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9
蕭語珩其實沒有喝太多,在給馮晉骁打最後一通電話前,她還是清醒的,因為今晚需要借酒傾訴的不是她,而是赫饒。
以前蕭語珩覺得自己的愛情舉步維艱,可在結識赫饒之後才發現,自己比她幸運太多。至少現在,她還和馮晉骁在一起,那和他戀愛的滋味,讓她覺得,即便最終他們的結局不能如她所願,至少曾經擁有。
可赫饒卻什麽都沒有,甚至是回憶。
身為特警隊惟一的女性,她絲毫不遜色那些與她并肩作戰的男性隊友;身為突擊二組組長,她是馮晉骁最欣賞、器重的徒弟。她受過傷,流過血,蕭語珩卻從未見她掉過一滴眼淚。除了兩年前A市一宗販毒案收網那天,蕭熠為了救那個他心愛的人,迎上重犯和琳子彈那一天。
赫饒右手成拳按在自己胸口,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都已泛白:“那顆子彈如果是射向我,都不會比現在疼。”
那語氣中的絕望,讓蕭語珩控制不住掉下淚來。心裏的疼,與和馮晉骁決裂時相比,竟是不差分毫。那一刻,她甚至有點恨自己的哥哥,他怎麽就能對這樣一個情深的女子置之不理?他知不知道,當得知他冒着生命危險在販毒集團卧底,有個女人拼了命地通過了G市特警隊的選拔,只為在某天有能力助他一臂之力。
能讓一個女人如此奮不顧身,這種愛,不是誰都有幸擁有。
他卻一走了之。漂洋過海為失去一個默默守候了六年的人療傷。全然不知,另一個女人在這六年裏被他的視而不見傷得體無完膚。
蕭語珩趕去送機,看見赫饒站在機場大廳的角落,循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是安檢處,蕭熠與賀熹相擁的身影。
于蕭熠,這個擁抱意味着割舍。于赫饒,又何嘗不是?
她顯得那麽平靜地轉身,緩慢卻堅決地一步一步走出航站樓。蕭語珩跟着她來到停車場,她就那麽站在那,保持仰頭的姿勢,許久——
為了赫饒,蕭語珩沒送蕭熠。
蕭語珩不确定赫饒當時是強忍着不哭,還是在目送高空中的蕭熠,只是感同身受地感受着赫饒那一刻的疼。
不對,一個人永遠無法感同身受另一個人的痛苦。如同她雖重回馮晉骁身邊,卻始終只字不提當年自己所遭遇的。提了又能怎麽樣,她有多疼,難道還要加諸在他身上嗎?他如果疼了,她只會更疼;他如果不疼,他們就再難繼續。
說到底,對于他的心意,她沒有底氣。
蕭語珩把手輕輕覆在馮晉骁包着紗布的肩胛,一點點,一寸寸的撫摸。那樣的異常溫柔,連她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沒給過他。這個男人啊,和他相識六年,卻有一半的時間,分不清是愛,還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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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吵醒他。蕭語珩在一聲沉沉的嘆息過後,小心地拿開摟在她身上的大手,在黑暗中,赤着腳下床。
從客廳陽臺的落地窗到他書房的抽屜,終于找到那串在麗江帶回來的東巴吉祥鈴。蕭語珩想去找工具,卻發現原本被她扯斷的鈴舌不知何時已經修好,完全看不出破損過。
她蹲在地板上,把吉祥鈴提起來看,覺得這東西相比市面上的各色風鈴并不特別好看,如果不是蘊含着納西文化和美好的寓意,不見得有多好的銷路。
可她當年卻是非偷不可。
最終當然還是如願得到了,否則此時這串吉祥鈴也不會出現在馮晉骁這裏。只不過付出的代價實在超值。一件不過百元的東西,因為她的一時沖動,消費了馮晉骁上千大洋。
即便如此,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記憶如同一卷刻錄膠帶,随同心跳怦然回轉,回到六年前的一幕。
當她明确表示要把吉祥鈴偷走,馮晉骁的震驚清晰地寫在臉上。
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世上除了十七歲的蕭語珩,再難找出一個能把“偷”說得面不改色,波瀾不驚的人了。
短暫沉默後,馮晉骁太陽穴緊繃:“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盜取公私財物的行為,視為偷盜。知道量刑幅度嗎?”
少女蕭語珩看看風鈴,又看看他嚴肅的臉,一本正經地答:“不知道。”
馮晉骁覺得他是瘋了才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給一個未遂女小偷講這些。他放棄了:“簡單說,偷東西不對,犯法。”
“我問過老板,這串吉祥鈴賣一百塊,我很會砍價,這樣的話,六十,最多八十塊,我就可以買走它。”他頗為冷淡的注視下,蕭語珩表情認真地詢問:“偷這個價位的東西,會判刑嗎?”
這個價位當然,“不會。”
“那不就得了。” 她頓時松了口氣。
“你錢包丢了?”見她眨着大眼睛重重點頭,馮晉骁沉住氣:“真喜歡的話,就買下來,我可以借錢給你,”
“你是要學雷鋒助人為樂嗎?”蕭語珩瞥了一眼店主,一副深怕兩人的密謀被發現的樣子,聲音壓的低低的:“可我樂不起來。我已經丢了錢包,損失了很多錢,還要還錢給你,損失就更大了,你說是不是?”
