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軟語 感覺作者喜歡這個翻譯官

說完這句話, 傅斯朗只得到女人的一記白眼。

她丢下一句愛抽抽,不抽就閉嘴,轉身進了屋子。

進門前, 她探頭又說:“我二十三了!”

才不是什麽小孩子了。

他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

脾氣還是挺剛烈的啊。

季暖把煙和打火機丢到櫃子裏, 靠着牆長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抽煙還被他抓了個現行。

反正也被看到了,季暖破罐子破摔,也懶得維系什麽好形象了。

因為他那就戲谑的話,莫名地覺得燥熱。

早知道就不貪這一只煙了……

商學院的答辯安排在周二這天。

季暖是第二組, 一大早她便過來等着了。

走廊裏有很多人還對着稿子不停地順詞, 季暖抱着筆記本電腦在不遠處的涼亭找了個位置坐下。

泱泱在微信裏瘋狂call她。

泱泱:【浮陽大大, 你們學校也太大了吧,我要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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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泱:【天啊, 商學院在哪?我為什麽在理學院?】

季暖無奈回複:【和你說了, 商學院在理學院旁邊。】

泱泱:【哦!看到了, 人最多的那棟樓啊。話說你們都穿正裝?】

季暖看了眼對面教室外的走廊。

大家幾乎是黑白正裝, 女生化着得體的妝容,男生也把額前的頭發梳了上去。

都拿出最精神的一面面對導師。

季暖:【其他學院不知道,我們商學院一般都穿。】

每個學院有每個學院的傳統。

像他們商學院。

以後大家幾乎都會去公司上班,在公司裏是什麽樣的穿着打扮,大學時期也差不多。

所以答辯的時候, 都會穿正裝。

泱泱遠遠就看到季暖,還沒走到她跟前,在微信上說:【我們浮陽大大今天也好美!】

季暖今日也是深色風格的一份子。

中長裙搭配淡色襯衫, 頭發紮了起來。

長相的優勢讓她看起來青春又活力滿滿。

季暖收起手機,站起身等她過來。

泱泱把捧着的一束花給她,“先預祝我們大大答辯順利!”

收下小束的百合花, 季暖無奈說:“不是說結束了再過來嗎?怎麽提前來了?”

兩人是約好結束後見面的。

泱泱坐到石凳上,長嘆一口氣,“我也想感受一下早上的美好了,反正我沒事做,不如來陪你。”

離開大學生活一年,她也怪想念的。

她全職後,早上都給睡沒了,每天的生活從中午開始。

難得一天體驗大學作息,肯定要來。

季暖:“你以後還是少熬夜,全職是為了提高生活質量,你這是要把你身體弄垮?”

泱泱望着涼亭的頂,數着壁畫上的花朵數量,不在意說:“這不是一個人過這種生活,沒有什麽生活積極性嘛。”

她雙眼放光坐起來,“你呢?律所實習結束之後要不要和我一起全職。”

季暖把花放好,打開電腦過一遍答辯PPT的細節,說:“下周批準我轉正,我也答應了。”

泱泱失望嗚嗚兩聲,“你真的不打算全職?”

季暖頓住動作,“嗯。”

泱泱:“為什麽啊?”

季暖:“因為我不像我們泱泱大大這麽有才啊。”

泱泱切了聲。

揉了揉眉心說:“你是怕寫不出東西?”

自從季暖寫完第三本《他殺》遲遲不再動筆。

外面說她可能是因為改編的電影需要忙。

壓根不是這樣,季暖不喜歡多管事。

确定劇本後,她就沒有過多幹涉了。

季暖遲疑了一下:“是……不知道能寫什麽。”

“不過最近有想法了,昨晚剛做完大綱,順利的話下周會開新書。”

就是很突然的。

腦子裏冒出了一個點子。

但整個故事壓抑且冗長,也不知道受衆如何。

泱泱雙手緊握,眼神迸射出光,“真的嗎?真的嗎?我的大大終于要開新了嗎!”

這就意味着,她們又能一同開房,相互陪伴了。

季暖不敢太肯定,圓滑地說:“我争取。”

泱泱激動地抱住她脖子,蹭了蹭,“我真是愛死你啦!”

