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床上的人已然沒了動靜,大概是因為發燒感冒的緣故,他鼻子塞着,正發着一陣陣粗重的鼾聲。我一時興起,直接拿了手機錄了一段他打呼的鼾聲,竊笑着下了樓。

喲吼吼吼~~留着,以後說不定能用得上。

臨走時,我怕他醒來肚子餓,取了一些冰箱裏現成的食材做了幾個簡單的三明治,用保鮮膜包好放在了餐桌上。

在路上走了十幾分鐘,腳像裹了千斤重的鐵塊,眼見着那公交站臺遠在眼前,卻宛若隔了千裏遠,怎麽走也走不到。身旁偶爾有幾輛豪華私家疾馳而過,我本幻想着要不要像電視劇裏靓麗的女主角那樣,提起裙擺,随便露個大腿撩撥兩下,會不會吸引幾個路過的車主好讓我搭個順風車。只是低頭看了看我的兩條大腿,略微嫌棄地搖了搖頭,還是放棄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站臺,周圍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就我一個孤零零地坐在等候椅上。據燕笙說,他們這個住宅區來來回回也就那麽一班公交車到市中心,每隔一個小時來就那麽一趟,能坐上還要靠精細的計算頭腦。

山重掩映處是一幢幢山莊別墅,在我看來,這地方美則美矣,卻還是鳥不拉屎的地方。

第二天上班,鄭美倒沒有像往常那樣為難我。只是早上看我的眼神,刺得我有些難受。

“這般鬼樣子,怎麽可能是……老天真是不開眼。”

我順着她的視線,疑惑地打量了自己一圈:職業套裝被熨鬥燙過,妥妥帖帖地穿在身上,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沒什麽奇怪的東西,應該算得上天然去雕飾吧,哪裏鬼啦!倒是她,一張畫的跟唱京劇似的臉,反而更像鬼。

由于今天是星期五,公司高層照例要進行每周一次的總結大會,所以員工可以提前兩個小時下班。翻了翻手機裏的信息,打開最近發來的一條。

燕笙:我想喝香菇炖雞湯。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燕笙這厮還真把我當丫鬟使了,以前不是說家裏有個保姆嘛,這不人呢?與華姐道了別,我便打算坐公交車去趟菜場買個活宰的母雞好好給他補補。(水媽:好血腥的銀)

我聚精會神地想着一系列的食材,面前卻突然竄出了一個人把我吓得心肝一顫。擡頭,入目的卻是一大束沾了水珠的百合花,還散着一股清雅的甜香。我第一反應就是:這人送花的對象是不是搞錯了。

在我錯愕的當會兒,花束被緩緩移開,露出了一張谄笑的媚顏。我第二反應就是:cao~肯定是送錯人了。

我淡定地轉身,打算無視,繼續往公交站臺那邊走去。後面的人立馬跟了上來,一瞬間又擋住了我的去路。

“等……等一下,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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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蹙着眉看了看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鏡,道:“孫啓誠,你近視眼的度數是不是又增了。”随後指了指我自己的臉:“看清楚了,我這張天生麗質的臉可不是你家那個先天殘疾後天補拙的鄭美。”

我想我這般侮辱了鄭美,孫啓誠定會朝我叫嚣,只是他沒有……

“雙雙……你,還是那麽幽默……”

胃裏的一股酸水直往喉嚨沖來,我拍了拍胸口,依舊驚魂未定:“神經病,吃錯藥了!”他嘴邊的的一抹淺笑終究變了形,卻依舊扭曲地僵着,将手裏的百合往我這邊一遞:“以前你說你喜歡白百合的純潔高雅,這是我特意去花店買的,送給你……”

換做是我與他剛談戀愛的那會兒,我自會歡喜地撲過去給他一個熊抱,或者是一個狼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以前畢竟是以前而不是現在,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如今他竟還能這麽若無其事地站在我面前,這樣的氣魄和能耐委實讓我贊嘆。

“白百合是純潔高雅,只是現在卻被人污染了,你拿回去吧,我不要。”我冷冷地開口,繼續錯身想要離開。

他上前一步将我抓了個正着,手勁還不小:“雙雙!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好不好?!我和阿美,不,是鄭美已經……”

我直接一個手掌伸了出去,大喝一聲道:“停!你和鄭美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想聽,還有你……現在立刻馬上從我眼前消失,我怕我下一秒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讓你……斷子絕孫了。”

他真的松開了我的手。我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手慢慢撫上眼前的一朵白百合,卻在下一秒将它攔腰掐斷。(水媽:江湖失傳的辣手摧花……)

我嘴邊勾起一抹冷笑:“果然,好看的東西不一定實用,看來鄭美已經滿足不了你了。”一手握上他脖子上的領帶,用力往我這邊一扯。

孫啓誠被我拉得被迫彎下了身子。我慢慢湊近他的耳邊,道:“市長女婿這個稱號确實比公司的一個小員工威風得多,只是可惜啦,是你自己放棄的……”我将他慢慢放開,将他被我拉皺的襯衫慢慢撫平,連帶着領帶也幫他整理好:“孫啓誠,你以為我傻,其實有些事我看得很透只是不願說。人世間的事情哪會事事如你心意,以後,你好自為之,被再浪費心思在我身上了,我幫不了你……”

