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輕言(二更) 他的星星
傅斯朗一怔。
能感受到此時的季暖很傷心, 雖然還是面不改色,她的動作和語氣都像是絕望的嘶吼。
一種歇斯底裏、聲嘶力竭的無聲表現。
他抱住眼前宛如易碎品的女子,以同等的力度抱着她, 嘗試拭去她的悲傷。
正值年關,又是一年當中最熱鬧的除夕, 來往的人群經過忍不住側目多看一眼這對養眼的男女。
只當他們是難得見上一面的情侶,此刻正用擁抱緩解思念。
偶爾談論兩句,沒有人上前打擾。
也不知道多久,季暖才感受到血液還在流淌, 呼吸中有人世間的煙火味。
出走的靈魂才回歸到身體裏。
是抱着她的男人給的。
季暖嗓子嘶啞問:“你不是出差了嗎?”
小組作業結束後, 他們沒有再聯系。
被期末考試麻痹着的她才沒有時間深入思考兩人的關系。
也曾在好幾個深夜想到他們可能的生活會變成兩條再也不相交的直線, 進而恐慌。
愛意才起,怎甘埋葬。
她的語氣聽着有點委屈, 貌似是他抛棄了她, 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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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朗放柔聲音:“今早剛回來。”
季暖放開手, 不好意思再抱着他, 她擦了把臉,恢複原先的狀态。
“你和家裏人出來逛街嗎?”季暖怯懦問他。
傅斯朗未答,直勾勾凝眸看她。
季暖惴惴不安。
傅斯朗不忍再逗她,搖頭輕笑:“不是。”
“我家人今年在日本過年,我一個人。”
聽到一個人時, 季暖雙眼迸射着光,裏邊似乎瞬間長出了一個春天。
“那……”季暖支吾。
她想問他要不要一起逛街……或者吃個飯。
在除夕夜,做個伴也好。
還未開口, 那頭有個男人搖手喊着:“老傅,趕緊的,要出發了。”
季暖才上臉的笑意, 漸漸地消失。
他有人陪了啊……
只身一人的依舊是她。
“知道了。”傅斯朗回了聲。
季暖不耽誤他的行程,眨巴眼睛說:“你快過去吧,讓他們等太久不好。”
傅斯朗:“嗯。”
季暖沖他扯出一抹笑容,雖然她自己也知道此刻她笑得多勉強。
傅斯朗揚唇笑笑,伸手捏在她淺淺的酒窩上,“要不要和我走?”
季暖擡起的手僵硬在半空,不可置信瞪着杏眼。
傅斯朗:“帶你去玩。”
從見到傅斯朗起,她宛如瞧見天的一縷月光,可還未看清,烏雲遍布。
這一句邀請,再次把她從黑暗中拽出來,把月光的放到她手裏,像他拿着大白兔奶糖哄她一般。
就算她不哭,他也會給她糖吃。
季暖永遠記得他說的。
而傅斯朗也做到了。
季暖粲然一笑:“要!”
她要跟他走,去哪都行,只要跟着他。
他朋友開的車停在路邊,傅斯朗帶着她上車。
魏可晉吹了聲口哨,不介意半路加入的季暖,八卦調侃:“喲,老傅你去哪裏拐了這個小美人?”
“季暖。”傅斯朗介紹她,接着又說:“魏可晉。”
魏可晉很會給自己找存在感,裝模做樣地敬禮:“季暖小姐你好,我叫魏可晉,老傅的發小,目前就讀于東京大學,未來的夢想是做個翻譯家!”
特別像幼兒園的小朋友,自我介紹要把興趣愛好來一個全套。
季暖腼腆微笑:“魏先生好,我是……傅斯朗的學妹,京都大學一年級學生。”
魏可晉眼前一亮。
大一學生啊……
他們老傅混得好啊,如此可愛甜美的學妹都能認識。
傅斯朗莫名其妙收到魏可晉一個贊賞的眼神,警告他:“看路,我不想大過年去警察局。”
魏可晉收回挪揄的目光,笑嘻嘻說:“遵命!保證把你們安全送到目的地。”
上車到現在,季暖才問:“我們去哪?”
傅斯朗好笑:“都上車了你才問,你就不怕我把你拐了?”
