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樣怎麽色色?
莊奕坐在車裏低着頭,良久才開口,“霖霖,我之前确實不知道你喜歡我。” 他緩了緩又接着說,“其實如果結婚之前,我知道你喜歡我,我的下意識反應會是逃避,我不可能答應跟你聯姻。”
“這是實話,我不想騙你。”
鐘霖低着頭掰着手指,感覺難受極了。從他失去記憶開始,莊奕就一直黏黏糊糊叫他老婆,從沒有用這樣冷靜的語氣跟他說話。在吃晚飯的時候,鐘霖就想起了當年莊奕在餐桌上拒絕跟他聯姻的情景,那個時候,莊奕也是這樣的語氣。
鐘霖之前一直在難受莊奕演戲逗他,現在又很希望莊奕能陪他演戲,原來比起冰冷的現實,之前的假象其實是難得的幸福。
他沒有演好,他後悔了。但是沒有辦法,他一直就是這麽沉不住氣。
“我知道,是我,強行把你綁在身邊。” 鐘霖深吸一口氣,下了決心,“莊總,以前是我任性,以後,我會放你自由,我們…”
沒等鐘霖說完,莊奕急忙打斷了他,“不是。” 他知道鐘霖要說什麽,聲音發着抖,“霖霖,不是你強行把我綁在身邊,不是的。是你一直在溫暖我,照顧我,愛我。是我不好,是我一直忽視你的付出,忽略你的情緒。”
“你朝我走了一千步,一萬步,我知道我很差勁,我知道你很累了,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放棄我。” 莊奕慢慢伸出手,固執地摸過去牽住了鐘霖的手。他的手心全是冷汗,鐘霖有些愣住了。
莊奕緊緊抓着鐘霖的手,依舊低着頭不敢看人,頭一次試圖解釋自己的問題,“我這個人,是有毛病,我很抗拒與別人有長久的或者緊密的聯系,我覺得我維系不好這樣的關系。”
“我一直覺得,人和人的關系,遠一點會更好,即使是親情,對我而言也是如此,太重的感情和期待,會讓我有很重的心理負擔,會讓我想逃。”
周圍的喧嚣被隔絕在車窗外,霓虹燈閃得熱熱鬧鬧,彩色的、斑駁的光影打了進來,印在莊奕的臉色,他拉着鐘霖的手,說得很慢,“霖霖,有些話,我想說給你聽。不是為了辯解什麽,只是,我很想告訴你,我是個怎麽樣的人。”
鐘霖的心情像在坐過山車,從一開始期望很高以為他跟莊奕兩情相悅,到後來發覺一直是他自作多情下定決心要放棄,再到現在,被莊奕拉着手聽他說心裏話。鐘霖總覺得一切都很不真實,一時間沒有說話。
莊奕自顧自地說:“我從小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別人羨慕我,恭維我,又疏遠我。我有過一些朋友,可是除了背叛和孤立,最後什麽也沒得到。”
“我十七歲才分化成 alpha,比別人晚了五六年,所以別人一度認為我是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 beta。我拼命練習散打,不是為了強身健體,只是想更好地保護自己,要想打贏一群對我很了解的 alpha,其實并不容易。”
“那幾年,我每天都能看到父母失望的眼神,除了自我厭棄,回應不了他們的期望。我受了傷,自然也不會回家說給他們聽。” 莊奕從未跟任何人分享過這些情緒,說到這裏,感到了丢臉和難為情。可是如果能換到鐘霖的片刻心軟,他可以丢掉這些面子和自尊。
他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說道:“後來,你也知道的,我分化成了頂級 alpha,那一刻,好像什麽問題都迎刃而解了,所有人又開始圍着我,又開始恭維我,贊揚我。曾經惋惜我是個 beta 的 omega 們,又開始追着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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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覺得,挺沒意思的,也一度很讨厭別人對我示好。” 莊奕語氣又低落下去,“當然,霖霖,這些不是我冷暴力的理由。我一味地抗拒,把你往外推,傷害了真正愛我的人,是我不好。”
