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節

給大哥穿,這袖口及束帶當三圈滾繡方顯身份,布料上紡些同色的暗雲紋,或水紋才是士族子弟的新寵。"

那婦人連連謝我,我點頭示意方與她道別。

這一番交談倒讓我不再似之前那般忐忑不安,對這姜燕城也漸漸生出些好感,好像又找回了當初的感覺,那種以為這裏是故鄉的感覺。

涼麗軒的招牌赫然出現在我頭頂時,我有點驚異。到不是它有多麽奢華,而是這樓修得甚是高聳。雖然只有三層,但每一層都比尋常酒樓要高出許多,整體觀來,一座三層小樓竟有前世所見的五六層樓高,這在這個時代,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一進門就有小二引路。不是引到桌邊,卻是來到一張八仙桌前,桌上備着紙墨,一看也是極講究的。這陣仗到讓我想起當年去蘇奈爾的路上途徑安孝祉老爺子的面攤的舊事,徒的生出一陣暖意。

小二客氣問道:"這位公子饒是面生,但請您先提了名號在此,好讓鄙軒往後按您喜好招待才是。"

我提筆笑說:"不過是替我家公子辦事罷了。"然後在紙上寫了年靖昀三個大字。

那小二看後,客氣笑道:"既是故人,那便按陳年的規矩來了,還請您移駕三樓。"我跟着小二上樓,心下感嘆怎的連這店小二都氣度不凡。後來也想明白了,既是姜燕城的人必定是有本事的,怎奈這裏無官無碌,店小二與大老板又有何區別,無非就是一件打發時日的活計罷了,又因同是天涯淪落人,更是沒了尋常世俗的計較。倘若不見了胸中的理想抱負,這姜燕城倒真不失為一個現世的桃花源呢。

上了三樓,小二直把我引向靠窗視野極佳的一桌:"年公子素喜涼麗軒的窗外景致,故而每每都只挑這一桌用餐。您先行至此,想必也同舊時是先來打點菜色的吧?"

我點點頭,小二指指桌面道:"菜名均刻于此,請您過目。"

我一驚,低頭細看,果然桌面上細細淺淺的刻着一道道菜名,刻工精細巧妙,我剛才竟一點都沒發現!奇了!

當然,雖驚訝着,點菜的事我卻沒耽誤,不一會便點了十好幾道十八和烏茜愛吃的菜。小二一一記下後,我扯開錢袋取出兩錠銀子,想了想又多取了一錠遞給他:"我等下要出去,等我家公子來了你們上菜即可,飯錢的話,多退少補找他便是。"

小二點頭說好,收起銀子後,将周圍的竹帳子撐開,四周一維隔成了一個包廂,然後才下了樓去。

我見周圍沒了人,便從剛才的錢袋裏取出一張折的很小的紙條,小心展開後,看到上面是十八寫給我的話。先是如何從涼麗軒找到蘇宅的方法,我讀後探頭到窗外,順着十八說的方向一路望去,正見是一座碧瓦的大宅子,然而卻因樹木遮擋看不清具細。我試着将脖子上的虞美人拉離身體,就見那豪宅已然不見,只是幾座尋常的屋子,混在衆多的住戶裏,幾乎挑不出分別來。我将虞美人藏回衣襟,心道果然如十八所言,蘇宅是布了陣術的。

遙望着蘇宅的蔥蔥樹木,我愈發坐不住,于是終于起身,向這個令我魂牽夢萦的地方走去。

依着方才在樓上記好的路,我不快不慢地挪着。越是遲了十幾年的真相,越是耐不住相見前的須臾片刻;但總也不敢走得太唐突,實實在在是近鄉人更怯。

終于,剩下最後一個彎,拐過去便是蘇宅大門。其實我右邊觸手可及的,便是蘇宅的院牆了,一看便是陳年的舊朱漆,恁是落了色卻也不見剝落分毫。我伸手觸上去,是一種厚重溫暖的感覺,好像一下子跌回到爹爹懷抱,踏實又安心。

卻也有另一種熟悉,一下子又道不出是哪時哪刻從何處獲得。

我收了手,大步邁出去,右邊一轉,蘇宅突出的門庭門柱便赫然屹立。我三步并兩步的走過去,待到正門前,仰頭觀望。

經年逐西雲(三)

倒算是尋常大宅的模式,唯有頂上題着蘇宅二字的匾額與衆不同。蘇宅兩字的正下方是一塊大印,離的太遠我認不得什麽字,可我知道這樣題字後印在正中間的,唯有帝王才可。想不到我家的大門,都是天子幫忙裝修的...只可惜這樣的榮寵又能怎樣,依舊是逃不過家破人亡的厄運。