季暖嗔他一眼,又開始捉弄她。
魏可晉解釋:“我們去郊外放煙花,老方特地買的,聽說要給他女朋友求婚。我們就是去蹭煙花的,不用有負擔。”
他口中的老方叫方遷。
傅斯朗挑眉:“求婚?沒聽他說過。”
魏可晉:“嗐!這不是畢業了想着成家立業嘛,而且也差不多到時候了。”
傅斯朗:“他打算回國?”
魏可晉:“嗯,聽說昨天就在看房了,打算和女朋友定居在京都了。”
季暖插不上話,一路上就乖乖地聽他們閑聊。
他們還會涉及到很多專業話題,季暖連聽都迷糊。
等到了目的地,魏可晉先走了一步,他要幫方遷聯系煙花師。
這處是海邊,應該被包了下來,一路上季暖都不見個人影。
傅斯朗拉住她,季暖疑惑問:“怎麽了?”
“估計在那邊。”傅斯朗指着昏黑的海灘。
季暖還不知道他指是那有什麽。
等到天邊的煙花綻放在夜空中,她瞧見煙花下,海灘邊,一對男女相擁,濃情蜜意。
她仿佛能嘗到空氣中海腥味夾雜着的絲絲甜。
随後男人下跪,拿出一個小禮盒,不用近看,季暖能猜到是一枚求婚戒指。
順其自然,他們擁吻在一起。
等到煙花放完,另一邊海灘湧入十幾個好友。
他們舉着氛圍燈,給新人送上最誠摯的祝福。
傅斯朗發覺身邊的女孩不自覺地微笑着,美好此時住在她的眸子裏,生了花。
“真好。”她喃喃道。
傅斯朗問:“喜歡?”
季暖仰頭,“誰不喜歡美好的事物?”
雖然不見得老天爺有多眷顧她,但她那一顆心還是向着純白而生長的。
“美好的事物……”傅斯朗懶洋洋地重複,反問她:“人也算?”
沉迷遠處氛圍的季暖收回注意力,點頭:“算。”
就像他。
在她心裏,他也是美好的一隅。
傅斯朗摟過她肩膀,“走吧,我們去裏面等他們。”
季暖戀戀不舍轉頭。
她努力想要看清楚女子的容貌,很想知道到底是是誰如此幸福,有愛人呵護,有親朋好友祝福。
今晚女子的一切,都是她遙不可及的夢。
傅斯朗沒有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甚至生出了一個念頭。
如果可以,他也想把這樣的美好送給她。
當她笑時,不再是因為別人的幸福,只為了她的幸福。
季暖跟着傅斯朗去到海邊清吧,這處也被包了場,魏可晉和幾個好友正忙上忙下。
工業風格裝修的酒吧被五顏六色的彩帶裝飾着,應該是按照了被求婚女生喜歡的風格來,多是粉色和愛心的元素。
見到他們來,魏可晉罵罵咧咧走過來:“老方求婚我忙前忙後,成了後不給我一個大紅包說不過去。”
傅斯朗帶着季暖在角落落座,“已經成了,等會你就可以去問。”
魏可晉嘴上吐槽,身體誠實的給他們拿喝的,“你一直在國內,怎麽不叫你幫忙。”
而後對季暖笑眯眯說:“小暖喝飲料。”
季暖惶恐接下,“謝謝魏先生。”
魏可晉:“叫生疏了,叫我名字就好。”
季暖點頭。
卻不敢叫,畢竟對方算是她的長輩。
傅斯朗搬出萬能口頭禪:“忙。”
季暖認為傅斯朗說得有道理,他确實很忙,昨天都還在出差。
魏可晉啧了聲,“行吧你,就你忙。”
坐下他又問:“打算畢業後給你媽打工?”
傅斯朗呷了口酒,漫不經心說:“再說。”
魏可晉癱坐,“反正我擺爛到底了,我就是想家裏蹲,鬼要去做什麽總裁經理。”
季暖借着喝飲料,目光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
聽到魏可晉左一個總裁右一個經理,還有今晚這個盛大的求婚儀式來看,他們這個圈子的人非富即貴。
心底升起一股不自在。
自己和他們顯得格格不入。
沒聊一會,方遷帶着女友和好友回來,魏可晉招呼他們去了,一行人很快鬧到一起,開始各類有趣的游戲。
季暖問他:“你不去玩會?”
