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胡小薇的“社會性死亡”并沒有持續多久，事實上，周一上學，老師丢下一個重磅消息，瞬間沖淡了胡小薇懊惱沮喪的心情——
初二下學期，學校決定成立一個補習班，選每次月考的年級前100名，采取自願參加的原則，在每周五下午和周六整天，占用多媒體大教室，專門補習各個主科。
得知這條消息，群衆們都沸騰了。
好學生們歡欣鼓舞，中等生們鬥志昂揚，差生們淡笑吃瓜。
所有人都很激動，除了胡小薇。
更大的“社死”纏繞住心髒，在聽到消息的瞬間，胡小薇幾乎想跳起來離開這個教室——她偷偷看向卓一航，卓一航并未有任何異樣，周五晚上的對話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般。
可是胡小薇知道，那場腳趾扣出一座宮殿的對話真實存在着。
而卓一航，有99%的概率，知道是她——那個愚蠢的神秘人，“天平的無奈”。
胡小薇把腦袋埋在臂彎裏，忍不住哀嚎，這件事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包括閨蜜金夢瑤。因為實在太丢臉了，她真的很想穿回上周五的晚上，把多嘴的自己原地毀滅。
好在卓一航是內斂高冷的性格，本就話少，胡小薇不主動搭話後，兩人一天沒說一句話，也并不會讓人感到奇怪。
偏偏這時，前桌男生興奮轉頭，嗨道：“哎！這下你們倆都要去補習班了吧？恭喜啊！”
胡小薇局促道：“啊，是嗎？”
“對啊，我記得你是年級第一百名。”男生是墊底差生，但對其他人的成績卻十分了解，“争取在補習班逆襲，回來告訴我講了什麽！”
“好……”胡小薇埋頭，十分羞恥。
卓一航倒是神色自若，“謝謝。”
“客氣什麽，大學霸！”男生擠眉弄眼，又看了眼胡小薇。
胡小薇……頭更低了。
等男生轉過身，胡小薇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坐在旁邊的卓一航——他的睫毛很長，很少見男孩子的睫毛這麽長。他的皮膚真是讓人嫉妒，冷白皮，根本沒有痘痘和黑痣。還有五官，簡直是按照漫畫裏男主角等比例複制，眉眼都很好看……
“你，在看什麽？”突然，卓一航的聲音響起。
他的聲音不大，語速也不快，但卻吓得胡小薇打了個哆嗦。
“……有這麽吓人嗎？”卓一航的聲音帶了點疑惑。
“沒有。”胡小薇慌亂道，“我在放空，就在發呆啊。怎麽了？你是有什麽事嗎？”
“就是看你在發呆，才想叫你啊。”卓一航慢慢道。
他不會自作多情到認為胡小薇——自己的同桌是在盯着他看，但對方發呆的視線是如此灼熱，有些影響到他的專注，他便委婉提醒對方，請換一個焦點，只要不在他身上，随便哪裏都好。
“哦。”胡小薇臉爆紅，拽過桌上的習題冊就開始寫寫畫畫。冷靜片刻後，才鼓起勇氣道，“上周五放學，我看見你了，你家住在學校附近嗎？”
“嗯。”卓一航說了個小區名字，就在學校旁邊。
“那你為什麽之前在五中上學啊？”胡小薇奇怪道，“學區房，應該來這裏啊。”
“搬家。”卓一航簡略道，“之前我家在五中那邊，今年才搬過來的。”
“這樣！”胡小薇暗暗高興，認為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如果她沒有考到班級十五名的成績，小姑就不會給她轉到七班，她也就遇不到剛轉學來的卓一航。
“那你呢？我看見你放學都是和一個……嗯，是你姐姐嗎？”卓一航問道。
其實如果在十年後的胡薇樂眼裏，卓一航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男生，長得白淨了些，學習成績還行——拜托，初中生成績再好，又不代表高考直接保送清華北大——性格有點裝，要別人主動，他才會回應。并沒有什麽特別的閃光點，甚至有些“泯然衆人矣”。
