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

中南航空總部設在G市,在全國轄有六個基地,每年總部的基地管理中心會進行人事調整,全面調換直接面對乘客的乘務人員,确保各個基地都有新鮮血液注入。這種調整,多少還是會考慮到員工的家庭所在地以及個人意願。當然,不可能百分百照顧周全。

蕭語珩大學沒讀完就已進入航空業,至今工作已有三年。這也是為什麽她小小年紀,卻有着超乎同齡人成熟的原因之一。起初兩年,她主動申請調離總部,這樣一來,每年就有大概七八個月的時間是被外派出去。直到一年前蕭素的身體出了狀況,顧南亭才把她調回來。

結果就是,她又回到馮晉骁身邊。

不想幹涉的。偏偏心情如同‘他的女人跟別人睡了,他卻不得不照樣原諒她’一樣窩火。尤其面對馮晉骁冷然又驕傲的姿态,顧南亭想不動怒都不行。

本來這種正常的人事變動,他大可不必征求一個小CC的意見。可他想要看看,蕭語珩是不是真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顧南亭的獨斷專行,蕭語珩太了解,所以當他以總裁的身份輕飄飄地把這道選擇題丢過來,氣氛頓時就有些劍拔弩張。

迎視他的目光,蕭語珩語調有了些許波瀾,“你都已經知道了,何必多此一問?中南航空總裁辦公室裏,憑我一個小小的CC,有選擇的權力嗎?”

你既然這麽問,就是以另一種身份。可你明明已經知道結果,偏偏還要讓我選擇?

顧南亭眼裏一黯,表情卻是紋絲不動:“什麽叫有了傷疤忘了疼,我算是親眼所見。”

“沒辦法,心不争氣。” 明亮的眸底霧氣彌漫,蕭語珩聽見自己說:“可是,當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要重新開始,我拒絕不了。”

我不想承認,又不得不承認,這顆不受管制的心,等這個開始,太久了。

本以為斷了的緣分,再不可能繼續,尤其馮晉骁還是那樣一個驕傲的男人。想起那時她提出分手,他眼睛都紅了,卻到底沒能說出一句軟話。那個時候,蕭語珩是真恨他啊,那種身心俱痛的感覺,她不想經歷第二次。

她大學都不念了,只想走得遠遠的,最好一輩子不見他。可那些夜不能眠的日子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的心,舍不得。

所以就接受蕭素的提議,進了中南航空。然後沒多久就聽說馮晉骁要回G市了,為了避開他,蕭語珩向顧南亭申請,調離總部。古城基地其實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可那裏有太多和馮晉骁的回憶,蕭語珩哪裏敢去?

可是,無論人在哪裏,只要心還留戀,注定是牽絆。

兩年後的破鏡重圓就是最好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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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顧南亭都看不出她還在對馮晉骁念念不忘,考慮再三把她調回來。她卻在悄無聲息間走回了一條曾讓她跌得頭破血流的老路。只因在那個凄清的雨夜,她和誓言永不再見的男人大吵過後,那人嗓音一啞地說:“無論我之前做錯過什麽,都原諒我一次,看在我喜歡你的份上。”

那是蕭語珩第一次聽見馮晉骁說喜歡。兩人情好時他都不曾說過。

這份遲到的表白,對蕭語珩而言,太珍貴。

尤其分手時,他并不覺得自己有錯,所以對于她的絕決,除了不能接受,或許他也是有恨意的。恨她跟顧南亭走,恨她太孩子氣不懂得體諒他的為難。

其實不是不懂啊,只是蕭語珩實在分不清,那究竟是為難,還是,餘情未了。如果答案是後者,她寧願永遠糊塗着,不明真相。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可在經歷兩年的分離之後,蕭語珩的傷口不僅沒有痊愈,甚至出現潰爛的跡象。她就在想:是太愛了吧,那是不是該趁着還愛他,再試一次?如果最終的結局依然不能如她所願,就再也不愛了。無論再遇到誰!

她很慶幸雨水掩蓋了眼裏滴落的淚水,讓自己在他面前不至于顯得太狼狽。在沉默了不知多久之後,蕭語珩終于把手遞過去,在心裏說:馮晉骁,我就看看,有沒有愛錯你。

那麽倔強。

又那麽,毅然決然。

當馮晉骁再次握住她的手,蕭語珩心裏那點為數不多的堅持,就這樣敗給了愛情。

她是那麽執拗的一個人。連對待愛情都如初一轍。明明不算萬分出乎預料的結果,可就這樣被她直接擺在面前,他所感受到的震動,直直顫入心髒,難以平複。隔了很久,顧南亭說:“好。”意思不明的一個字,終止了這場談話,然後他在一份文件的尾頁簽上自己的名字,力透紙背。

