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紙鳶 那是驚豔了安曦，她久不會忘的畫……
林翊停在半空的手頓住了。
“疼嗎？”
安曦搖了搖頭。
她不知道，林翊問的并不是現在，而是當初。
你當初為摘草藥而割血的時候，疼嗎？
安曦并不清楚，林翊也沒有再問。
他從自己的儲物袋裏掏出水袋，一點點為安曦清洗傷口。
水流拭過傷口，沖洗掉沾染的泥土，未愈合的傷口重見天日，疼痛開始劇烈起來。
麻木散去，絲絲麻麻的痛楚尖銳難忍，像刀子一般來回攪動。
安曦不敢打斷他的動作，但因為這痛只能怯怯地開口，嘗試去說服他：“可以……別包紮了嗎。”
疼痛的淚水在眼底積聚，女孩咬着唇，死死不讓它滑下來，生怕落了自己在林翊眼中的形象。
“我有點痛……只有一點點！”
林翊沒有因此停止動作，但女孩狀似撒嬌的語氣，還是讓林翊稍頓了片刻。
凡人從踏入修仙一途後，所吸收的靈氣便會自然地在身體裏運轉，增強身體的強韌度，這也是修者比一般人皮膚堅硬的原因。護體靈氣一般不可輕易挪動，林翊那次使用秘法脫身，用的就是護體靈氣。
上次使用秘法，他也算多了幾分經驗，只要不靈氣外放，暫時還不會傷及身體。林翊調動體內的靈氣，避開了胳膊的位置。
想了想，他伸了手臂過去。
“要是疼，就咬住。”
“啊？”淚眼朦胧的女孩勉強睜開眼，就看到了伸過來的手臂。
這是林翊哥哥的手臂诶。
安曦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
但是她并不敢用力去咬，只是呆呆地看着，像是一只過冬期間突然發現食物的小倉鼠，眼睛亮晶晶的。
林翊哥哥的胳膊诶！
怕林翊收回去，安曦趕緊把嘴湊了過去，可她又舍不得真咬，于是便收了牙齒，裝模作樣地含着。
清澈的水流再次沖洗而下，滌蕩這髒污的傷口。
好痛！牙齒收不住啦！
安曦臉頰皺縮起來，像是剛剛生吞了一顆澀果子。
我就咬一下，咬一小小下！
疼痛之餘，安曦還有空分出心思。
唔，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有點醜陋啊？
将全部傷口沖洗完畢，林翊收回胳膊，上面精精巧巧的一排小牙印，就像她本人給他留下的印象一樣，乖巧可愛。
林翊從儲物袋裏取出上次用來包裹的衣服，裁成大小合适的布條，将傷口一圈圈圍起來，紮緊。
等林翊給她處理完傷口，安曦已經被一條條的白布所包圍，就像只木乃伊一樣。
“這樣好了嗎？”安曦一點點睜開眼睛，探頭探腦地問。
林翊站起身來，視線擦過她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的紫衣，忍不住問道：“你就沒有帶什麽衣服嗎？儲物袋呢？”
儲物袋？
她腰間挂着的那個好像就是，不過她不會用修為，完全打不開啊！
安曦趕緊搖了搖頭。
一個小姑娘穿着這衣服也不是辦法，好在他平日出門闖蕩的多，儲物袋裏備了好幾身衣服。林翊左挑右挑，撿出件最小的扔給安曦。
“這就是林翊哥哥的衣服嗎？”安曦手忙腳亂地接過，一點點展開。
白色的修士長袍，繡着金色的衣邊，袍子上縫有暗紋，看起來和林翊身上所穿的像是同一系列。
和林翊哥哥同一款诶！
安曦用衣服擋住有些泛紅的臉。
這樣走在路上，所有人就都知道他們是一起的啦！
“快去換上吧。”林翊君子轉身，背對着她。
他們身旁的那棵樹足夠粗大，足夠擋住安曦的身子。
安曦跑到樹後，窸窸窣窣的換好衣服，随後走了出來，叫林翊去看她的新打扮。
林翊回過頭，就見安曦小小的身子被套在衣袂飄飄的白衣裏，袖子罩住手臂，長長的褲腿拖在地上。
他的衣服對于她來說，還是有些偏大了，
安曦蹲下，把袖口和褲腿挽了又挽，才勉強算是合身。
一時高興，她在林翊面前轉了個圈圈。
林翊打量着換他好衣服的安曦。
效果還不錯。
就是……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
蒼茫的樹林裏，兩個人又開始在裏面跋涉。
雖然掉入了魔淵，但林翊不可能永遠停留在在這裏——他在尋找不破壞結界，而自己能離開的通道。
少年郎身後跟了條小尾巴，步步緊跟。
林翊剛剛和安曦說了他的打算，安曦也知道他在嘗試尋找這裏的出口。不過她沒敢多問一句。
我呢？林翊哥哥又考慮過我嗎？
安曦喪着臉，想問又不敢問出口。
但她終究還是沒有憋住，吞吞吐吐地問了出來：“林翊哥哥，你、你将來離開魔淵了，會帶着我嗎？”
林翊懶洋洋地開口：“不管你。”
這是叫過河拆橋嗎？
安曦一急，突然感覺身體發沉。
這是什麽情況？