傅斯朗:“你想去?”
季暖:“不想。”
傅斯朗摸了摸她頭發,“那我們不去。”
話語間有點寵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傅斯朗說不去,還真的沒有去。
季暖坐在遠處看他們鬧,不知不覺喝多了飲料,她小聲問傅斯朗:“這裏的廁所在哪啊……”
傅斯朗觑她一眼,淺淡說:“我帶你去。”
季暖跟着他起身,到了衛生間區域,她有點懵,沒看到男女廁所的标識。
定在門口看了又看。
傅斯朗提醒:“不分男女。”
季暖迷糊點頭:“哦哦哦!好的。”
轉身前被他拉住。
大掌捧着她的臉,左右擺動看了看,嚴肅問:“季暖,你是不是喝酒了?”
季暖臉上溫度高升不下,以為是因為和他有肢體接觸才這樣,搖頭否認:“不是,我喝的是魏先生給的果汁。”
果汁……
傅斯朗無奈笑說:“小孩,那是果酒。”
酒吧哪裏有純果汁。
季暖凝睇着他。
她被騙了,但不願意表現出吃癟的樣子。
拍開傅斯朗的手,“我要上廁所了!”
傅斯朗含笑點頭:“去吧,傻瓜。”
季暖走到轉角怒瞪他一眼。
他才是傻瓜,他全家都是傻瓜!
季暖去到廁所發現門壞了,三個衛生間都是壞的。
她內心崩潰,站在門後叫傅斯朗。
“怎麽了?”傅斯朗走過來。
季暖招手,讓他把頭湊過來。
傅斯朗照做。
季暖不安說:“門壞了,你能不能站在門口等我啊。”
傅斯朗壞笑:“不怕我推門進去?”
季暖努嘴:“你敢!”
“好了,不敢。”傅斯朗推她進去,“我給你看着。”
這種時候可不敢惹毛這姑娘。
季暖急得不行,又一直怕門打開,但想到有傅斯朗她又安心許多。
門外傳來幾個男人的交談聲,季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人對傅斯朗說:“兄弟,讓一讓。”
他語氣冷淡回:“裏面有人。”
男人笑說:“懂了,又是一個替女朋友守門的。”“我排那邊。”
傅斯朗沒有否認,應該是酒精作祟,季暖亂七八糟的念頭冒出來。
洗完手站在門邊。
能從玻璃看到傅斯朗的影子。
他沒否認是不是就是對她有意思?
要不然他不會在江邊吻她。
要不然他也不會用糖哄她。
要不然他也不會回抱了她……
所以……
他應該喜歡她吧。
不談多認真,應該有好感吧。
季暖被這樣的心思消磨着,整個人的精神陷入疲軟。
不管他的好感度是多少,季暖只知道自己一靠近他,心都被他牽動着。
她是喜歡他的。
是比她預想的,還要深的喜歡。
季暖和傅斯朗沒待多久,大概十點,傅斯朗讓魏可晉找人送他們回市區。
魏可晉本想親自送的,一時間走不開,加上喝了酒,就給他們叫了代駕。
司機小哥問他們要去哪,傅斯朗報了大學區一條街的名字。
他湊近她說:“下車後我再送你回去。”
回去……
季暖不想回去,也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但傅斯朗奔波一整天,才從飛機上下來就去了好友聚會,應該累了。
一路上季暖緘默不言,對他的話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到了目的地,兩人下車。
這塊是學區的住宅區,白沄敏的家就在三公裏外的小區,從這裏走回去也很近,季暖并不打算回去,找個借口和傅斯朗分開後,她再決定去哪。
聽薛玉晴說中心廣場有倒計時,然後還有活動持續到淩晨,實在不行,她就去那逛逛。
“送你回去。”傅斯朗停下腳步。
季暖搖擺不定。
她,想和他呆一塊。
女子臉上情緒恹恹,傅斯朗走近她,問:“不想回去?”
