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杜舟越想越覺得可怕, 趕緊起身讓周利帶路,離開了登科樓,全然不管身後的同窗們是何種驚訝的表情。

秦書墨和方子珩目瞪口呆, 朱玉若有所思, 杜舟的夫婿确實長得很不錯, 可是一看就是很會打人的那種, 不至于被人打了吧?

霍戚也完全不想吃飯了, 坐立不安了一會,只聽方子珩一展紙扇, 道:“咱們也去湊個熱鬧吧。”

“對對, 這可是個新鮮事。”朱玉興致勃勃的說道。

霍戚不太想大家一起去, 這些人只怕是去看杜舟出醜的,新婚夫婿竟然是如此不堪的人, 如果……

他內心還沒有如果出個所以然來, 只聽秦書墨道:“杜舟一個人去了, 萬一被人欺負了去可怎辦?我們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我們也是想幫杜舟一把。”

“确實确實。”方子珩應和道, 跟秦書墨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這話怎麽聽都讓人覺得不信服,霍戚卻覺得有些道理, 他們一行人後了杜舟一步,朝着外面走去。

說起南洲最出名的小倌樓便是金鳳樓, 杜舟的夫婿多半是被賣進這裏了, 周利腳程很快,杜舟也神色匆匆的跟着他, 面露焦急的神色。

就連跟杜許擦肩而過都沒有注意到他,杜許原本是來找馮淵的,不料卻看到杜舟這般模樣, 忍不住好奇便跟了上去,只見他被帶進了金鳳樓,驚奇的同時又不屑,馮淵還道杜舟是什麽好東西嗎?

他就算騙了他,也比浪蕩的杜舟好上一百倍!

他一轉身,便又看到霍戚一行四人,衣冠錦繡的走來,卻獨獨沒有見到馮淵。

感情是杜舟這個上不得臺面的人,要請同窗來**,馮淵不屑與他們為伍。

杜許心滿意足的準備等一會,看看這邊出了什麽事兒。

杜舟進了金鳳樓,老鸨便迎了上來,上下打量着杜舟,這位少爺穿着體面,一看就是有錢的主,立馬招呼道:“少爺長得好俊俏,還是個生面孔,你也是沖着咱們家頭牌初葉拍賣來的嗎?”

杜舟掩了一下鼻子,這裏的脂粉味也太重了吧,眼前的老鸨明明是個男子卻塗脂抹粉簪花畫钿,看上去跟個唱戲的似的,他被這香味熏了回了神,剛剛心慌意亂漸漸平複下去,思考着該如何開口。

周利已經開口道:“我家少爺是來贖人的,那個初三被賣來的……是我家少爺的夫婿,你開個價吧。”

杜舟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利,印象裏周利老實巴交的,剛剛跟自己說話都磕巴的說不清楚,此時卻能自如的應變,好像确實只有這個法子,若是不将人贖回來的話,他在這裏只怕會受更多的苦。

“這位……老板,你開個價吧。”杜舟順着周利的話說道。

老鸨态度立變,上下打量了一下杜舟,目光十分挑剔,俨然沒了一開始的熱切。

周利急急忙忙說道:“老板……”

“五百兩。”老鸨坐地起價,十分高傲的說道。

“好好,我這就帶我們家少爺去取錢。”周利趕緊道,好似被賣到了金鳳樓裏的不是杜舟的夫婿,而是他的什麽人一般。

杜舟瞥了一眼周利,阻止道:“慢着。”

周利立馬慌了,結巴道:“少……少東家,你……你難道……”

“我想先見見他。”杜舟客客氣氣的對老鸨說道。

老鸨狐疑的瞥了一眼周利,又看了一眼杜舟,笑道:“你該不會不想出錢吧,還是你是那人找來的救兵,想要趁亂把人給弄走?”

杜舟耐着性子說道:“老板說笑了,我只是想要确認一下,我夫婿是否安然無恙,以及被騙來的人是不是我夫婿。”

金老板一聽這話,掩着嘴角“咯咯”的笑着,笑了好一會兒,他收斂了笑意,拍了拍手,便有幾個壯漢出現在他身後,只聽他道:“來人啊,把這個搗亂的家夥,給我抓起來丢出去,你這種糊弄人的戲法,當老娘不知道?”

