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許漢生确實對杜舟很上心,日日跟着杜舟人前人後的,不過兩個人卻沒什麽共同話題。

杜舟日日翻農書,想要找找那個耐旱的番薯是什麽東西,還有如何改良灌溉工具,日日忙得不得了。

好幾次,許漢生跟着杜舟在院子裏走的時候,正好撞上了出來透透氣的趙奉邺。

這日,杜舟抱着一堆從夫子那借來的書,許漢生跟在身後幫他抱着一半,一邊道:“這些都給我搬吧。”

剛剛走到轉角,便遇上了站在走廊處的趙奉邺,他冷飕飕的目光落在許漢生的身上,許漢生被看着一個激靈,趕緊躲在了杜舟的身後。

杜舟笑着跟趙奉邺打招呼道:“你身體好了嗎?”

“承蒙少東家照顧,身體已經大好。”趙奉邺淡淡的說道。

杜舟點點頭,道:“我最近忙着看書,有些疏忽,你若是……”

“我今日想要沐浴,麻煩少東家了。”趙奉邺對杜舟道。

杜舟愣了一下,許漢生嘀嘀咕咕說:“這人是誰啊,難不成讓你去給他燒洗澡水吧?”

“我這就去讓小虎給你燒熱水,麻煩你幫我把這些書送到我書房去。”杜舟将懷裏的書放在許漢生懷裏。

許漢生想要說什麽,可是對上趙奉邺陰冷的眸子,只能默默不語。

杜舟往夥房走去,趙奉邺也跟着他,不發一言的跟在他身邊,杜舟瞥了他好幾眼,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趙奉邺忽然開口道:“少東家有了未婚夫婿,就把我忘在了腦後嗎?”

“你這話說得……”杜舟總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完全不像是暫住在他家療傷的人該說的話,可是一回眸對上他沉冷專注的眸子,他又恍惚了一下,道,“我最近忙着找東西,日日埋頭在書房裏。”

“哦?找什麽?”趙奉邺問道。

杜舟便将自己要找耐旱的作物的事情告訴了他,他聽了點點頭,也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杜舟最後又認真的解釋了一句:“我真的沒有把你抛在腦後。”

趙奉邺聽了這話,扯了扯嘴角,問道:“少東家這是在哄我嗎?”

杜舟點點頭,趕緊又搖搖頭,道:“只是不想你胡思亂想。”

哄這個字,好像不該是他們之間說的,總覺得過于親密。

只是這麽一回,便又顯得怪異。

“哦,可是我喜歡聽少東家哄我。”趙奉邺湊近他耳邊,低聲道。

杜舟頓時臉上發燙,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全然忘記他是站在走廊的臺階上,好在面前的人拉了他一下,杜舟撞在了他的懷裏。

他低醇的聲音在他耳邊道了句:“小心。”

杜舟回到書房的時候,心跳還有些失控,埋頭看書,看了半天,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直到翠兒過來,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了好久,杜舟聽到了“生病了不起”這個詞的時候才回過神來,問道:“誰又病了?”

翠兒将新做的衣服往矮榻上一丢,道:“那人吃咱家的,用咱家的,這看病吃飯做衣裳的,少不得花了上百兩銀子,還要少東家你親自伺候着,什麽都不幹,真是不要臉,新衣服還要我送過去,我才不去。”

翠兒說起這個就心疼,那人半死不活的,少東家給他用了最好的藥,請了最好的大夫,真真是上心的。

“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杜舟松了一口氣。

翠兒撅着嘴,埋怨道:“天天照顧他,可不是舉手之勞。”

“算了,那我去送。”杜舟直接抱着兩套衣服送去了趙奉邺的房間。

他敲了敲門,道了句:“我給你送衣服來了。”

杜舟沒聽到裏面有聲音,便推門進去了,發現他人不在卧室。

他聽到屏風後面傳來水聲,一轉身,便看到趙奉邺腰間裹着布襟走了出來,他看到杜舟,不由有些疑惑。

他身材高大,身上的肌肉分明,胸前布滿了傷口愈合的增生,還有腹部新長好的傷口。

杜舟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應。

趙奉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拿着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旁若無人。

杜舟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盯着他看了許久,他立即轉身,将衣服放在旁邊,一邊斥責道:“你為什麽不穿衣服?”

“這不是等着少東家送的新衣服嗎?你不給衣服,我怎麽穿?”趙奉邺還有理了,一副杜舟不給他衣服穿的架勢,“還有少東家洗澡的時候會穿衣服嗎?什麽時候讓我長長見識?”

杜舟耳朵頓時紅了,道了句:“那你且穿好吧,我先走了,還有賬等着我去做。”

“好。”趙奉邺應道。

杜舟也不在這逗留,趕緊離開了客房,匆匆往外走去,在院子裏饒了幾圈,臉上的燒紅才緩了下去,他有些失神,忘了自己該去幹什麽。

以前去田裏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見過那些農家漢子赤身裸體的種地插秧,怎麽看到這個人就覺得窘迫不已,臉上發燙?

