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應該我去做

陸允初開車回家的路上,天已經全黑。可能是有心事,他開得不快,兩側的燈影慢悠悠地從車窗外晃過。

到藍灣的最後一個路口,他停下車等紅燈,不覺開始發呆,幾乎趴伏在方向盤上,聽見後面的車喇叭聲才意識到綠燈亮起。

過了十字路口,小區大門和逐漸清晰的人影幾乎同時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陸允初一個激靈踩下剎車,正好停在周彥川身邊。

“你是下來……等我的?”

“是啊,我說迎迎你呢都這麽晚了,”周彥川說着說着,感覺陸允初的狀态和平時不太一樣,“你怎麽了?”

被他一問,陸允初沒來由地鼻子泛酸,但這是自己的事,沒必要把壓力轉移給對方,便低聲道:“也沒什麽。”

他讓周彥川上車,一起回家,周彥川卻在打開副駕的門後,繞到了駕駛位:“你坐旁邊,我開。”

陸允初順從地點了下頭,他的确感到累,不想多動彈,一到座位上就阖了眼。

車已經到門口,開進車庫用不了兩分鐘,周彥川停好車後,目光落在重新掀開眼皮的陸允初身上。

“允初,你是不是遇到麻煩事了?”

“我……”他在外人面前或許能夠輕松僞裝,但對周彥川,随便一個眼神都能夠洩露心機。

“工作方面的?”

“嗯。”他沒有否認,也沒有多說。

“你工作……我是不懂,興許幫不上什麽忙,”周彥川溫和地說,“但要是誰惹你生氣了、不高興了……你想罵罵人,就跟我說說吧,我陪你罵。”

陸允初輕聲一笑,解開安全帶:“上去說吧。”

六年前的事,想找到一點能夠證實存在的痕跡很困難,陸允初沒有在網絡平臺上發布過,甚至不記得有沒有相關的照片保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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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年年換手機,且和孟骁分手後,舊手機上的很多東西都丢棄了,從未想過追回。孟骁無恥,可正像他說的,這種事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陸允初沒有任何辦法。

與周彥川說明情況後,陸允初又到對門自己的公寓,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能用到的,期間也給寧若薇發了消息,他們上學的時候偶爾交流創意,陸允初懷着一絲希冀,說不定他給對方看過自己的設計。

然而寧若薇的回複打消了他的幻想:【小鳥和花的胸針?沒有啊,沒印象你跟我提過。】

不明白陸允初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她追問了一句:【什麽事啊?】

陸允初三言兩語地概括了經過,他沒法說得太細,只要一想起來就犯惡心。

又過了一會,寧若薇打來電話,點了火藥似的怒罵:“我靠,怎麽有這麽惡心的人?”

她也是美術生出身,如今從事服裝設計相關行業,對抄襲創意的行為同樣敏感,何況那人劈腿過自己好友,等于是二次傷害。

“嗯。”陸允初有氣無力,手指劃過書櫃第二排,從中抽出一本相冊。

“我剛才把前幾年的qq記錄也查了,找不到,你沒有給我發過……”寧若薇無奈又不甘地說着,“不行,再想想辦法,不能放過他!”

“我考慮一下吧。”

跟她說完,陸允初翻開那本相冊,裏面有些雜七雜八的舊照片,也包括學生時代的。翻到中間一頁,他看到了自己在找的熟悉面孔——他和德盧卡老師的合影。

那是她生病前拍的照片,雖然沒有與胸針相關的信息,但勾起了陸允初的回憶。

氣憤之餘,他更覺得傷感。

那個時候心思單純,他之所以沒有特意留下設計圖,就是認為不會再有其他用途,他希望送給老師的是獨一無二的禮物。

可現在這份設計被孟骁翻出來,成了面向大衆的産品包裝,單是想到這點,他身上便湧起一波又一波的寒意。

陸允初留學期間見過德盧卡的家人,雖然次數不多。據他所知,她的先生這幾年身體也每況愈下;兒子由于工作原因常年奔波于世界各地,女兒羅西只比陸允初大一歲,目前攜父親和自己家人定居南意,德盧卡剛去世的時候,陸允初給這位女士發過郵件表達慰問,也收到了感謝的回件,不過那是他們最後一次交流,已過去一年多。

如果聯系羅西,能否找到那個作為遺物的胸針呢?但他不确定這樣是否會為她帶來現實與情感上的負擔。

羅西沒有義務為自己作證,他們僅有淺交,她的母親過世了,全家遷到別的城市……提出這樣勞心勞力的請求是否合适,陸允初不得不在意。

他沒有在自己公寓找到其他照片,當年德盧卡生病後就極少拍照了,而胸針是在确診後才開始制作的。

陸允初放下相冊,又回到對面的公寓,周彥川不知道在和誰通話,見他進來,匆匆交代一句,放下手機。

“允初,有別的線索嗎?”

“沒有,”他搖了搖頭,“我找不到有用的東西。”

“我也打探了一下,這方面維權不容易,得證明你做的東西時間更早,”周彥川罕見地嚴肅,“最好是請對方家人幫忙找到佐證的材料。”

“我明白。”陸允初突然反應過來,“你剛才打電話是為了我的事?”

“當然,”他沒有閑情開玩笑,直截了當地說,“子揚本科就是學法律的,他比較懂,所以我問了一下。

原本以為陸允初遇上龜毛的客戶才心情不好,結果是這樣嚴重的侵權行為,他無法坐視不管。

“你是不是覺得找家裏人不太好開口?”他繼續問道。

陸允初猶豫:“嗯。”

“你如果為難,我可以幫你做這件事。”

“你說什麽?”他詫異地望過去。

“我不會外語,沒法和外國人溝通,但是我公司就有非常優秀的翻譯,”他很堅持,“你不能退讓,有錯的不是你,我想對方能理解,如果有麻煩和難處,可以給她們經濟酬謝。”

陸允初沒想過得到周彥川的幫助,但這番話最終打消了他的畏難情緒。

“不,”他放松地笑了出來,“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應該我去做。”

“沒問題嗎?”

“嗯。”倘若這個請求對羅西而言是負擔,那麽誰去溝通都是一樣的,既然如此,這個人情當由自己去欠下。

更重要的是,知道周彥川就站在自己身後,他不會再感到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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