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章節
小跑着。怎麽……這麽邪乎啊?
“十八?”我小聲的喊,然後突然就收了聲,改呼:“公子?”
沒反應。
我略略提高了聲響,再叫:“公子?年公子?”
正叫喊着,一只手突然垂到我耳邊。
我吓得一哆嗦,忙縮回到車裏。緊張的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繼而就發現馬車頂上震震的——有人在我們車頂!
我再屏息聆聽,發現真的是笑聲從上面傳來。我蹑手蹑腳的湊到剛才的地方,小心的掀開車簾,那只手依然垂着。再定睛一看,我猛地抓住這手,狠狠地咬上去。就聽得十八一聲悶哼,然後猛地把手抽上去。過多久,他就探下一張扭曲的臉,壓着聲音朝我咆哮:“你這毒婦!屬狗的麽?”
“還說呢,誰讓你吓我!為什麽車夫不見了,而且四周也安靜的不正常?”
十八輕盈的翻身下來,坐到車夫坐的位置,整個過剩,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他揉着手,小聲說:“要進姜燕城了,閑雜人等必然不能知道這進去的路,所以都被我弄暈了。車夫在外面等着,到時候還得送我們到西域去。”
“哪找的車夫,就這麽乖乖候着?”
十八笑:“你不問江湖,自是不會知道這道上有一號響當當的人物,人稱‘千層面’海風藤。”
“千層面?是一種點心麽?”
“哧……”十八瞬間笑噴,好一會兒才穩了穩心智道:“你這歪說若被外面人聽了去,恐怕老海那千兩白銀的叩門價是再沒人會出了……千層面是說這個人善喬裝,能化出千餘張臉孔來。”
我不禁也為自己的誤解感到好笑:“早說嘛,早說了你不就剩下那昂貴的叩門價了。”
“他倒是敢跟我讨銀子!我玄坤門的人斷不會如此犯上。”
“你的人?我說呢……吝啬如你還會出這般價錢雇一個車夫……”
“你皮癢是不是!老子投在你身上的都是無價的東西,你還得了便宜賣乖。”
“哎哎哎……話說清楚啊,你這車夫可是随你來的,怎的又成了為了我?”
“他是我安在你身邊護衛啊,早前送你們去雲家大營的車夫就是他,進了雲家大營,扮作貴族少年也德海的也是他。你這婆娘沒心眼,自然不會知道了。”十八說完撇撇嘴,隐約着瞧出一股子委屈來。
我自然不顧他的表情,只是念叨着“也德海”這個名字,似是真的聽過。
十八一如既往的不用我多言,自行開始解釋:“你可記得你曾在那年初一當着一夥貴族少年唱過一支曲兒?唱完之後有個小夥子朝你搭讪來着?”
我仔細回憶,果然有那麽一位:“就是說我掉了荷包的那個……”
“是啊,可怎知你如此放不開,既要做戲扮風騷,卻又真真兒甩不開那矜持勁兒,結果我寫給你的東西你沒用上,還壞了大事兒,也……”十八沒再往下說,我卻知道他本來要說什麽——也讓玲玲喪了命。
我撇了一抹淺笑在嘴上,把話茬轉開:“你倒是說說你都寫了些什麽?”
經年逐西雲(二)
十八自然懂我的意思,轉瞬便不見了方才的黯然,說:“無非就是告訴你,倘若被一個叫雲飛廉的抓住,千萬別想着逃,且行事要低調,分毫招搖的舉動都不要有。我當時就覺着他們布局該知會你一些,否則以你的性子,這局未必會順利,他們不聽,我便私下告訴你,結果終于也是沒傳到你耳朵裏,你也終究是調戲了他們一把。”
我聽完心下有種別扭的感覺,酸酸澀澀,卻又很溫暖,一時不知再說什麽。
偏十八瞧出來了,扭着問我琢磨什麽,我便随口應了他一句:“沒什麽,就覺得我和你之間,別人是不會懂得。”
說罷又覺得這話哪有點不對,就連十八也是若有所思的樣子。之後,便是一路互不打擾的沉默。
直到突然,十八問我:“送你的水晶釵子可還随身帶着?”
因為我與烏茜是扮了男裝的,所以那柄釵子自然是不能再插在頭上,當時也想過放進妝奁盒直接送去西域,可不知怎的又随手帶了出來。
現在想來,也許是帶久了,舍不得了吧。我從衣襟裏取出,晃在他面前:“怎麽了?”