但在十五歲的胡小薇眼中，卓一航整個人似乎都在閃閃發光，渾身都寫滿了優點——成績好，學霸；長得帥，顏霸；性格冷，但這并不是缺點。更重要的是，她人生第一次發現，卓一航由內而外都在散發着一種叫“荷爾蒙”的異性分泌物，讓她必須用極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與對方過度親近。
聽見卓一航問話，胡小薇又是激動又是害羞，果然，上周五放學時兩人的視線對視并不是她的錯覺，只是當時處于某些尴尬的心理，她并沒有揮手和對方打招呼，甚至主動移開視線，當作兩人陌不相識。
這種微妙別扭的心理，或許卓一航也是這樣想的，因為當時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高冷，并沒有多餘的熱情。
“嗯，是我小姑。”想到胡薇樂，胡小薇莫名有些恥.辱，“她在學校上班，每天放學都會來接我。”
原本小姑在學校上班這件事，她是很自豪地告訴同學們，因為其他人的家長并不能随意進入校園走動。有時候她甚至會故意在課間休息時，跑到胡薇樂在的監控室，也不做什麽別的，只是和胡薇樂講兩句話，喝一口水，這些小舉動極大滿足了胡小薇的虛榮心，讓她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特別。
但現在面對卓一航，胡小薇想到小姑的職業，卻覺得有些難堪——小姑姑的工作是憑爺爺和爸爸的關系才找到的，每天只是坐在枯燥無聊的監控室。更重要的是，小姑的精神狀況并不穩定，至今都沒有分清爺爺和爸爸媽媽的稱呼，家人還要叫她“胡薇樂”這個名字……
這些原本讓她得意洋洋的東西，在卓一航面前都變得不值一提。
所以她故意模糊了信息，好在卓一航并沒有繼續追問，避免了胡小薇進一步撒謊掩飾。
他只是微微一笑，禮貌道：“那也很好，很方便。我家人都在別的地方上班，沒辦法做到這一點。”
他的話聽起來很真誠，似乎并不介意小姑的身份，這一點讓胡小薇的好感度大增，她喜歡禮貌的男孩子。
“是吧，嘿嘿。”胡小薇低下頭，心情再度雀躍。
像是有人在心裏放了一枚羽毛，時不時撩撥一下，讓她的心情總是起伏不定，經常癢癢的。
“對了，你會參加補習班吧？”
“嗯，你不去嗎？”
“當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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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學，胡小薇記起貼吧紅杏提到的征文大賽，匆匆趕到書店，發現征文大賽果然很火爆，《花生》雜志4月刊只剩下了最後一本。
果斷買回家後，胡小薇拆開雜志塑封，發現征文大賽足足占據內頁四個彩版——
第一屆全球“NEXT STAR”華語征文大賽，尋找下一個文學巨星，WHO IS NEXT？
看見評委欄目一連串閃瞎狗眼的“作協副主席”、“矛盾獎獲得者”、“百萬暢銷書作家”、“知名電影編劇”……胡小薇忍不住肅然起敬！
“胡小薇，你看什麽呢？”進來送果盤的胡薇樂看見桌上的雜志，忍不住好奇道，“《花生》？……我看看，next star？”
十年後，智能手機的推行加速了紙媒的衰落，就在穿越前一個月，老牌言情雜志《花生》宣布休刊停辦，驟然看見自己曾經買了一大箱的《花生》雜志，胡薇樂心情頗為感慨，有種多年老友再見面的唏噓。
等看到“NEXT STAR”這個征文活動——胡薇樂的表情當場就裂開了。
事實證明，即使穿越回十年前，有些注定要發生的事情，還是在它的軌道上正常開展。
當時在貼吧那群基友的慫恿下，胡薇樂也去買了《花生》4月刊雜志，甚至填好了征文大賽的報名表，專門去拍了一寸彩照，買好了郵寄的信封和郵票。
