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搖,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急忙起身先行了一禮:“家父升任戶部尚書一事,還要多多致謝太子表哥!”
景逸皺了一下眉頭,淡淡道:“此乃父皇的恩賜信任,與孤何幹?雲芷小姐何來此謝?”
柳雲芷不覺臉紅,喃喃了半晌說不出話。原是她夜半偷聽到父親母親的談話,覺得又有借口來東宮了,方才興致沖沖的趕來,誰想卻是犯了景逸的忌諱。
廳中一時安靜了,景逸端起茶盞,示意了一下,然後自己沾了沾唇。
柳雲芷強自鎮定,伸手跟木桃拿過一只貼着紅條兒的信封,雙手捧了,走上前幾步,親手捧于景逸:“表哥,我們蒹葭社下個月初二起社,這個月輪到我為掌壇,想請太子表哥來做個評判!”想撒個嬌兒求太子前來,看看他臉色卻是沒敢。
景逸倒是笑了一笑:“這些事孤是從來不去的!”側頭看了福來一眼。
福來心領神會,急幾步上前,接過帖子,又一伸手引着柳雲芷回座:“多謝縣主美意,只是陛下近日召見頗多,太子殿下實恐沒有閑暇……柳小姐快嘗嘗這茶,今年新到的大紅袍……”
可惜這幾句之後,廳內又是靜了。
景逸再次伸手端起茶盞,又示意了一下,然後自己喝了一口,又放在桌面上,這次茶盞與桌面碰擊,發出了“叮”的輕微一響。
福來心底無聲的嘆了口氣。
柳雲芷僵坐了一會,讪讪笑道:“太子表哥,您剛才抱着的狗兒呢?”
景逸耷拉着眼皮,淡淡道:“雲繡球兒不知去哪裏玩兒了。”
柳雲芷又笑道:“它叫做雲繡球兒嗎?真是雪白可愛。”全然忘了剛才是誰要打要殺的。
景逸面上不顯,只低頭把弄摩挲着袍邊的玉佩。
福來随侍了景逸多年,知道這是極不耐煩了。都兩次端茶送客了,偏偏這柳縣主就厚着臉皮不告辭,有什麽辦法?
柳雲芷尚喋喋不休的硬唠:“還是東宮養的狗聰明,上次我在禦膳房附近,遇見一只小野狗,與這雲繡球兒差不多大,渾身是泥,還弄髒了我一件新裙子,氣得我……”話未說完,只覺得左腳面一熱,低頭看去,雲繡球兒不知何時蹲在腳面上,正正撒了一泡熱尿。
柳雲芷“啊”的一聲驚聲尖叫,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雲繡球兒走開幾步,并不慌張,回身在原地坐下,歪着腦袋看着她。
上面景逸“噗嗤”一笑,站起來喚雲繡球兒:“雲兒回來!不許胡鬧!”
柳雲芷站在哪渾身發抖,“你你你我我我”了半天,看看雲繡球兒,看看景逸,看了看福來,又看看木桃,終于臉漲得通紅,一跺腳,痛哭地奔出門去,木桃忙忙喚着“姑娘”追着去了。
景逸蹲下,點着雲繡球兒的額頭,笑道:“小機靈鬼,你怎知我不耐煩她?”
雲繡球兒狗天性裏特別懂得看人眼色,特別是景逸的眼色,方才她看他臉上不顯,卻感覺到實則他已經膩煩極了。
此刻邊搖着尾巴,邊張着嘴笑着,又扒着景逸的袍子想要他抱。
景逸故作嫌棄狀:“誰要抱你?喜來,給它洗澡!”
又洗澡?她心裏念叨,這年頭兒真不環保。
景逸轉回室內,叫福來伺候筆墨,在一張紙上勾勾點點,拿了紙遞給福來:“交內務府速速制來,就……要銀的吧。”福來領命出去了。
一會兒,雲繡球兒洗完澡,喜來抱她出來,景逸正歪在榻上倚着靠枕握着本書看,伸手接過她,卻把它放在矮桌上,擡起她下巴,看着她眼睛,笑道:“明日是父皇壽辰,宮裏擺家宴,我帶你去赴宴。”
她耳朵動了動,疑惑不解的看他。景逸看出她的疑問,笑着回答:“帶你去露個面兒,以後這宮裏便沒人再敢小看你了。”
原來柳雲芷說的話,他卻是聽了進去:“那小野狗就是你嗎?以後沒人敢再欺負你了。”
她感動,跳進他懷裏,把腦袋拱進他溫暖的手心,輕輕蹭着。
景逸拍了拍她的頭,笑道:“宮宴上可不許如今日般胡鬧!”
她搖着小尾巴,歡快的跳起來轉了幾個圈,就當作跟他約定好了。
七、宮宴讨喜
次日,景逸換了杏黃色的禮服,又令喜來将雲繡球兒全身的毛兒梳得又光又順。
福來笑嘻嘻進來,遞給景逸一個匣子,景逸打開取出一物,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喜歡嗎?”