據十八說,這門是年久未開的,往常因公來這裏辦事的差役都是走偏門。于是我只好再多走一段,尋到一個兩米來高的小門,門上有鎖。我從十八丢給我的錢袋裏摸索一陣,果然尋到一把鑰匙。插進去一擰,鎖便開了。

然後滿目便是火後的落魄。當年燒死在宅子的家仆也早被守城官差将屍骨清理了去,留下的,便是房屋的殘垣斷骨。眼淚着實是忍不住了,我用袖子一頓亂抹,拾起步子朝我幼時居住的小院走去。

越走燒過的痕跡便越淺,看來我住的地方是被更加精心的修築的,想到這,心下一暖。再走便是熟悉的道路了,幼時吟畫領着我每日給爹娘請安,便是這一段,走了不知多少回,即使隔了十餘年也未覺生疏。草木在火後重生,道旁依舊是郁郁蔥蔥,只是不似兒時記憶裏那般精心修剪的模樣了。

終于來到小門前,未及我伸手推門,裏面卻傳來嘆氣聲。我迅速抽出水晶釵在手裏握緊,縮在樹叢裏靜觀其變。

院子裏面沒再有其他聲音傳來,我心下疑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于是又從樹裏鑽出來,輕輕把門推開。

"誰?"一個女人的聲音瞬間傳來。

我來不及答話,就見一個身影飛快的出現在我眼前,然後我就被這女人掐住下颌扣在牆上。"你又是誰?"

那女人盯我半天,眼睛裏竟是掩不住的難過。突然把我放開,然後我的眼淚再一次迷蒙了雙眼--雖然難以置信,但十有八九,她是吟畫!她竟然沒死,而且還會在這裏與我重逢!

"這位小哥,你眼睛像極了這宅子舊時的女主人,所以我放你一條生路,趕快離開吧。"

我想起之前十八給我和烏茜吃過一種丹藥,是可以使喉結外凸聲音變粗的,這樣乍看起來是認不出女兒身的,聽聞尚磬先生也是常年服食,所以才看不出女相。現下吟畫認不出我,我突來的直覺告訴自己先不要去闡明身份。

況且細想之下,吟畫出現的着實有些蹊跷。

"這位大姐,請問您是?述在下冒昧,這宅子燒毀多年,主人也都喪生,往年也都有官差來這裏查些東西,為何您今兒卻要在下速速離開?"

吟畫眼睛不經意地眯起來,打量着我:"查東西去正屋即可,你來這裏做什麽?"

"在下初至此宅,對布局住所皆不了解于是一時誤闖至此,難道這裏...有何不妥"

吟畫眼神黯然:"這裏是小姐閨院,不論你是誰,都不要打小姐的主意。"

我忍着哽咽:"難道大姐是這宅子的故人?這院裏的小姐是否也在當年的大火裏..."

"死了...都死了..."吟畫苦笑的樣子戳的我心口陣痛。

"在下無心至此,這就退出去,大姐您...還是莫要悲戚了,各人有各自的福份,也許轉世輪回對這家小姐并非不是一件好事呢。"我說這話,自己也是感慨萬分。

吟畫沒再理我,我便原路折回去。

還是不要相認的好吧,萬一事情傳出去,會有大麻煩的。

待我回到正屋,眼前的破敗讓我好生難過,焦黑的家具,斷了線的珠簾,簾後我躺着瞧病的美人榻也只剩下殘斷的木骨...眼淚簌簌的往下淌,衣襟已染濕了大半。我順着珠簾對面的回廊,向爹娘的寝居走去。

他們的屋子我只去過一次,便是娘親彌留之際時我被爹爹抱去看她。那之後,便再沒進去過,不只是我,連家裏打掃伺侯的丫頭也不能進去,娘親不在的幾年裏,只有爹爹一人守着那裏。

門上罩着的鵝黃緞子燒的只餘下幾塊邊緣焦灼的殘片,屋內的光景從門上镂空的花紋便可看個大概--自然也是滿屋的殘骸。

我走進去卻發現造成這破敗景象的,無非是一些簾帳織物的坍塌燒灼,而真正的家具似乎都還好好的,床架、桌椅、板箱都還算完整!大致一看,屋內布局似乎和記憶中的樣子沒什麽出入。我見窗前的木桌除了熏得有些發黑,其他損傷絲毫沒有,桌面下的櫃門竟關的牢牢的。于是存疑的走過去,想看個究竟。

打開櫃門,裏面分了兩層,上面一層是一些卷着的畫軸,擺得整整齊齊;下面一層只放了一個雕花瀝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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