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同樣會祝福你

為了完成義賣展的作品,陸允初每天在工作室留到很晚,也經常就近在咖啡廳吃份套餐當晚飯。

連着好幾天沒在小區見過周彥川,周六晚上倒在超市碰上了。這個超市就是之前他們一起買火鍋材料的那家,是離藍灣最近的中型超市。

周彥川看來完全不在意上次的事情了,照舊爽朗地向他問好。

“你最近是不是挺忙的?”

“嗯,”陸允初揉了揉肩膀,“三月份有個義賣展。”

周彥川不了解藝術領域的事,以前被朋友邀請看過個別展子,因為不太感興趣,沒有去拍過什麽。他猜想陸允初參加的大概也是那類。

他的思緒剛回到眼前打算買的東西上,手機響了。

“喂,”他把購物車扔在原位,自己走到稍微安靜點的角落,“幹嘛?”

來電顯示是莫子揚。

“我跟我媽聊你呢,她讓我問你,過年那天要不要來我家?”

“我去你家幹嘛?”早年張虹剛逝世,安婉心疼他,邀請他到家裏過年,不過這些年安婉他們基本都會和安媛的父母家團聚,周彥川感覺再去打擾不太合适,也就作罷了。

“媛媛和她爸媽要出國玩,今年不跟我們一起了,”莫子揚接着說,“我們人不多,你就過來吃個年夜飯呗?”

周彥川沒說話,眼睛瞟向剛才自己站過的地方,陸允初還在那裏挑水果。

“怎麽樣?”莫子揚催促,“你不會年三十還有事吧?”

“我可能……還真不太确定。”

周彥川想起跨年夜的時候,同樣在這家超市裏,陸允初說過春節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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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果不回家會怎麽過年?有人陪他嗎?

“你到底啥事啊,總不會……有特殊狀況吧?”

“什麽特殊狀況?”

“比如,萬一有比我們都重要的人等着你呢。”莫子揚不着正調地說,“那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同意你去鬼混。”

“滾,”周彥川的頭皮開始發麻,“反正那幾天……我肯定也會去看看阿姨。”

“行了,你看着辦吧,”莫子揚沒興趣再啰嗦,“想來提前說一聲。”

“嗯。”

陸允初沒有用推車,只提了個籃子,買的東西也不太多,見周彥川過來,自然随他一起往前走,似乎是有意等他打完電話。

周彥川本想問問過年的事,但是還有快一個月,特意提這事似乎有點小題大作。

他猶豫的空當,陸允初由并排變為在他前面幾步,再往前就是款臺。陸允初回過頭問:“你也要回去了嗎?”

“嗯。”周彥川跟上去,徹底放棄了詢問的打算,反正還有時間,到時候再說吧。

從超市回家的路上,周彥川又接了個電話,說的時間更長。

陸允初沒有刻意聽,只是偶爾捕捉到幾個字眼,好像是“馬場”什麽的,猜測他有朋友在馬術俱樂部工作。

因為那通過久的電話,兩人也沒機會再聊什麽,各自回家。

陸允初進了屋,簡單洗了個澡,再洗一小盆草莓放在床頭櫃上,邊休息邊吃。

幾分鐘後,他吃光了草莓,準備睡覺前看了遍手機,發現周彥川剛傳來過一條信息。

【下周日有空嗎?】

陸允初打了個【有】字,還沒發送,突然不想這樣與他交流,撥了個語音邀請過去。

周彥川很快接通:“怎麽樣,看到我的信息了?”

“嗯,”陸允初的聲音懶洋洋的,“我有空,你是想到什麽安排了嗎?”

“是……”周彥川停了一下,手機那端一片安靜,陸允初在等着他開口,“回去的時候我不是接了個電話嗎?”

“嗯。”

“那是我在馬場的熟人。”

“嗯。”陸允初聽說過,森城三環外的山林邊,有個出名的馬術俱樂部,一般所說的“馬場”就是那個地方。

“然後我跟他約好,下周過去一趟。”

“你要去馬場?”陸允初說完又猜到,他不僅要自己去,還有約自己同去的意願,否則不會問他下周是否有空。

“嗯……我在那裏還養着一匹馬,挺久沒去看它了,”他的語氣輕快而興奮,“我很喜歡馬。”

“我知道。”第一次去鴻川就聽他說了。

不過事實上周彥川去馬場的次數也不多,畢竟不是一腳油門就能到的距離,而他平時忙,受傷以後更沒有往那邊跑過。

剛才馬場的朋友打電話,他聽着開始心癢,想最近就去一次。

“上次那事……我真的不好意思,我一直想……可是我不太了解你的喜好,就自作主張了,看你有沒有興趣一塊去玩玩?當然是我請你。”說着說着,周彥川愈發覺得這個建議過于主觀,完全順着自己的愛好,便改了口,“或者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想玩的……我也可以陪你。”

