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棵芽
江啓聽到是聽到了，可停車場面積不小，過于空曠，會産生大量回音。
再加上夏滿月沒有接受過專門訓練，無法像舒斐一樣，準确報出方位。
舒斐慌得直撓頭，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找。
江啓更是急得額頭青筋亂跳，不敢想象晚一會，小姑娘會遭遇到什麽樣的傷害。
“滿月，就近尋找一處明顯坐标，把特征告訴我！”
不一會，滿月回：“什麽海鮮特效藥？大惡棍偷胡椒？”
舒斐：……
江啓不肯放棄：“仔細看看你周邊，有沒有标志物？”
滿月又回：“交情淺舔一舔？猛灌酒太粗魯？”
江啓：……
還喝上了……
好半天也沒聽清楚江啓究竟在說什麽，夏滿月也急了。
她發現，洞裏的老鼠驟然像上了發條一樣，尾巴繃得筆直，箭頭一樣朝上舉着，伴随身體漸漸直立，場面莫名詭異，像在接收天外信號。
難不成是鼠王在給他們傳遞指令？
往角落裏縮了又縮，夏滿月委屈巴巴，抱住了可憐弱小又無助的自己。
江啓，你快來啊！
內心瘋狂吶喊也沒能阻止鼠老弟們瞬間集結，哪怕夏滿月又灑出玉米粒，鼠老弟們仍是巋然不動。
看樣子，它們已經擺脫了低級趣味。
夏滿月能預感到，接下來自己怕是要遭殃。
果然，老鼠們兇惡地“吱吱吱”叫喚起來，臨時挖出的鼠洞被震下來不少浮土。
躲無可躲，夏滿月閉上眼睛。
腦海不受控制，回想看到老鼠咬掉小孩子手指，吃掉老人鼻子，啃掉男人屁|股蛋的網絡新聞。
小草芽也是瑟瑟發顫，葉片卷着綠莖，将自己縮到最小，盡量降低存在感。
巨大的恐懼感讓夏滿月下定決心，絕不能坐以待斃。
目前她孤立無援，僅僅靠自己，又該如何脫身？
努力屏蔽外界幹擾，夏滿月皺眉回想下載的那堆資料，當初大概翻閱了一遍，腦子裏還留有印象。
眼看鼠群逼到眼前，她已經想到最開始儲存老鼠藥時，由于擔心叫聲會吸引喪屍，遺憾沒有辦法在末世養貓。
貓
江啓正要喊話，忽然聽到顫抖卻堅定的歌聲。
“……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果然，即便老鼠變異，可習性未變，對貓的恐懼是刻入骨髓的。
鼠群定住不動，箭頭似的鼠尾有向下偏轉的傾向。
嫩芽也受到鼓舞，從卷發裏鑽出來，和着歌聲做出恐吓動作，像只兇巴巴的小奶貓，雖然沒有什麽威懾作用，好歹能壯膽。
信心上來，也不管音準不音準的問題，夏滿月唱得更起勁了，反複就是這一句歌詞，學貓叫學的惟妙惟肖。
“隊長……”
舒斐剛想說什麽，就被江啓擡手打斷。
他閉上耳朵，回憶過去做過的無數次蒙眼訓練。
盡量忽略對眼睛的依賴，依靠耳朵聽聲辨位。
“……喵喵喵喵喵！”
舒斐不敢打擾，閉住呼吸。就見江啓忽然轉動腳尖，面對着一個方向，“那裏……”
忽然“呼”一聲，一道黑影忽然從眼前掠過，直奔停車場西南角。
江啓睜開眼睛，看到一只烏鴉。
很眼熟。
烏鴉眼神堅定，朝着一個方向，急速振動翅膀，“嘎！”
跟本鴉來！
在鴉小賊身後，一群烏鴉排開雁形陣，撲簌簌扇動翅膀。
一時鴉羽亂飛。
江啓：……多大仇多大恨，竟然還學會搖人了。不對，是搖鴉了。
原本江啓還有些不太确定，可看到烏鴉飛過去的方向，基本确定，困住夏滿月的鼠洞就在那個方位。
他趕緊追上去。
鴉小賊淩厲目光掃視周圍環境，“嘎！”
竟然躲到這裏來了，讓本鴉好找，今天就是宿命的對決！
看到幽黑洞口，深深吸嗅一口。
沒錯，愚蠢的人類就在那裏！
于是，它義無反顧地沖進去。
看清楚洞中景象，半空中急急剎停。
雁形陣在進入洞口時開始收縮，一時沒有準備，噼哩噗嚕，一個撞一個，發生了慘烈的追尾事故。
聽到動靜，夏滿月驚喜擡頭，看到數十只烏鴉，也沒有失望，而是喊道：“鴉小賊，你來救我了？”
烏鴉氣壞了：“嘎！”
愚蠢的人類，誰是來救你的！
鼠老弟們看到突然出現的烏鴉，立刻進入戰鬥狀态，灰毛炸起，體積膨脹了一倍。
望着一雙雙猩紅鼠眼，鴉小賊發怯，可想說自己不是來救人的，似乎已經遲了。
群鼠中間，一只最肥碩的老鼠朝它彈射過來！
“嘎！”
烏鴉慌忙躲避，好在它們有先天優勢，霸占這一片空域，制空權讓它們無往不利。
老鼠跳上來，它們就急速抖動翅膀，給老鼠來個大畢兜！
一時兩方混戰。
倒是給夏滿月提供了逃跑時機。
她正要沿着邊沿悄摸摸爬出去，幾只鼠老弟攔住她去路，呲着尖牙，奔着她的小腦袋瓜啃下去！
“滿月，閉眼睛！”江啓的喊聲傳進來。