說不心慌那是假的,杜舟定了定神,道:“我是誠心來贖人的,你直接叫人趕我走,算什麽話?”

“喲,你這個小哥兒看着眉清目秀的,還要賴在咱們小倌樓,你到底是來贖人的還是耐不住寂寞,想要來找男的?若是找男的,一句話,要是找茬,那老娘不招待。”金老板雙手叉腰,氣惱的指揮着幾個大漢将杜舟和周利趕了出去。

霍戚一行人正好趕到,見到杜舟,秦書墨趕緊問道:“見着你家夫婿了嗎?”

杜舟看了他們幾個一眼,不吱聲,這裏本來就是南洲最熱鬧的地方,這五個衣着光鮮亮麗的書生聚在一起,十分吸引人的眼球,有人駐足圍觀,好奇這幾個書生怎麽來小倌樓?

有眼尖的人看到了杜舟耳垂上的紅痣,頓時明白了,原來這是個哥兒,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那個好像是杜財主家的少爺?”

“杜財主家的少爺不是嫁給了馮家少爺了嗎?”

“那是二少爺,這是大少爺,招了女婿入贅的那個。”

“我知道他,他不是才成親嗎?怎麽就來這裏……”

“聽說啊……”

有人認出了杜舟,開始在那議論紛紛。

杜許也混跡在人群中,看着這個大熱鬧,忍不住竊喜,杜舟啊杜舟,這一次你可是要丢人丢大發咯。

杜舟确實覺得有些丢臉,霍戚在那邊問道:“現在怎麽辦?”

“先回家去,跟我父君商量一下,從長計議。”杜舟沉着一張臉,覺得自己冒冒失失的過來,确實有失妥當。

方子珩熱心腸的說道:“要不這樣吧,我們幫你進去看看,你先說一下你夫君叫什麽,我們去點他來……幹嘛……”

方子珩還要說什麽,卻被霍戚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收到了一記冷眼。

朱玉摸了摸下巴,笑道:“那霍戚帶杜舟回去,我們進去看看。”

“看什麽?”秦書墨不想走,小倌樓有什麽好玩的,他要看杜舟出醜!

朱玉給他使了個眼神:我知道杜舟夫君長什麽樣子!

方子珩立馬收到了,展開自己的扇子,故作風雅的搖了幾下,又冷了個哆嗦,道:“那我們就不奉陪了。”

杜舟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三人進了小倌樓,他正準備離開,周利卻一把抓住杜舟的衣袖,道:“少東家,你可千萬不能走啊,要是你走了的話,我可……姑爺可怎麽辦啊?”

杜舟看了一眼周利,他想抽回自己的衣袖,可他卻死死的拽着,這麽拉拉扯扯的确實不好看,再看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周利确實着急,哭喪着一張臉,喃喃道:“姑爺被賣到這裏來了,你要是不去救他,他可就完了,少東家,求求你,快去贖回他吧,你不會這麽無情的,少東家你最心善的。”

大家已經從周利口中腦補出一個大戲,原來杜舟的新婚夫婿被賣到了金鳳樓,而杜舟不打算去贖回他,說不定是杜財主自己把人賣進來的。

想不到他們大門大戶,還會做這種事情?

杜舟聽着人群中的議論,臉色不好看,他甚至開始懷疑周利是不是什麽人找來故意讓他難堪的。

“你撒手。”杜舟詞嚴厲色道。

周利卻抓得更緊了,他本就是幹活的人,力氣自然比杜舟大很多,杜舟現在還沒有意識到不對就是傻子。

“少東家,你千萬別走,真的求求你了。”周利竟然開始哭了起來,那張憨厚的臉上滿是悲戚的神色。

杜舟耐着性子,打算先穩住情緒激動的周利,以免他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老實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周利一邊哭,一邊搖頭,就是不說怎麽了,偏要拽着杜舟往金鳳樓裏走去,杜舟被他拽的走了兩步,他要往外走,周利便連拉帶拽的不讓他離開。

“杜舟,我來救你。”霍戚趕緊沖過來,打算制住周利。

霍戚已經在腦海裏想好了如何智擒歹徒,可是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書生,還未碰到周利,他便用力一推,将霍戚推了個屁股蹲,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杜舟真是不忍直視,又道:“霍兄,麻煩你趕緊去找我家人,讓他們來救我。”