馮晉骁忍奈着:“那就不還了。”
“送給我嗎?”她還是覺得不妥:“那我就欠你一分人情,比錢還難還清,哪比得上偷幹脆呢,一了白了。”
這都是些什麽邏輯?面對如此能詭辯,卻讓人生不起氣來的小姑娘,馮晉骁不知該哭該笑。就在他開始認真思考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時,她又說話了。
“看樣子你是不打算幫我了。那你別舉報我行嗎?反正也不是你的,你沒有損失嘛。如果你不想看着我偷,那你就先走,不過走前你不要把它挂回去啊,我個子不夠高偷起來好麻煩的。”
盯着女孩清澈如泉水一樣的眼睛,馮晉骁在心裏無奈妥協。他把吉祥鈴挂回原處,向店主走去。誰知,還沒等交涉完,就聽身後傳來玻璃破碎和女孩的驚叫聲。
馮晉骁倏地回頭,就看見蕭語珩跪倒在破裂的玻璃櫃臺前,淚眼婆娑的。
那嬌嬌弱弱的樣子,看得人心疼。
然後,就聽她帶着哭腔地喚:“哥哥——”
馮晉骁幾乎是跑着折返回去,彎身抱起她就往外走。
他本意只是想逗逗她,才故意把吉祥鈴挂回原處。去找店主,是準備付了錢再配合她偷。結果她心急沉不住氣爬高取風鈴,不止摔傷了自己,還砸碎了一側的玻璃櫃臺。
就這樣,馮晉骁不止買下吉祥鈴,還為蕭語珩付了醫藥費,最終又不得不賠了店主玻璃櫃臺錢。
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回想那年夏天幹的蠢事,蕭語珩都懷疑以她的智商是如何考上大學的。那麽執着地非偷那串吉祥鈴不可,像是中邪了一樣。而那個行事向來有原則的男人,居然會為了她叛逆又荒唐的行為花那麽多錢收拾殘局。
對一個人的動心,總歸是有理由的。
就是從那一刻起,在小小的蕭語珩心裏,埋下一粒愛情的種子。
如此昂貴的風鈴,哪裏舍得扔掉呢。蕭語珩把吉祥鈴重新挂回原處,擡手輕輕碰觸了下鈴舌。
叮當——
濃濃夜色裏,她安靜地站在十二樓的窗前,微笑着傾聽被風的力量奏響的清脆之音。
“怎麽起來了?”男人的手伴随着低沉的聲音而來,熨貼着她腰際的肌膚,就把踩在椅子上的她橫抱起來,偏頭看見再次被挂回高處的吉祥鈴,眉峰微抑:“不是說不要了嗎,還挂?”他可沒忘上次吵架時她是有多氣憤地扯下風鈴扔下樓去。
皓腕環住他的脖頸,蕭語珩愉快地答:“誰讓你手欠撿回來。”
月光輕柔,女人的眼仁透亮,馮晉骁微眯着眼睛看她:“現在可以睡覺了嗎?”
他的臉上漾着隐約的笑意,整個人在夜色下變得溫柔。蕭語珩很乖地把臉貼在他肩頭,卻顧及他的傷,不敢用力:“當然。”
重新回到床上,身體就被納入強勢的胸膛中,肌膚細密親昵地接觸,那種舒服的感覺,讓蕭語珩的身體開始冒汗,偏在這時,男人有力的心跳聲還不肯放過地壓向她胸口。
“傷——”蕭語珩推拒着,把手按在他肩胛處低聲提醒。
這份關心,讓情熱的男人心滿意足。親吻她眉心,他柔聲安撫:“沒事,放心。”
這樣一個溫軟綿柔的身體躺在懷裏,自制力強如馮晉骁也被瞬間瓦解。之前沒吵醒她,是考慮着明早只要先她一步起床,就能暫時瞞住受傷的事,才連吻她都不敢,不得不沖冷水澡上床。誰知她半夜醒來看見他挂了彩,那就沒有什麽可顧及了。
帶着男性特有的力量和味道,陽剛的身軀壓過來,馮晉骁的手滑進T恤裏,揉捏她背脊的肌膚,再繞到前端,不管不顧地焚燒想念已久的身體。而他的嘴唇把她的呼吸一并吮去,厮磨着吸取她口中的溫暖。
他太用力,近乎蠻橫,蕭語珩覺得疼,又控制不住地意亂情迷。她火熱地回應,主動伸出舌頭挑逗他,修長光裸的腿緊緊纏上他腰身。
如此主動的邀請,換誰能把持得住?
衣服撕裂的聲音,以及那消彌在緊密貼合的嘴唇下她星星點點的吟哦聲,令馮晉骁的理智不受管束,一手扣緊她的腰,沒有絲毫遲疑地将灼熱一點點推進,直到她最裏面,讓叫嚣的身體得到纾解。
蕭語珩微仰着頭,除了迎合,無處可逃。漸漸加快的動作中,她的指甲掐進他寬厚的背脊裏。那瞬間輕微的疼,伴随她溫熱濕滑的包裹,馮晉骁聽到自己的喘息聲——
淋漓盡致的糾纏,情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