季暖對上他的雙眸,點頭,說:“我……和他們鬧矛盾了,我不想回去。”
還記得在街頭看到她時,仿佛全世界都抛棄了她的神情,歷歷在目。
他不忍心了,溫柔問:“怎麽了,誰欺負我們季暖小朋友了。”
她眼裏的光閃了閃。
對啊,應該是她被欺負了不是?
消極的情緒終于化成一腔委屈湧上心頭。
季暖苦笑:“傅斯朗,我的小名叫星星。”
傅斯朗捉摸不透,本想調戲她是不是朗月旁邊的那顆星,知道她是訴苦,或者更準确說,是在和他告狀的,就沒打斷。
“名字是我媽媽取的,因為我們老家最好看的就是每天晚上漫天的繁星,星星是希望的存在,媽媽說我是她的希望,給我取了小名叫星星。”
季暖陷入回憶,說到後面,唇邊泛了苦。
“後來她再婚生了一個女兒,叫忻忻,歡忻的忻。”
“我的星星只是寓意她某個希望,那時的她就希望能擺脫這段婚姻,而她的忻忻,是再婚後對生活的滿意和欣喜吧。”
“她找到了自己的忻忻。”
而不再是她這個遠在天邊夠不着的星星了。
傅斯朗急急上前兩步,把她摟到懷裏,似乎這樣才能平複他的心情。
以前只知道她爸媽離婚,并不知道其中還有這麽多事情。
“我們家小孩受委屈了。”傅斯朗下巴搭在她頭頂。
作為聽衆他都于心不忍,經歷整件事情的她,一定很難受很痛苦。
她又太乖了,一點兒也不願意顯露。
季暖:“星星的含義很不好吧。”
傅斯朗聽完,溫柔缱绻笑說:“含義很好。”
“以後星星的含義就只是朗月身邊的星星了。”
他的星星。他的希望。
不再屬于其他人。
季暖心似被燙過,感性全因他這話而起,情不自禁問:“傅斯朗我今晚能不能跟着你啊。”
傅斯朗雅笑:“孤男寡女,就不怕沒有正經事?”
季暖:“正經?我們做過正經事?”
就連面對課題都是不正經的調侃。
說到課題,她目光灼灼,他也是。
心照不宣想到了江邊親吻是怎麽開始的。
“給你買些日用品,去我家?”傅斯朗問。
季暖愣愣點頭。
他牽着她進了便利店,是小區外小型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雖然小,東西齊全。
傅斯朗給她拿了日用品,季暖站在貼身衣物前猶豫。
不好意思買,又不能不換吧。
“去拿。”他哼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季暖羞赧瞪他,傅斯朗勾唇一笑:“怎麽,還害羞了?”
“沒有。”季暖去選了一套是有包裝的,看起來沒這麽尴尬。
走出日用品區,傅斯朗笑意還未消退,季暖惱怒,“人之常情,這有什麽好笑的。”
“笑你可愛。”傅斯朗抱胸痞氣說:“都是成年人,沒事。”
季暖總被他撩撥得面紅耳赤,心有不服,看到前面的貨架,她闊步走過去。
傅斯朗笑容凝固,季暖卻很豪邁,見服務員正盯着他們看,故意說:“這次就不要逞能拿大號了,其實你小號我也不嫌棄你的。”
服務員被吓得收回目光,此時此刻恨不得貨架能高到天花板,看不到在調情的男女。
傅斯朗慢悠悠走過來,懶散拖長語調問:“你——确定?”
季暖:“确定啊。”
口嗨誰不會啊。
接着,傅斯朗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沒試過,你就确定?”
季暖碰上他黝黑的眸子,幽深得能把她吞噬。
這句話沒有玩笑的意思,她知道。
季暖開懷一笑,“試試不就知道?”
突然對踏入某個未知領域有着莫名的狂熱。
她玉指點在一個套上,“這個吧。”
很給面子的選了大號。
傅斯朗拒絕:“不行。”
季暖蹙眉:“怎麽?真的小號?”
實實在在的擔憂給傅斯朗氣笑了,使壞捏她臉,挑逗她說:“第一次,還是要潤.滑液款比較好。”
說完他拿了旁邊的那盒,大號的潤.滑液款。
潛臺詞是為了她好。
季暖想她錯了,怎麽可以能和傅斯朗比流氓呢。
他骨子裏的痞氣,哪是她能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