鐘霖輕輕回握了莊奕的手,心軟得不行。其實在被莊奕牽住的那一刻他就心軟了。沒有得到回應的時候他都能默默付出那麽久,一時間得到了回應,又怎麽可能狠下心。更何況,當年他會愛上莊奕,是一見鐘情,是因為莊奕救了他,但更主要的,是莊奕告訴他,不該厭棄自己的性別,也不該局限于性別的刻板印象。
“omega 也很好,alpha 也好,beta 也好,這只是你的性別,不是全部。決定你是誰的,是你自己。” 莊奕告訴過他的,不要厭棄自己。
如果可以的話,鐘霖想很早很早就認識莊奕,從小就跟莊奕一起長大,這樣他就能在莊奕被欺負的時候,也去保護莊奕,并且告訴他,beta 也好,alpha 也好,omega 也好,他都會喜歡他。
鐘霖又想到剛剛裴珏跟他發的信息,欲情故縱,以退為進,這樣才能拿捏男人。這可能是對的,可是他從來不舍得讓莊奕難過。沒等他開口說安慰,說原諒,莊奕就轉過頭來,把他拉近,眼神祈求,“霖霖,老婆,我還可以叫你老婆嗎?”
“我已經知道錯了,你能不能不要放棄我。我也會努力去愛你,我會去努力學習經營我們的婚姻,維護我們的關系。”
“我不想一個人了,你別離開我。” 說着說着,莊奕臉紅了,不在易感期的時候,他的情緒很少外露,此刻忐忑又羞恥地緊緊盯着鐘霖的眼睛,只覺得心髒跳得很快,是緊張,是祈求,也是遲到了很久沒有說出口的愛戀。
鐘霖眨眨眼睛,忍下了眼裏的澀意和一肚子的寬慰。他忽然覺得少說話也有好處,如果剛剛接話太快,可能就聽不到莊奕對他的表白了。
“看你表現吧。” 鐘霖說完趕忙移開目光,他實在怕盯着莊奕的眼睛太久,他的臉紅心跳會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嗯!” 莊奕像瞬間被安撫好的大型犬,他把腦袋搭在鐘霖的肩上蹭着不想動,又偷偷親了親鐘霖微紅的耳朵,語氣頓時雀躍起來,“我就知道老婆對我最好了。”
“再不走,要被貼條了。” 鐘霖還是沒看莊奕,只是沒忍住撸了撸莊奕的頭發,聲音很軟。
車再開動起來,沒多久就到家了。莊奕手一閑着,就要去拉鐘霖的手,等紅燈也是,坐電梯也是,連解鎖大門的時候,也要一只手牽着鐘霖,讓鐘霖很不适應。
進了玄關,鐘霖的臉色有一瞬間不自然,一直看着他的莊奕察覺到了,問:“老婆在想什麽?”
“沒什麽。” 鐘霖不想糾結以前的事,他只是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走進這個門的時候,他盯着莊奕的背影暗自神傷,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莊奕沒有再問,自動感應燈亮起,沒等讨論還在考察期的他今天到底要不要能不能抱着老婆睡,莊奕就欲蓋彌彰地把鐘霖拉到他的房間,展示他新搞的布局。
“老婆,我們出去玩的時候,我讓人上門換了窗簾,跟你房間的是一個色系的,床單被套是你喜歡的大黃鴨,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你的游戲機搬到我書房裏了,你別生氣,音箱沒動,裝了個一樣的。” 莊奕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游戲機再買一套也行,但他怕鐘霖跟他吵架會跑回原來的房間樂不思蜀。
已經不是幼稚高中生的鐘霖,審美早就不是蠢萌的大黃鴨了。他看着大床上那只搞笑跋扈的大白鵝,不知道莊奕是分不清鴨子和大鵝,還是分不清黃和白。直到掀開被單,發現裏側确實是一整只大黃鴨,鐘霖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還想搞點色色的東西,這樣怎麽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