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比起思念,無法愛你才是最寂寞的事情。

身向何處尋

一覺醒來,環顧四周,竟是一個破舊不堪的屋子。窗框間訂着亂七八糟的木頭片,床和被褥也都是馊味,随意釘搭的桌上,也就一個破碗。我頭疼眼酸,喉嚨幹澀,于是下床去看那個破碗,裏面有些水,于是不管幹淨髒,都仰脖子喝了。拖着疲憊的身體蹭到門邊,試探的推拉了一下,果然是從外面鎖上的。

我只能再躺回到那個髒又臭的床上,等着。

是的,我在等那個綁架我的人。

不出所料,門終于還是開了。外面進來一個男孩子,見我醒着,而且是特別平靜的看着他,跐溜一下就摔門出去了。

什麽心理素質啊這是!我心裏暗罵。

過了一會我又聽到重疊的腳步聲,然後門再次被推開。這下我果然提起了興趣,因為我看到一個面具人!

靠,這……這……這也太武俠了吧!

他身形高大,右臉嵌着半邊鐵面具,從左面露出來的臉看來,是有種鐵骨铮铮的樣子,于是我疑惑:“問一下,我這是被綁架了吧?”

“是。”

“哦……沒事了,那個,我有點渴,給點水成嗎,要有吃的話就更好了!”

那個面具男的左邊臉展現了笑容,然後對旁邊那個手下叽裏咕嚕說了一頓,那男孩子再一次跐溜跑掉了。

“鞑族人?”

“還以為你不在乎呢。”他又笑了。

“在乎和好奇是不一樣的,我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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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若是展現一點害怕的神色我可能會更有成就感一點。”

“怕什麽,被綁架了害怕的無非就那幾個原因,怕家裏擔心,我沒家人;拿不出錢,我有幾個有錢的朋友,你跟他們要就是了;怕被糟蹋,我一個青樓出來的怕這作甚;怕被傷害殺掉的,我無牽無挂沒有未了的心事也不戀倦這個惡心的塵世,你下手麻利的話我還能謝謝你;當然了,還有那種沒什麽原因就是害怕的,偏我不是那種人。”

“痛快,沖這一點,等我的事情辦成了,還能與你交個朋友。”

我說了一句随便你,便又蜷回臭被子裏。

“現在這麽一副灑脫的樣子,倒讓我覺得撿回來時那個滿臉淚痕的還是不是你。”

我一骨碌坐起來,動作太猛,腦袋又抽的疼:“撿回來?”

“是啊,看着原上倒着一個姑娘,探了探還有氣兒,便撿回家裏照顧着,只不過後來又聽說了你別的事情,才覺得你可以另有用途。”

“什麽用途?”

“要點錢回來。”

“哈?枉你這一副大俠的打扮,還真就是個騙錢的?”

他又笑。

“你要錢做什麽?”

“還賭債。”

我徹底無語了,剛才問那一句還期望着他的回答能像小說或電影裏的的俠士那樣,什麽劫富濟貧啊、為民除害啊的,再不濟哪怕是為了贖一個青樓裏的紅顏知己呢……沒想到居然是為了還賭債!

他笑問我何來這麽豐富的表情,我便将剛才的想法悉數告訴他。他笑得更開:“如此亂世,照你所言,倒也能是一個名垂千古的法子呢。可惜我還沒那心性兒,只想着把自己的爛事兒解決掉。”

“像你們這種人,爛事兒是解決不掉的。賭債?還了還會再欠,一輩子都抽不出身來。”

他倒也沒嫌我啰嗦,而是相當犀利的反擊回來:“是啊,如同姑娘一般,明知與那男人不會善終,卻總還是牽腸挂肚的,也是一樁解決不了的爛事兒。”

“你到底是誰啊!”我沒好氣兒。

“雲飛廉。”

“雲?你是雲家人,是那個雲家?”

他笑說是。

“你身在雲家還用得着幹這種勾當來謀財?你不是跟我哭窮呢吧!”

“不是哭窮是真窮。我欠了賭債,本打算找幾戶人家順幾匹馬,賣了還債,結果被那牧民看見了,捅到了老爺子那兒。老爺子大怒,索性連我過酥月節的分賞都收了,債主催得緊,又恰逢撿了你回來,于是只好從你這下手了。”

“枉你名字裏還帶着‘廉潔’的廉字兒,真是白瞎給你取名字人的心願了。”

“是‘廉價’的廉吧。雲老爺子巴不得我真能低廉到對雲湳構不成任何威脅。”

“你是雲湳的……”

“堂兄,不過是庶出。”

“說句不好聽的,你別惱啊……你都庶出了,還能對雲湳有什麽威脅啊……”

他笑了:“你還真是不怕死。不過雲老爺子可不像你這麽想,不然就不會在我和雲湳摔跤時動手腳了。”

“那天和雲湳摔跤的人是你?”