我想從分手到現在,這是我與他的對話中最平心靜氣的一次了。以前每次朝他發一通火,雖讓他不痛快了,我自己也不痛快了,最重要的還是自己傷身傷神,後來想想這又是何必呢,所以若要不痛快就叫他孫啓誠一個人不痛快好了,我又何必為難我自己呢。

身後的人沒有再追上來,我長舒了一口氣:鄭美也真是的,怎麽不好好管着自己家的男人。手機又有了動靜,打開一看,燕笙兩個字長着小翅膀飛了出來。

“在哪呢?我快餓死了……”

我額上汗三條:這才四點,這丫的就肚子餓了?我轉念一想,一吓:聽說生病中的人會變得懶散,他該不會連中飯都沒吃吧!

我也顧不得坐什麽公交車了,直接打的去了菜場,除了買了只新宰的母雞還順帶買了一些時令的蔬菜。

等我大包小包趕到燕笙家裏時,差不多快五點了。手指不停地摁着門鈴,生怕裏頭的人已經變成了屍體。

“哪位?”

我一愣,聽筒裏竟傳出的是女音,而且很熟悉,是……Tina。一時之間,我不知該做什麽反應,人家正統的女朋友跑來照顧男朋友,理應如此,而我這麽跑來打擾了人家,算什麽……

“請問哪位?”

見我久久不曾回應,裏頭的Tina又問了一聲。

我彎□,打算放下東西後默默地離開。

聽筒裏一陣雜音後傳出一聲驚呼:“雙雙?是雙雙嗎?”

我手間的動作一滞,眼睛愣愣地對上左上角的一個監視器:郁悶,差點忘記這裏是高級住宅區,什麽設備沒有。

我不好意思地對着鏡頭笑了笑:“Tina姐……”

花園門被開了一條縫。

“快進來,愣在外頭做什麽?”

我又重新拎起地上的大包小包,戰戰兢兢地走了進去,心裏想着把東西送進去後直接走了,我可不想當一只一百瓦的大燈泡。

Tina舉着鍋勺為我開了門,還特地為我放上了一雙一次性拖鞋。剛進屋,濃郁的雞肉香便竄入了我的鼻腔。

我嗅了嗅鼻子,是香菇炖雞湯的味道。再看看我手裏提着的那只被扒光的母雞屍體,心頭竟有些酸酸的,直接将手裏的東西往Tina那邊一塞,笑道:“作為員工的一點心意,您拿去給燕總補補。”我感到嘴邊的肌肉正在微微顫抖,想來我這強顏歡笑的樣子應該比哭得還難看吧。

Tina含笑地接過:“除了公司裏的一些高層,你倒是第一個知道他住處的員工,他真的蠻看重你的。”

她這麽一說,我竟然有些慌亂,連連擺手道:“燕總的住處也是別人告訴我的,您不要在意啊!”

她搖了搖鍋鏟:“我在意這個做什麽?對了,你先去沙發上坐一會兒,我去看看湯炖好了沒。先前打電話給阿笙,他竟然對我叫嚣着問我在哪裏,為什麽現在還不到,吵着要喝什麽香菇雞湯。他現在有事,待會兒就會下來,你稍微等一下啊。”

我在心裏直罵街:搞什麽,他胃到底有多大,竟然于要叫兩個人為他做香菇雞湯!Tina也就算了,關我什麽事。

不過我竟真屁颠屁颠跑去菜場買了一大堆材料,這叫什麽,犯X啊!

我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油鍋煎炸的聲音裏還夾雜着Tina的笑語。

“哎喲~想不到醜媳婦這麽快就要見婆婆了,我還在想是不是要再等上一陣,想不到竟然這麽快,今晚得多做幾個好菜了。”

我在外頭聽得有些莫名其妙。坐了一會兒,突然聽到樓梯口傳來一陣人音……

“小笙啊,你現在病着,走慢點。你爸也真是的,非要讓你在分公司鍛煉一段時間再把你調到總公司去。你一個人在外頭,叫我怎麽放心。好好為你請了個保姆,你竟然還給辭了,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樓梯口下來了兩個人影,一男一女,确切的說是一男,一婦女。男的那個是誰,自不必多少,女的那個,穿戴得很是雍容華貴,臉上雖布滿了歲月雕刻的紋理卻不難看出年輕時候的美貌,而且仔細一看,燕笙的眉宇之間竟和她有些相像。

他們看到我,顯然也愣了愣,倒是燕笙反應得快,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來了。”

我點了點頭:“嗯,我來了。”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位婦人。

那婦人見了我,亦是滿臉的驚訝,随後是掩不住的狂喜。

“這位小姐是?”

我剛想回話,某人就淡淡開口了:“她叫餘雙雙。”随後指了指身旁的婦人,對着我道:“媽……”

我眼睛一瞪:“媽?”

他眼角染上了一層笑意:“是我媽。”

由于太過吃驚,我不禁又重複了一遍:“你媽?”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對,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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