拍開她的手,季暖說:“你是來陪我答辯還是耽誤我的。”

泱泱立馬放手,乖乖坐回原地。

打量了一圈周圍,發現很多人緊張得不行,一直在深呼吸拍胸口。

“你不緊張?”泱泱見季暖悠哉悠哉地過PPT幻燈片。

季暖:“沒什麽好緊張的。”

用句話說就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成品已經出來,這會緊張也沒用。

再說來,大部分人緊張是因為答辯分到了魔鬼組,怕老師們一個接着一個直擊靈魂的拷問。

她不緊張是因為她的論文導師是魔鬼答辯組的老師,所以答辯的時候她不會被分到導師在的組。

所有的苦難在寫論文的時候已經受了。

泱泱聽完她這句話,又開始新一輪的彩虹屁。

季暖丢過去一包餅幹,讓她安靜吃着,別打擾她。

泱泱摸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準備在她畢業那天營業一下微博。

慶祝她結束大學生活。

很快叫到季暖的名字,她進去不到二十分鐘就出來了。

拎着東西在外面等着她的泱泱驚訝到了。

泱泱:“寶……這是?出事了?”

季暖輕笑,“就不能是過了?”

泱泱在外面看到幾個人出來,都是愁眉苦臉的,難免往壞處想。

不相信又問:“真的?不是強顏歡笑?”

季暖笑笑點頭,“真的過了。”

十分鐘的展演時間,接着是十分鐘的提問。

三個導師,問了五個問題。

她全部回答上了,當然就過了。

畢竟熬了三個大夜,也不是白熬的。

泱泱摟着她胳膊,小嘴開始叭叭叭誇人,“惹,不愧是我們家的浮陽大大,最最牛逼啦!”

季暖:“你誇人就別賣萌了。”

還帶着語氣尾詞,和她說的糙話嚴重不符合。

泱泱笑嘻嘻:“好啦好啦,我們大大是不是要請我吃大餐呢。”

季暖是有這個打算的。

尹甜森和薛玉晴的答辯在下午,沒空和她們吃飯。

而且尹甜森答辯完要去家屬院住,趕時間走。

薛玉晴是請了半天假回學校,也很忙。

在群裏給她們報告了答辯結果,兩人不停地要蹭蹭,吸一點歐氣。

收起手機,和泱泱沿着學校的林蔭大道往外走。

泱泱第一次逛京都大學,好奇地左顧右盼。

她擡頭望着上空。

枝桠已經長出嫩葉,有陽光傾灑而下。

斑駁的光影落在瀝青路上。

深吸了一口氣,泱泱感慨說:“春天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了。”

能預感到。

再過半個月,京都就會進入炎夏。

到時空調就是命,離開一分鐘都不行。

季暖:“又不是不回來了。”

泱泱:“可是再回來,也不是這個春天了。”

季暖愣住。

随後淺淺一笑。

泱泱說的是對的。

明年的春天,不會是今天的春天。

就算都是春天,也是不一樣的春天。

“嗯,确實。”季暖走到林蔭道的盡頭,回身看了眼這條路。

泱泱察覺到她周身氣息的變化,關心問:“怎麽了?”

季暖搖頭,“走吧。”

可能是終于感受到畢業季的氛圍了吧。

心中生出了幾分不舍得。

兩人用完午餐,季暖和泱泱去搬快遞。

一人扛着一個大箱子進電梯,季暖氣喘籲籲靠在牆上,指着紙箱子問:“你這次要簽多少啊?”

箱子裏是出版社寄給泱泱的簽名頁。

泱泱頹喪嘆氣,“兩萬。”

這個數目,聽着就很好哭。

“但是想到我的讀者能收到,我又瞬間可以了!”泱泱鬥志昂揚說道。

季暖覺得還好。

這個數她也寫過,最多是手要廢了的程度。

而泱泱有拖延症。

現在就算打多大的雞血,她也會在出版社要的前一周開始動筆。

然後含淚熬夜寫,時不時要在對話框裏哭訴要死了。

泱泱前兩天剛搬過來,就住在她樓上。

季暖和她上到她家。

整理好簽名頁,泱泱給她倒水,問她:“對了,周末有個讀書展會你要去嗎?”

季暖:“展會?是什麽?”

泱泱:“你沒看郵箱嗎?應該有通知的啊。”

季暖這才打開郵箱查閱。

确實有條消息。

是一家書店聯合出版社舉辦的中外大型讀書會。

先是恭喜她的書被選為優秀作品推薦,也邀請她周末出席活動。

季暖回了郵件,說:“我不參加任何線下活動。”

泱泱:“我也不打算去,而且那天要回家吃飯。”

泱泱:“可是好可惜,我聽說這次有出售我們的外翻書籍。”

季暖很快收到對面的答複,她問:“我們不是有樣本書?”

