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有什麽錯呢
鐘霁叉着個腰站在大門前，等他的寶貝弟弟來家裏吃晚飯。這可是他聰明絕頂的媳婦兒分析出來的戰略。作戰需要在自己的主場，熟悉的場所會讓人更有安全感，也更利于占領戰略制高點。
鐘大深以為然。
莊奕将車停在庭院車庫裏，下了車之後快步跑去副駕駛開門，小心地牽了鐘霖出來。鐘霁站在臺階上看着，一肚子的豪言壯語卡在嗓子眼兒裏，臉色很不自然地将人迎了進門。
鐘大跟他媳婦兒住的是四層的獨棟別墅，占地面積大，環境好還很便利，寸土寸金。莊奕沒來過這邊，他一邊往別墅裏走一邊在心裏盤算着，這麽一對比感覺他圖省事住的小高層有點磕碜了。他老婆嫁給他，生活水平大大降級了，不妙。而且老婆都不刷他的卡，他沒有讓鐘霖依靠過，無論是金錢上，生活上，還是工作上。莊奕感覺自己對鐘霖而言，并不是不可或缺的。
危機感太強烈，想着想着，莊奕捏緊了鐘霖的手。一行人坐在客廳等晚飯，莊奕默默坐在一邊聽着鐘霖和他哥說話，手也不松。
“爸爸身體好多了，父親陪着一起在國外度假還沒回，你怎麽都不在家庭群說話，電話也不接，害爸爸擔心，都問到我這裏了。” 鐘霁抱着胳膊，看着對面倆人牽着的手，語氣緩和了不少。
他這倒黴弟弟，看起來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只是感覺這倆人好像颠了個兒，冷冷的那個變成他弟弟了。什麽意思，這是小情侶之間的情趣？
“知道了哥，之前手機壞了，我這就給爸爸回個信。” 鐘霖還有點蔫蔫的，他想抽出被牽着的手去拿手機，抽了半天抽不出來。莊奕不知道在想什麽心事，抓得他手心都是汗。
“莊總，手。” 鐘霖出了聲。
莊奕一時間沒回過神，呆楞地看着鐘霖。他這才反應過來，從山莊回來，鐘霖就再也沒有叫過他老公了。
“老婆。” 莊奕委屈地叫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他悄悄捏着自己的手，看着鐘霖專心盯着手機的側臉，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重要的事。
“啧。” 鐘霁看不過眼，起身去樓上找他媳婦兒。佘珲下午舉了鐵，這會兒剛沖了澡出來，在往身上套褲子。鐘霁光明正大地靠在門邊偷看，他媳婦兒肌肉線條流暢的上半身，有七個深深的草莓，遠遠看過去确實是北鬥七星的形狀。
鐘霁掩上門，走過去将人抱住。沒辦法，說好要小孩的，他責任實在重大。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辛苦耕耘幾個月了，一點動靜都沒有。beta 本來就很難受孕，鐘霁其實也不是很想要小孩，不過有了這個由頭，可以理直氣壯地多折騰他媳婦兒，傻子才會拒絕。
等開了飯，幾個人坐在圓桌前，鐘霁一副人生贏家的派頭，一會兒湊過去捏捏他媳婦，一會兒給他弟弟夾菜，莊奕卻是一副失魂落魄，深受打擊的樣子。
看來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
鐘霖很喜歡他嫂子，吃飯的時候就一直紅着臉在跟佘珲說話。一頓飯吃完，鐘霖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跟着佘珲，一個不留神，不知道這兩人去了哪裏。碩大的一層客廳，只剩下鐘霁和莊奕坐着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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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莊奕主動開口說話，他規規矩矩地坐着，向鐘霁請教問題，“哥，不知道您能不能告訴我，霖霖都喜歡吃什麽，玩什麽。”
鐘霁挑挑眉，學着他媳婦兒的樣子，翹着二郎腿，伸手撸了撸頭發。終于揚眉吐氣了一回，鐘霁只覺得渾身神清氣爽，講話也不算客氣，“當年霖霖要死要活，非要嫁給你，我就很不同意。現在看來，哼。”
“沒記錯的話，你倆在一起生活快兩年了，莊總怎麽都不知道霖霖喜歡吃什麽。”
“是我不好。” 莊奕答不上來，他很少跟鐘霖同桌吃飯，剛剛在餐桌上看着鐘霁給佘珲夾菜，給鐘霖夾菜，只覺得如坐針氈。