夏滿月捂着腦袋，将小草芽按下去，緊緊将眼皮阖上。
下一刻，光芒大漲，洞內溫度驟然升高。
“吱吱吱！”
怕光的鼠老弟發出慘叫，上演真實的抱頭鼠竄。
哪怕是隔着眼皮，可強烈的光感仍是讓夏滿月“看到”一個高大身影朝自己大步走來。
寬肩，窄腰，優越的大長腿邁出堅毅步伐。
陽光就像他的金冠。
夏滿月微微掀開眼皮，與滿目擔憂的江啓對上視線。
“我的奧特曼來啦！”
看到小姑娘調皮的笑臉，放心過後，江啓心頭泛起一股甜蜜。
她又說：“我就說嘛，要相信光！”
小姑娘笑得甜甜的，酒渦裏好像盛了蜜。
她沖着江啓展開手臂，一副求抱抱的乖巧模樣。
頭頂上的嫩芽也有樣學樣，可憐兮兮的。
眼看溫度就要到達灼傷皮膚的程度，夏滿月猛地撞進一個結實的懷抱之中。
江啓緊緊攬住她，直接來了個公主抱。
他才剛走出洞口，身後忽然噼裏啪啦，接連傳出炸響，還有咻咻咻的聲音。
夏滿月縮在江啓懷裏，感覺他就像電影裏的孤膽英雄，從容背離爆|炸現場。
電影裏是沖天的火焰。
而他們身後是嘣嘣嘣亂竄的……爆米花。
電影裏是爆|炸後的餘波。
而他們身後是咻咻咻激射的……可樂瓶。
還有雞蛋、板栗跟食品幹燥劑……
江啓用自己的外套将夏滿月緊緊包裹住，生怕她受到傷害。
小姑娘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好心将他頭發上的雞蛋皮撿掉，而後沖他傻笑。
離開老鼠洞，舒斐立刻迎上來，“隊長，你沒事吧？”
忽然，從江啓胸前外套裏鑽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長相甜美漂亮的小姑娘沖他甜甜一笑，“你好呀。”
舒斐一下就磕巴了，“你、你好。”
江啓看得直皺眉，将夏滿月放下去。
夏滿月正要詢問鴉小賊去向，身後高大男人忽然朝她壓過來！
“江啓？”
“隊長！”
由于大量使用異能，江啓昏倒了。
夢裏，他胸前戴着大紅花，告別年老的父母，踏上新的人生征程。
順利經過特種兵選拔，是很多人口中的天之驕子。
人生順風順水。
可末世來了，一切都變了。
雖然覺醒異能，卻非戰鬥系，只能做到采集陽光。
為此，很多人在背地裏嘲諷他。
“以前對我們耀武揚威的，我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耍威風！”
“現在他就是個沒用的廢人！”
“廢物，采集陽光有什麽用！”
每時每刻，都被巨大的無力與不甘攫住。
他想放棄了……
直到，一個總是笑呵呵，露着甜蜜笑容的小姑娘出現。
“你好棒啊！”
“你真厲害！”
“我的奧特曼來啦！”
“我就說嘛，要相信光！”
要永遠相信光。
…………
清醒時，江啓能夠感覺到，眼角些微的濕潤。
他緩緩睜開眼睛，伴随視線逐漸清晰，聽力也在逐步恢複。
廚房裏，傳來舒斐的哭腔：“三天啊，整整三天，我連一粒米都沒得吃。”
“可憐的孩子，看把你餓得。少吃點餅幹吧，我現在就給炖牛大骨，再來個燒羊肉、鹵豬蹄，糖醋小排怎麽樣？”
即便隔着一段距離，都能夠清晰聽到舒斐咽口水的聲音。
他誇張感嘆：“滿月妹妹，你這裏簡直就是天堂啊。”
看來兩人已經彼此認識過了。
江啓起身，活動了下手腳。
還好。
當時因為憂心滿月安危，過度使用異能，壓縮的陽光遠超自己的承受能力，不過也只是昏厥了一段時間，并沒有造成身體的負擔。
見他醒過來，滿月驚喜地尖叫，撲過來就要抱他。
“你醒了，太好啦！”
江啓也看着她笑，順勢展開手臂，将沖過來的小姑娘牢牢環抱住。
“隊長，我都擔心死你了！”
一身餅幹屑的舒斐也要沖過來擁抱江啓。
卻被江啓一把扒拉開，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舒斐：？？？
不是，咱們鐵鐵的戰友情呢？
揉了把小姑娘的小腦袋，确定她沒有受傷，江啓一直提着的一口氣才放下來。
舒斐在一旁也不閑着，大說特說那群老鼠被炸的慘狀。
江啓轉頭看他，語氣嚴厲，“你是怎麽被變異鼠王抓走的，過程跟我說說。”
舒斐：“……就，是個意外。”
掃一眼舒斐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夏滿月跑開，貼心地找件外套給他披上，用眼神與江啓暗中交流，看向舒斐的眼神充滿讓人不安的同情。
“還是不要問了吧，人只要安全回來就好，其餘的都不是最重要的。”
舒斐：……
感覺清白被污蔑。
說，必須說，務必要從頭到尾，細節一個不落的，全盤告訴他們！
