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裏暗暗鄙夷他的時候,人已經被他拉到場下的席邊,跪坐在他身旁,而場上早已恢複鼓瑟笙簫,莺歌燕舞。
我偷偷瞄了眼死小子,看他從懷中取出一支銀簪在桌下把玩。這簪子形狀甚是奇怪,周身是扁圓形,一端鑲滿了米粒大小的各色寶石,過渡到另一端時,不再有寶石,卻是刻着妖嬈的花紋,雕工精細至極,宛若天成,我不覺看傻了眼。這時,他指尖微動,那簪子從雕花處起向扁的兩側竟伸出兩條刀刃!我還沒來得及再看得清些,就見寒光一閃,那刀刃已抵在我的腰際。
他想做什麽!
周圍似乎也有人發現異常,投來的卻是暧昧的眼光,甚至有姑娘看向我竟是嫉妒的神情,當然其中也夾雜着柳豔姨略有擔心的一瞟以及玲玲盛怒的眼光。我一打量,也難怪,霜公子坐在我左側,他胳膊卻是環過我抵在右腰,手掌及寬大的袖口遮住了那邪乎的簪子,外人也只能看到他白皙纖長的手撫在我腰上。這姿勢看起來确實是親密,哎,只是要身在其中才知道這不僅無關風月,更是命懸一線啊。
衆人的眼光也都是一瞬便收回了,看來是極懂規矩的,玲玲也在我的暗示下退到一邊。我不知道死小子想做什麽,他這一切都在暗中進行,估計暫時還沒想就這樣結果了我,于是我只能沉默着應對,看他接下來要做什麽。
正想着,卻見他勾起一抹邪笑,臉便向我湊過來,而眼睛裏像藏了一座冰山,他慢慢的移過來,整個過程中,我幾乎要被這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弄窒息了,最終他的嘴停在我耳邊,用幾乎要聽不到卻又甚是清晰的聲音問:“你究竟是誰?”
呃?什麽叫我究竟是誰?他不是已經知道我叫紫落了麽,那他問的意思是……
“你為何會說東涞話?藏匿在這皇城最多官宦流連的夢春閣,七歲便有自毀容貌的狠心,難不成你是東涞的死士在這裏做奸細……”
東涞?這個時代把日本叫東涞麽?我越聽越覺得冷,原來事情已經陷入到這種境地。
奸細,用現在的話說不就是間諜麽,還是國際間諜,若被定上這罪名,定是活不了的,就連死也不會痛快的一抹脖子,一定會被百般折磨直到供出所有他們想知道的東西,然後落個死無全屍。
聽死小子的這一通話,感覺全無上次接觸的自大狂妄,這回看來,他明顯是個城府極深又心狠手辣的主兒,再看他周圍這些姑娘,蘭姑娘,鎖玉姑娘,和她們各自的丫頭,從容自在的應酬着場面,方才就算死小子身手再快,我既看到了那道寒光,她們的角度一定也看得到,而現在完全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哼,這才是如假包換的奸細吧,你死小子的奸細。
且別說我是誰,你霜公子又是誰?
死小子見我不答話,手收得更緊了一些,我幾乎整個人依偎在他懷裏,我明顯感到腰際那柄利刃的壓迫,而遠處又有一閃而過的羨豔,哎,好姐姐們,我小命都快沒了,可不是你們想的那豔福啊!
“快說。”死小子不帶一點溫度的聲音又響起。
“我不是。”我輕聲回道。
“哦?怎麽個不是法?”死小子另外一只手捏起桌上一只盛滿酒的小盅,端詳了一下,便一飲而盡,然後那盅子停在我面前,想是示意我給他添酒。我穩住情緒,從他手裏拿過那盅子,坐起身,他也随我坐直了些,手卻依附在原處,我一邊往盅裏倒酒,一邊說:“若是,那方才就不會大庭廣衆的同那位客人交談,讓您知道賤婢會講東涞話了,”我将倒滿酒的盅子遞與他,他看着那杯酒卻不接過來,我暗自嘲笑,他起初遞酒盅給我,無非就是想裝出我在陪客的樣子,現在又不接,該不會是以為我這“東涞奸細”趁機下了毒吧?無奈之下,我說:“沒毒,喝吧,公子暗下挾着我,許是不想聲張吧,那賤婢就陪公子演好這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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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我的眼神愈發深不可測,忽然,他拉過我拿盅子的手,移至唇邊,仰頭喝下了,也幾乎是同時,撫着我的脖子,嘴巴貼向我的唇,我驚吓之餘在心裏狂罵這個色狼!變态!複又發現他将酒送至我的嘴裏!這個惡心鬼!我……我跟你沒完!