霍戚從地上爬起來,應了句:“我這就去,杜兄你要撐住啊。”

說着他便一瘸一拐的離開,滿心焦急的要去找杜舟的家人。

杜許在人群外看着,覺得這個周利搞不好想要把杜舟賣到金鳳樓去,心裏忍不住激動,他這些日子過得不太好,全都因為杜舟這個狗東西害的。

當日他要不是他急着将沒孩子的事情甩到杜舟的身上,也不會讓他跟馮淵離了心。

杜許忍不住好奇的跟了進去,他的紅痣在比較隐秘的地方,所以不是認識的人,壓根不知道他是個哥兒,只是比旁人嬌小一些,他大搖大擺的進去,也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杜舟被周利拉着走了好一段路,杜舟終于找到了一個着力的柱子,抱着柱子不走,周利無計可施,“嘭”的一下跪在了杜舟的面前,正要說哀求的話。

杜舟趕緊找機會往外跑去。

周利見他這般,立即擦了擦眼淚,咬咬牙,追了上去。

求他是沒用的!

周利伸手碰到杜舟的肩膀的時候,道:“少東家,我也求過你的……”

“嘭”的一聲,周利的話斷了,他的身體也重重的飛出了一大段距離,重重的摔在地上,撞斷了雕花欄杆,引起了一陣騷動。

一只手扶在杜舟的肩上,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關切,道:“舟兒,沒事吧?”

杜舟一擡頭,便對上趙奉邺那雙猶如黑寶石般沉沉的眸子,他道:“你……我……怎麽……”

信息量有些太大了,杜舟想問的問題太多了,不知道從何問起,他該不會真的被賣到這裏來了吧?

趙奉邺将他摟在懷裏,問道:“吓到了?”

杜舟點點頭,靠近他的胸膛,聽着他的心跳也有些急促。

周利從地上爬起來,看着杜舟,道:“少東家,求求你,幫幫我吧。”

杜舟看了一眼周利,又收回目光,對趙奉邺道:“我們走吧。”

“等一下。”趙奉邺應了句。

杜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還有什麽事情嗎?

金老板聽到這邊的動靜姍姍來遲,看到杜舟,一臉晦氣的說道:“你怎麽回事?不是把你趕走了嗎?還來作死?還有那個誰,是你撞斷我家欄杆的嗎?賠錢賠錢。”

杜舟看着趙奉邺從懷裏拿出一包銀兩,遞給了金老板,杜舟以為他是賠錢的,便聽到他道:“那位,放他走。”

金老板掂量了一下錢袋子,目光轉了轉,道:“哪位啊?”

杜舟心裏也問了一下“哪位”?

“你關着的那個,初三被賣來的,他是曹老板要的人,你該不會想惹曹老板吧?”趙奉邺壓低了聲音,低聲威脅道。

金秀兒一聽這話,臉色突變,想也不想,道:“好啦好啦,白養一個吃飯的廢物,也沒勁。”

反正錢也拿到了,還有個傻子為了那個人要賣身到他們金鳳樓,怎麽說也不虧。

杜舟看着趙奉邺跟金老板十分有交情的模樣,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麽悄悄話,那個不好惹的金老板竟然服了軟,真是神奇。

曹老板,大越國倒是有一位手眼通天的姓曹的厲害人物,但那位應該不會出現在他們這個地方。

杜舟看了一眼趙奉邺,他也正好回頭看他,道:“我們走吧。”

“好吧。”杜舟點點頭,他離開的時候還忍不住看了一眼金老板。

真是奇怪。

周利想要杜舟回來,可是卻對上趙奉邺冷冷的目光,登時吓得頭皮發麻。

可是恐懼散去,更多的擔心,如果少東家不幫忙,那餘弟就進了火坑了,那可怎麽辦啊?

周利愛慕餘十九早就是鄉裏鄉親都知道的事情,他簡直昏了頭,為了餘十九什麽都敢做,什麽都會做?

