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療傷 林翊突然為她感到心疼
安曦蹲在林翊身側，手裏拿着塊布在給林翊擦拭裸露出來的傷口。
這塊布還是她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來又洗幹淨的，她現在的衣服破破爛爛，不久前還在地上滾過，可以說是幾乎不能要了。
眼前的人眼睫微動，安曦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你終于醒啦！”
女孩的聲音清清脆脆，一聽就是那個魔族的姑娘。
昏倒前的預感成了真，他這次還真是又被她給救了。
林翊想擺出個冷臉，卻發現這種時候……他還真做不下去這缺德事。
雖然這救命恩人不見得是什麽好人，但是剛剛醒來就對人家拔劍相向，未免太過不道德。
林翊無可奈何地揉了揉額頭，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給出個什麽反應。
等等，他的左手？
林翊将剛剛揉額頭的手伸到面前，手臂行動如常，五指活動自如。
怎麽——
擡起頭來，林翊這才發現安曦身上的不對勁。
臉色比初見時蒼白太多，整個人身上髒髒破破的，還有……
“你身上的傷？”
沒錯，殘破的衣物已經遮掩不住下面的肌膚，比起上次相見，她身上的傷口比平日多了太多。
“啊！”安曦像是想起了什麽，連忙裹起了衣服，“剛剛不小心摔到了，這裏的草還真是劃人啊，哈哈哈。”
舌頭滑過牙齒，口中是又青又澀的口感殘餘，他明顯是在昏迷中被喂過了什麽。
能讓一條廢掉的手臂恢複如初，這棵救治他的草藥一定珍惜異常。
她之前，是去采草藥了吧，不然不可能狼狽成這個樣子。
自古效用超乎尋常的草藥，其采摘往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要麽有靈獸在一旁守護，要經過一番苦鬥；要麽地勢艱險，九死一生才能抵達；要麽極難生長，往往要等上數年，或是付出極大才能将其催生。也不知道她是經歷了什麽。
心頭有些觸動，林翊着實再做不出這種趕人的事情。
這欠下的債還不掉，他還真夠心神不寧的。
“那這樣吧。”林翊盤起腿，以一種方正專注的目光注視着安曦，“我問你幾件事，如實回答我。如果你的回答能讓我滿意，我就同意以後繼續帶着你，如何？”
“林翊哥哥你不讨厭我啦？！”安曦口中發出歡呼，随即又像是不确定一般地小聲追問，“不對，林翊哥哥你不會撒謊吧，你上次就撒謊了……”
林翊臉色一僵，輕咳幾聲做掩飾。
“我發誓，我這次所言句句屬實，如何？”
在修仙界發誓往往具有極高的效力，凡是未能履行誓言的，皆會心魔纏身，修為不得精進。
安曦知道漫畫裏的這個設定，聽到林翊發誓後放下心來，随後也豎起手指對天發誓：“我保證如實回答問題，絕對不向林翊哥哥撒謊！”
女孩發誓的樣子不帶一絲猶豫。
林翊問出了他早就準備好的第一個問題：“那我問你，你是魔族嗎？”
“……是。”安曦心虛地低下頭。
林翊哥哥果然還是介意她的身份。
不會因為這個就把她否決掉吧？
林翊不帶停頓地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你殺過人嗎？”
聽到這裏，安曦連忙搖了搖頭，急着解釋：“我從未殺過人。”
腦海裏卻猛然想起下山途中遇到的那個魔，還有他口中她殺了不少女修士的話語，她心頭一個激靈，不過并未說出口。
林翊在心中點了點頭，看她這種仿佛見血就要暈倒的樣子，還真不敢相信她的手上會沾染鮮血。
然後他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做過惡嗎？”
已經想明白林翊打算的安曦放下心來。
林翊哥哥這是在考察她是不是個好人嗎？果然是一身正氣的正道俠士啊！
內心情不自禁地誇贊了幾句，安曦連忙回答：“沒有沒有！我很乖的！我從來沒有做過惡！”
對面的女孩乖乖巧巧，本應該到此結束的問題，話到嘴邊卻轉了個彎：“你為什麽要救我？”
這也是林翊所困惑的。兩個人平白無故，又是敵對兩立，她怎麽會想到去救他？
“這、這是個秘密！”安曦心虛地低下頭，想了想，又理直氣壯地挺起了胸脯：“想救就救了，不可以嗎？”
林翊沒有被安曦的話迷惑。
如果真的是偶然救下他，那何必要說這是一個秘密？
這一切似乎還有着他想不明白的問題，但林翊已經決定不再追究。
既然她已經發誓不曾作惡，又幾次三番救他于危難，看起來弱弱小小，連黑影魔都打不過，怕她将來真被什麽魔給吞噬掉……他就勉為其難留下她吧。
“怎麽樣，我……回答的還可以吧？”怕最後一道題影響了林翊對她的判斷，安曦緊張兮兮地巴望着。
林翊剛想回答可以，可不知為何，看着對方滿眼期待的樣子，他橫生了逗弄的心思。
“你的話裏面可是有纰漏。”他故作對她的回答不滿意，“回答了一半就突然轉折，你口中的秘密，又是什麽呢？”
面前的人威壓太強，安曦一不小心就耿直地說了出來：“我、我不能說。”
“不能說？你接近我，不會真的心懷什麽不軌吧？”
怎麽辦，我好像搞砸了！
安曦內心的小人驚恐地抱住腦袋，不停地嘀咕着：“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給你機會你把握不住啊!
