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幻境破 入夢是因為許清錦，醒來卻是因……
紅衣女子坐在顆大石上，右腿搭着左腿，小腿一搖一搖的。她右手梳攏着頭發，見安曦醒來，輕輕瞥了一眼。
“呦，醒啦？”
卞問衣利落地從石頭上躍了下來。
安曦一驚，忍不住後退幾步，戒備地盯着她：“你是誰？”說完，像是猛然意識到什麽，“林翊哥哥呢？！”
“哦？那家夥叫林翊啊。”卞問衣意味深長地眨眨眼，“你對他還真稀罕得緊呢。”
卞問衣風姿窈窕地走到安曦面前，用手輕輕挑起她的下巴，紅唇輕啓：“我看你啊，把他看得可真重要，入夢出夢全是因為他，我就從來沒見過你這麽癡情的魔族。”
“你是魔族？”更重要的是：“剛剛我夢到的那些，都是你搞出來的？！”
“是啊。”她百無聊賴地擺擺手，“畢竟我最擅長的就是這個嘛。”
“構建編織出一個夢境，勾引人陷入到這個世界，然後就可以趁他們不設防把他們殺掉。”
安曦心髒揪起。
殺掉？
林翊哥哥現在到底怎麽樣？
“那麽防備看着我幹什麽，我可不殺魔族哦。”卞問衣一臉嫌棄，“雖然不少魔族都喜歡擇同類而食，不過我可不是這種魔。”
“說起來，我用的幻境還挺有意思。”面對同是魔族的女孩子，卞問衣情不自禁就放開了語匣子。
“用一個人最喜歡的戀人形象勾引人進入幻境，如果能識破這人真假，幻境就會不攻自破，反之，則會在幻境中永遠沉淪。不過可惜，我看不到對方夢境的具體內容，頂多只能聽到讓對方進入夢境和離開夢境的人的名字。”
“小姑娘。”卞問衣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太早的把感情灌注到一個人身上可不好。”
“更何況，你是魔，魔本身就好淫樂，你應該是還沒體驗過個中滋味吧，不然就不會對着你的林翊哥哥扒得死緊了，雖然他的長相确實還可以。”
“林翊哥哥在哪！”安曦瞪大了眼睛怒視，像是一只護食的小獸。
“真不忍心讓你難過啊，不過還是應該告訴你一句，讓你心心念念的林翊哥哥入夢的人，可不是你哦。”卞問衣伸了個懶腰，右手點在嘴邊，掩蓋住哈欠。
“唔，敘舊完了，也該辦正事了。”女子的目光銳利起來，手心出現一把短劍。
“這家夥負心沒關系，殺掉就好了。更何況，這人對付起我們魔族來，可不見手軟啊。”
語畢，卞問衣提起短劍便朝着旁邊一處刺去。
安曦這才看到被幻境遮蓋住的林翊。
白衣男子單腿撐起，眼睛閉合，神情平靜無波，依靠在一顆大石旁，應該是也陷入了幻境。
“林翊哥哥！”
安曦驚呼，快跑幾步。既想叫醒林翊，又想阻攔住卞問衣攻擊的腳步。
然而卞問衣的速度太快了，一個閃身，她已經到了林翊身前。
就在短劍即将刺中目标的剎那，林翊猝然睜眼。
劍随心動，寒意凜冽的青澶劍搶先一步貫穿了卞問衣的身體。
紫紅色的鮮血噴濺而出，卞問衣像是看到了什麽，嘴角勾起，死亡最後，她朝着安曦的方向回了下頭。
入夢是因為許清錦，醒來卻是因為背後的這個小姑娘，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看來這個家夥，應該還沒認識到他的心思吧。
啧啧啧，技不如人她認輸，不過死前看了一場樂子，她也死而無憾了。
“林翊哥哥！你沒事吧！”安曦急沖沖地，幾步跑了過來，将林翊上下打量了一遍。
林翊卻不發一言，緩緩将青澶劍收入劍鞘。
安曦尴尬地立在一旁。
怎麽感覺，林翊哥哥有點和以往不同的樣子？
整個人都好像冰冷了不少。
是夢到什麽難過的事情了嗎？
安曦忍不住想起卞問衣剛剛的話——讓林翊入夢的人不是她。肯定不會是她啊，畢竟，林翊喜歡許清錦不是漫畫裏都交代過的事情嗎。
林翊哥哥的夢肯定像她的一樣吧？是不是看到許清錦向他表白心意了？
等等。
安曦突然頓住了。
她……其實是喜歡林翊哥哥的？
“用一個人最喜歡的戀人形象勾引人進入幻境。”
她真的把林翊哥哥當成……戀人了？
怎、怎麽可能！
她、她一直是把林翊哥哥當成自己的大恩人來對待的啊！
面對校園暴力時，告訴她要沉着應對；遭遇車禍，教她從逆境中重新站起。林翊哥哥是她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人。怎麽可能就成了她對戀人的渴望呢？
安曦在心裏面一遍遍地反駁着自己，最後卻沉默下來。
她想起了幻境中的那次告白。
當她聽到林翊哥哥說喜歡她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歡喜吧？
夢境中林翊哥哥向她告白的景象再次浮現在她面前。大概只有真的喜歡一個人，才能一眼看出假象，才能連這樣一個幻境也不願沉淪。