腦袋暈乎乎的，安曦沒注意腳下，一腳踩空。
“我……好像腳崴了。”
林翊以為她是在為剛剛的玩笑鬧脾氣，沒回頭，還強調了下安曦的身份：“你是魔族。”
魔族的身體天生就比修士強悍。崴腳？那不是笑話嗎？
“可我的腳真的扭到了！”
好氣哦。
腳有些疼，身體還有些發軟，安曦直接停了下來，不再繼續走了。
“扭了正好，這樣我就可以把你丢下了。”林翊走在前面，繼續漫不經心地開着玩笑。
逗小姑娘好像已經成了他新的樂趣。
不為什麽，只是看着她可可愛愛、乖乖巧巧的樣子，就總忍不住欺負幾下。
怎麽可以這樣！捶你哦！
“丢下我，你、你就不怕我被別的魔族吞掉嗎！”安曦嚎出聲。
林翊嗅到女孩話裏的一絲絲害怕，回過頭去看她。
……她的腳好像真扭到了。
林翊有些懊惱自己的遲鈍。
他怎麽會以為她是在使性子呢。
安曦站在原地戳手指，世界意識正在腦海裏為她解釋這是怎麽回事。
【這大概就是你失血過多的後遺症了。】
【魔族與生俱來的強悍體質消失，你最近一段時間還會身體虛弱，極度嗜睡。】
“啊？可是我們還要趕路啊！”
她會不會耽誤趕路進度了啊，林翊哥哥會不會嫌棄她啊？
沒有在意自己的身體，安曦只擔心林翊真會像剛剛話裏所說的那樣丢下她。
安曦苦惱起來。
“上來。”
“诶？”
安曦猛然擡起頭。
林翊哥哥突然蹲下來做什麽？
“不是腳崴了嗎？我背你。”
安曦頓悟，喜滋滋地爬了上去。
“林翊哥哥你真是個大好人吶！”
林翊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起身将安曦背了起來。
這是安曦第一次被別人背。
身體乖順地伏在背上，安曦打量着林翊的脊背。
寬闊厚實，林翊哥哥的肩膀好可靠啊！
花癡完，雖然有些困倦，可安曦還是打起精神。林翊哥哥一個人肯定會無聊的！
“林翊哥哥，你真的答應帶我出魔淵了嗎？”
“嗯。”你這麽弱，我怕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到時候你會被扒得皮都不剩。
“你應該還從來沒有去魔淵外面的世界看過吧？”
安曦搖了搖頭。
感知到女孩的拘謹，林翊低緩了語氣。
“外面與魔淵十分不同，單是天空，就比這裏的變化豐富多了。”
“晴朗的時候，天空是碧藍色的，周圍飄着幾縷雲彩，還會有太陽。”
“太陽是什麽？”盡管明白。可安曦還是裝着不懂的樣子。
“太陽很高很亮，就像火堆一樣，不過是圓圓的一輪，挂在天上。”
“早晨傍晚的時候可能有霞，雲彩就會像被火燒過一樣，渲染成紅色。”
“夜晚的天不像這裏一切都是黑的。有時有星星，一閃一閃的，有時有月亮，散發着清輝。”
“起風的時候最适合放紙鳶了，繩子一扯一送，紙鳶就飛到了天上。”
“林翊哥哥放過紙鳶嗎？”
她在現代的時候，還從未放過風筝。
她當然知道，林翊是會放的。
在漫畫裏的時候，林翊還用紙鳶傳遞過消息，滅掉了一群占領城池的魔族。
滿城燈火通明，林翊扯着紙鳶的白線，紫色的驚雷在雲層醞釀，魔族包得裏三層外三層，白衣少年衣袍烈烈，眉目如畫，天雷欲降，占據了半個書頁的篇幅。
那是驚豔了安曦，她久不會忘的畫面。
“當然放過，我可是做紙鳶放紙鳶的一把好手。”
少年郎得意起來：“這樣吧，将來出去了，我親手給你做一個，教你如何放紙鳶如何？”
“你喜歡什麽花樣？蝴蝶？花朵？燕子？女孩子都喜歡這些圖案吧？”
安曦把腦袋埋到林翊的脖間，甕甕出聲：“我想要林翊哥哥樣子的。”
林翊說得歡暢的話戛然而止。
生怕林翊反悔，女孩趕緊抱住他的脖子，再三強調：“你承諾過的！”
“不能說話不算話！”
“好好好。”被女孩纏得沒有辦法，林翊只能答應下來。
想起到時候自己的腦袋飛上天的畫面，林翊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但為了哄小妹妹嘛，沒辦法。
“行，到時候給你做個我模樣的紙鳶，再教給你放，可以了吧？”
“那約定好啦！”
“嗯。”
“你要發誓！”
“好，發誓。”
“還要拉鈎！”
“怎麽要求這麽多？”
“不可以嗎？”
“好好好。”
“……”
安曦小小的腦袋一垂一垂的，嘴巴還在叨叨個不停，可終究是抵擋不住困意，徹底趴在林翊背上睡了過去。
林翊回頭，舒緩了眉目，露出個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笑。
随後他放輕了腳步，背緊了背上的女孩，繼續朝着計劃裏的方向走去。
樹枝搖曳，長路漫漫。
而危險，已經在一路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