“我沒什麽特別的想法,”陸允初把身體沉進了被窩,“就去馬場吧,我還沒去過呢。”

“那好啊,”周彥川高興地說,“到時坐我的車去。”

“嗯。”他翻了個身,面朝薄荷色的窗簾。

這樣似乎也不錯。

周彥川的畫冊又被他拿進了屋,只是收起來,沒再繼續畫了。

謊言完美地圓過去了。

不是一點失落都沒有,然而他仔細想過自己渴望的究竟是什麽。

以前和孟骁談戀愛,發現對方出軌,他經歷了感情上的一場幻滅。曾經認為美好的事物變成一地不可複原的碎渣。

現在他知道自己喜歡周彥川,但是不能和對方攤牌,有點遺憾,卻并不幻滅。

甚至因為周彥川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笨拙的溫柔,他覺得自己的“喜歡”更加珍貴,也更加感到開心。

于是這零星的失落便像浮在啤酒上的泡沫,随着酒液的沉澱,一點一點地消失了。

過了一周,周日,是個大晴天,萬裏無雲。

冬季的太陽向來不惹人厭,即使身處戶外,也感覺不出暴烈的光照。

馬不同于寵物,就算再喜歡也不能像領養薩賓娜一樣養在家裏,周彥川買的那匹一直放在馬場,有專人照料。

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夥子帶他們去馬廄。

這裏有寬闊平整的騎行場地,也有精心打理的有機蔬菜園,和以此為依托的餐廳……整體看起來更像個生态化農場。

陸允初第一次來馬場。他的生活環境其實容易接觸這類事物,但陸長銘和吳瀾對騎馬沒有任何興趣,也從未考慮過讓孩子學習騎術。陸允初自己又是喜靜多于動,沒動過這方面的心思。

反觀周彥川,平日生活低調樸素,對喜歡的東西卻不吝啬,不管是專門請人做馬的雕塑,還是自己買馬,加入俱樂部會員,無一不興致勃勃。

“以前都不知道你經常來這裏。”陸允初仔細地觀察周圍環境。

“也沒有經常,”周彥川說着有些愧疚,“平常忙,假期也老有些別的事,有時是去文縣,有時候就是懶得出門,好久沒看這小家夥了。”

以前聽他管薩賓娜叫“小家夥”尚屬可愛,但這裏的馬幾乎每一匹都比人高,陸允初覺得有點出戲。

周彥川可能注意到了他的困惑,補充了一句:“它在這邊年齡不算大。”

那是一匹深棕色的馬,陸允初看不出和其他馬的明顯區別,不過周彥川隔着一段距離面露喜色,直奔那個隔間而去,到了跟前,哄小孩一樣摸他的脖子。

“你也來摸摸嗎?”

陸允初湊到它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覆上掌心。馬瞪着眼睛,但不排斥人的親近。

“敢騎馬嗎?”陸允初說沒來過馬場,周彥川不知道他有沒有興趣嘗試,“騎我的或者俱樂部的都可以。”

“有什麽不敢的。”

最後他挑了俱樂部裏的一匹,換上裝備,在騎師的引導下上馬。也許是心理作用,坐到馬背上之後,四周的視野開闊了不少。

這裏的馬經過了嚴格的馴化,性子溫順易操控。陸允初僅在一開始由專人交代注意事項、傳授基本技巧,不久開始和周彥川一道,慢慢騎行,閑步場內。

“怎麽樣,不會太無聊吧?”周彥川的騎術熟練,甚至能跨越簡單的障礙物。只不過這次他沒有放開了跑,除了考慮受傷的胳膊,也為了陪着第一次練習騎馬的陸允初。

“不錯。”極目遠望,山林在道路盡頭鋪展開來。

“要我說啊,”周彥川突生感慨,“咱有空了開車去真正的大草原轉轉,那邊騎馬肯定更有意境。”

“你和我?”

“如果你願意的話,”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個人沒太大意思。”

“我願意,那你怎麽想到找我?你朋友不少吧?”

“是不少啊,他們都成家了,去哪都是全家出動,我在一邊像個電燈泡。”

陸允初戲谑地反問:“那還幸虧我也沒對象了?”

“也不是那個意思,”周彥川的臉色微紅,“陸允初,你如果遇到合适的人,我同樣會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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