十八接過釵子,在釵柄上彈了彈,又摩挲了幾下尖端,似是在确認什麽。而後遞回給我:“随身帶好,如有萬一,可防身用。”
“它?”我不可思議。
十八卻示意我收聲,後又低低語了一聲:“進城了。”
我利落收起釵子,人也跟着緊張起來。
耳邊有呼嘯的聲音,過後又是密密的“咝咝”聲,這聲音蹊跷,我聽得一陣骨寒,馬車也晃得厲害,翻騰的樣子跟地震似的,我有些驚懼,不自覺的得擡頭看十八,他回我一個謹慎鎮定卻不乏笑意的眼神,我既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心下也安穩了些。在這詭異的氛圍裏持續了有半個多時辰,馬車才漸漸要停。
十八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紫玉瓶,拔下塞子在烏茜鼻底晃了晃,就見烏茜皺了皺眉頭,像要轉醒的樣子。等她緩緩睜眼,伸了一個懶腰,早不見了十八的身影。我一面責說烏茜真是能睡,一面收拾東西下車。
正從車裏下來便瞧見守城門的士兵嚴整不怠。我撇撇頭,餘光瞄見這就是在姜燕城內了。烏茜在我耳邊低語:“怎的這些個兵爺不在城外守着?”
她自是不知道這姜燕城的規矩,我也不好解釋,只示意她收聲。而後來到年大爺的車前,伺候他下車。
見十八下了車,周圍的士兵跪了一地,這陣仗真是氣派的莫名其妙。十八自是見怪不怪的,擡了擡手示意他們起來,後道了一句:“老規矩辦事,都機靈着點。”
我和烏茜跟在他身後,沒走幾步,就見他已然是懶散的神情了。我懷裏一沉,見是年大公子甩給我一個錢袋,他左手摸摸下巴,側頭吩咐我:“子駱,去。”
“去哪?”我一頭霧水,而後又戰戰兢兢的加了個稱呼:“公子?”
十八不耐煩的咂了下嘴巴:“涼麗軒,去涼麗軒照本公子的口味定一桌好菜,許久不來,還真真想念舊時的味道啊……”
若單說涼麗軒,我恐怕還要多嘴再問一句何處去尋的話了,可是這後一句,我便已然明白了十八的意思,他這是給了我自由,讓我回家看看呢。
我得了這信兒,突然心跳加速。有點不敢相信,我這就要回家了,去面對這麽多年我早該知道的秘密,去探探我是不是真心呗歡迎來到這個世上,是不是一段生死契闊的見證。
我依稀記得當年是從西面一路逃到城門,于是我擇了一條朝西的主路前去,回頭見十八眼神無異,便知自己找對了。
我想世上再沒哪一處比得上姜燕城的奇人多了吧,周遭的樓宇店鋪個個修得精妙堂皇,路上行人的衣着也精致秀美的緊,若不是我懷揣着更大的念想,此時一定收不住目光,到處貪看了吧。雖說無瑕觀看,但心裏終究是餘了一絲悲憫,這裏的人,明明有着超脫凡人的本領,可終究也只能困在這城裏,終生再也踏不出半步,于是通天的報複也只能化作手裏的巧妙來修一座樓,或是裁一件衣裳……滿目的華麗,竟也不過是這滿目的華麗不過是一則說給自己也說給別人聽的笑話罷了。
走了許久,眼見着主路上分出了寬寬窄窄的岔路,我不知何時往何處再拐,于是拉住一個婦人問涼麗軒怎麽走。話問出口就又些後悔,恐暴露自己異鄉客的身份,畢竟姜燕城不同與其他城界,是不該出現外地人的。不料那婦人似是習以為常,詳細的說明了路線。我謝過她正要走,卻見她盯着我上下打量,我心說不好,一下子提起警惕,手也下意識的扶上水晶釵。
那婦人看我看的甚是詳細,全身上下巡視一周方才把目光落回到我臉上,也才恍然發現我一臉的不自在。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哥莫要誤會,朽婦只是瞧見小哥的衣裳略有不同,原來外面是時興這種樣式的了?等下回家當要給夫君裁一件新衣裳才是。"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婦人的話聽得我更覺心酸,原來把我當是新關進城裏的罪人了,也難怪她習以為常。而我心酸的是,他們要靠每一個新進來的人才能知道外面的消息,然後可笑的奮力追趕着一個不屬于他們當下。不過換一個角度看,這是一種對希望的篤定也未可知。
我被這執着弄得有些小感動,于是對那婦人說:"大嫂不知,在下所着乃是家仆的衣裳,若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