我欲推開他,卻發現渾身沒了力氣,意識也開始模糊,只聽耳邊隐約是死小子的聲音說:“我明明下了藥,你怎能說沒有呢……”我在心裏暗罵一句卑鄙,就再也睜不開眼睛。
淮院有佳人
窗外鳥鳴,似有花香,陽光曬得我周身溫暖,透過緊閉的雙眼,滿目的熒光暖橙,又是一個明媚的早晨啊!
我伸伸懶腰,睜開雙眼,咦?這是哪啊?這可不是我在香料房旁的小屋,不說屋裏擺放的精制器具古玩字畫,但說這床榻上挂着的玄青色帳子,紡工精細,垂墜靈動,我伸手一碰,絲滑冰涼,竟是天蠶冰絲的觸感。就算是夢春閣的頭牌,若能得一件天蠶冰絲做得衣衫,那也當珍視如寶,不是見貴客絕不會拿來穿上。可這究竟是哪裏,這麽珍貴的布料竟用來做床帳,這家裏得是多麽的富足顯貴啊……
對了,是霜公子那死小子!我耳邊似是又響起了那句話——
“我明明下了藥,你怎能說沒有呢……”
我不覺竟恨得牙癢癢起來,這卑鄙小人!我猛地起身,穿上鞋子向門口走去,還未觸及門框,那門便從外打開了,大片的陽光灑進來,晃得我用手一擋,不覺後退一步,這時,一個白衣人影踏進屋子,我放下手一看,來人正是霜公子。
我警覺的又退幾步,看着他,問道:“這是哪?你想做什麽?”
他沒說話,甚至連眼睛都沒擡,只是擡手扔給我一個東西,我接過來一看,是一面琉璃鏡。這是做什麽?打什麽啞謎……
我手握鏡柄,對着一照,天吶!我臉上的疤,竟,竟不見了!
我忙用手撫上去,果然是光滑平整,沒有了往日的突起猙獰,是死小子弄得麽?我擡眼看他,發現他也正盯着我看,而且嘴裏還說道:“這小子果然厲害……”
嗯?這小子?難道不是他?我正欲問個究竟,卻聽他先問說:“這些天你睡的還真熟,這臉,你可滿意?”
這些天?難道我睡了很久?哎,這個不重要,我琢磨了一下,不答反問:“公子怕不是要讓賤婢做什麽事吧?”
他一聽竟用略有贊許的眼神看着我:“你倒靈巧的很,即是這樣,你可願意?”
我心裏冷笑一聲,說:“恐怕願不願意也由不得賤婢吧,公子自作主張除了賤婢這瘡疤,就是想讓賤婢心存感激,竭心報答,既然施恩前沒問過賤婢是否願意,現在又何必……”
我看着他,心中自是惱怒,眼前這變态仗着自己有權有勢,不問別人的感覺就自行做事,現在還假惺惺的征求人的意見,真是虛僞狡詐。
他倒也沒生氣,還是不變的表情,不變的口吻:“也不是什麽勞累的活兒,只要幫我問幾句話就成,你不是會東涞話麽。”
感情這位爺是真抓了個日本間諜啊,可是為什麽偏把我抓來,他這麽有本事,難道手下就沒個翻譯?還是……他想就此讓我為他做事……哼,一定是這樣,到時我從那日本間諜嘴裏問出個一二,就等于我揣着了他的秘密,若不為他所用,小命自是不保,等我審完了奸細,可就真是騎虎難下了。梓絡啊梓絡,你因着前世的颠沛流離而怕了這用盡心機的生活,這一世本想安安分分的過活,可老天又偏偏不讓你如願呢。
“賤婢遵命。”我只能先答應他了,等見了那東涞奸細,再想對策。
他一臉滿意的點點頭,說:“你先準備準備,一會子差人帶你過去。”我目送着他出去,心下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背上燒出兩個大洞來。
突然他又停下了腳步,我一驚,這又怎麽了,就見他偏身,轉過頭來,說:“明明就是個心高氣傲的丫頭,嘴上偏稱自己是賤婢,本王聽着都刺耳,特赦你免了這稱呼吧。”然後,不等我回答,便大步離開了。
不知怎的,我心下竟不争氣的小感動,你看你一個妓院裏打雜的粗使丫頭,人家一個名滿天下的公……不對!他說的可是“本王”?瞬間我那微量的小感動都被驚懼趕得盡光,霜公子……淮國人……本王……他,他是淮王!
淮王安君羽,禮承皇帝最年幼的弟弟,初生便被當今聖上封為斂霜侯,三歲封淮王,遠赴淮國。世人對淮王的評價是:資質平庸,素無主見,好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