她的愛情,她有權力作主,蕭語珩并不覺做錯。對他解釋,已是例外。

安靜片刻,她起身,走到門口停下:“這次是我不對,身體不舒服,沒有提前通知調度席。”從決定到中南航空,他的羽翼下工作,她一直努力做到最好,竭盡全力争取不給他添麻煩。

明亮大氣的辦公室裏,安靜得仿佛能清晰的聽到彼此的心跳,顧南亭擡眸,注視着她的背脊:“下不為例。”其餘一切從早上就強忍不說的關切之語一句都說不出口。

這時,辦公桌上的內線響起,秘書告之:“顧總,蕭氏集團的蕭總到了。”

蕭語珩即時退出他的辦公室。

在門口遇上蕭熠,他身後跟着助理。

看見她,蕭熠略一挑眉:“總裁召見?看你臉色,不像是表揚。”

蕭語珩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連敷衍都懶得,“我去調度席拿航班表。”

蕭熠從來都是最懂她的人,确切地說是最疼愛,聞言摸摸她發頂,“要是不急,等我一會。”擡步迎上從總裁室出來的顧南亭。

突然很想見馮晉骁,甚至沖動地想要問一句:如果當時你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話,你的選擇會不會是我?

真的就把電話打過去了,可惜,無人接聽。

帶着點澀意地笑了笑。何必呢,都已經這樣了,即便他說會,又能改變什麽?那些失去了的,注定回不來。

蕭語珩獨自坐在休息室裏,如同三年前失去馮晉骁時一樣,安靜而孤單。

蕭熠的人比馮晉骁的回電早到,助理把車鑰題遞到他手上,獨自走了。

到停車場提了車,蕭熠問她去哪。

蕭語珩帶些愧疚地說:“明天再回去看我媽吧。”

蕭熠了然一笑,然後聽她補充:“省委大院,馮家。”

蕭熠打火的手明顯一頓,又很快恢複,車子啓動的同時,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也好。”倒也不追問她和顧南亭有何不快。

兄妹倆雖親近,但彼此向來不過問對方感情上的事。路上只是随口閑聊,更多的是蕭熠詢問一些她工作上的事情,直到快到馮家,蕭語珩才意識到身上還穿着制服,非要回去換身衣服。蕭熠向來慣着她,只好調頭先送她回她自己的小公寓。

這麽一折騰,等蕭熠把人送到,太陽已經要落山。而馮晉骁的電話也在這個時候回過來,告訴她剛才在省廳參加了個臨時會議,讓她別急,這就趕過來接她。

蕭語珩語調平穩地告訴他:“我在大院了。”

那邊停頓了一秒:“我就回來,等着。”

蕭熠見她面上沒什麽不妥就走了,然而沒走多遠又把車倒了回來,終于沒能忍住,他問:“赫饒她,什麽時候的事?”

從前不說,是因為知道他心裏裝着一個人。現在,蕭語珩不希望他錯過那麽好的一個女人,“具體我也不清楚,因為她從來都不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比你愛賀熹久。”

比你愛賀熹久。

那麽漫長的一段光陰,僅用六個字就帶過了。

蕭熠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索性沉默。

等蕭熠的車消失不見,蕭語珩才走進大院,在一幢二層小樓前停下,按門鈴。開門的是保姆玲玲,見到她略有些意外。進了客廳,就見穿着印有多啦A夢睡衣的一小坨抱着牛奶坐在沙發上扭臉看過來,脆生生地喊:“小姨!”

稚嫩的童音令蕭語珩心中一軟,她走過去,揉揉小家夥的臉:“以為這麽長時間沒來,依你的智商,得把小姨忘了。”她往樓上看了一眼:“你爸爸又沒在家?”

小家夥搖了搖腦袋,過了一會才說:“作為小姨,你為什麽總問我爸爸?”

蕭語珩随口逗他:“異性相吸呗。”

小家夥認真想了想:“不懂。”然後埋頭喝牛奶。

等他喝完,蕭語珩給他擦掉嘴角上的兩撇白胡子,才湊到他耳邊說悄悄話:“那個東西最近有沒有回來?”她口中的‘那個東西’,自然是指馮晉骁。

圖圖爬起來,學着她的樣子小聲說:“你不來,那個東西也不來。”

蕭語珩掐掐他嫩得能擠出水來的小臉蛋:“這個不可以學我。亂叫,小心他修理你。”

圖圖呲牙笑,聰明地改口道:“小叔好久都沒回來了。”

這時,一道近乎完美的女聲忽然響起:“你來了。”

蕭語珩擡頭,視線落定在二樓的葉語諾身上。

蕭語珩注意到,她化了精致的妝,不濃不淡正合宜,豔麗的披肩随意地搭在肩上,合身的裙子服帖地包裹着她修長的身材,蓬松的卷發再為她增添幾許妩媚之感,整個人看上去既風情又有韻味。

每次見她,都覺得,她的美麗,更勝從前。

開口前已粉飾好所有情緒,蕭語珩微笑着叫了聲:“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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