他要趁着拍賣會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将餘十九帶走。

他趁着沒有人注意到他,悄悄往樓上的廂房摸去,餘十九便在這裏。

他隔着門跟餘十九說話,道:“餘弟弟,你跟我一起走吧。”

“不救出肖淳哥哥,我是不會走的。”餘十九咬牙切齒道。

周利心急如焚,說了個謊,道:“我剛剛騙了少東家,說姑爺被賣到這裏來了,他已經出錢将肖淳給贖了出去。”

他不想管那個病秧子的死活,他只在乎餘十九。

餘十九一聽,欣喜道:“真的嗎?”

“真的。”周利在心裏說服了自己,“你快點跟我走,回去就能見到你的肖淳哥哥了。”

餘十九立即應下,道:“好,這就走。”

不過他正準備離開,金鳳樓的管事卻來了,周利立馬躲開,管事的道:“我們老板已經按照你說的,搞了這麽久的營銷,今晚全城的財主名流都來了,你可別拖後腿。”

“自然,按照我說的,你們金鳳樓肯定能賺大錢。”餘十九無比自信的說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收拾打扮一下。”

管事的又囑咐了幾句,離開時有些譏诮的打量了他一眼。

周利見人離開,才出來,問道:“我們快走吧。”

“等會,杜舟已經走了嗎?”餘十九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周利頓了一下,心虛道:“已經走遠了。”

餘十九自言自語:“如果沒有人替我的話,肯定很快就會被人找來。”

周利立即道:“要不我替你好了。”

餘十九不屑道:“就你這幅尊容,這幅姿色,你覺得有人願意為你花錢嗎?”

他推開了房門,反正絕對不能在這裏逗留的,沒有杜舟的話,那他就随便在樓裏找個小倌,給些錢銀,讓他蒙着臉替代自己好了。

這麽想着,便看到了在金鳳樓到處亂轉的杜許。

餘十九一看到杜許,頓時恨得牙癢癢,新仇舊恨便上來了。

那天他偏說喝了自己的奶茶才導致小産的,他還挨了杜家家丁的耳光,就在快僵持不下的時候,方老太醫來了,他給杜許號了脈之後,揚言道,他根本沒有懷孕。

聽了方太醫的話所有人都傻了,餘十九以為他們會為自己的錯誤向他道歉,卻根本不如他所想,杜家人都當這個事情沒有一般,還是教訓了他一頓,将他趕走。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杜家自然要保護杜許。

餘十九平白無故遭了罪,事後還趙肖淳還不見了蹤影,餘十九當時便想,方老太醫以前在皇宮幹活,肯定認識趙肖淳,說不定趙肖淳已經被認回去了。

他無比忐忑的等了幾天,有時候夢到趙肖淳回來風風光光娶了自己,有時候又夢見他一去無蹤,自己等到了白頭。

到了初五那天,他收到了趙肖淳的求救信,原來趙肖淳遇上了歹人,被賣到了金鳳樓裏,在這裏受盡了折磨,他讓餘十九務必救他出去。

餘十九這才意識到的無能為力,家裏只有幾畝薄田,無財無勢,完全沒有能力贖回他。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杜許!

“周利,把他給我打暈了塞進房裏。”餘十九指使道。

周利是個極好的舔狗,對餘十九的要求從來不問不管。

——

還是冬天,夜晚來得很早,春節未過去,街上張燈結彩的挂着燈籠。

杜舟跟趙奉邺一起往回走着,經歷了剛剛的驚心動魄,現在回過神來,冷風吹過,頓覺有些冷。

溫暖的披風挂在了他的肩上,熟悉的氣息瞬間将他包圍了,杜舟看了一眼身側的人,遲疑了片刻才問出了第一個問題,道:“你不是說十五才回來嗎?”

“想着明日是你生辰,我便快馬加鞭回來了。”趙奉邺認真回道。

杜舟原本沉底的心有了幾分雀躍,又道:“那你回來,不回家,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你還問我?”趙奉邺似笑非笑的看着杜舟。

杜舟立馬反應過來,道:“是有人跟我說,你被人拐賣進了金鳳樓,我當時想去看看,意識到不對,想要走,他卻拽着我不讓我走。”

“噗呲,你真是太弱了。”趙奉邺雙手攬着他的肩頭,“下次我教你兩招。”

杜舟聽了這話,酸溜溜的說道:“哪想你根本不是被拐賣了,是去那邊鬼混的。”

“哪敢啊?”趙奉邺笑道,“我現在吃的喝的全都仰仗着舟兒,若是出去鬼混,晚上不得跪搓衣板嗎?”