泱泱吧唧了一下嘴巴,“寶貝,那個性質能一樣嗎?”

“你收到的樣本書,和你去書店看着擺在貨架的書,感覺能一樣?”

季暖敢說一樣,她立馬撸起袖子理論一番。

“不一樣。”季暖口是心非回答。

說句實話,季暖至今還沒去書店逛過,也不知道貨架上會不會擺放自己的作品。

泱泱恹恹說:“算了算了,我等會看看哪個朋友去,我讓他們代購,給你也買一份。”

收下泱泱的好意。

為了不辜負她,季暖決定等會把書櫃最矚目的位置整理出來。

等書到了,她就擺上去。

說不出席讀書會,是不以作者的身份出席讀書會。

她在官網搶了入門券,打算以讀者的身份去參觀。

主要是這次舉辦的規模很大,場館租借到了會展中心的一個大廳,引起了季暖的好奇。

早上修改完最新一章,季暖換了身衣服出門。

她是搭乘地鐵過去的。

現在是周末,開車出門不知道要堵多久才能到。

而地鐵換乘之後能直達會展中心,比開車方便多了。

進到會展中心的展廳,季暖微微驚訝,比想象中還要大。

展區分為中文區和外文區,各式各樣的書籍,才逛了幾分鐘,她眼睛感覺都花了,腦子有點暈。

到場的人很多,好在展廳大,沒有顯得擁擠。

大部分人提着籃子選購書籍,季暖跟着順手拎了一個。

外文她看不懂,雖然知道自己的書封面是怎麽樣的,也沒耐心一本一本看過去,打算在中文區逛一圈就走。

越過一個書架,她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恍惚了兩秒。

她後退半步,準備離開。

男人正好轉身,看到她,毫不猶豫叫住。

傅斯朗:“季暖?”

回了半個身子的季暖洩氣。

怎麽周末出個門還能碰到傅斯朗啊……

還以為他在家,路過他家門口就差貓着身子過去了。

生怕被發現。

他走到她身邊,看了眼她空空的籃子,問道:“你也來買書?”

季暖神情冷淡,“就随便看看。”

注意到他手裏的兩本書,她心提到嗓子眼。

——是她的書。

目前翻譯成了兩個外文版本,英語和日文。

她勉強能認出英文,日文是沒看懂,但封面絕對不會認錯。

書脊上的FU.yang,這是她的筆名。

他知道她的筆名?

慌張了一會兒,季暖冷靜下來。

她表情越發冷淡,随後問:“你有喜歡的譯者?”

倒是聽說過學翻譯或者做翻譯研究的人喜歡買不同譯者的作品學習。

傅斯朗買了兩本,應該是學習用的。

傅斯朗:“還行,讀過溫老師的作品比較多。”

他口中的溫老師,是他研究生時的導師。

緊接着,她裝作很自然地問:“那作者呢?”

傅斯朗一直看着她,含着一抹她捉摸不透的笑容。

季暖心裏緊張,為了不被看穿,迎着他的目光,雙唇緊抿。

傅斯朗:“泱泱。”

季暖:?

泱泱?是她認識的那個泱泱?

她不懈地問:“那你今天買了她的書?”

手裏拿着她的書,說喜歡泱泱的文,傅斯朗不是大翻譯官嗎?還能認錯字?

傅斯朗瞟了眼手裏的書,淡然說:“沒買。”

季暖皮笑肉不笑,心裏呵呵了幾聲,面上友好問:“那——買了誰的?”

傅斯朗:“買了她推薦自己基友的書。”

說完揚了揚手裏的書。

季暖:……

這個像吃了安利才買了她書的情況,應該算是……泱泱的書迷吧?!

每次她開新文或者預售,泱泱都沖在宣傳的第一線。

不僅如此,她不常營業微博,泱泱更新的日常裏她常出現。

似乎把她的那份給營業了。

所以知道浮陽和泱泱是好友的讀者不少。

走到放籃子的地方,季暖放下,她笑說:“傅先生繼續吧,我先走了。”

傅斯朗拉住她,不容拒絕:“先和我去結賬。”

不等季暖說不,人就被他帶走了。

在結賬的地方碰到了泱泱和魏可晉。

泱泱驚呼:“暖暖,你怎麽在這裏?!”