但萬事俱備，卻功敗垂成。在一個叫做“懶惰”的癌症下，胡薇樂最終還是沒有憋出最關鍵也最致命的東西——
她，沒有來得及寫出參加征文要求的3000字以上的小說。
這是一個如此悲傷的消息，卻也如此真實。
以至于多年後回想起這件事，胡薇樂還是忍不住扼腕，感慨當年要不是懶癌發作，自己沒準也能趕上那個言情小說的黃金時代，狠狠賺一筆大錢呢！
胡薇樂認真打量幼年體的表情——說真的，如果幼年體想要參加這個征文比賽，她絕對不會再一次“重蹈覆轍”！她一定要讓幼年體寫出小說，彌補自己青春期的最大遺憾！
“哦，一個征文比賽，我——朋友給我推薦的。”胡小薇還在看征文大賽的詳細流程，頭也不擡道。
“胡小薇，你想參加這個比賽嗎？”胡薇樂緊張道。
“想啊，為什麽不想？”胡小薇指着評委欄一個人的頭像，擡頭，憧憬道，“小姑，你不知道。我很喜歡這個作者，我買了這個人所有的出版書，如果進入全國16強，就可以去這個雜志社的城市，包往返食宿，見到我喜歡的作者大大啦！”
“好！”胡薇樂主動忽視了那個引起不适的年輕版渣男，握拳道，“既然你有這個心思，那我就要監督你，一定要認真參加。”
胡小薇懷疑自己的耳朵，“……什麽？”
“我說！我一定要好好監督你！參加這個征文大賽！”胡薇樂霸氣拍下一摞方格本，“信封我出、照片我解決、打印我負責，你，只需要好好寫一個故事！要三千字的！”
“……小姑，為什麽啊？”胡小薇十分茫然，不理解為什麽小姑這麽激動，就好像小姑要參加這個比賽一樣。
胡薇樂一臉正氣、大聲道：“因為，我，曾經也有一個文學夢！”
“好！”胡小薇被胡薇樂的熱情感染，立馬握拳，站起身宣誓，“小姑，我今天晚上就寫出這個稿子！”
“那我在你旁邊看着！”
“沒問題！”
經過兩人一晚上的“奮戰”，胡小薇居然真的寫出了一篇三千字出頭的小說——胡薇樂讀了讀，是一個奇幻向的冒險故事，主角是一只老鼠。雖然不是正統的青春疼痛文學，但在“自己的幼年體”這個濾鏡下，胡薇樂居然覺得寫的很不錯，生動有趣，令人捧腹，甚至可以比肩《哈利波特》！
第二天放學，胡薇樂又用自己的諾基亞，給胡小薇拍了一張照片，又加了個時代感很強的“殺馬特”濾鏡——在有限設備和大環境審美下，胡薇樂能做的有限，只能讓幼年體看上去“fashion”一些。
胡小薇正是臭美的年齡，自然樂于凹出各種非主流造型，并對其中一張嘟起嘴唇、手指戳向臉頰兩側的照片十分滿意，大呼“卡哇伊”。
寄走報名表和稿件後，兩人不約而同都很“蕩漾”——她們都認為“自己”一定可以殺出全國海選，進入全國32強、16強、8強……甚至拿下價值十萬元的冠軍簽約資格！
在蕩漾的心情下，胡小薇又不自覺開始了每天放學後，晚上偷偷上網的行為——
她早就辭掉了貼吧管理的職務，并不參與貼吧事務管理，甚至連帖子都不水了。要不是舍不得自己貼吧11級的賬號等級，她甚至都不會打開貼吧，簽到積攢經驗值！
她上網，只是為了登錄企鵝賬號，去卓一航的空間，每天都要去打卡，給卓一航的留言板送一個“禮物”。她甚至想好了說辭，專門挑的代表友誼的禮物，問就是代表兩人的同桌友誼。
她也暗搓搓觀察了卓一航的企鵝秀，發現他的裝扮是專門做任務，煉制卡片集齊的男生套裝。卡片收集起來很麻煩，總共有一百多張，但最開始只能同時煉4張卡片，類似《企鵝農場》，需要定時上線去收集煉化好的卡片。
于是她也暗搓搓開始煉化卓一航企鵝秀的情侶款衣服，每天晚上都要上線去收集煉化好的卡片。
——這一切，卓一航并不知情。因為據卓一航本人講述，他只能在周末休息時上網。
但胡小薇并不在意，她做的這些并不是為了邀.功，而是為了未來的某一天，卓一航可以無意間發現，有一個單純而癡情女孩，居然暗戀他這麽久，傻傻等候在原地，只會這種笨拙的追求方式，表明自己的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