杜舟被他的話逗笑了,笑了一會松了口氣道:“沒事就好,你尋親的事情……”

“不是我親人,認錯人了。”趙奉邺垂着眸子,看上去好像在失落一般。

杜舟安慰道:“沒事的,以後總能記起來,總能找到的。”

“找不到也沒事,以後你不就是我親人了嗎?”趙奉邺轉而又笑了起來,之前落寞的感覺瞬間一掃而空。

杜舟伸手牽住他的手,也不再問他為什麽給金老板那袋子錢的事情。

回家的時候,沈泊君正好在書房裏,杜舟想要去跟他說一下關于周利的事情,一靠近,發現沈泊君已經在教訓周榮了。

杜舟仔細聽了一下,大約是周榮瞞着家裏去外面借高利貸,被要錢的讨上門來,周榮說話帶着哭腔,老淚縱橫道:“都怪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東家,你說這要怎麽辦?”

沈泊君哼了一聲,道:“錢我先将你還上,如果你兒子還有下次,我就把你掃地出門,別怪我不念舊情。”

“謝謝東家,我周榮這條命便是你的。”周榮感激道。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什麽,周榮推門出來,看到杜舟的時候,驚訝的打招呼,道:“少東家,你回來的這麽早啊?”

“嗯。”杜舟冷淡的應了一聲。

沈泊君出來看到他,又看到了趙奉邺,問道:“有什麽事情嗎?進來吧。”

杜舟看了一眼周榮,周榮立即識趣的離開。

杜舟将周利騙自己去金鳳樓的事情說了一遍,沈泊君氣的臉色鐵青,道:“真是給他臉了。”

“這,該怎麽處置?”杜舟問道,周榮跟他們家到底是有些主仆恩情在的。

沈泊君揉了揉眉心,道:“這個事情我來處理,好在小沈及時趕到,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不過我還讓我同窗來咱家叫人。”杜舟不想沈泊君過于擔心。

沈泊君瞥了他一眼,道:“你的同窗了?”

“沒來嗎?”杜舟也很詫異,霍戚就算摔到了,也不至于現在還沒有到吧?

沈泊君也露出疑惑的神色,問了家裏所有的丫鬟家丁,衆人都表示并沒有見過他所謂的同窗。

不靠譜。

這是他們三個人對霍戚的統一感官。

霍戚若是知道,真的會哭倒長城,他跑得氣喘籲籲去叫了杜家的人,還叫了一群,只是杜家分家的事情,沒有宣揚的到處都是,尤其是他們這些外來求學的更不得而知。

他去的杜宅非此杜宅,叫的杜家正君非沈泊君。

莫望山分家後便以杜玉坤正君自居,一聽杜舟竟然被抓進了金鳳樓,這種事情自然不能錯過,正巧又有人在杜家拜年,他便叫上親朋好友一起去金鳳樓,美其名曰人多力量大,不至于被金鳳樓趕出來。

霍戚總覺得不對,卻又不敢說什麽。

杜家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趕到了金鳳樓,正好遇上了小倌拍賣初夜的盛舉,大家頓時被這個熱鬧給吸引住了,完全忘記了正事。

霍戚也在人群中看到其他三個同窗,他火急火燎的跑過去問道:“杜舟去哪裏了?”

“不知道,你看那個魁首長得是不是有些眼熟?”秦書墨指着高臺上蒙着面具的小倌。

那身形姿态,看上去很像杜舟啊,而且他還處于昏迷狀态,一看就是被人下了藥。

“你們借我點錢,我也要參與競價。”霍戚趕緊道。

方子珩一攤手,道:“愛莫能助,我們的錢都被馮兄借去了。”

霍戚:“……”

他想說去錢莊取錢,拍賣已經結束,中标的人是一位衣冠楚楚的貴公子,他春風滿面,得意洋洋的進了二樓的廂房。

那不就是借了三個人錢財的馮淵嗎?