“上一次你們去老宅吃飯，霖霖提前跟管家打了幾次招呼，說你喜歡吃海鮮，不喜歡吃炸物，我在一旁聽得都想翻白眼，他個小沒良心的，到現在估計都不知道他老哥喜歡吃什麽。”
鐘霁搖搖頭，也不再撅莊奕，陷在沙發裏，臉色溫柔，“我家倒黴孩子跟你相反，最喜歡吃炸雞，還不喜歡吃海鮮。不愛吃早飯，讨厭喝粥，不愛吃蔬菜，最多吃幾口小蘑菇，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改過來。”
“他喜歡亮晶晶的、漂亮的東西。小時候度假去海邊，撿了半行李箱的貝殼和小石頭，全都擺在他房裏，都長蜘蛛了也不許扔。搬了家之後，那堆貝殼被爸爸放到了院子的魚塘裏當裝飾。” 鐘霁說着說着，眼裏帶了笑。
“霖霖從小成績就好，要強，人也乖，就是有點，腦子轉不過彎兒，非常固執。” 鐘霁神色認真了起來，“他就是嘴上皮，其實心眼兒很實，認準了什麽人，就一頭勁地往裏沖，不知道随了誰。”
莊奕臉色不好，他垂着頭，認真聽着鐘霁說話，沒有插嘴。
鐘霁見對面的人老實巴交的樣子，嘆了口氣，有些話不吐不快，接着說道：“所以我很擔心他，也希望莊總理解。做哥哥的，希望與他共度一生的，是愛他，呵護他的人，而不是得了他的愛，卻對他不理不睬的人。”
“感情的事，不好計較得失。總有一個人付出多，一個人付出少。我總覺得霖霖還是小時候沒事就愛哭的小團子，我自私地希望他是那個可以付出少一點的人。”
“深情總容易被作踐，現在這個社會，好像能游刃有餘地處理各種感情才叫成熟。可能霖霖算不得成熟，愛別人多過于愛他自己，明明是家裏從小寵到大的，怎麽會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勸了幾次，怎麽勸也勸不動。”
“不過莊總，我是他哥哥，他雖然心甘情願，我也不會坐視不理。” 說到這裏，鐘霁起身将手搭在莊奕肩上，俯身看他，“我很高興，你能回頭看到我這個死心眼的弟弟。”
莊奕感到無地自容，他之前的種種冷暴力行為實在混賬。莊奕擡頭看着鐘霁，認真承諾道：“我會盡我所能好好對霖霖，以前我做了不少混事，讓大哥擔心了，很抱歉。”
莊奕老老實實的态度，讓鐘霁無比受用。商場上兩人是合作夥伴，也是對手，有利益牽扯，也有利益沖突。人生贏家鐘霁一通輸出，得了莊奕的承諾就趕忙退了開去。開玩笑，莊總雖然坐着，散打九段的身材和頂級 alpha 的氣場還是壓迫感十足。他媳婦兒現在不在，鐘大識時務地離莊奕遠了一點，坐在沙發另一頭，專心致志捧着手機研究不易受孕的 do 愛姿勢。
等天都黑透了，鐘霖被他哥趕了回去，才意猶未盡地上了車跟莊奕回家。他坐在副駕駛上翻看着嫂子給的紋身貼，怎麽看怎麽喜歡。鐘霖比着自己的鎖骨和手腕，根本無法抉擇，便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想發給裴珏商量。
打開微信，他這才看到裴珏給他的回複。
鐘霖：“我不能是個愛而不得的舔狗吧？嚣張老虎. jpg”
裴珏：“想什麽呢，你就是個舔狗。恨鐵不成鋼. jpg”
鐘霖不爽。他面無表情地發了幾張照片，将那段對話頂出了視線。
莊奕認真開着車，想着心事，沒有打擾鐘霖。聊了好一會兒天，鐘霖頭暈得不行，靠在座椅上犯惡心。莊奕留意到他緊皺的眉頭，趕忙停了車，去便利店接了點熱水回來。
“謝謝。” 鐘霖接了過來，抿了幾口，很客氣。
“老婆，你在生我的氣嗎。” 莊奕伸手想牽一牽鐘霖的手，被躲了開去。他尴尬地縮回去，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鐘霖應該是想起來了。
“我沒有生氣。” 感覺胃裏舒服多了，鐘霖低下頭看着手裏的紙杯，接着說道，“吃飯的時候，想到了大學一畢業我就跟我哥耍賴說非你不嫁的事，也想到了我磨着爸爸去你家提親的事。”
“就覺着，我挺不懂事的，讓他們擔心了。” 鐘霖喝完熱水，将紙杯放好，也不看莊奕，語氣平淡地說：“走吧。”
莊奕手腳發涼，心裏難受極了，他聲音發緊地問：“老婆是在後悔嫁給我嗎？”
“不是後悔。” 鐘霖搖搖頭，不知道說什麽。
“對不起。” 莊奕不知道第幾次道歉。
鐘霖又搖搖頭，“你有什麽錯呢，你只是不喜歡我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