【不可以哦。】
世界意識突然跳了出來。
【乙女漫畫裏，男主是注定要與女主角在一起的。就算淪為配角，讀者也決不允許他喜歡上其他的女性的。】
【畢竟，這樣一個違背乙女世界規則的行為，是會導致角色徹底消失，或者世界徹底崩潰的。】
安曦緘默起來。
林翊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幻境中的情緒裏緩過神來，但還是耐心地蹲在安曦面前，等她爬上她的背。
安曦摟住林翊的脖子，輕輕收緊。
我剛剛發現，我原來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啊。
但是，你肯定不喜歡我的吧。
而且這一切，也絕不被允許吧。
安曦咬住嘴唇，眼眶紅了。
不過沒關系，在你重新回到許清錦的身邊前，就允許我多多陪伴你一下吧。
我渴求的不多，只要這一小段時間，就好。
……
林翊繼續背着安曦朝着山洞的方向前進。
他身上寒意未散，安曦忍不住有些好奇。
林翊哥哥他的幻境，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
沒等安曦開口，率先說話的，竟然是林翊：“安曦你有心儀的小夥子嗎？”
怎、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安曦磕磕巴巴：“沒、沒有啊。怎、怎麽了？”
林翊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
他遇到的幻境很簡單，是他從少年時期聽鎮上的人唠嗑時便生出的願想。
他種着幾畝薄田，或者打着幾份勞工，日出而起，日暮而歸，回家有喜歡的姑娘早早等待着。休憩期間，他會帶上他的小娘子四處游逛，千方百計地逗她開心。
夢中的姑娘，生着一張與許清錦極為相似的面龐。
夢境最後，他卻打破幻境，親手把劍刺進了她的胸口。
那時候，他好像還聽到了安曦的聲音。
聲音是在現實還是幻境裏他已經分不清了，當他稍稍從殺死許清錦的幻境裏回過神些，驀然間他便有些心虛。
心思煩亂，他裝作随意地開口：“等将來離開魔淵了，我給你介紹一個吧。”
“啊？”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安曦有些失落，垂着頭，沮喪地應了一句：“哦。”
林翊似乎為了将自己從幻境裏的煩悶中脫離出來，話也變得多了起來，“我在外面認識不少和你同齡的，他們長得不錯，對待女孩子也足夠細心。如果将來他們欺負你了，我……”
“林翊哥哥——”安曦忍不住打斷他。
她強忍着心痛着問他：“那林翊哥哥，喜歡什麽樣子的女孩子呢？”
像是已經見過龍卻仍然期盼着再見一次的葉公一樣，她明明知道結果，卻還是忍不住開口。
萬一呢？萬一結果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呢？
“我喜歡的女孩子嗎？”
林翊背着安曦，神思發散到自己剛剛的那個幻境裏。那裏面确實是他從少年時就夢想的生活。
“大概會是一個聰明溫順、溫婉大方的女孩子吧。”
果然還是……許清錦嗎？
外面天色黝黑，山洞升起火來。
林翊盤腿坐在火堆旁，動手改造着自己做出的法陣。
男人的心似乎總大得可以，總能找出正經事來轉移一些注意力。
安曦抱腿坐在一旁。
聰明溫順、溫婉大方，該是怎樣的一個樣子呢？
如果她照着這樣子去做，林翊哥哥會對她改觀一些嗎？
木頭還在燃燒着，發出“噼啪”的炸響。
陣法終于研究成功的林翊長舒一口氣，他扭了扭脖子，将陣法放到懷裏，剛一擡眼——
“林~翊~哥哥~”安曦踏着小碎步，短短四個字，喊得那叫是一個一波三折。
這什麽情況？
林翊目瞪口呆。
安曦拿着剛剛收集到水的水囊，剛想一屁股坐下，驀然想起了什麽，整個人挪啊挪，一點點地緩緩落地。
“喂，你這……該不會是在裝溫婉、溫順吧？”林翊一下子就點了出來。
安曦低着頭，抓緊了水袋。
林翊忍俊不禁，撫掌大笑。
安曦的頭更低了，頭頂卻倏而落下一只手，被溫和地撫摸：“你做這個幹什麽？怕我抛棄你？”
“放心吧，說好了不扔下你，我就一定會做到的。”
因為幻境産生的躁郁一掃而空，林翊繼續開口：“不過接下來，我得去找幾個魔去探聽消息，少不得要打上一場。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就乖乖先在這裏呆着。”
“別怕，等我處理完，很快就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