霍戚一梗,怒道:“這個馮淵,簡直可惡。”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我們只是幫馮兄圓夢。”朱玉笑容斯文儒雅。

莫望山帶來的親戚家丁也看到了馮淵,他氣的臉色鐵青,不過其中正好有人是馮家那邊的親戚,打圓場道:“男人,哪有不出來玩的?只要能回家就好。”

“你……”莫望山還未說什麽,便看到馮淵臉色慘白,驚恐的從廂房跑出來,衣裳還有些淩亂,顯然衣服脫了一半被什麽吓到跑了出來。

他一邊跑一邊大罵道:“告官,我要告官!”

“馮淵,你個%&*#¥,你竟然來這裏嫖!”屋裏傳來的是杜許破口大罵的聲音。

事情驟然反轉,兩個人扭打在一起,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圍觀過來,看着那個所謂拍賣的小倌,竟然如此潑辣,要打罵恩客,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難聽的話全都入了杜許的耳中,杜許難以忍受,大罵道:“你才是出來賣的,你們全家都是出來賣的,我是他的正君,馮淵,你好樣的,說出來跟同窗聚會,竟然跑來這裏……今天我就……我就……打死你!”

馮淵也不慣着他,道:“我們男人在外面玩玩怎麽了?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你為什麽來這裏?”

“這不是馮家少爺嗎?”

“那個是他的正君啊?怎麽丈夫來嫖,正君來賣?”

“也是稀奇。”

……

馮淵聽了這些話才意識到這裏是什麽場合,立馬上去捂着杜許的嘴巴,呵斥道:“給我閉嘴。”

杜許真的氣話了,他一口咬在馮淵的手上,馮淵疼的立馬松開他,杜許追着馮淵大罵,場面一度是失控。

金老板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頓時吓得花容失色,大聲喊來護衛将這兩個搗亂的人給抓住,莫望山見狀趕緊帶上一起來的人,跟金鳳樓的人對上。

金鳳樓熱熱鬧鬧的買賣就被攪黃了,事後馮淵還報了官,說他們誘拐良家,金鳳樓被貼了封禁的條子,金秀兒被抓了起來,托了好些人才被放出來。

當然這是後話。

不過馮淵的醜事可是一傳十十傳百,在南洲徹底出了名,丈夫去小倌樓**,高價拍得小倌初夜,買到的卻是自己明媒正娶的正君。

這其中的故事曲折,被說書人編的繪聲繪色,增加了很多故事情節,讓兩個人的事情充滿了戲劇性色彩,販夫走卒都愛聽。

杜許在家裏哭的天昏地暗,不敢出門見人,雖然大越民風算是開放的,對哥兒也沒有那麽多限制,可是被當做青樓的小倌賣了,那再大度的婆家都不能接受,馮淵要休了他,一時鬧得兩家都不好看。

有人愁來有人喜。

次日便是杜舟生辰,雖然沒有大辦,杜宅還是歡歡喜喜的做了一大桌子菜,還有長壽面。

趙奉邺出門一趟,空手而歸,也沒說給他帶來什麽禮物。

杜舟對這個事情倒沒什麽在乎的,晚上吃完飯,杜舟被趙奉邺帶出去消食,一路走到錢江邊,雖然還沒到元宵節,這個時候也有人在河邊放花燈,做一些祈願。

“你帶我出來幹什麽?”杜舟看着河裏的小花燈,想着他該不會讓他來放花燈的吧?

趙奉邺神神秘秘的說道:“我找到一個好地方。”

“什麽?”杜舟來了興趣。

“我們爬到這上面去,這裏位置好。”趙奉邺指了指一處高樓,這是錢江附近最好的觀景臺,每年元宵放煙花的時候,早早就被人占了。

杜舟問道:“上去?”