“難道……”

季暖連忙否認,“不是,我……我不是和他來的。”

泱泱看到傅斯朗握着她的手腕,眨了眨眼睛,無辜說:“人家是想問你是不是周末來營業,對你私人感情沒什麽好奇心。”

營業指的是以作者身份來參加活動。

季暖:“……”

你看我信嗎?

季暖掙脫傅斯朗的手,抱着手問她:“你呢,不是說回家?”

泱泱理直氣壯,“對啊,我們回家吃飯,他非要出門買個東西,我陪着來的。”

對峙下來,泱泱的理由比她合理。

那邊收銀臺的魏可晉聲音傳來,開心說:“老傅,你也喜歡浮陽嗎?”

季暖聽到自己的筆名,緊張抓住泱泱的袖子。

泱泱推搡她一下,小聲說:“你冷靜點。”

怎麽冷靜啊……

一天之內兩個現實中的熟人買了她的書。

她就像鐵板上的牛排,被反複被煎熬着。

生怕掉馬甲。

季暖立馬把泱泱賣了,“不是,他喜歡的作者是泱泱,吃了泱泱的安利,才來買了她基友的書。”

身旁的泱泱聽到自己的筆名,表現比季暖還不淡定,手就要捂上季暖的嘴了。

泱泱壓着聲音說:“浮陽,你賣隊友啊!”

季暖:“我說的是實話,他自己說的。”

泱泱看了眼氣質矜貴清冷的男人,呵了聲,“你看我信嗎?”

魏可晉笑笑:“這樣啊,泱泱的書我也看了,感覺還可以吧。”

身旁的泱泱炸了,指着他說:“什麽叫還可以?”

魏可晉懵住,“就……”

不褒不貶的意思啊。

泱泱指着傅斯朗說:“還是傅哥有眼光。”

知道她是在為自己鳴不平,但季暖不認為傅斯朗有眼光。

魏可晉撓了撓頭,“這個扯不上眼光吧。”

傅斯朗結完賬,看到魏可晉懷裏的那本日文書和他一樣,問:“你也買了?”

季暖也認出來了。

是她的書。

魏可晉跟寶貝似地拿出來,指着書脊,笑着說:“必須的,我真是三生有幸搶到了浮陽作品的翻譯權。”

他指的地方有兩個名字并排,下面是譯者的名字。

正是魏可晉。

先前季暖也沒留意,她的版權都是公司代理的,并不知道譯者是魏可晉。

想起他是全職在家,原來是幹翻譯這一行的。

不說別的,季暖安慰泱泱,說:“其實……魏先生還是挺有眼光的。”

泱泱氣鼓鼓地瞪她。

小眼神似乎在說:你再這樣,我要鬧了。

季暖挑眉笑着看她:鬧就鬧,鬧大了,誰都別好過。

為了馬甲考慮,季暖和泱泱暫時站在統一戰線。

泱泱:“趕緊回家了,今晚要去外婆家,很忙的好不好!”

還沒嘚瑟完的魏可晉被泱泱拖走,魏可晉跟護寶一樣抱着書,讓泱泱走慢點。

季暖也趕緊說:“你開車了吧,我沒開,你去停車場拿車吧,我就先走了。”

傅斯朗抓住要跑的她,“我也沒開,一塊坐地鐵吧。”

可她并不是很想一塊……

敵不過傅斯朗的強勢,最後和他上了地鐵。

好在有位置,不用站着。

傅斯朗慢條斯理把書拆封,從中掉出來一張書簽,他翻着看。

季暖:“不能到家再看?”

盡管他不知道她是作者本人,但她依舊有種社死的感覺。

傅斯朗問:“你看過這本《他殺》嗎?”

不等季暖想好答案,他繼續問:“為什麽最後唯一逃出來的是那個翻譯官?”

這本書寫的是一個郵輪逃生的故事,一場互相懷疑的大冒險。

有十個人,身份各異。

最後活下來的是一個翻譯官。

季暖無視他那副不懷好意的表情,冷心回:“可能他不要臉吧。”

傅斯朗哼笑,意味深長說:“這樣啊……”

她埋頭刷着手機,不想和他深究這個問題。

雖然只是寫小說,但作為作者的她也有私心。

如果故事最開始的設定的結局只能有一個人活着下郵輪。

那她選擇翻譯官活下來。

翻譯官也是整部小說中,唯一沒有對別人起殺心的人,沒有做過壞事的正面人物。

她正沉思着,傅斯朗喟然長嘆:“我怎麽感覺是因為作者喜歡這個翻譯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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