“少東家,東家回來了,讓你去前堂,新姑爺已經去前頭候着了。”翠兒來叫他,他才回過神來。

“我這就去。”杜舟說着便往書房走。

翠兒趕緊道:“東家讓你去前堂,你這是往書房走的道。”

“哦。”杜舟趕緊轉變了方向,又問,“父君叫我去前堂幹嘛?”

翠兒臉上挂着笑意,道:“大約是有什麽事情要同你說,東家出去也這麽久了,這不是還要見見未來新姑爺。”

“是哦。”杜舟心不在焉的問了句。

翠兒立馬點頭如搗蒜,道:“新姑爺比那個賴在家裏的莽漢好多了,家裏都是老實人,長得也不錯,對少爺你也十分上心,若是東家也滿意,這門婚事估計就會定下來了。”

杜舟點點頭,總算有件事情要塵埃落定了。

許漢生正在前堂跟沈泊君聊天,一問一答,十分恭敬。

杜舟稍微停了一下,原來這位許漢生自小父母雙亡,無兄弟姐妹,孤家寡人孑然一身,前些年在鎮上尋了差事,今年剛剛回鄉裏,種了一年田地。

若不是家裏條件太差,興許已經說上了親事。

杜舟這才第一次知道許漢生的生平。

沈泊君對這個人還算滿意 ,點點頭,不過态度稍顯冷淡,道:“等我家舟哥兒來瞧瞧,若是他不滿意,婚事便可以定下。”

杜舟走出來跟沈泊君行問了好,許漢生立即站起來,看到杜舟的時候眼睛都直了。

沈泊君介紹道:“這位是許漢生,你瞧瞧如何。”

杜舟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許漢生有些急切的自我介紹道:“杜少爺,我我叫許漢生,一直聽說你的名聲,今兒個見着,真是我……我的榮幸。”

“都聽父君的安排。”杜舟對着他點點頭,心裏有些奇怪,這個許漢生不是早就在家裏住下了嗎,怎地表現的好似初次上門一般。

沈泊君颔首,不過見自家兒子這樣不上心,也有些着急,他看着好,又有什麽用?

許漢生依舊住在客房,平日裏跟在杜舟身後,杜舟寫字他研磨,杜舟要給趙奉邺喂藥,他就跟着煎藥。

沈泊君将一切都看在眼裏,對這個許漢生還算是滿意的。

這一日杜舟去給趙奉邺送藥的時候,許漢生也跟着一起進了他的房間,端着托盤,連翠兒的活都搶了。

趙奉邺一開始還沒有看到這個人,杜舟端上瓷碗的時候,許漢生道了句:“小心燙手,要不我來吧。”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杜舟拒絕了許漢生的殷勤。

趙奉邺這才擡頭看許漢生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道:“這是你新來的長随,怎麽天天跟在你身邊,跟養的小狗似的?”

“這個……”

杜舟話還沒說完,許漢生便搶先一步解釋道:“不是長随,我是杜舟的未婚夫婿,暫住在杜家,正月初十便要成婚了。”

趙奉邺聽了這話,不由眉心擰了起來,晦暗的眸子看向杜舟,問道:“已經說好了?”

杜舟猶豫了片刻,沒有作聲。

許漢生有些焦急,趕緊道:“應該是這樣吧。”

“差不離,到時候你傷勢好了,還能喝上我的喜酒。”杜舟聲音沒有起伏的說道。

趙奉邺抿直了唇角,不善的目光看着杜舟,杜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身體又不舒服嗎?我讓翠兒去給你叫大夫吧。”

趙奉邺哼了一聲,自顧自的拿過藥碗,一口喝掉。

杜舟看着空蕩蕩的碗,道:“那你好生休息,我們先出去了,不打擾你。”

趙奉邺板着一張臉,杜舟已經轉過身去,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到時候許漢生回頭看了他一眼,結果打了個寒噤。

許漢生走出房門,問道:“那個人是誰啊?為什麽還要你伺候着,看上去好可怕,該不會是什麽江洋大盜吧?”

杜舟遲疑了片刻,編了個借口,道:“那是我表哥……”

“這樣嗎?表哥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要不我們明兒個去給他買點東西消遣消遣吧。”許漢生聲音帶着笑意。

杜舟又回了一句什麽,他沒有聽清楚,大約是應下了的意思。

趙奉邺揉了揉眉心,其實他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他們失蹤了這麽久,手下應該到處在找尋他們,這一次他跟趙肖淳出來的事情極為機密,到底是誰派來的刺客?

還有這個救了自己的小地主,看着對他挺好的,可是每一次都是他要求的,他也不拒絕,卻也不會主動對他更好一點。

在他們家住了這麽久,對他的大致處境還是了解的,這個人,好像沒什麽脾氣,是不是他要求更過分一點,他也會答應?

他不過稍微有了這個念頭,随後心思便如燎原的火,開始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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