他點頭:“若非他暗動手腳,以雲湳的身手會贏過我?會把我右臉骨頭摔得粉碎?”

我聽得心驚肉跳,可看雲飛廉輕松自在仿佛不說自己一樣,我表示很震驚。

“那你抓我來,是打算向誰讨錢啊?雲湳?”

“嗯……我還沒想好呢,錢是一定得要到,可我若想報複老爺子的話,就得從雲湳下手,光要錢的話,雲湳肯定不在乎,可你若有個三長兩短,他會不會就……”

我凝重的看着他,心底裏露了怯。我之前跟雲飛廉白呼的那些不害怕的道理其實也就是咋呼他,說到底,這種事換誰誰不怕啊!

再說這個雲飛廉,欠一屁股賭債本就品質不佳,為了還賭債還去偷牧民的馬就更知道他沒什麽道德底線,先前的談話我還覺得興許能和他好好相處,可後面這一句,分明就讓我得提起十二分的警戒心。

他踱出屋子前留給我一句不冷不熱的話:“總算有些成就感了。”

後來的幾天過得倒也算平靜,雲飛廉看我雖是心底兒打顫但絕沒有想逃的意思,索性就不把我鎖起來了。我得了這優待的第一時間,就跟他要了幾盆水,把我那套馊了的被褥一頓拆洗曬,最後可算是能舒服蓋着了。

可惜我這一番勞作在雲飛廉看來就只有三個字的評價可給:“窮折騰。”

偶爾我也會和他打聽勒索的事進行到哪一步了,他對這個倒是全不隐瞞,甚至悉數将他想到的那些招數說與我商量,起初我還全情投入的與他讨論,可他最後總将事情推導向卸我一條胳膊腿兒或是腦袋什麽的寄給雲湳,我就徹底失去與他交流的興趣。

終于有一天我都覺得自己已經悶得長草了,才看到之前那個心理素質特別差的男孩來找我,然後用極不标準的漢話對我說:“飛廉哥要你一件……一件信物!”

“做什麽啊?”

“遞給雲少主……要……要錢!”

“雲少主給完錢呢?”

“不……不知道!”

“難道還不放人?”

“不放!”

“哼……就這一句說的順暢,你告訴你飛廉哥,我不給。”

“為……為啥!”

“因為你跟我說的每句話都是感嘆號結尾,幹嘛,吓唬人啊?”

“你……你不給我就……就搶了!”

“怎麽還是感嘆號,一邊玩兒去。”

“我……”

眼看他沖我來了,我大喝一聲“站住!”

他一踉跄,還真站住了:“幹……幹啥!”

“你傻呀,還搶?你知道要拿什麽給雲少主?我的墜子釵子帕子鏈子珠子無一不是街上賣的,你随便一搶拿到雲少主那,他哪知道是我的東西,還以為是別人知道了這事來冒充騙錢的呢。”

“那……那你倒是,拿啊!”

“可你一直說感嘆號出來,我沒心情。”

“我……我……”

“我什麽我!讓你拿件東西又不讓你造一件出來!”雲飛廉大步走進來,在那男孩頭上扇了一下:“還用這麽長時間!”

那男孩委屈,叽裏呱啦跟雲飛廉一陣亂說,期間還對我指指點點的,結果狀沒告成,雲飛廉倒笑得直不起腰來,最後捂着肚子對我說:“我還尋思這哈勒東說的漢話怎麽都怪怪的,原來是因為句句都是感嘆號結尾弄的啊……哈勒東,你不是沒有漢名麽,以後就叫感嘆號得了,哈哈……”

等他收住了笑,大喘着氣兒,才又跟我說:“得了,你倒是拿一件東西出來啊。”

“真沒什麽能證明是我的東西。”

“你不想要腦袋了是吧!”

“實話跟你說吧……我不急着回去。”

“我急着還債,管你急不急。”

“不是……你要了東西又不放人,我慎得慌,你到底打算怎麽辦?你想要的都達到了之後總有一天我得見到雲湳吧,他問我是誰勒索的,我還能假裝不知道你名字,若讓我形容你貌特征,你這半邊臉锃亮的,總得說出來吧。到時雲老爺子能放過你麽?那時候你打算怎麽辦?”

“所以說喽,把錢要上,把你腦袋一摘,又能報複了雲湳,又不怕你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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