趙奉邺不由分說已經爬了上去,回過頭來對杜舟伸出了手,道:“拉你上來,等會有好看的。”

杜舟手剛剛搭上去,他便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拉上了屋頂,這裏可以看到江邊主街上的燈火,熱熱鬧鬧的,來來往往的人群吆喝着叫賣着。

杜舟還是第一次站在這個位置看自己生活的地方,覺得十分新奇,原本覺得這樣就挺好,只聽趙奉邺忽然提醒道:“看那邊。”

杜舟循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對面漆黑的河面上漂着很多河燈,在河中央彙聚成“杜”和“舟”字。

“這是你做的嗎?”杜舟驚喜道。

趙奉邺思考了片刻,道:“這是我雇人做的。”

“真的太有心了。”杜舟眼睛閃閃的有光。

趙奉邺也跟着笑了笑,拉着他在屋頂坐下,道:“看那邊。”

“嗯?”杜舟期待的看着夜空,天上似乎有烏雲,看不清星辰月亮,漆黑的夜空沒有絲毫的亮點。

而後一道火光劃破長空,絢爛的煙火在空中炸開,将半邊天空都照的如白天般明亮。

杜舟看着煙火,光就照在他的眼裏,趙奉邺一手撐着下巴,歪着頭看着他,嘴角也揚起了淡淡的笑意。

煙火吸引了整個城的人注意,大家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計,看着比元宵節還要絢爛的煙火大會,忍不住感慨。

這場煙火放了約莫一刻鐘,才落下帷幕。

杜舟回味了片刻,開開心心的看着趙奉邺,他挑挑眉問道:“怎麽不問是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你是雇人做的。”杜舟笑道。

“嗯,還花你給我的錢。”趙奉邺笑道。

杜舟一聽這話,忍不住擰眉道:“花那個錢幹嘛?那是給你存着的,不過我還是很開心。”

趙奉邺聽他說的,忍不住笑出聲來,道:“生辰快樂。”

“那你生辰是什麽時候,我也給你過。”杜舟問道。

趙奉邺神色有些肅然,道:“我從來不過生辰。”

“欸?”杜舟疑惑道,他不是什麽都不記得嗎?

“以後跟你一起過,所以我生辰也是今天,我都給你送禮物了,那你給我準備了什麽?”趙奉邺出其不意,問道。

“那我也沒有提前準備,不如……不如就把剛剛那個煙火當做我送你的,反正你花我錢的雇人做的。”杜舟硬着頭皮建議道。

趙奉邺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道:“你還挺聰明的,等我想起來了,再告訴你。”

“好。”杜舟開開心心的應下。

兩個人回去的路上,也有在人讨論剛剛煙花的事情,杜舟又在街上買了些小玩意兒,小糖人,炒栗子什麽的,然後又遇上了一個賣小蛋糕的鋪子。

聽到這個名字,杜舟便知道,這肯定是餘十九搞的。

說來也奇怪,餘十九上數三代都是貧農,一直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偏偏出了餘十九這個幺蛾子,不僅稀奇古怪的主意特別多,每一次還能逢兇化吉。

趙奉邺找人特地查過這個餘十九的底細,什麽都沒有查出來,倒是那個趙肖淳,失憶後倒是變得不靈光起來,可能真是摔壞了腦子。

趙奉啓那幾個兒子,沒一個好東西,在京中那幾個,還打算趁着他和趙肖淳失蹤的時候弑君登基,他緊急回京處理了這些事情。

他原本覺得趙肖淳跟曹禹合謀貪慕官銀已經是十惡不赦了,現在錢找了回來,再看京中那幾個不肖子的做法,他又覺得可以再給他一個機會。

畢竟那個位置需要有人繼承。

趙奉邺的部下當然也想他當皇帝,不過時機未到。

杜舟現在對餘十九搞的玩意兒沒什麽興趣,不打算去光顧他的生意,不料餘十九這一次看到他走過,十分識趣的過來送上了蛋糕。

“杜舟……少東家,聽說今日是你生辰,這個蛋糕送你。”餘十九硬邦邦的叫住了他。

杜舟接過,道了句謝謝,不明白他對自己的态度為什麽突然轉變這麽大。

餘十九點點頭,不再說什麽,默默回了自己的攤子上,繼續招呼客人。

趙肖淳坐在小攤子後面,有些麻木的看着餘十九的背影,這一趟出去非但沒有飛黃騰達,還差一點當了別人的替死鬼,好在他機智跑了出來,卻又進了火坑。

趙肖淳這一次跑出去十分驚心動魄,堪稱人生的大起大落,他不太願意回憶,若是那些人說的是真的該有多好,如果他真的是皇子……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除夕快樂,恭喜發財,虎年行大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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