可看着喜歡好久的林翊哥哥，她真的一句謊話都說不出口啊！
怎麽辦，難道她以後又要過上成為跟蹤狂，時刻提防林翊哥哥再甩掉她的日子了嗎？！
面前的女孩低氣壓十足，沉痛的低着頭，不斷地從身上散發出對她自己的怨念。
林翊有些忍俊不禁，連忙開口：“咳，逗你的。”
“你怎麽能這樣呢！”安曦擡起頭來，眼睛水汪汪的，一驚一乍之下，委屈得想哭。
“哎，算了算了。”舌尖頂了下後牙槽，林翊道：“看在你沒殺過人、作過惡的份上，我就同意你跟着我了。”
“你這麽弱，接下來便由我護着你好了。”
不滿瞬時散去，安曦眼中冒出小星星。
嘿嘿嘿，她就說嘛，漫畫中的林翊哥哥可是一個鋤強扶弱的好人呢！
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安曦剛一挪動，就不小心碰到了身上的傷口，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別動。”剛要起身，胳膊就被拽住。安曦沒有動，撲閃着一雙大眼睛，乖乖地等待林翊吩咐。
林翊将安曦拉到身前，專注地掃視過她身上的每道傷口。上次他為她包裹傷口的布條已經不翼而飛，應該是不知在什麽時候被挂掉了。露出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結痂，卻又沾了不少泥土，觸目驚心。
安曦屏住呼吸，任由他看。
唔，這還是兩人清醒的時候，第一次距離這麽近吧？說起來，林翊哥哥的眼睫好長啊。
近距離的欣賞下，簡直是一場顏值暴擊。
哼，她家林翊哥哥哪裏比那什麽沈谛玉差了！
林翊并不知道安曦此刻內揣着什麽小心思，已經審視過一遍安曦身上傷口的他，此時整個人臉色很不好，語氣也嚴肅起來。
“怎麽也不知道處理下傷口？”
就算魔族的身體公認的強悍，可任由這傷口爛着不做處理，也足夠對她本人造成重創。
“這不是沒時間嘛。”安曦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而且疼着疼着就麻木了，如果不是剛剛被碰到，她都快忘了自己還是遍體鱗傷的狀态。
“更何況，林翊哥哥你傷的比我要重嘛。”
我首先關注的，肯定是你的安危嘛。
安曦沒有說出來，腳尖在地上畫着圈圈。
林翊口中還未說完的斥責就這麽被噎了回去。
用手揉了揉眉心，像是對待自家只顧着照顧他而忘了自己的小妹妹，林翊溫和了語氣，“你坐下，我先給你處理下。”
“哦。”安曦點了點頭，坐到了林翊身旁，乖順地任由他施為。
林翊目光尖銳，撩開遮掩住女孩腹部的裙子，就看到上面橫貫的幾道刀傷。
他掉進魔淵前，在修仙界也算是摸爬滾打了多年，各式各樣的武器就沒有沒挨過的，也因此，他格外了解每道傷口的造成方式，很快就辨析出了這傷口的由來——這是自己割下去的。
而且是為了獲得更多的血液，自己反複割傷的。
想起自己昏迷時被喂下的草藥，林翊很快明白了怎麽回事。
林翊突然為她感到心疼。
值得嗎？明明是一個陌路不相識的陌生人。
她完全沒有必要為了救他而這麽做的，就算她跟着他只是為了尋求他的庇護，可她所付出的已經遠遠超過了他所能給予她的。
手指輕輕而堅定地覆了上去，指下的肌膚卻不知因為是疼還是癢，條件反射地一縮。
女孩的呼吸粗重起來，卻又不想被他察覺，她淺淺控制着呼吸，一輕一重，時而緩和，時而急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