她眯着眼睛看去,一根銀色細細的鏈子,帶着一個小小的銀色牌子,牌子是祥雲狀。景逸将銀牌兒拿到她眼前給她細細看:“認得這個字嗎?”
正面鑄的是一個“逸”字。
翻過來,反面是一個“雲”字。
筆格遒勁有力,正是他親筆所書。
福來笑嘻嘻道:“這可是太子親自畫的式樣,內務府匠作處制的,天下只此一件。”
景逸親手給她圍在頸上,試過了松緊才扣住,然後自己欣賞了一下下,笑道:“這回你就算在宮裏随便玩耍,也沒人敢動你了!”
雲繡球兒響亮的“汪”一聲,大有得意洋洋的架勢。
她想,大概這就叫做狗仗人勢吧。
皇帝剛剛過了天命之年。天命之年的萬壽節是全國大慶,今年的萬壽節就有些犯懶,白天跟群臣大宴之後,晚上皇上吩咐在宮裏擺個家宴,除了幾個皇子公主之外,妃嫔中就只有德妃出席。親王唯獨還在世一位,是皇上的叔叔和親王,年紀老邁神智昏聩。德妃娘娘擔心宴席冷清皇上不喜,便勸了皇上又請了幾位宗親的小輩世子作陪,湊個熱鬧。
現下皇上後宮之中,先柳皇後無嗣早逝,賢妃、淑妃也均于早年仙去,唯有德妃位份最高,主理六宮,位同副後,因此這宴席的座次,便與皇帝并列居中在禦階之上。
皇帝之下,太子景逸與和親王各在左右,其餘幾個皇子公主分別左右入座。三皇子景祺,素有皇帝恩寵,又是德妃之子,地位隐隐僅在太子之下,因此座位緊鄰和親王。
景逸抱着雲雪球兒入座,遠遠看到斜對面的顧子揚跟他擠眉弄眼,景逸倒有些意外,事先顧子揚還與他說要告病的。
皇上與德妃最後入席,皇上倒一眼就看到了顧子揚:“哎,是顧子揚嗎?朕倒是好久沒在宮裏看到你了。”
顧子揚從小是景逸陪讀,是在皇宮裏、皇上看着長大的,當下笑嘻嘻的深鞠一禮,還未等說話,三皇子朗聲笑道:“父皇不知,子揚今日本是要告病的。兒臣今日特特去鎮國公府,親自将他押了來!”
顧子揚讪讪笑道:“三殿下說笑了,哪裏就用得着押了,陛下萬壽,臣就是病得爬也是要爬來的!”
皇上素喜顧子揚風趣诙諧放蕩不羁,當下也不惱,笑罵道:“愈發狡猾!”
景祺又朗聲笑道:“倒也怪不得父皇見不着子揚,子揚雖常入宮,卻只出入東宮,子揚,日後你也要多到乾清宮和毓慶宮行走。”
顧子揚微微一笑道:“豈敢叨擾陛下?”卻沒提三皇子景祺。
皇上居乾清宮,景祺住毓慶宮。
景逸在一旁似乎沒有聽見。皇上也似乎正在研究面前的一盤棗子。
德妃娘娘見狀,忽地“咦”了一聲笑道:“陛下快瞧,景逸懷中這只犬兒,雪白可愛得緊!”
景逸起身,抱着雲雪球兒給皇上跪下叩首,笑道:“兒臣給它起名喚作“雲繡球兒”,帶它來給父皇也叩個頭拜個壽!”
皇上擺手:“家宴家宴,不要跪來跪去的。”又囑咐:“切勿玩物喪志。”
一時傳宴,此時臨近中秋,螃蟹最是肥美,也是皇帝最愛,因此今日是蟹宴。
宴席前先上了“蟹八件”:錘、镦、鉗、鏟、匙、叉、刮、針。
雲繡球兒前世海鮮過敏,最不愛聞魚腥味兒,于是就在景逸懷裏掙了幾下。
景逸把她放在腳邊,輕聲道:“雲兒你可要乖乖的!”
她哼哼了一聲,權做回答,然後就乖乖的爬在景逸腳邊。
景逸看她乖巧,回身又叮囑福來好好看着她。
她心中暗想:這種場合我能不乖嗎?看看剛才,還沒開吃呢,就刀槍劍戟斧钺鈎叉,不是聰明人都活不過兩集。
此後的宮宴便其樂融融起來,皇上年紀大了,最愛看到這些聰明可愛容貌出色的晚輩,衆人又妙語連珠極為湊趣,再兼美酒肥蟹,衆人紛紛敬酒、皇上來者不拒,就不免喝多了幾杯。
一時螃蟹都吃到了尾聲,便有宮女上了菊花面子和洗手的茶水,又有人上了雪白的巾子擦手。
顧子揚拿起巾子一抖,還未及反應,從巾子中甩出一塊粉色手帕,徑直飄在自己案前那空蕩蕩的地面上。
其他人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