好多天沒好好吃飯了,香噴噴的大馍馍,對他而言,簡直是全天下最美味的佳肴。
他一下子吃了好幾口,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只剩下了半個。
想到昨晚認識的那個朋友,小孩忍耐了好久好久,才讓咬牙不讓自己繼續吃下去,把這半個馍馍省下來。
那個鬼抱着他睡了好幾個晚上,還說要和他交朋友。
這馍馍這麽好吃,那個鬼一定也沒有吃過。
小孩想把這半個馍馍留給她,感謝她的照顧,也作為他想和她做朋友的誠意。
如果她還願意來的話……
小孩忐忑地等了一天,越到晚上,越舍不得睡覺,沒有想到,那個鬼真的來了!
成功将馍馍送出去,小孩心中開心極了,直到湯盈盈拿出了她帶來的糕點。
小小的一盒,光是打開包裝,整個房間都充斥着香氣。
這是他從來沒有聞過的味道,香甜軟綿,無法形容的美味,比大馍馍好吃一萬倍。
湯盈盈說,她早就吃過這種糕點了,她那邊多得吃不完,所以帶過來給他。
對比之下,他視若珍寶的大馍馍,簡直寒酸得要命,根本無法下咽。
小孩心中有些失落,又十分感動。
再也不會有人對他這麽好了。
抱着他睡覺,和他交朋友,給他帶被子,為他偷偷帶好吃的……
甚至還悄悄地,幫他按摩受傷的關節。
感覺湯盈盈的呼吸近在咫尺,小孩卻完全看不清她的模樣,小孩盯着空氣片刻,最終還是沒忍住,學着湯盈盈的模樣,悄悄地伸出手。
他小小的手指,從湯盈盈的額頭開始,一路往下,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描繪着,在心裏勾勒湯盈盈的模樣。
直到湯盈盈在睡夢中微微側了一下頭,小孩這才飛快地把手收回來,躺着不敢再動彈。
确認湯盈盈沒有發現自己的小動作後,很久之後,小孩偷偷抿嘴笑了一下。
他好像知道,這個鬼大致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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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多年後的霍宅門口。
“先生,先生?”
霍洲助理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霍洲猛地睜開眼睛,仿若從光怪陸離的夢中世界,驟然掙脫出來。
他劇烈急促地呼吸着,直到看清眼前的景象,才逐漸清醒過來。
“先生,您沒事吧?”助理有些擔心地問道。
霍洲眨了眨眼睛。
他做了一個紛亂破碎的夢,夢裏有燭光,有糕點,有年幼的他,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
即使已經不太記得夢境的具體內容,但只要想到那道聲音,心髒還是不自覺地劇烈跳動起來。
霍洲擡起手,按在胸前,感覺胸腔心髒的悸動,片刻之後,直到心跳聲逐漸趨于平穩,他才開口說話,聲音還帶着剛從夢魇中醒過來的沙啞:“沒事,不小心睡着了。”
“夫人在裏面等您很久了。”助理小聲道。
霍洲點了點頭,下車步入霍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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